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幻花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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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夜舞倾城(正文番外全部完结)5.14,43页635楼-638楼番外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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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36: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四、品级

  “离刹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清啸少爷等你很久了,姑娘的眼睛再换上两次药,就可全好了。”还不等墨桑说出下文,这里的管家风谨找到了我。治眼之事当然是最重要的,于是墨桑也就没再继续和我的话题,又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府内上下,家丁无不冠以风姓,这怎么可能不是风府呢?不过,若这真是风宅,我住这许多时日,也未曾见过风家老爷,风清啸和风清湮也似乎不常待在这里,若这只是个别院,这阵势也未免有些太过。

  我只是略微的想了想,就放弃了思考。这里究竟是不是风府与我又有多大关系?总之是风清啸在这里救下我,风府也好,别院也罢,对我来说,只是个暂时容身的场所,如果果真是再换上两次药就可全好,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何必再费什么脑筋?

  “恢复的不错,我再为你敷上这一次药,这几天再配着服些汤药,很快你的视力就能全恢复了,你就算是在地府也能和以前看得一样清楚,噢,对不起,我不是……”风清啸自知失言,连连道歉。

  我笑笑摇了摇头,表示无碍,“离刹的眼睛,真是多亏了风公子,也多谢风公子将我从天宫救回让我栖身此处,你的种种好意,让我回报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离刹姑娘若是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行医之人,本就讲究仁心天下,何况当时澜裳之事多亏姑娘的指点,还破例让她和在下见了最后一面,姑娘当时的援手想必也不是为了什么报答来的,至于这容身之处,你我都该谢清湮才是,这是清湮的将军府。”

  “这是将军府?”很是惊讶,虽然已经知道这不是风家大宅,但这样的一个答案,还是让我感到很意外,很难把那个和风清啸有着一模一样面容,干净帅气的年轻男子和征战沙场联系在一起。

  “清湮是朝廷的三品云麾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境一带,因此在十二门派中并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其实依我看来,比起他的英勇征战,保家卫国,我等的这些虚名实在是受之有愧。当时将姑娘安置于此,一来这将军府经常闲置,二来按照清湮的品级,府内的人手用度都比在下的寒舍要好得多。”

  这话倒是没错,那日送我去龙宫的那辆马车,仅仅是粗略的摸索了一下,给人触感就那么的精巧别致,跑动起来时竟然完全觉不出颠簸,这样的马车,又岂是一般人家能够寻得着用的起的。倒是这三品云麾将军,才自然而然如此轻易的就摆得出这样的排场。

  “多谢公子的美意,寒舍也罢,将军府也罢,将军府有将军府的方便,寒舍也有寒舍的妙处,无论怎么说,离刹都要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医者父母心,你能顺利康复就是对我们为医之人最好的感谢。姑娘好生歇着吧,在下告辞。”一阵收拾药瓶的丁当声后,他轻轻掩了门,退了出去。

  我斜倚在榻上,眼睛既然被敷上了药,我也就顺势闭目养神起来。墨桑适时的往我手中塞了个暖炉,闻着房内淡淡的薰香,我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么久,我突地惊醒过来,感觉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刚一偏头,一股迫人的张力就向我压了过来,紧接着,我的下巴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

  “风清湮你干什么!”我轻声呵斥,伸手欲拨开他的手,但只是徒劳。

  “丫头!这么说来,你似乎更宁愿待在清啸的小破茅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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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38: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五、嘲讽

  “风清湮你发什么神经!那不过是一句客套之话,”我继续奋力甩着头,希望可以摆脱他的钳制,“无缘无故拿风清啸作的什么比较,你不要认错了人,我不是澜裳!”

  他的手劲一松,我立刻就挣了出来,站起来往后急退了几步,碰上了桌子的边沿,摸索着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尴尬。不可否认,方才我是故意那样喊的。这个名字是他心中的禁忌,姑且不管接下来他会做何反应,至少能让我抢到机会暂时远离这个危险的男子。然而,这意料之中的反应现下却让我产生了更深的疑问,我和澜裳,一魔一仙,就算是三岁黄毛小儿也能一眼分辨出来,他风清湮没有任何理由会产生错觉。莫非?他心底有一道伤疤,一道从不曾愈合的伤疤,只是深深的藏在最阴暗的角落,也许狰狞慑人,也许鲜血淋漓。

  他沉默不语,我也站在那里不敢动作,我知道其实我刻意拉开的这段距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凭他的伸手武功要制住我,根本如同眨眨眼睛那么简单,更何况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防备都是白废。

  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我紧张的攥着拳头,指节被自己捏的生疼。其实我心底是害怕这个男人的,以前仅有的那次见面和伤后的再度见面,他总是那么的强势,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制于股掌之间,而越是危险之人就越是让人无法捉摸,就像我始终猜不透为什么明明说恨死了我却要指点我醉生梦死的下落,也想不通为什么要送我去龙宫帮我这个无关之人完成心愿。

  他却突然笑了一声,是从鼻中发出的轻声嗤笑,接着,满是嘲讽的开了口:“你和澜裳,怕是没有什么可比性,澜裳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张牙舞爪,我常年在边境蛮夷之地,见过的外族女子也鲜少有你这样娇横跋扈的。今天也算是我冲撞你在先,算我对不住了。不过,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澜裳这两个字。我还从没有打过女人,你不要逼我破例。”

  言之凿凿的说完了,门砰的开了,他踢开门走了出去。冷风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扶着椅子坐下,半是松了口气半是气结。

  “姑娘,你怎么惹着少爷了?”风清湮前脚刚走,墨桑紧接着就进来了,许是看见我气白了嘴唇,连忙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

  “墨桑,风清湮一贯这么莫名其妙么?”也许人就是这么情绪化,有人询问有人安慰的时候,气愤委屈都会瞬间扩大。本来心中只是忿忿,一听见她关切的声音,手和嘴唇都不可抑制的抖起来,抖得杯中的茶水都撒了出来,溅在手背上又是烫得生疼。

  “我从不曾见少爷发这样大的火,我来将军府快三年了,少爷在外打仗的时间远比他在长安待的时间要多,虽然少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不大爱说话,但脾气还是很随和的。”见烫到了我,墨桑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夺下茶杯,拿起绢帕为我小心的擦拭。

  “随和?哼!我怎么没感觉他有多么随和。”我冷笑了一声,脾气随和?我还当真没见过这样脾气随和的人。

  “姑娘和我家少爷之间定是有些误会吧,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墨桑,麻烦你,带我去见风清湮。”等她为我收拾停当,我坚定了一个念头,风清湮,我有些话,不和你说,看来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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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41: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六、意图

