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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三界 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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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05: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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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09: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一章
12月初7,大雪,历书上如是说。

果真是应了那节气,刚刚入夜,大雪就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天明犹自未止。

宽口大耳的疥癫和尚被窗外那一蓬雪光映醒,起身执了扫帚开始打扫寺中的积雪。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他的口中不断地念着,似禅非禅。

至寺门处,疥癫和尚手中的扫帚忽然被阻住。用力地扫了几扫,积雪拂尽,却露出个人形来,单薄的布衣布帽,蜷曲地伏在雪中,竟似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疥癫和尚呆了一呆,丢下扫帚就往空度禅师房中跑去。正自打坐晨诵的空度禅师见他兀地闯进来,皱了皱那长及耳畔的寿眉,道:

“疥癫,你这么急急忙忙地做什么?”

“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

疥癫和尚急急地指向外面,无奈他天生有些憨傻,一生竟只学会了这一句话。

看他焦灼的样子,空度禅师知道定有什么奇怪的事,便起身随了他往外走去。

寺门处,那个衣着单薄的少年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身上又已盖上了薄薄一层雪花。

“啊,是个人。”

空度禅师急忙俯下身去,在少年鼻端试了试,竟似全无气息,脉像也时断时续,唯有心口还有一丝热气。微一沉吟,空度禅师抱起了那少年回到自己房中,命疥癫和尚取了一碗热水来,又将那少年抚起坐正,自己却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双手抚在那少年后心之上,内息缓缓地注入少年体内。

良久,少年的面色由青转白,又有了丝丝红润,头上也有缕缕热气冒出,空度禅师猛然发力,那少年口一张,吐出一口黑血来,落在地上铮然有声,竟是块冰坨。松了口气,空度禅师撤下掌来,疲倦地向疥癫道:

“给他喂口热水,扶他躺下,等他醒了再去厨房里端碗热粥来给他喝。”

点了点头,疥癫扶那少年躺下,又帮他盖好了被子,守在一边,等少年醒来。

至傍晚时分,那少年醒了过来。

若是旁人,一定惊讶地问一声自已在哪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少年却是一声不响,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禅房顶部的檀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疥癫和尚自也不懂这些,见少年醒来,便急忙跑去端了热水并白粥来让那少年吃下,这才又跑到空度禅师那边。

虽是说不明白,空度禅师却知道定是那少年醒了,便带了慧明回到了禅房。此时那少年已将白粥喝完,见他们来,慌忙坐起身来,一副警觉的样子。

止住身后的慧明等人,空度禅师温声道:

“小施主,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可要我去知会一下你的家人?”

其实他看那少年的模样便知道,他离家不是一年两年了,衣衫的料子虽然华贵,却不合身且极是破烂,脸上也污污脏脏的看不出本来模样,想来是与父母亲起了争执,一时任性跑出来的了。看样子已吃了不少的苦,只怕这会正盼着回家的。

谁知那少年听了他的话,眼眸中蓦现冷意,半响,突然挣扎着自床上爬起来,道:

“我没家,自然也没什么家人,我只是个不该出生的孽障罢了,你不用撵,我这就走。”

一时寻不到鞋,竟赤了双脚便往门外行去,终是身子虚弱,刚走了几步便“扑嗵”一声摔倒在地,他却一声不吭,又爬起身继续往外走去。

他这个样子出去,冻不死也会病死。空度禅师暗叹了一口气,示意慧明将那少年扶住,双手合十道:

“施主即不愿说,也无妨,就请先在寺中暂住一时,等大雪停了再作计较。”

少年站稳了身子,却不回头,道:

“我不白住你们的白吃你们的,我会砍柴扫地做杂活儿,菜也会做一些,若不信我现在就去做给你们尝尝。”

初时两句还极倔强,最后的一句却带了些许的企求,显是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见他真的趔趄着要去做菜,空度禅师呵呵一笑,道:

