醉红颜

龙羽燕

水无鱼略带惊诧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他倒没有对宁珂产生什么怀疑，只是突然警觉自己今天说得太多了，但是宁珂的提问无意中也开启了他另一个思路，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和身为男性的立场，的确没有人想到这个性别问题，既然是公子，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是男性，水无鱼突然想起什么的笑起来：“原本以为想成为花影的野心已经很大了，不过花主的位置的确更诱人，东月梓，你还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水无鱼突然冒出来的话令宁珂陷入迷惘，不过水无鱼也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会多透露一点，毕竟按照自己计划中是需要这个从16岁就追随自己的忠心部下的配合的。
“花间酒的首脑在花间酒以外也往往被称为花主，而历任花主必然有一个辅佐的人，称为花影。花影顾名思义是花主的影子，花主和花影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花影最重要的职能就是当花主的位置出现空缺时挑选下一任花主，但当新的花主接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死旧的花影，重新挑选新的花影。”

宁珂不是心地脆弱的女子，但还是暗暗为这个规定抽了一口冷气，这就意味着彼此为自己挑选埋葬者，或者，深一点说，花影就是花主最华美的殉葬品吧。
“如果想当这一任的花主比从前还要艰难，粉艳侯月无波可不象是一个会束手待毙的女人。”
“那拖延或者拒绝花主的出现，不是就可以了吗？”宁珂敏锐地抓住一个漏洞。

“花影也不是一个，而是所谓的双影，倒影成双的表里。如果明影采用手段阻碍花主的产生，那么暗影就会出现替代明影。三隐门的首脑也是只服从花主而不是花影。所以月无波可以无所作为地呆在无醉山庄什么也不干，但是一旦有人对花主的位置提出要求，她也不能拒绝。”
“那么常醉收集三十六件灵武后，就可以成为花主了吗？”
“之所以一直没有人去无醉山庄，是大家都在观望，一旦有人提出迎接挑战，那么他所得到的要求也即是一个公开的标准，任何能拿到三十六灵武的人，都可以去无醉山庄要求确认。”水无鱼意味深长地说。“首先出头的人，自然成为众矢之的，想不到常醉也会做这样冒失的事。”水无鱼说到这里，也出现了一点困惑。

宁珂倒想得简单，总得有人出来打破僵局，众矢之的固然风险极大，可是也无疑抢到了先手，从另一面看，常醉的这个举动也可以视为对自己实力的极度自信。
“为什么呢？”水无鱼依然在思索，忽然脱口道，“难道他已经掌握了部分隐门的力量？！”
“是莲派还是剑盟？”水无鱼站起身，不安地在室内走动，“还是燕门吗？”

龙羽燕

很难形容水无鱼此刻的心情，习惯将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他，一直将常醉视为阻碍自己的劲敌，甚至不惜花费十几年时间培养一个也许完全用不上的棋子，突然间发现对方的实力竟然可能不完全是表露在外的那些，而同样在黑暗中隐藏更大的力量，仅仅是猜疑已经足够水无鱼烦恼。
但水无鱼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十几年的潜伏给了他超越平常人的谨慎和耐心，很快平静下来，吩咐宁珂：“静观其变。”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只要少一件，他的任务就算没有完成。”
宁珂默默地行礼退下，她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消化今天得到的东西，同时对今后的行动做一些调整。她已经隐约听出，如果水无鱼的目标是花主，那么自己应该就是水无鱼心目中的新任花影吧。而无醉山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自己可以取代的人吗？


和水无鱼烦恼的心情相反，东月梓的心情十分轻快，虽然说今天拜访水无鱼和往常一样得到的拒绝的答案，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没有什么沮丧，双方隐晦的交谈中，东月梓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水无鱼，如果你更有魄力一点，说不定我会甘心地臣服你。但你这样慎重，说明你没有能力来驾驭我，真是很可惜呢。东月梓这样想着，唇边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形象，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这么多年的窥伺，觊觎着水无鱼暗中的势力，如果能全部归于自己，那么即使常醉也不会是对手吧。不过，现在，还需要克制。
东月梓努力收敛着自己的笑意，但步履却越发轻悄起来。

转过前面的山坳，就到东月梓的居所夏日居了。东月梓却猛然刹住脚步，尖声道：“莫非，又是你。”
用一个闲适姿态坐在路边大石上的白衣男子，酷酷地抬起头，冷冷地道：“怎么，不高兴见我吗？”
东月梓完全失去了一贯努力维持的优雅风度，跺着脚叫道：“讨厌讨厌，人家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懂吗，说过不要见你你还来。”