  跟着墨桑盘盘绕绕的走了许久,一方面我心急如焚,巴不得下一秒就站在风清湮面前骂他个痛快,一方面墨桑又顾忌着我的眼睛不敢走快,三步一小顿五步一大停,一个小石头子儿一阶并不算的高的石阶都让她格外的紧张,实在让我好不着急。

  “到了,这是少爷的书房,”终于得到她的示意,我俩停了下来,“姑娘稍等片刻,我进去通传。”

  “不必了,”照感觉往前伸手,果然触到了门。顾不得什么通传那一套,我一把推开了门,大踏步地就走了进去。

  “少爷,……我……离刹姑娘她……我没拦住……”也不知道风清湮是什么表情,跟在我身后的墨桑结结巴巴的好歹没说出句整话。

  “你先出去吧。”

  风清湮一句话,就让墨桑乖乖的住了嘴,带上门,出去了。

  “有事?还是有话要说?”听到墨桑的脚步声渐远,他懒懒的开了口。

  “不错!风清啸救了我是不假,将我放在你这里养伤也是事实,于理,将军府是你的府邸,你能答应收留我自然应该感激不尽,但风清啸的决定可有问过我半句?就算当时根本没法征求我的意见,我苏醒之后他也不曾将这种种情况告之于我。于情,我和你的交情不过泛泛,我出言不逊自然是我的不对,但你也恐怕没有什么指责我的资格。多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的伤也差不多大好了,再在你这里住下去,怕是不妥,我这就告辞。虽然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但你的收留之恩,还有你带我去龙宫的恩情我也不会忘记,日后定会一一回报!”能感觉到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捏着拳头一口气说了出来,快,但是字字清晰。只是,在这样强势的男人面前,我的气焰居然不自觉地矮了几分。

  “你说完了?”听完了我的话,他居然闷笑了一声。

  我没答他的话,只是不作声表示默认。实在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说的话,哪一句好笑了?

  “过来。”他平淡的扔出这么两个字。

  “什么?”我讶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反应,在我的设想里,他应该说的是“随你”,然后我便可以稍作打点翩然离去,或者他干脆什么也不说,我直接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状况?

  “过来。过来坐下。”还是那么平淡的语气,这算是在回答我吗?似乎也不像。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其实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话到嘴边咽下和完全无话可说,原来是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话到嘴边,咽下不说,需要的只是一点隐忍,而无话可说,透出来的却是傻气和茫然。

  “快点,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他开口催促,明明是那么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如同大梦初醒般一下子回过了神,他这是干什么,耍我吗?那我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任凭他摆布。一时又气上心头,为他,也为自己。

  于是我转了身,抬脚就要迈出门去,突然被一支强劲的胳膊扯住,一个回身就把我扔到了座椅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了我个措手不及,任由着被他甩得伏在桌边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我揉着被摔疼的地方,忿忿的喝他,微微喘着气。

  他也不说话,只慢步踱到我身边坐下,似乎开始倒茶。

  一股奇特的香味立刻就散了出来,一股微醺感虏上了我所有的感官,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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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44:0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七、宿醉

  我微微的眯了眼,意识也随着这个香味恍惚起来。这个味道,是什么?怎么会如此熟悉,触动我的神经一阵阵的沉沦,但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了呢?模糊不清,若隐若现,仿佛是已经久远到前世的记忆。

  “不知道这是什么?”耳边传来风清湮依旧懒散的声音,我茫然的摇头,又换来他几声低低的闷笑。

  笑什么笑,我恼怒的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忘了他根本看不到我的眼神。我的恼火我的愤怒他统统看不到,也许反而,只会觉得我的动作十分呆傻吧。

  “你当初不就为了它才去的龙宫吗?怎么这下反倒不记得了?”他推了推杯子,一个瓷盅就碰上了我的指尖。

  脑中立刻洞开了一扇门,似乎有火光不断跳跃着,带着我一步步向前,就又看到了深海龙宫的那个石林阵,看到那个蒙眼浅笑的龙族男子,看到堆似小山的醉生梦死。眼眶立刻热了,喉头呜咽着再说不出半个字,触上瓷盅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我抓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旁边的风清湮早已自斟自饮好不悠闲。嗓子顿时就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一口气没接上,呛得我不停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痛快地哭得稀里哗啦,也好,借酒发疯也是很好。

  风清湮倒也没管我,视而不见?还是毫不在意?也对,他连我更加狼狈的样子都见过,这眼泪鼻涕的又算什么。

  “风清湮你这是假酒,醉生梦死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醉生梦死,醉生梦死,它甚至都不能暂时让我忘却,它醉的什么生梦的什么死。”我索性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喝一口呛一口我都不在乎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能说你从龙宫里就拿到的是真的吗?”

  “风清湮,你为什么?当时为什么你要那么好心的指点我?那本来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不是吗?”他提到龙宫,倒是勾起了我的疑问。

  他没说话,用一根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我能感到他的呼吸带着酒气徐徐地喷到我脸上,我烦躁的偏头,头却重的似乎不听指挥。

  “你真想知道吗?”他凑得越发近,暧昧的气息流转。

  “唔……”迟疑的应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很好奇。你寥寥数语就残酷的决定了我再也见不到澜裳的命运,我也想看看,我的一句话,又会不会左右你的命运。如果没有我,你那晚就不会去龙宫,也可能,现在的你,还是在地府疯跑的一个傻丫头。”他几近咬牙切齿,我听着听着,却噗嗤笑了出来。

  “什么谁决定了谁的命运,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生死簿都是空白的,空的,明白吗?师父说只是与前世相合,与后世相应,你能明白吗?若我是欠了昱天,或是他欠了我,就是没有你,我还是能和他遇到,这都是注定的。”

  “又来了”他忽的抽走了手,我软软的伏在桌上,什么时候我身上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莫非这种轻飘飘如梦似幻的感觉就是醉么?

