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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01: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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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2 02:17 编辑
[color=00]漠北篇4
接下来的日子,宁以沫无孔不入地闯进了我的生活。离月每每带我做任务,队里都必然有她在。一次离月带我们捉完鬼,正在想接下来做什么,因着碰巧那日队里全是魔族,大家便提议可以做种族任务,离月不会带这个,又不知是谁提议宁以沫来带。她当场就板起了脸,许是想逗逗她,那几人继续撺掇着,我当时正在天外神游,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宁以沫已经一言不发离了队,剩下一队人尴尬地互视。
离月常带我活动,省下我不少心力,我对她是感激的,见此情状,便站出来表示我来带队,让她把宁以沫喊回来。我本以为宁以沫未必立刻肯回,谁知她倒是回来的爽快,只是一队人,虽仍在一起任务,却没有方才热络欢快的氛围了。
这样的宁以沫,我自认为,我有一万个对她印象不好的理由。
私下里,我问过离月,为何会与宁以沫这般蛮横骄纵的女人为伍,她只是笑着说,以沫从小被家里人迁就惯了,因而任性了点,人却是不坏的。这便是那时的离月,纯真温和,与人为善。
离月没有说错,我再次目瞪口呆地见证了宁以沫的任性。月光数年来包举第一的三五庄二大唐的门派闯关队伍,此番换了阵容,三五庄一大唐一地府,这算是从南国到漠北有头有脸的队伍里,亘古未有的奇葩队形。成绩自不用多说了,他们一个队都从未这么灰头土脸过,我拉住垂头从我身边走过的近海问,“她在漠北有些时日,门派闯关的队伍以前自是有的,就算没了,上个月月光刚把她托给了我,我这次也为她留着位置呢,怎么她就突地跑去你们那里了?”
近海黑着一张脸,“谁知道阿风在搞什么,真是色令智昏,不知所谓!”
那个时候,零点高层的各人,并未因为宁以沫是月光带来的人而增加多少好感,他们习惯了各种副本捉鬼的固定队伍,而宁以沫总是要求他们带上他,令人不胜其烦。然而随着宁以沫与离月结为姐妹,以及她总是与月光前后脚出现,我敏感地意识到,她加入零点,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离小柳被取代的那一天,也许也不会太久了吧。
月光的态度转变惊人,对宁以沫,他由最初的避而远之,到后来的勉为其难,再到现在的予取予求。这样的重视,让零点上下无人敢轻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宁以沫,有心之人甚至早早就开始巴结讨好。
我亲眼所见月光对宁以沫的数度追捧。当从前的旧识来拜访我们,不知就里地依然拿我和月光当年那点蛛丝马迹打趣的时候,月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喜欢的那个人啊,她粉衣粉裙,执一柄红莲,从里到外都是个粉嫩可爱的人儿。
这一身粉色的可人儿,自然不是我,也不是小柳。我向来素淡清简,并不十分在意姿容,又哪里会去订做这些华而不实的绸衣,而粉色和红莲,亦不是小柳的风格和兵器。
月光的心意已如此明了,我眼见他日日带着宁以沫副本活动,在聚义厅集会时多次流露出对宁以沫的偏爱,他整个人仿佛整整年轻了十岁,又回到了当初追求小柳与带领零点打拼时候的热情积极。
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这一天终于是来临了。我去拜访小柳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家当,她的包裹里什么时候也没放,只带了从前月光追求她时候,为她亲手锻造的几十只头饰。这些头饰在如今看来已十分粗陋和过时,一如他们的爱情,已经过了时令,而她依然将它们视若珍宝。
来到漠北以后,我与小柳的交集并不多。我太忙了,忙着自我进修,忙着站稳脚根,忙着争取一席之地,我连自己的感情也放作了宏图大业的一部分,又怎会有闲暇来顾他人的感情。今日来看望小柳,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预感,女人的直觉向来精准,我隐隐已经望见前路里,小柳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
“其实若不愿放手,你无过无失,全漠北的公理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出言点破,不解她为何甘愿主动弃阵。
她凄凄然一笑,“可是他的心都在她那边,近海向我转述的都那么动容,当事之人只怕更要情切几倍,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我感喟一声,心下却很是不齿月光的所为,一个男人,连站出来把话说清的胆量也没有,还要托了别人的口,让结发之妻知难而退。可是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卑劣,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得罪大权在握的月光。没有人记得这个女子曾在她最风华绝代的时刻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傻小子,这个傻小子风光无量的时候,所有人都夸她好眼光,却不知此时此刻,她是不是宁愿不要这样遭人抢夺的好眼光。
我亦只是世俗之人,有我身处夹缝的生存之道,我不会为了这功利场上一簇无风可扶的弱柳自断前程,我仅存的一丝恻隐之心,亦只是阻住了我前去恭贺月光喜得佳人的步伐。
可是零点的喜事并未如期发生,恢复单身的月光,并未如大家所料立刻与宁以沫再结连理,但他依然每日与宁以沫一起任务,令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一日月光来寻远山,恰我在,趁机便询向他,“小柳你已是打发了,现在把宁姑娘晾在那,却又是什么意思?”