“为什么不能来？”莫非反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是去见他了吧？照样没有答案对不对？”
虽然水无鱼的拒绝早在意料，但即使是虚情假意，水无鱼的不配合也损伤了身为女性的自尊心，被另一人揭穿顿时刺痛了东月梓，尖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有说要管吗？”从莫非的脸上永远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和其他灵武的拥有者相比，莫非的外表相当平凡，即使是一身白衣也没有给他加分，反而给人感觉冰冷而坚硬。如果非要描述，那么就是他的气势相当令人难忘，让人产生如果摔下去也一定是砸出个规整方形坑的感觉。和东月梓激动变幻的表情相比，莫非的表现更显得冷静如他坐的那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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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月梓勾起眉，风情万种地横了莫非一眼：“那你来做什么，明知道人家…”话未说完，莫非已经长身而起，一把搂住东月梓的纤腰，重重地吻下去，硬生生将东月梓后半句堵在了口中。
半晌，莫非放开东月梓，头也不回地离去，只听见风中传回他硬邦邦的声音：“你迟早是我莫家的人，最好收敛一点。还有，那个水无鱼不是你惹得起的，收手吧…”
被莫非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头晕目眩的东月梓站在原地呆了片刻，突然跳起来，望着莫非的背影破口道：“莫非你个大混蛋，水无鱼怎么了，老娘非要去勾引他，你管我，想要我进你们莫家的门，做梦去吧…”

跳着脚骂了一会儿，见再也望不见莫非的背影，东月梓突然停下来，手指抚着嘴唇刚刚莫非吻过的地方，脸上露出略带古怪的笑意，呢喃道：“哼，这家伙…”猛然提高声音喝道：“叶逍，给我滚出来。”
一个白衣少年从树后转出，笑嘻嘻地作个揖：“东月姐好灵的耳目。”
东月梓哼一声：“来多久了？有些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叶逍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大姐放心，不该看见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同样是身着白衣，穿在莫非身上，既有种叫人打冷战的威压，又有种过分方正严整的好笑。而叶逍，年少俊秀，举止潇洒，白衣更衬托出他昂扬文秀的气概，完全是江湖少女心目中翩翩少年郎的形象，但不经意流露的几丝眼光却透露出一种阴鹜，能够成为东月梓心腹的又岂会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东月梓再度冷哼一声，但她并不怎么在乎叶逍看到什么,此刻也没有心情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径直问道:“笑看风云淡那边有什么动静？”

叶逍敛起笑容，正容回答：“冷副帮主的意思是趁天山雪阁全力扫灭梦见楼之机，东海集中力量一举收服梦见楼残存三人，夺得雪蚕之刺，如果能够，最好一并将宁如烟折在东海，永远不能返回天山雪阁。但白帮主的意思还是暂且观望，现在的水太混，不一定能捞到大鱼，反被做了大鱼可不大妙。而且梦见楼垮得太快太容易，天山雪阁的实力并没有受到损失，反而收进了一个手持九阴勾魂的呼吸，现在跳出来，不过是被常醉做了梦见楼之后的又一个靶子，虽然同盟之名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有秦门顶在前面…”
东月梓冷笑一声：“想吃鱼还不想沾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是，在下也觉得白仲秋过于谨慎。”