  “废话,统统都是废话,什么注定因果,我统统不信!注定!真好笑!难道注定我比清啸晚出生,母亲离世就要怪罪到我身上?难道注定风家世代相传的岐黄之术就该传授给长男?难道注定澜裳就该是清啸的妻子?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澜裳,明明是我救回的澜裳,你说,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刚刚伏在桌上的我,又一把被风清湮拉了起来,他双手扶住我的肩,拼命的晃着,晃得我只觉得头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不要晃啦,你不要晃了,爱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他的手,顺势就摔到了地上,前额不知撞到了哪儿,重重的磕了一下,然后,昏昏沉沉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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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46:1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八、揪心

  疼,头疼,像被撕裂一样的疼。微微一动,头更是天旋地转的昏起来,依稀想起昨天在风清湮的书房喝下不少醉生梦死,然后很丢脸的摔到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醉酒还真是难受啊,虽然身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但浑身的关节就像散了架一样酸痛,胃里还一阵一阵的翻涌,翻涌得我直想吐。

  “唔……”嘴边溢出细碎的音节,似乎有人打开了窗,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阳光撒在我脸上,温暖得不真切。

  “小姐,你醒了,要喝点水吗?”几乎在我出声的同时,一个温热的毛巾就敷上了我的脸,墨桑柔柔的力道传来,顿时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

  “恩,好。”我矜持的笑笑,应了,虽然有人服侍确实感觉很好,无奈我还是不惯这般的麻烦他人。她扶着我坐了起来,在我身后放上一个软垫,然后递来一杯冒着香气的茶。

  闻到茶的香味,喉间忽然就升起莫名的渴望,抬头一饮而尽,只觉那带着幽香的水,就这么在我体内四下蔓延开,直直的蔓到了每个最细小的毛孔,说不出的舒展和熨贴。

  “小姐你慢点,也不怕呛着,”她接过茶杯,转身又听见她倒茶的声响,“这是清啸少爷给特制的醒酒茶,据说有温胃养身的作用,只是少爷从来没喝醉过,我们也不知道这茶的效果究竟如何,看来果然是好东西。昨天少爷送你回来的时候,就嘱咐我们今天一定要给伺候你服用。”她嘻嘻笑着,脚步又近了。

  “墨桑,那个”我双手捧着杯子,凑到鼻下,任氤氲的水气蒸上来,“风清湮,是个喜怒无常很难相处的人吗?”

  “不会啊,少爷是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是严苛了些,但一向口碑还是好的。大部分时间呢,少爷都在边境带兵打仗,在长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不是上朝就是应邀去其它的王宫贵胄家,待在将军府的时候,也多是研习兵法,从没有大声呵斥过府中的人,若是有人家中出了事,少爷还会慷慨相助。”

  “那他和风清啸的关系可好?”又想起风清啸几近失控的摇晃,那种天翻地覆的摇晃,怕是我想忘也忘不了。

  “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俩可是亲兄弟,若是不好,少爷怎么会同意清啸少爷把你安置在这里?你看这醒酒茶,还有将军府一贯用的灵药,都是清啸少爷亲手给配的,就连少爷出征时贴身带的药,也都是清啸少爷一一准备妥当的。”

  完全不一样的形容,却让我越来越肯定风清湮不为人知的凄苦。也许旁人看来,他和风清啸确实是毋庸置疑的模范兄弟。一个是济世的神医,一个是威风凛凛的云麾将军,弱冠之年就有这样风光无限的修为,果真是众之所慕。

  可是,除此之外,怕是就连风清啸都不知他弟弟的内心所想。就如那醉酒片刻的只言片语,也许是冲动,也许是失态,可那总归是接近于他真实一面的一瞬。

  云麾将军,三品的官衔,诺大的将军府,堂皇舒适,他却常年征战,那是怎样的概念?边境会是怎样的寸草不生?生活清苦,气候恶劣,我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堪忍受。那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苦修?既然拜在程咬金门下,又是这么英俊帅气,出身也算名门,照他本身的资质,做个大唐首席也是轻轻松松,不出长安就能名满天下,他却偏偏选择了这样一种自虐的方式,是在惩罚谁?又是在逃避谁?

  就如他那句让我每每听起来尤为揪心的话,什么天意,什么因果,我统统不信!

  说出这样话的人,总不若看起来那样的平坦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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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48:3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四十九、复明

  风清湮在那天醉酒之后,就不曾再在我面前出现。也罢,那样复杂深沉的人,当然是能离多远离多远,他人避都避不及,莫非我还偏得紧赶着凑上去?尽快离开此地,再还了他这个收留的人情才是正经。

  其实风清湮那点事情,我稍微想想也能说出个大概。无非也就是被双胞哥哥抢了家人的关注,也许恰好他母亲因着难产而死,于是父亲的疏远给他心里造成了阴影,而后兴许偶然的机缘,他认识了澜裳又帮助了澜裳,那样的美人,小家碧玉,羞怯柔弱,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保护欲油然而生是再正常不过,而他这样一个内心一直渴望着关怀的人进而爱上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巧,他的双胞哥哥,才是这一世澜裳的命定之人。

  一个平常的故事,说俗套也俗套的可以,说悲凉也悲凉,毕竟站在风清湮的角度上来看,一个富家少爷天生就如此挫折连连,心中不甘也是可以理解的。

  风清湮不来找我,我更是乐得清闲,委婉的拒绝了墨桑再带我出去的提议,只每天在屋内与她琐碎的聊天。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特别告诫了她,她明显不再在我面前提起风清啸,准确地说,现在她除了和我讨论讨论天气,说些花园里又开了什么花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题,其他的,基本上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我现在每天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风清啸的出现,因为,那意味着,我可以离开这里了。虽然我对于离开之后的生活也十分迷茫,但还是殷切的盼望占了上风,毕竟,我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我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迷茫都是暂时的,我总不能一辈子就在这将军府赖下去。

  莫名居是断然不能再回去了,虽然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可是,当那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当有那么一天昱天残留的气息消失殆尽的时候,我想,我会再一次崩溃。地府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一次又一次辜负了师父的好意,才会让师父最后不得不将我逐出师门以求保我一命,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是啊,都是我自作自受,所以这一切的后果,我也必须一个人全盘接受,我自己造成了生命中只剩惩罚的局面,我想我没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小姐,我来给你拆掉蒙布,不出什么意外,你的眼睛就和原来一样了。”虽然每天都在期盼着这样的对话,也早就明白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可当墨桑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激动不已。

  “谢谢你,墨桑,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由衷地谢着这个小丫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重见光明,意味着我不用再四下小心的摸索,意味着我可以尽快还了该还的人情,也意味着,我迷茫未来的正式开始。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能看见了吗?”墨桑给我拆下来,又用毛巾体贴的为了净了脸,催促道。

  我慢慢睁开眼,其实在蒙布一拆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全好了,因为,我感到了光线,刺目的明亮。

  “墨桑,你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和我想象的一样。”不是刻意的恭维,我面前这个苹果脸,月牙眼的姑娘,确实有另一种清秀灵动的美。

  “小姐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她笑着红了脸,端起水盆,退了出去。

  一身白衣的风清啸正抱着胸半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如何,可是全好了?”