他冷然道,“什么叫我打发了小柳,分明是她和近海合谋,瞒着我做出这天大的事。”
若没有你的授意,近海又如何能拿到你的婚书,少来惺惺作态了。我几欲脱口而出,然而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后,终于还是咽下了肚。我平然说道,“不管怎么说,小柳之事已成定局,宁姑娘才是你可以把握的。”
“连你也希望我们在一起?”
什么叫我希望你们在一起,我耐不住又要冷笑出来,月光未待我开口,撂下一句“这可是师傅你逼我的”,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不是不喜欢宁以沫么,为什么还要撺掇他们?”流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不想与月光照面引他多想,先前便避了起来。
“难道我不说,他们就不在一起了?正是因为不喜欢宁以沫,我才要快快地催促他们在一起。从来最好的东西,不是未得到,就是已失去。”我笑语温柔,流光盯着我的眼睛,打了个寒噤。
我当然不喜欢宁以沫,我当然不会流露出我不喜欢宁以沫,但传言还是在零点上下纷纷扬扬了。这是一件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哪怕我真的喜欢她,与她亲热近乎,外人对我的揣测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一支队伍不需要两个地府。我与零点渊源甚深,她在零点炙手可热,我们之间,在众人眼里必有一争,势必会分出一个高低尊卑。
但我对她的讨厌,和这些完全没有关系。我总算曾经驰骋南国和中原,自有我的骄傲,若连一个后生也容不下,未免忒掉价。况且我一向严以律己,在令自己满意之前,我不会去觊觎我份外的东西。
但如果你经历过我这样的日子,你必定能理解我的恨。那些曾将我拒之门外的副本、捉鬼、定点活动的固定队,突然一夜间都有了宁以沫无处不在的身影,月光带她副本,近海带她捉鬼,远山带她外族,而当我再次前去问询的时候,得到的依然是冷淡客气的拒绝,甚至连远山——我的夫君也不例外,他们的理由无一不是已经带了一个地府,不能再带第二个了。
想想吧,我的故交、徒弟、丈夫都告诉我,他们不能带他们的故交、师傅、妻子,因为有了宁以沫。但凡有几分气性的,谁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把我与宁以沫逼向对立面的,正是这些话语。是他们一再给予我这样的暗示:有她无我。我绞住我和远山的婚书,恨意不断地从胸口漫上喉咙,人往往可以承受艰难困苦,却不能忍受不公,我认同先来后到,当年对我如此,如今就该对她一视同仁。
就因为她新晋当家夫人的身份么,我笑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拖住月光也就够了,连远山亦要染指,她该不会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该受她的驱遣吧。对别人的东西,我不嫉不妒,对自己的东西,揉不下一粒沙子。
我终是松开了那纸婚书,拿着远山的玉刻印玺,一记一记地压平。我的胸口依然有涛天怨气,可是我只能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把它们咽下去。只有仇恨,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我死死盯住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你要强大起来,你要强大起来,把压在头上的这一切东西,都踩到脚底。
“如果我曾像狗一样摇尾匍匐,当我站起来的那天必会比狼还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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