“他不是过于谨慎，而是和那水无鱼一样，太过狡猾，算计得太多，结果反而举棋不定。可笑，现在风云突变，谁先抢得先手谁就在之后的问楼中占了优面。他们那一套，平常的时候自然可以左右逢源，获取最大利益，可是局势已经变了。常醉取梦见楼难道是卤莽行事吗？敲山震虎啊，也在展示决心，连旧情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那谁挡他的道路，下场可想而知。他对那个位置是势在必得啊。”
“大姐说得对，看来比起常醉，白仲秋的确不是霸主的料子，倒是冷晓见事更明白点。”
东月梓又冷笑一声：“是吗？不过此刻白仲秋的做法倒是对的，常醉刚灭了梦见楼，正愁没下个目标呢。曾经的盟友背叛可是比夙敌更叫人难以忍受。笑看风云淡阳奉阴违的地方多了，常醉难道会不知道？只不过他在忍，在等，等白仲秋他们自己沉不住气跳出来撕毁同盟，这样他就在道义上完全立住了脚，道义这东西，说没用，有时候作用也不小呢。白仲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一面向秦门示好，一面却始终不肯正式废止了那个名义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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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烟心神略定，自投入天山雪阁以来，以她的才貌地位，又有常醉倚重，自然顺风顺水，今日遇到的三个女子，武上拉拉的妖异美色令宁如烟也不免小小升起女性固有的警戒，沉默不语的蓝阴月神色间的莫名仇视也叫宁如烟心中警惕，但最吃不准的却是霍衍歌，一开始便针锋相对，却又束缚住武上拉拉的明显敌意，宁如烟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霍衍歌将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敌人。这种连常醉都不曾给予的感觉令宁如烟陌生又亢奋。
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宁如烟傲气勃发，索性放开了，也不管对方明显送客的语气，自寻了一个空椅坐下，挑眉一笑：“说我们恃强凌弱也罢，江湖上本就强者为尊，实力说话，叶夕澜当年盗宝天下，无人能制，还不是因她第一个悟透飞升，实力惊人？更莫说后来成立梦见楼，也还不是踏着其他小帮派上来，难道一开始便能够如此坐大？”
“现在江湖上也算没了梦见楼这个名号，我们也就不说往事了，不过三位果然对梦见楼那般忠贞么？如果是，面对我这个天山雪阁的人，以三位的合力，轻松就可以叫我走不出这个门去。”

宁如烟凝视霍衍歌：“你们的心意不过是观望罢？我不信以阁下的能为，事先预料不到叶夕澜拒绝我家帮主的危险，但你可曾出言力谏？叶夕澜一意孤行，以阁下聪明，当然劝谏也只是点到为止，但这为人部署竭忠尽力四字，只怕阁下先已做得不地道了。”
蓝阴月忽然霍然起立，腰间晃金仙绳已经迎风一展，笔直指向宁如烟，厉声道：“原敬你为客，既然你在此胡言乱语，那么索性遂了你的心意，杀了你为大姐报仇…”
宁如烟微微一笑，一双妙目只紧盯着霍衍歌，她早已看出，三人中，若能说服霍衍歌，等若已成一半，蓝阴月虽然也佩灵武，但对晃金仙绳的使用并未达到原转如意，而对宁如烟这等级数而言，武功的差距已经不是一把武器就可以弥补的，何况大家还都是灵武主人，宁如烟自信若蓝阴月真的出手，她至少有三种方式将其制服，最差也可以全身而退，唯一忌惮的就是深浅不知的霍衍歌。

武上拉拉见蓝阴月出手，也是跃跃欲试，但看霍衍歌低头沉思，似是为宁如烟言语所动，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她心中，梦见楼叶夕澜，固然占有一席之地，但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人。虽然平日骄纵任性，但真到做决定的时刻，还是会依霍衍歌而行。
片刻，霍衍歌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淡然对宁如烟道：“如果我们今天杀了你，你是不是会心中不服？”
宁如烟心中一惊，口中却大笑道：“江湖风波险恶，对付敌人，自然当不择手段，如烟若死在此地，只能怪自己轻慢倏忽，看错人，怪不得别人。”

霍衍歌轻轻击掌：“说得不错，若单打独斗，我们没有把握一定留下你，真要出手，自然是三人齐上的好。” 武上拉拉闻言，眼睛一亮，身形一晃，已经挡住了宁如烟的退路。
宁如烟这次脸色真的变了，手不由自主按向金玉双环。
霍衍歌却突然一笑，原本在武上拉拉的丽色旁，只觉得她容颜平淡，但这一笑，宛如桃花绽放，宁如烟也觉得目中一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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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惊鸿，舞动时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宛如活的一般。有人认为必然是因为仙家点化的功效。相比起其他灵武的描述，这几句简单得出奇。但宁如烟今日亲眼见到，才深切体会到“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八字何等确切，竟是不能更多一字。在霍衍歌手中，更是夭矫灵动,语言不能形容。
更叫宁如烟吃惊的是，一眼看过，霍衍歌的手法竟然有八分与本门相似，同门何时出了这样一个高手，自己之前竟然没有留意，不过女儿村的武功向来优美如舞蹈，相形下，霍衍歌的手法却少了几许花巧，更加简捷明快。
宁如烟的手按住了金玉双环，却终于没有出手。眼见游龙惊鸿在自己面前掠过，荡开了蓝阴月的晃金仙绳。其间错差，仅在毫厘，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佩服。