  我冲他礼貌的一笑,刚想谢他,突然,我的视线停留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不,这不是风清啸,风清啸怎么会露出这样讥诮的笑,还有,那个声音,风清啸也不会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话。

  于是我沉下脸,有些不快的说:“风清湮,你不是只穿黑衣的吗?装风清啸很好玩吗?还是,你觉得耍我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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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51:1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离开

  风清湮一脸的惊愕,毫无掩饰。他静静的看着我,看着看着,眼中就升起了一抹浓于霜华的落寞。

  “我穿白衣的时候,只有澜裳,才能将我和清啸区分开。”他幽幽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那样心比发细的姑娘,自然不同常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讷讷的开口,我可以对风清湮怒目相向,可以冲他喊得声嘶力竭,但唯独面对他的悲伤束手无策。

  “离刹,”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又犹豫地看向我,黑玉般的眸子深邃而忧伤,“你能不能告诉我,澜裳的生死簿上,有没有记录过风清湮这个名字,她对我,曾经有没有一丝半点的喜欢。”

  我叹了口气,真是多情总被无情苦。风清湮对澜裳,是真的用情很深吧。可是说实话,当时翻看澜裳生死簿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注意风清湮这三个字,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想到风清啸还有个双胞弟弟,也许直接将他误看成风清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认识,那你的名字就一定会出现在她的生死簿上,至于说喜欢,我不敢妄言是也不敢妄言不是,只是,喜欢和爱,总归是两种不同的情感。你……”我住了嘴,看见他渐渐幽暗下去的瞳光,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却早已发散,颓然的半倚着门,灰了神色,定格成一幅久远的水墨,只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风清湮,谢谢你的收留,如今我已大好,再寄身于此恐有诸多不便,我想,我该告辞了。也请你转告风清啸,谢谢他的救治,不是他,我兴许活不到现在。还有墨桑,她虽然是你府中的丫鬟,但并没有义务来照顾我一个外人,若不是她的精心照料,我也不会康复的这么快。”轻声打断他的遐思,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了,但我还是浑身的不自在,也许人和人就是这么不同,他能这么随性不羁,我却始终抛不开忸怩。

  “清啸今天有事,所以才没能过来,他嘱我将这瓶药给你,如果眼睛有什么不舒服,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不过,若你愿意,也可再等几日,亲自与他告别。”他回过神,脸色却没有任何不自然,他走到我近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青花瓷瓶,递给了我。

  “不用了,你代我向他转告就好,已经叨扰了这么久了。”我一口拒绝,手指轻轻抚着那个小瓷瓶。听着自己急忙慌张的声音,又是一阵窘迫。

  “也好,随你。”他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那么,告辞了。”我顿了顿,向门口走去。
  
  就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忽听他迟疑的喊住我:“离刹……”

  我停下,询问的望向他。

  “你,为什么会认出是我?”他低下头,盯住我的眼,眼瞳幽黑的像仲夏的夜空,眸光星星点点的闪着,宁静而朦胧。

  “风清湮,任何一个用心之人,都能认出哪个是你,哪个才是风清啸。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们的表情,气质,说话的方式还有诸多的一切,全然不一样。我敢说,你这府中上下,你的管家风谨,墨桑,甚至有可能你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小丫头,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准确的分辨你和风清啸,只是,你一直不了解这些,而这,是因为,你也许从没想过要去了解。”我不觉放柔了声音,风清湮其实和以前的我一样,自顾自的封闭了内心,还固执的自怜自艾。

  他又那么发起了怔,我轻轻说了句告辞,就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站在将军府门口,我又回头看了看这个住了许久才第一次亲眼看清的豪华府邸,府中各人还是那么井然有序的做着他们各自该做的事情,我来,我走,对于他们来说,终不过是将军府一个平平常常的过客,而他们之于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冲着将军府的匾额笑了笑,回身看向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后,就是我一个人了。心里有一点点兴奋,也有一点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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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53:5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一、狼狈

  我漫无目的的停停走走,长安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繁华,人声鼎沸,金字招牌,背着武器行色匆匆的侠客侠女们脚不停歇的来往穿梭。

  长安,是这大唐朝的都城,也是十二个门派弟子心中的神往。长安长安,那是多少人午夜梦回时的念想?城墙高耸坚实,却挡不住纸醉金迷的诱惑,城中人沉迷在这繁华里放纵,城外人热切痴想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轰轰烈烈。只是,之于我,它仍是一贯的让我不知所措,就如记忆中的那个下午,满脑空白的我只能站在街边瞪眼看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皇宫门外和锣鼓喧天的擂台永远是长安最喧嚣的地方,远远一眼,就可见人头攒动,满是结伴修行或是切磋武艺的人。多奇妙的两个地方啊,素不相识的人,在这里成为朋友或仇敌,生生死死打打杀杀。只是对于长安来说,这些都是一簇一簇的昙花,或灿烂或颓败,转瞬即逝,留不下印记。

  我只往皇宫门外望了一眼,就远远绕开。老实说,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武艺不精天资不高也不想成为江湖高人,现失去了昱天又被地府放逐,更是没有多少心思习武,既然所有门派都知道我离刹不再是地府弟子,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世人面前使用地府的武功?

  同样的理由,我看也没看战得如火如荼的擂台。只顾盼着一个一个的摊位,端详着每一个出售物品。

  “这位姑娘要买什么呀?武器?药品?还是房契?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我这里有很多好东西,都稀有的很,一般可是见不到的。”摊主热情的声音响起,边说着还边拣起了几件递到我面前。

  “不……不用了,我就是看看,我,不需要……”我连连摆手,一下子涨红了脸,被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我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清楚,眼前的物件看进去了多少,都说不大明白,刨根究底,也不过是在消磨时间。

  “不要你看什么!”他沉下脸,刷的一下收回手,把那几样东西又放回摊上,然后不耐的挥了挥手,“不买就赶紧走吧,别挡了我的招牌,耽误我做生意。”

  “抱歉……”他这大嗓门一嚷嚷,四下里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了我身上,弄得我更是窘迫难当,连忙低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抽身离开他的摊位。

  “借过借过,别挡道,镖局事务,贵重物品,损坏照价赔……”刚抬起头,就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背着一个与她身高大得不成比例的包袱,大声嚷嚷着直向我冲过来。我急忙往后退,闪躲着。弄坏了东西大不了赔就是,统共也不值多少钱,只是怕再伤到了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女孩。

  从小到大,师父关照,天涯等众师兄师姐也是有心照料,我从来就没有为银两发过愁,嫁给昱天之后,昱天几乎包揽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我更是没处识得愁滋味。在镖局讨生活?那是我想都不曾想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悯之情,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艰苦?谁不愿意养尊处优?