“不急,等你身子好了再说,慧明,你先带这位小施主去偏房休息吧,再拿几套干净的衣衫。”

两人答应着离去,空度禅师禁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听语气,那少年竟似想要在寺中长住,可这寺中是清苦之地,岂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住得下、受得住的,等过些天总是要慢慢将他劝说了回家才好。

这少年随了慧明往偏房一路而去,虽只有几步之遥,却走得艰难,只觉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挨到了偏房,慧明却又罗里罗嗦说个不停,无非是无事不可乱走了,寺中不可吃腥喝酒了,不可做妄语了什么的。总算是听完了这番话,待慧明一离开,少年立即扑在了床上,连被子都觉得难动了。

刚闭上眼睛,只听“嗵”的一声,却是疥癫和尚肩挑了热水,手挟了套衣衫闯了进来,看着他笑嘻嘻地,指了指衣衫又指了指他,想是叫他洗澡换衣裳的。

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少年坐起身来,疥癫和尚又出去拎了只大木桶,将热水倒上,傻傻地看着他笑。

支撑着走过去,少年笑道:

“大哥,你不用在这里,我自己洗就好。”

见少年指着门口,疥癫和尚有些明白,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想说什么,却依旧是那一句: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关了门,少年脱掉衣裳,将自己泡进木桶中。水热热地漫过全身,极舒服也是极疲惫,心中不知怎的飘上疥癫那句话来: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自己是生的好还是死的好?

桌子上烛光微明,映着他水中的面容轻轻而动。扯下头上戴着的布帽,一头皎洁如雪的长发突然飘泻了下来,那一张洗净了的容面上,双眉斜挑入髻,长长的凤眼,直而挺的鼻子,薄薄紧抿的唇,削瘦的下颌,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看得出是个俊美之极的少年来。

只是此刻,那双幽黑的眸子中,充满了迷茫和苦涩,自己是谁?真的是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孽障?

他当然有家,有家人,却——

不如没有。

他的记忆,较寻常孩子要早,只因太深刻,想忘也忘不了。那个他本应该叫爷爷却从不许他叫爷爷的人,突然出现在他和念念身边,抱起念念道:

“抢,抢,有什么好抢的,是自己的也抢,不是自己的也抢,真是魔障,跟你。。。。。。”

声音愤怒,眼神阴冷,好似他会伤害念念一样,可他们不过是做了个游戏,看谁先骑到那个竹马上罢了。

然后,他就看着那个叫爷爷的人抱了念念,柔声道:

“好孙女儿,咱不跟他抢啊,想要什么爷爷给你买,要不,爷爷给你当大马骑好不好?”

呆呆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远去,用手一擦,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为什么不一样?

他不明白,跑去问管家,磨不过他,管家苦着脸道:

“忘尘少爷,老爷不许提这件事,你就别难为小的了吧,再说,小的也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来,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哪样儿少了?我去给你拿。”

可他不要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他想像念念一样有人疼。

但疼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奶妈,家中人管她叫莲姐,他也这么叫:

“莲姐,我跟念念是兄妹么?”

“当然是了,你是少爷她是小姐,不是兄妹是什么。”

莲姐坐在油灯下,将针在发上抿了抿,继续绣着那一只肚兜,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五彩缤纷,好看得很。

“可为什么爷爷喜欢抱妹妹可从不抱我?为什么他不许我叫他爷爷?莲姐,你说过我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到底有多远?不想我跟妹妹么?”

