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2 20:42 编辑
中原篇5
擂台的切磋结束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分了,大家便各自散开了去,我和轻寒自是要找家酒楼好好的喝上一顿,一叙旧情。
他乡终逢故知,我有太多的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口酒,一饮而尽。酒足饭饱,我向他挪揄,“你混的可算不错,这么快就被收至云的麾下。”
他翻转耍弄着手中的酒盅,依旧是那副懒懒淡淡的口气,“我可没去刻意接近他,是他自己寻了我去,说要带我多见识见识各类场面,有朝一日也可代表中原武林和那些外族相较一番。”
我听后不知为何竟笑的有些骄傲,是了,轻寒就是这样的,在哪里都会发光,他就是为了武术而生的。
浅浅饮上一口,我道出我的心思,“你现在既和云已经相当熟稔,他又对你寄予厚望,不知你可有方法让我渗透进去。”
“那有何难,他今天既约你一起,想必也是心中有意,我顺水推舟便是。”
于是在一场云事先已和对方约好的比试中,轻寒借故妻子微暖有恙不能前来,向云举荐了我。云虽知我是馨的表妹,可事关中原武林颜面,他也禁不住对我的能力不那么自信,在轻寒的再三保证下,方才同意我代轻寒出战。事实上,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多年来他铁一般的强权下,中原的武林人士根本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一切都只是遵循他,这样的队伍何来战斗力和生命力,我和轻寒自是这中原武林中不多的活力。
第一次代替轻寒配合队伍出战十分顺利,我邀轻寒庆祝心愿得成。他举杯,“感觉如何?”
“不过尔尔。可惜维夏离开的早,不然你我与微暖加上维夏再找一人便可自成一队,又何须卑躬屈膝向别人乞求一个机会。”
“我可是对云把你说的的天花乱坠,说你远攻近战皆可,控制治疗俱佳。”
我扬扬眉,“难道不是吗,武林十二大门派,哪个我不是了解一二,习得三四的也不在少数,领略五六的亦有数支,所精七八的也不仅仅只是我地府一门。了解敌人比了解朋友更重要,我有了了解才知化解,才有今日之我。”
轻寒盯着我,笑的深远,“我早知你是一枚璞玉,如今终于全然雕琢成器。”
“是么?”我微微一笑,“总不是要感谢清河的离开雕琢了我?我可不愿让这负心人捡去这么个功劳。倒不如说我这里原本是一座宝库,而你刚好有一把钥匙。”
可是我却不能同你相携相伴,同进共退,我在心里悄悄咽下这句话。
时间不对啊……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然对爱心灰意冷,直到清河再次回来,我在他的醋意里才恍然领会到我与你的默契已经逾越朋友的关系,可是那又如何,你有微暖,指腹为婚的表妹,亦是我的好姐妹,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我只能感激我们的相遇,曾经和即将成就我们彼此的大业。除此无他。
我再斟上一杯酒,向轻寒打听微暖的近况,从前他们是南国武林的一对璧人,向来携手进退,如今我与轻寒二度聚饮,微暖却不知为何仍未一同赴约。
听得我询问,轻寒眼中隐隐地浮起笑意,“当年你也知阿暖离开南国之时高价拍卖掉了所有的装备,她只当中原自会有更好的锻造师,结果中原是什么个鬼样子你也看到了,根本无人锻造装备,更别提能锻造出极品装备了。她自己也锻造了一些,不过是一无所出,到现在也没个趁手的兵器。”
“听你说的这席话,合当沮丧才对,你却笑眯眯,必是有诈。”我一点也不配合地戳穿了轻寒。
“还是晚儿妹妹眼尖——哎哟,别拿棒子敲我呀——确实是有好事。阿暖已经有孕在身,三月有余了。”轻寒笑道,毫不掩饰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我不禁有些意外,江湖里成双成对的情侣不在少数,然而能够下定决心生育一个孩子的,却委实不多。作为一个江湖中人,并不能拥有那种安逸平和的生活,也就不适合养育一个孩子,如果生下一个孩子却注定带给他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话,无疑不是称职的父母。
我们又闲扯了一些从前一起时的往事,和分别以后各自的际遇。他没有向我问起清河,是这样机敏的人,我也有意忘却埋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酒楼里的人渐渐散了去,我喊来了小二结账。
步出酒楼,天上月朗星稀,是静谧的初冬夜晚。“走吧,还不带我去看看微暖,宝贝的藏着掖着不成?”轻寒听了笑着引我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这一路并不长,我们都是脚下有功夫的人,可是也算不得短,因我心境已是百转千回。
屋子租在一条深巷之内,是这城镇里闹中取静的好住处,屋前的两盏灯火摇摇曳曳的候着夜归人。轻寒仅把门推开到一人行的宽度,让我进去后,自己跟着进来,立马阖上了门。
才初冬而已,我忍不住地又想开口挪揄他细致周到如斯,哪里像一个习武之人,还没酝酿好怎样讥讽才淋漓,微暖就从内室走了出来。
许久未见,微暖再不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唐一姐了,她腹部微隆,眉眼间不自觉的有了一股祥和之气,是一个母亲而非那个高傲凌厉的女剑客了。一个江湖女子,要有多幸运,才能得一人护得周全有福分做一个母亲?
我有些微的黯然,而微暖已经拉过我的手,一起坐到床沿上,问候这分别的一年多。末了又拉着我的手放到她腹部,要我也感受一下这种孕育生命的喜悦。我何来喜悦,只是战战兢兢,3个月大的孩子自然还没什么动静,然而我隔着衣物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这下面是有生命的,这个生命从无到有,从小小的一团粉肉到轻寒这样的七尺男儿,我不禁有些惶恐的怀了敬畏之情。
时候已不早了,微暖要留宿我,我自是不愿意掺合在这三口之家中,决意的起身告辞。轻寒送我到门口,我才有空嘲讽他一番,“下次来你家拜访,我可得先去学了土遁术,免去你还要为我开这一条缝害你家阿暖受冻。”
轻寒是厚脸皮惯了的,丝毫也不害臊,顺口就接道:“学成后可别忘了传授与我,学费绝计少不了你的。”
我轻轻一笑,无意再拌嘴下去,便拱手与他告了别。
夜已是有些深了,我信步漫游着,巷中梧桐的叶子枯了,一片一片掉在地上,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我心里算不上很痛,只不过像这枯叶一样,有过往被现景碾压的碎裂。在我一生应当是最单纯美好的年华里,我爱过一些人,也被不少人所倾慕过,而现在双十出头,别家的姑娘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却依旧孑然一身,来来去去什么也没留下,只平白地增了数斤两的回忆,要带着它们继续无休止的在这江湖里浮沉翻滚,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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