  一边想着,一边极快的移着脚步,身体向后倾着给她让路。转眼间,她就擦着我的身跑了过去。我暗暗舒了口气,左脚却不偏不倚踩上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石子。

  “啊……”我一声痛呼,眼泪夺眶而出。重重跌坐在地上,腰嗑在身后冰凉的石阶上,疼得我直接闷了声,不能再言语,再去看左脚,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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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55: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二、苦涩

  “你不要紧吧。”身侧突然伸出一双纤手,将我扶起来。

  “没事……”我偏头冲她感激的笑笑,却再也移不开眼。红艳的裙裾,金灿的凤冠,半透明的红纱后一张不胜娇羞的脸,正盈盈的看着我,脸上因为幸福,锃锃的发着光。

  “相请不如偶遇,这位姑娘,既然恰好来了,便也和我这些朋友一道为我的婚礼做个见证吧。”见我目不转睛的看她,她甜甜一笑,半垂下眼睑。

  出嫁?在这里?我微诧,抬了头四下仔细一打量,发现这颇似山神庙的地方居然写着“月老祠”三个大字。这才突然醒觉,耳边已是一片烟花爆竹高声笑闹。

  月老祠?难道这个地方,就是普天下众多的男男女女终生相伴的起点?目光再往里探寻,果然看见一个白发鹤颜的老头儿,满面红光地站在那里,笑得已看不见眼睛。

  “我从小就常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披着嫁衣站在这月老祠里,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据说,在这月老祠里开始的婚姻,因为拥有了月老沾有仙气的祝福,会一直一直幸福美好下去。”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又是甜甜一笑,娓娓道来。

  “谢谢你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不过我想,你该过去了,你的夫君怕是等急了,再者说,误了吉时可不大好。”我也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回身向这边张望的新郎倌,示意她过去。
她羞红了脸,迈着碎步款款的走了过去。

  “一拜天地,二拜……”很快,月老就主持开了婚礼,我看着那两个鲜红的背影,鞠躬,对拜,周围的人群起着哄,鞭炮的巨响连绵不息,霎那间,这个不起眼的山神小庙,就满满的溢满了喜庆。

  我看着看着,眼前兀自的升起一片水雾。多么幸福啊,珠联璧合。我曾经,也有过这般的幸福吧,直幸福得晕眩了过去,以为自己长久的停留在梦境里。只是我的幸福,已不复存在了呢,那个一口一个“娘子”、一直牵着我的手给我温暖安定的男子,已经干净利落的忘记了我罢。夫君,这个我在撒娇耍赖时会频频脱口而出的音节,以后,也彻底在我生命中消失了。

  三拜过后,人群一簇而上,我忙向侧立一旁的红线童子讨了个红包,包好留下,然后落荒而逃。热闹,是他们的热闹,总归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妄图的。

  一转过身,泪水就哗哗不停的泄下,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在看到我的肿脚以后,也都纷纷释然。呵,原来有时候,受伤是这么好的事情,可以让我公然恣意的宣泄情绪。我握紧了手,这才发现,手心里汗津津地攥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的喜糖。我下意识地把糖塞入口,在嘴中散开甜,却在心中渗去苦。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么?场面再盛大壮观,宾客再络绎不绝,终究是赶不上月老的祝福么?昱天,昱天,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宁愿也在这个地方与你共拜天地,哪怕只有我们两个,哪怕默默无名一贫如洗。

  我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哭,不知不觉已是暮色降临。当我突然意识到天色已晚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天也差不多全黑下来了,偶尔有人在街头匆匆跑过,看到还慢悠悠徘徊的我,也俱是一脸诧异。

  看来眼下,只有去城中有名的云来酒店暂作落脚了。

  “这位姑娘,吃饭吗?”刚推门进去,店小二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嗯,另外,我还要一间上房,可能会长住几日。”我摸出一张银票,推到他面前。

  “哟,”他面露难色,“真不巧,小店已经客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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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5:58: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三、暗涌

  “满了?”我挑了挑眉毛,烦躁不满地看他,“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你临街的客房都没有一丝灯火,总不至于那些房里的客人全都早早歇息下了吧?”

  “这……”他不安的搓着手,向掌柜张望着。

  “不如你带我上去看看,验证一下是不是果真都住满了人。如何?”心里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拒绝收下我的银票,但这样的借口未免太拙劣,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哄骗了去?

  “这位姑娘莫急,楼上的客房是还有空的,不过那些房间是早就被人包下了,虽然没人住,但房钱却是一分未少早早付过了,还请姑娘担待。”掌柜走上前来,示意小二退下。

  看着掌柜一脸诚恳,我不觉有些羞愧,还没等人把话说明白,就如此愤怒,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店家,你看,我这样子,实在是没法再另找投宿的地方了,你看这样可好,既然这里没人住,你就匀我一间空房,房钱我照付,反正只是一个晚上,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来,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如何?”我看了看门外已经幽深的夜色,又看了看仍然还肿着的脚踝,只好又硬着头皮开口问询。

  “这……姑娘,不是我们不与你方便,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不就是个诚字吗?既然别的客官已经付了房钱,这个房间就属他所有了,他住是不住,什么时候来住都不是我们该管的,所以,姑娘你还是另投别家吧,恕我们爱莫能助。”掌柜讪讪的笑,看似客气实则坚决的拒绝了我。

  我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花重金包下了这些房间又空着不住,这个人肯定奇怪得可以,那谁能说明白他(她)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也就怪不得掌柜不愿答应了,开个客栈酒店,本就是小本生意,谁会放着平安宁和不要,偏去招惹着生些事端呢?