“虽然同在东海为客，阁下见访，我们自然也不会失了礼度。”霍衍歌的语气一变，“若想收服我，请常公子亲来。”
宁如烟的手慢慢松开：“原来在阁下心中，如烟还不够份量。”
霍衍歌一扬眉，刹那间英气与杀意齐现，整个人宛如发出光芒，叫人转不开眼的夺目：“我只服从强者，若常公子过如传闻中深不可测，衍歌自然甘为属下，若不然…”

宁如烟妙目一转：“既然阁下有此意，如烟自当成全。只是，这是阁下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我可以当做是你们三人之意？”
不待霍衍歌回答，武上拉拉已抢道：“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蓝阴月脸色变了变，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去处，但可见常公子一面，也是阴月所愿。”

“好。”宁如烟翩然而起，临去又回头对霍衍歌道，“阁下武技，如烟十分心痒，只可惜如烟并无十足把握可以胜过你。只好期待阁下与我家帮主一战后，可以好好较量一番。”
霍衍歌淡淡道：“你我胜负各在五五，一旦动手，很难全身而退，何必行此浪费之事。”
宁如烟朗声一笑：“武技之道，永无止境，难得有一对手，何惜此身…”

待宁如烟的身影远去，武上拉拉对霍衍歌笑道：“想不到衍歌你会想出这个法子，常醉若死呆在天山雪阁里，还真是难办，就算他出来，行踪飘忽，我们也难找他。你这一约战，他想不亮相都不成了。”说着，嘴角一翘，说不出的妩媚俏皮，“我们就伺机杀了他。”
“公开决战哪有那个机会？”蓝阴月蹙眉道，“拉拉你勿要那般天真，若衍歌失手，可是要遵约投入天山雪阁的。”
武上拉拉伏在霍衍歌膝上，漫不经意地道：“衍歌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天山雪阁也无所谓啊。虽然常醉灭了梦见楼，看他很不顺眼，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何况他长得也算满帅了。”

蓝阴月倒抽一口冷气：“难道叶大姐之死你们都忘了吗？”
“如果江湖传言没有错的话，叶大姐可是自杀死的。”武上拉拉懒洋洋地道。
“这是背叛…”蓝阴月一时语塞，愤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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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眼可最好不要轻易出口…”霍衍歌一手轻抚着武上拉拉的秀发，缓缓道。
蓝阴月却从这和缓的语气中感觉到逼人的杀气，心中一寒，勉强道：“既然你自有主张，我也不加干涉，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天山雪阁我是绝不会去的。”
“不是从此吧。”霍衍歌轻推开武上拉拉，长身而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还是根本就不曾改变过？笑看风云淡的蓝阴月？”

蓝阴月脸色煞白，万没想到自己隐秘的身份竟被霍衍歌一口叫出，自入梦见楼，自己行事便极为谨慎，霍衍歌平日少言寡语，即使和武上拉拉在一起，也很少说笑。虽然同在一帮，但自己与其交往极少，总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自问绝无可能露出什么破绽。若说她是近日得知，数日来竟是一丝风声也不露，若知道得更早，那么这个人的心机真是可怕极了。
“叶夕澜手创梦见楼，江湖后起女子高手多半投之，身佩灵武的便有四人，一时声势显赫。可笑这四人中，呼吸年少轻浅，痴迷常醉；拉拉随性风流，飘忽不定；而你，蓝阴月，是一开始便在笑看风云淡的白仲秋授意下投入吧？”
蓝阴月镇定下来，梦见楼已灭，就算自己身份被揭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笑看风云淡朱雀堂堂主蓝阴月见过两位，既然两位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考虑一起投入本帮如何？我可以代帮主许诺，天山雪阁能为二位做到的，我们笑看能做得更多！”

