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着她馨香的斗篷与身旁切切实实的软玉温香带着花草香气,完全将箫竹沥笼罩在其间,俊颜苍白双颊立时泛起可疑的潮红,他忙低垂眼眸,蓦地咳了一声,“我没事,只是红……”,吞吞吐吐间,方才昏迷之中那极不真切的,搂着自己的温暖怀抱与熟悉独特馨香的旖旎记忆不自觉排山倒海袭来,面上酡颜愈盛,他忙敛心神,片刻,方温声道:“狐,狐姑娘,我千里迢迢陪你来此,不是为让你生气、伤心的。”
“你……我知晓了。”再度因他温和关切的目光,以及来自他身上独有的草药与檀香而平息下胸腔间的怒气,她微微颔首,柔声问:“能起身吃些东西吗?”扶他缓缓坐起身,见玉面上反常的红晕愈深,她忙伸手探向他饱满光洁的额头,蹙眉问:“还在发热吗?”
“不,没有。”俊颜忙摇头否认,只是低垂着头,并不敢看向身旁因熊熊燃烧的篝火而愈加散发着百花馨香的玲珑身影。
注意到他红热的耳郭,狐红蔻这才醒起原因,正色道:“若想我不碰你分毫,便快点康复。”说着慢慢将他扶起至火堆边。
箫竹沥敛心神,整衣冠,朝敖润便欲一拜,“小生箫竹沥,谢公子救命之恩。”
敖润忙示意狐红蔻扶起箫竹沥,“箫公子客气了,在下姓……”,他顿了顿,接道:“公子称呼在下“润”便可。润不过借用箫公子之良药行举手之劳而已,在下才是该替小妹的长姐谢过箫公子千里相送之人。”
箫竹沥摇头,谦谦回礼,“如润公子所言,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对了,箫公子,这大约是你的罢?”敖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物递过,乃是一个绣有精致竹纹的白色小荷包。
箫竹沥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当即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接过,连连道谢。
狐红蔻瞥眼看着他紧紧捏着荷包,系回腰带上,轻轻按一按,方宽心地松一口气,知晓内里必定装着什么要紧的小物件,当下只做不曾注意,兀自随手拿过几根树枝丢进篝火里。
将俩人微妙神情看在眼里,敖润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一抹笑,起身道:“小妹,箫公子既然已醒,我便可放心;你好好照顾他,我该去陪你长姐了。”
“好,你快去罢!替我和长姐说一声,我明……”,狐红蔻忙起身相送,扭头看看身旁仍是面色苍白的箫竹沥,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眉头微蹙,似下定决心般,方接道:“我迟些便去看她。”言毕,忙取下身上所披的皮袄递还给敖润,却被对方制止。
“莲儿若知晓你来必定喜出望外,但不必心急于一时。你与箫公子身上都有伤,我虽已不再是龙族,但这点寒风还不打紧,你们好生注意保暖、休息。有事,用传音纸鸢唤我便可。”敖润说着递上一个传音纸鸢,告辞转身快步走出山洞,挺拔身影很快便隐入风雪之中,没了踪影。
山洞外北风呼啸如旧,洞中却转瞬安静下来,只有树枝因灼烧而些微传来的声响。
箫竹沥将自己身上那件猩红斗篷取下,为身旁娇小披上,并温声劝止她的拒绝:“小生虽受伤,但终究是男子,不比狐姑娘娇弱纤纤,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生有自己的斗篷便足矣了。”如愿见她没有再推迟,他方满意地拿起闲置于篝火边的已烤熟的鱼放于火上温热。
因再度听到他温和的言语及腼腆关切的微笑,狐红蔻怔了怔,神色复杂地低眸只出神地看着篝火。
“狐,狐姑娘?”
听闻耳畔温声呼唤,她回过神,扭头探究地看向那唇角隐隐含着浅笑的温润男子。
“狐姑娘,长久盯着火焰与日头底下的冰雪一样,是会伤眼睛的。”他,自是看不得她会受一丁点的伤害。
“喔。”她所有所思地随口应着,随后仍是自顾自地任视线落于眼前的火焰上。她身旁的男子顿了顿,自顾自絮絮地说着,声音温和平缓,仿若春日山石间,明澈的潺潺流水,令人不自觉地心情平静淡然。
“小生当真惭愧,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会护送狐姑娘你平安地去往你所想去之地,却差点连累你……”,话语愈到最后,声音愈低,愧疚愈盛。
她倏忽眨了眨纯紫色的眼瞳,缓缓看向那专注于翻转手中烤鱼的润玉般男子,菱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片刻,他缓缓道:“狐姑娘,请恕小生多言,小生觉得那润公子并非薄情负心之人,一切缘由待见到令姐时,便可分晓。”说着,他将手中热好的鱼递过。
“嗯。”她温顺地点点头,却并不接过,“你的伤要紧,先吃我的罢。”将他握着串有烤鱼树枝的手推回到他面前,径自拿过一旁的生鱼开始烤制。
箫竹沥忙低头,以遮掩因方才两人肌肤相触所引发的面红耳赤,然而即便咬着香脆可口的金黄鱼肉,却因心头思绪连连而食之无味。
之前危急间,我竟唐突地唤出了她的闺名……
敖沛与她姐夫都唤她“红蔻”,却不知是否“红蔻”二字?
蓦地骇然于自己的想法,他自嘲一笑。
果然,我还是动了一个不该动的“情”字吗?
佛祖慈悲,还请指点弟子迷津……
篝火熊熊,火焰烈烈,默默无言间,淡淡草药香气与百花清新香味却于暖热空气之间悄然纠缠,弥漫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