  “打扰。”我冲他点点头,收起银票,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去。

  “怦”的一声,在我离门大约还有十步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顿时一股香风袭面而来,我硬生生的忍住一个喷嚏,将它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颤抖。

  一袭火石榴红的及地长裤更显得她身材分外高挑,不仔细分辨,我几乎要误以为那是长裙,半长的红袖下露出藕白的小臂,柔弱无骨的腰肢若隐若现,一条金灿灿的晃金仙绳绕在身上,好不耀眼!美则美矣,只是眼神凌厉显得太过傲气了些。只见她眼风一扫,店中几位吃饭的客人连忙的低了头,闷头加快了吃饭速度。

  我身后的掌柜连忙走到了她面前,连连点头哈腰:“姑娘你来了,今日是要住宿吗?上房一直给您备着呢,那今日是您一人,还是待会儿……”

  她不耐的瞪了掌柜一眼,掌柜立刻就噤了声。

  “今日就我一人,还是住天一号,你抓紧给我房里送个暖炉,记得要加熏香,还有,酒菜还是送我房里来。”她一边说,一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酒菜还是老样子吗?”掌柜躬着身小退着,脸上堆出讨好的笑。

  “嗯。”仍是看也没看掌柜一眼,她越过我身旁,就要向二楼迈去。

  就在她越过我身旁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偏身让了让,这一让,脚踝传来的疼痛又让我咧了牙暗吸一口冷气。

  她猛得转过头来,抬高了下巴,冷眼打量着我,忽的眸光一闪,愈发森冷了起来。

  掌柜紧张的看看她,又看看我,习惯性的伸手抹了抹额头,是在发愁么?还是在擦冷汗。

  看掌柜那副笨拙的模样,我几乎就要笑出声来,眼一转,又对上那双冷然的眸子,这才想起似乎现在并不适宜左顾右盼,方才还在吃饭的人纷纷放下了银子,掀门离去,我连忙也收回了眼,低了头,往门外而去。

  “慢着!站住!”还不等我走到门边,就听她一声娇斥。接着,她就稳稳站定在我面前,用身子死死挡住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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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6:00: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四、惊魂

  我回头四下一看,店内除了掌柜小二,哪还有第三人?那么,她这架势,果然是冲我来的。

  “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并不认识吧。”虽然讶异,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说话保持平和,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底气也没有心情树敌。

  “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你是离刹,被地府扫地出门的弃徒。”她冷笑一声,笑声未落,就挥动着晃金仙绳向我使出了一个天雷斩。

  我心下了然。天宫的,该是与雷溟脱不了干系吧。心念一动,她的晃金仙绳已经狠狠的抽到了我的左臂,抽到之处顿时就皮开肉绽,她的晃金仙绳却丝毫没染上血污。看到那鲜红的血汨汨的涌出来,我突然就感到一阵晕眩。

  “两位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掌柜讷讷的说,面露焦急,又不敢靠近。

  “滚!坏了东西我加倍赔你,别在这里碍事!”她厉声喝斥,接着,掌柜和小二就不见了人影。

  “要打也把话说个明白,你认识谁又是为谁而来,也该报上名来。”我闪避着她快如急雨的攻势,无奈脚踝牵累,一直也无法与她拉开距离。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那么多!算你倒霉,今天碰到了我,我就亲手结果了你,也算是除妖了。”说话的工夫,我们俩又互拆了数十招,她步步紧逼,一直压制得我反击不得。

  “哼,好大的口气,谁生谁死还不一定!”见她如此这般蛮不讲理,我强压的怒气又升腾起来,手腕微微一动,亮出了贵霜之牙。

  “怎么?要还击吗?真不要脸!我要是被师父赶出了门,就干脆去自杀,哪还有脸再向人亮武器!”

  我愕然,是啊,我用什么和她对打?地府招式?她也许就亲眼看着我被师父逐出师门,我以什么立场什么脸面再用地府的武功保命伤人?

  但见她轻蔑的一笑,柔软至极的晃金仙绳直向我面门捣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贵霜之牙就轻而易举的被她卷走。至柔之物果然擅长以无形胜有形,使用得当,真是招招危机,一如现在空了手的我,瞬间战斗力完全归零。

  她一刻也没有浪费机会,瞬即毫不留情的掐住了我的脖子。真看不出来,这样纤细的女子,居然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真是没说错,看上去至柔之物,往往能强大得可怕。

  “现在还嘴硬吧?谁生谁死?你倒是再说说看!”她又加大了手劲,长长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

  没法呼吸,任凭我怎么努力,也吸不进一丝半点的空气,我眼前一阵恍惚,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位置,我只需轻轻一抬手,就可以让她中上尸腐毒。尸腐毒,虽不足以立即让人送命,但它持续的伤害效果却被每个中过它的人称为梦魇,即使得到医治解除了中毒效果,因它而失的元气却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补回来的。

  我心里激烈的斗争着,抬抬手,我就能摆脱她,离开这里,活下去,可是,我活下去,又能如何呢?一辈子就这么消磨下去?躲着所有与雷溟有关的人,躲开所有与地府有关的事,狼狈落魄?

  “哼,不说话了?没法说了吧?还是,想让我放过你?不过,你一定心里很清楚吧,这是不可能的。就这么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不过,也就算我大发慈悲了,早死早脱生,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要记得谢我。”她掐得愈发紧,我觉得力气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向外流泻,身子无力支撑全身的力量,一点一点的软下去。

  “放开她,”在我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听一个沉闷的男声响起,接着脖子一松,我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呼吸那熟悉又分外香甜的空气。

  “笨蛋!地藏当时逐你出门的用意,是为了救你,他说的很明白,一开始就希望你放下执念,不是为了让你一直别扭自寻死路。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那个男声响雷般的冲我吼道,我揉着胸口睁眼看过去,那个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用四法青云抵住她雪白的脖子,却用幽黑深邃的眼睛狂怒的看着我的人,不是风清湮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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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6:03:1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五、方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口想问,却只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流苏,作为一个影子,你的所作所为,怕是逾矩了吧。”风清湮扫了我一眼,收了收手劲,一串血珠就顺着四法青云淌了下来。

  “风清湮,你管的什么闲事,我杀不杀她,怕是也不关你什么事。”这个叫流苏的女子还真是倔强,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居然还能咬牙切齿的犟嘴。

  “清啸费力救回的性命,岂能让你轻易取了去?我要告诫你,不管今天这件事是雷溟的指使还是纯属偶然的你的自发行为,雷溟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哪怕曾经在天宫风光无限,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如今他大势已去,很快就会出现新的弟子顶替他的位置,到时李靖还能再想到去关照一个废人吗?而你,最好不要因为你自己,让雷溟再与朝廷为敌,失了最后的安稳日子。我风清湮虽然还谈不上翻手云覆手雨,说上几句话让雷溟生不如死还是轻而易举。”看到流苏灰白了脸,风清湮满意的一笑,收回了剑,摸出一方绢帕,低头仔细的擦拭着四法青云,“今天我姑且留你一条命,你回去告诉雷溟,你不用再带着他上门拜访了,让他死了那条心,清啸是绝不会再治他的伤了。”说完,看似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流苏居然就被震出了门外。