“朱雀堂堂主啊，江湖传言白仲秋智谋缜密，深思远虑，果然如此，竟然舍得麾下如此大将去别帮卧底。”武上拉拉纤指自血之刺藤上轻轻划过，旁人只看她艳丽的外表和对霍衍歌的痴缠，多半便以为她属于徒具外表和武技的超级花瓶，却往往忽略了其实她心思敏锐不在蓝阴月之下，只不过平日里她多半懒得花脑筋而已。
“如此说来，梦见楼之灭，笑看也插了手啊。你一向主管梦见楼之对外情报，你传回的消息我们自不怀疑，而恰巧你也素知我一直对血之刺藤欲得之而甘心，一得到消息自然按耐不住，而我来了，衍歌自然也就跟来了。如此一来，叶姐身边只剩下呼吸，常醉轻易就趁虚而入。”
蓝阴月一笑，身份已经被揭破，她也就不必再畏首畏尾，恢复了平常的气度：“我家帮主也是好意，顾虑梦见楼初建，人手不足，梦见楼的崛起，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可以对抗天山雪阁日益增加的威势。两位只怕还不知道，我家帮主，还有秦门，和梦见楼是有秘密协议的，这次东海之事，我家帮主也是希望故示之弱，引常醉进攻，给我们三家一个联手的契机，叫天山雪阁吃个大亏，说不定不能翻身。要不然叶帮主就这般轻易地派你们出来？只是没想到，常醉竟然一直防着我帮，看得死死，秦门秦不二又临时退缩，所以才令叶姐如此，我家帮主也是唏嘘不已啊。”

“现在往者已逝，两位不如一起加入我们帮，大家齐心协力，总有一天叫天山雪阁也如梦见楼一般下场，也算为叶帮主报了大仇。”
蓝阴月舌灿莲花，只盼能说得霍衍歌动心，如果能够成功，自己真是立了大功，风光回去，不怕白仲秋不另眼相看。想得更远一点，自己虽然是笑看风云淡朱雀堂堂主，但数年来远在帮外，帮中毫无根基，只凭着帮主白仲秋的信任，但这个头衔也更是安抚的意味居多。如果霍衍歌和武上拉拉能加入，凭梦见楼这个溯源，肯定会倾向自己一方，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势单力薄。
此外，毕竟在梦见楼数年，多少有些香火之情，叶夕谰之死也令蓝阴月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以后若和霍衍歌、武上拉拉同在一帮，对常醉报复的几率也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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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歌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惟独一双眸子灿若天星。武上拉拉嘴角含笑，美目在两人间飘来飘去，又似关心又似漫不在乎。
“为叶夕澜报仇吗？”
蓝阴月仿佛抓住了一线契机，连忙道：“不错，天山雪阁咄咄逼人，迟早会撕破同盟，笑看自然会力抗到底…”

霍衍歌打断蓝阴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投入梦见楼吗？”冷峻地一笑，“我所追随的人，可以死，但不可以败。我只追随强者的脚步。叶夕澜败给了常醉，那么我与她之间也就没有了关系。如果想要我投入笑看，很简单，只要白仲秋能够击败常醉。”
蓝阴月心中冰凉，若可以击败常醉，还用在这里费什么口舌。
武上拉拉已娇笑道：“衍歌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眼风处已隐隐带了杀气，若霍衍歌有示意，就会直接出手，她自信合自己与霍衍歌之力，杀蓝阴月轻而易举，不虞她逃走。

霍衍歌却无此意，淡淡道：“这里不适合你继续留下去了，我想你要等的人也该到了。”
蓝阴月眉一跳，但终于忍住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屋子。开始还能控制住脚步，但越走越快，以她的能力，或者在战斗力上不如其他人，但观察细致，小心谨慎却是长项，不然也不会在梦见楼担任情报一职。只不过梦见楼陡然覆灭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才令她这几日进退失据，但随着身份揭露，心理负担渐去，也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水准。
适才武上拉拉的一纵而逝的杀气令她背心发冷，幸好霍衍歌毫无出手的意思。在蓝阴月心中，对霍衍歌的疑忌远在武上拉拉之上，武上拉拉虽然诡谲多变，但毕竟有轨迹可寻。但却永远无法知道霍衍歌想要什么。

确认已经安全远离，蓝阴月低声咒骂着渡船来到傲来。之前笑看风云淡传过消息，要她静侯，说自有人来接应，岂知等了几日，却只是等到了宁如烟。如今更被霍衍歌揭破逐离，就此回归，颇不甘心，但审时度势，毕竟自己性命更加要紧。
站在渡口，远近无人，只有水滨有一人安然垂钓，白衣如雪，只是戴着斗笠，看不清容颜。
蓝阴月也没有理会，掏出怀中烟花，向天放去。若是接应的人真的已来，自然能够看到，知道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