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到了戌时,依云琢整理完货架,已是饿得头昏眼花。听雨阁的南面有一排厢房,作为朱雀堂主的她自然也分到了一间,天色已晚,她也不愿再来回奔波,索性打算在厢房暂住一宿。 换了亵衣,躺在榻上,正在昏昏沉沉即将入睡之际,忽然在缥缈间传来一名女子的唱腔,声音清丽,她顿时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那声音极熟,似乎是…… 她再也按捺不住,从榻上爬起来穿上锦袍,只是束腰的缂丝带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只得随便翻弄了一条代替,匆匆出了门。 在厢房的尽头,有一间还在点着灯,女子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依云琢蹑手蹑脚地凑近,透过薄如蝉翼的月胧窗纱,看到敖焘与一名红衣女子,正在饮酒作乐,两人耳鬓厮磨,极是亲密,不时传来女子的咯咯娇笑声,娇腻的嗔怪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红衣女子清越的唱腔,若有若无地飘入依云琢的耳中。 敖焘唇角含笑,专注地望着红衣女子,他本就生得清俊,通透碧澈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微微笑起的时候,左面颊一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偶然间女子转过头,赫然是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绚姬的模样! 依云琢强压下心头狂跳,不动声色地继续查看。 听到红衣女子的行歌,原本微笑着的敖焘面色一僵,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女子不解,便问道:“四郎因何事忧愁?可是这歌唱的不好?” 敖焘勉强笑道,“怎会?绚姬的歌自然是有如天籁的……只是,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啊。” 依云琢听得敖焘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 “……我亦怨不得旁人,毕竟嫡庶有别,纵使比他强千倍万倍,只是一个出身,就能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月胧窗纱内,传来敖焘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是同样身为皇子,他人建功立业之时,我却在等闲虚度,我……” “四郎……”被称作绚姬的红衣女子依在他身上,涂了蔻丹的十指轻轻掩住敖焘的口,满面不忍之色。 “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只要有你,绚姬,只要你能够回来……”敖焘伸手握住红衣女子的纤纤玉指,双瞳深邃温柔如碧蓝的海水,“满朝文武,皆是嫌弃我的出身,可若要荣登宝座,就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我只是恨自己……若能继位北海龙宫,你便是最尊贵无上的龙妃,位列天人,与我一同统领北海龙族!” 依云琢从未见过这般神色的敖焘,倾许终生,何等情深。 “四郎,我有一计,”“绚姬”似是下定了决心,“我偶然间得到一件法宝,名曰迷魂灯,悬挂在身上,便可以令对方心生倾慕神魂颠倒。如今我愿取出这灯助四郎一臂之力。” “不可!”敖焘神色一变,“若是要你折损真元,取出那灯,你还如何自保?此事万万不可!” 再往后“绚姬”苦苦劝说,敖焘只是不肯,两人纠缠半夜,互不相让。纠缠得累了,红衣女子便要离去,依云琢也觉得困意泛上来,回到自己的厢房。 脱了锦袍,看到方才找不见的缂丝带好好地放在木桌上,依云琢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脱衣上榻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