  “跟我走。”擦完剑,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哪里?”心底没来由的抗拒,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我总不想乖乖的顺从。

  “跟我走就是,又不会害你。”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转头便往外走。

  “咝……”我只好跟着他,也往外走,不想一迈脚,脚踝又唱起了反调。

  “你又怎么了……”他回头,顺着我的目光就看到了我的脚。脸一沉,接着就过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不禁红了脸,于是拼命推着他,挣扎着要下来。

  “你给我老实点,”他狠狠瞪我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放你下来,你走到明天早上也走不到无双楼。”

  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荧光,风清湮的这句话,恰到好处的为我指明了方向。作为习武之人,为了追求更加高深的境界,加入一个帮派是免不了的,天涯是,昱天是,还有我认识的一众的地府的兄弟姐妹都是,像我这种不思进取的懒人实在少之又少,而昱天往往是一笑了之,他觉得有他的保护,我加不加入帮派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于是就更加由着我去。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加入一个帮派,利用帮派中复杂的人脉关系以寻求庇护,同时又有了立足之处,应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仍是有些微诧,无双楼,一个低调又不失强大的帮派,从创建之日起便发展迅猛,一气呵成的达到顶点之后,却从不参与朝廷特产的竞标,用天涯的话说,无双楼,实在神秘得不可意思。而它明明是江湖中能人集结的帮派,和他这个三品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风清湮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你难道不明白吗?没有江湖的朝廷便不成其为朝廷,没有朝廷的江湖也算不上江湖。”

  明白了,朝廷虽然默许了大小帮派的自由发展,但实则将整个江湖牢牢的掌控在股掌之间,自由都是相对的,就像放纸鸢一样,飞得再高,收收手里的绳子,还不是得乖乖的回来?若是不回来,下场就是毁灭。

  风清湮,应该就是无双楼真正的幕后。而风清湮的幕后,就是那个拉绳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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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6:05:1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六、敏锐

  半柱香的工夫,风清湮就已经带着我停在一栋建筑前。

  很平常的建筑,朱红厚重的木质大门甚至已斑驳的有些掉漆,门前一左一右地卧着两只一般无二的石狮子,若不是烫金的无双楼三个大字,谁能想到这是一个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的顶级帮派?

  风清湮迈上石阶,轻叩了三下门。门很快便无声的开了,来者见是风清湮,恭敬的行了个礼:“风公子里面请,今日可是要找帮主?”

  “不错,武廉可在?今日来的仓促了些,没有提前知会他。”风清湮点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面前来人神色倒是无异,我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这果真是风清湮么?原来他也是懂得礼貌的,也会这般彬彬有礼的说话。

  “帮主在聚义厅,风公子需要我通传吗?”

  “不必了。”不等他说完,风清湮就大步流星的往前直走而去。

  当风清湮抱着我走进灯火通明的聚义厅的时候,一只憨憨的老虎正低着头满屋打转,弄得屋内其它六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应声抬头的老虎,看到风清湮,脸上立刻现出如同见到救星般如释重负的表情,可是这表情只维持了眨个眼的工夫,就在他目光落到我脸上的同时,满满的被诧异的呆滞取而代之。

  “清……清湮,你这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一位美女……”老虎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深深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清湮,满脸不可思议。

  “美人?她?所谓美人者,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武廉,你倒是说说看,她占了那一项?”风清湮嘴角扬起促狭的一笑,意态不明的瞥了我一眼。

  “你!”我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毫不在乎的扮了个鬼脸,转头去看老虎,这才发现不止是他,屋内所有人全都惊得微张了嘴。

  “风清湮,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这屋里这么多凳子,不用劳烦你了。”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只好恼怒的回转过头,咬牙切齿的冲风清湮说道。

  风清湮耸耸肩膀,突然毫无预兆的就松开了手,伴着来自我自己的一声“哎哟”,我就十分丢脸的坐到了地上。这下,屋内之人更是惊得连眼珠都要脱出眼眶了。

  “武廉,这是离刹,她暂时没有安身之地,你看,是否方便安置她一阵?”风清湮一点也不在乎这屋内因他而停滞的气氛,反倒是似乎很高兴的找了个椅子坐下,还怡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老虎帮主拍了拍胸口,朗声道:“没问题,清湮你带回来的人,无双楼怎么会安置不下?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收拾出一间厢房,安顿下离刹姑娘。”

  “不必这么麻烦了,让她住我那一间就好。她这个人有些孤僻,不大爱与太多人打交道。”风清湮抿了口茶,淡淡道。

  “……哦。”武廉似乎又是惊讶了很久,末了,才说出一个“哦”字。

  我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风清湮,这个人前人后处处捉弄我的男子,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而且,甚至,能触碰到我内心最细小的角落?还是,是他本身特殊的人生经历,给了他不为人知的细腻?

  “对了,武廉,方才见你那么焦急,是无双楼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随着风清湮的问话,武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屋内的人也均敛了神色,严肃了起来。

  “清湮,小金都和玉霖轩刚刚结了同盟,玉霖轩十天前还重金挖走了帮内的几名优秀商人,若是小金都和玉霖轩将无双楼摸得一清二楚,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当什么大事呢,”风清湮嗤笑了一声,用我再熟悉不过的慵懒语调说,“结盟便结盟罢,无双楼向来不与其它帮派争夺朝廷的特产,就算被摸得一清二楚,又对无双楼有什么影响呢?小金都和玉霖轩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帮派,行事谨慎,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是万不会做的。至于说商人方面,加大奖励便好,不必心疼。”

  “清湮,还是你分析得有理,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被风清湮的话宽了心,这个叫做武廉的老虎脸上也有了笑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散了吧。”风清湮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又走过来打横着抱起了我。就在走出聚义厅的刹那,我从眼角看见武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正和那些不是护法就是长老的人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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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6:07:3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七、影子

  “风清湮,你是故意的么?”我忿忿,而出了大厅的风清湮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冰冷漠然的人,低垂了眼睑,不再搭理我。

  当他默默的领我走进他的房间时,我如短了舌头般只能啧啧称赞,虽然早就知道风清湮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的人,就像那个马车,只是用手摸摸就能知道匠心别具,但当我看到这样的一个房间的时候,还是止不住感叹不已。

  房间不大,墙面上既没有悬挂字画也没有悬挂武器,乍一看上去,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民居。但仔细再看,就可看出大不同。屋内的桌椅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实际上,所有的桌椅床榻同是用一种木料制成整套,木质淡淡散着幽香,一闻上去就给人一种安定宁神的感觉。一盏长明灯昏昏暗暗的亮着,却奇怪的让人感到莫名温暖。摆设凌乱,四处散落着消遣类的书籍唱本,无论坐在什么地方,伸伸手就能摸过一本。与那个马车一样的是,无论你是坐是躺,这个房间,永远给你柔软至极的触感。

  “……风…风清湮……这样的屋子,你还真是……颓靡。”

  我的话,换来他一声闷笑,他将我放置在床上,让我舒服得靠在被子上,蹲下身去,接着我的脚踝就觉出一阵冰凉,然后风清湮适中的力道就从脚踝传来,一下一下划着圈,很快脚踝的痛楚就淡开了去,微微的发起热来。

  “风清湮……谢谢你,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看着他深刻的侧面轮廓,盘旋在脑中整整一晚的疑问,这才又全部生龙活虎起来。

  他抬头看我一眼,狡黠的一掀嘴角:“你可以问,但我可以不答。”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下我?”看他的样子,我不由得也轻松了表情。

  “你知道今晚那个流苏是什么人吗?”他低下头,思虑了良久,却反丢给我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总归是雷溟的亲人吧,气焰一般无二。”

  “她是雷溟的影子。虽然平时看上去,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常的天宫弟子,但她是雷家从小养大的,雷家千金小姐般的吃穿用度。她的投师天宫,高深修行无不是雷家穿针引线。她从小时候就只有一个生存原则——保护雷溟,护雷溟生而生,替雷溟死而死。”
  
  “……哦。”他说完这些,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我一点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但还是傻傻的“哦”了一声。

  “而我,就是风清啸的影子。”明显感到他手指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揉着。

  “不可能,怎么会,你们可是……”

  “我从生下来,就是多余的。因为风家只需要一个男子来继承家钵。”他仿佛没听到我的惊呼,我却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是尽量克制出的平静,“清啸继承家钵,所以我来保护清啸。我是影子,却也是风家二少爷,虽然不用用整个生命来保护清啸,但是,我从来不知父亲疼爱是什么含意。我跟着清啸亦步亦趋,他也许不知道在他出行的时候,远远的总有一个我尾随其后,就像天宫的那场变故,我也是远远的尽收眼底。我微不足道,所以在我娘发生意外时,不会有人想到责怪清啸。之后,我碰到了澜裳,她是唯一能直接认出我的外人,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我这个影子。也就是从那之后,我风清湮只穿黑衣,效力朝廷,为的就是证明我就是我自己。你上次说,我就是我,清啸就是清啸,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很感激。”

  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我脚踝上,缓缓地滑落,痒痒的,却刺起一片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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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楼主| 发表于 2007-4-26 16:09:3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五十八、决裂

  风清湮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在平定情绪。于是我也一动不敢动,只能在心里暗暗的感叹。

  影子,他是清啸的影子。风家老爷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做自己儿子的影子?厚此薄彼倒也罢了,手心手背也有个肉多肉少之分。只是,怎么能做得出如此残酷的决定?只需要长男继承家钵,也不需对次子这般吧?有同样的血缘维系,难道长男就可以呼啸叱咤,次子就算灰飞湮灭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流苏是雷溟的影子,那定是雷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而风清湮是风清啸的影子,至少风清啸本身就不知情。在将军府上的短住,风清啸对他弟弟的关怀也是我见识过的,那绝对是手足之间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只是风清湮心中很苦吧,明明是如假包换的一母同胞,偏为着哥哥不知道的原因不能畅快亲近。

  风清湮啊风清湮,你错就错在和你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最理想的影子,无疑就是让人一眼看上去连分都分不清楚。只是这种错误,你生来就没法选择也无可避免。

  “清湮,你回来了。”就在我满眼怜悯地看着风清湮的侧脸时,突然,一个女子推门而入,看见风清湮半蹲着为我上药,脸色微微一沉。

  芙蓉面,柳叶眉,柔顺的长发合着身上的丝绸长裙,透出一股秀气的安然之美。我见过她吗?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清湮,她怎么会在你的房间。”柳眉一挑,语气就透出不善。

  “她伤了脚,暂时住在这里。”风清湮只瞟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一圈一圈揉着我的脚踝。

  “那她加入无双楼了吗?加入了就拿腰牌出来看看。若她还不是无双楼的人,逗留在此实不相宜。”许是风清湮平淡的反应惹恼了她,她的声音略微的高了些,甚至伸出一只手摊开在我面前。

  “朱雀,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她住我这里,是武联答应了的,何况,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来干涉我的事了?”风清湮冷笑一声,站起身,又顺势斜倚进一张软椅中。

  看着我面前长长如玉笋般的纤指,我却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我认识这手指,这手指只拨动琴面就生生的妩媚不止,是了,她是天香阁的凤歌。哦,不,也许天香阁歌女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无双楼的朱雀堂堂主。无双楼对于其他所有帮派的消息来源,恐怕,全是由她打探而来。

  “清湮,你叫我朱雀,你居然叫我朱雀,难道你真打算……”凤歌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着摇头。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风清湮沉了声,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的事用不了我管?那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跟随你算什么?为了无双楼起早贪黑的又算什么?我不过是问句话,就值得你大动肝火的用朱雀来提醒我的身份?就为了这个女人,你……”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越说越激动,甚至食指只戳到了我鼻尖前面。

  “那个,我想,你误会了,我……”我开口,这个凤歌看来暗自喜欢风清湮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再不解释,女人发起疯来,实在不可想象。

  “你闭嘴!你……”刚一出声,她便转过头来喝住了我,一反方才的安然,表情甚至已经有些狰狞。我还来不及看她接下来的动作,风清湮就站起身,一把抓回了她的手,狠狠一甩。

  “凤歌,既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风清湮说话绝不重复第三遍,你现在应该好好冷静冷静,等你脑袋清楚了,再来见我。”风清湮微微颦了眉,眼中已现出一丝寒意。

  “好!好!”她眼中吟满了眼泪,恨恨的向后退了几步,“既然你这么说,我凤歌也无心再任什么无双楼的朱雀堂堂主,从此以后我和无双楼,我和你,再无瓜葛!”说罢,从腰间解下一块红色的木牌,狠狠的摔在地上,扭头就跑了出去。

  那块枣红色的木牌,竖着写着“无双楼”三个大字,字后雕刻着象征着朱雀堂的火鸟,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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