一手抓下头上的老虎帽,又一手抓下莲姐手中的肚兜,他粘了过去,坐在莲姐怀中,被布帽掩住的一头雪发如月光样映在了莲姐眼中,竟叫她心中莫名地一痛。

叹了口气,莲姐抱着他道:

“小忘尘,你是男孩子啊,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跟女孩子一样娇惯。你爹娘去的地方很远很远,他们当然想你了,所以你才要乖不是。别惹爷爷生气好不好?”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倚在莲姐怀中渐渐睡去,隐约听到一句:

“好可怜的孩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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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12: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二章
“嗵”的一声,有人闯了进来,也将少年的思绪打断。回过头来一看,却是疥癫和尚又提了一大桶热水,微一示意,便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浇了过来,然后又笑嘻嘻地离去,对那少年一头奇异的雪发似视而不见。

抹了抹脸上的水,少年哭笑不得,这也才发觉桶中的水已冷了下来。数九寒天,这房中又没升炉火,水自然也冷得快,倒是看似痴傻的疥癫想得周到。

不敢再洗,少年擦干身子,换上粗布的僧衣,窝进被子里。床板很硬,被褥粗糙,不是昔日的华贵温暖却较后来的露宿街头要好许多。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家,那个被外人称作“豪宅”的地方,他坐在书房中读书,妹妹扒着窗户给他看爷爷刚给她买的蝈蝈;他因为失手打碎了花瓶被罚在外面跪着,妹妹拿了小木剑在那儿比比划划,失魂符落魄符比划的有声有势。

为什么不许他练武?

爷爷的眼光更加阴冷:

“是为你好,我可不想你祸害人,再说,又有哪个门派肯收你?”

不明白还是不明白,可他不敢再问。

终是有一天,他拿了树枝跟在妹妹身后学着挥舞,回身间一不小心却刺在了妹妹的眼角,登时血流如注,大哭声中爷爷铁青了脸,怒吼道:

“我就知道你是来寻债的,我前世跟你们结了什么仇,非要我家破人亡?真后悔怎么当初不一剑杀了她。”

他吓白了脸,想要跑上前去看看妹妹的伤势,却被爷爷一掌推开,直跌出去。

自那后爷爷不许妹妹再跟他玩,而他也越发沉寂下去。诺大的豪宅中也少有人喜欢他,一个发色怪异面目冷寞少言寡语的孩子是没多少人喜欢的。他们依旧叫他少爷,叫得客气而生疏;他们也依旧叫念念小姐,叫得亲昵而怜惜,也是,像这样聪明可爱又有着甜甜笑靥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虽然她有时也调皮的叫人头痛。

他明白这些,但并没在意,也可能,他心中是在意的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而念念随着年龄的渐长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受宠,开始想方设法地逼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最好的法子便是哭,只要她一哭,他便急忙把所有她要的东西给她,只有最后一次,他没有给,因为这件东西,据说是娘亲系在他颈间的。

其实,不过一块碧蓝的月亮石而已。

月亮石上刻了个小小的月字,一角穿了孔,用条红绳系住,挂在他颈间,从没摘下过。自家人的只字片语中,他已知道了些什么,好像是他的娘亲夺人之好,勾引了爹爹,还杀了许多人,最后跟爹爹一起羞愧投崖。

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不想问,但爹爹跟娘亲,是生是死,他很想知道,却无人可问,想来是死去了,要不又怎么会不回来。最确定的只有一点,他跟念念并不是一母所生。

于是他就更加珍惜这块月亮石,自然也不肯摘下来给念念。

见他不肯,念念眼珠一转又开始放声大哭,他害怕着,却仍旧不肯,可巧那天家中极稀罕地来了个客人,等爷爷实在听不下去赶过来时,念念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还紧抓着他颈间的月亮石,与他纠缠在一起,那模样儿,好像真的是他在欺负她。

一只手将两人扯开,清脆的耳光声中他听到爷爷的话:

“果真是孽障,自己的妹妹也欺负,跟那妖女一个德性,给我跪到佛堂去。”

“我没欺负她,我没错。”

第一次倔强地抬起了头,他看着爷爷道。

爷爷本来愤怒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呆滞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定定地看着他,有奇怪,有懊悔,有伤心,更多的却是——

怨毒。

是的,怨毒。

这怨毒叫他忍不住地恐惧,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迎着那目光。空气似乎突然凝冻,连念念都忘了哭泣。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淡淡地道:

“这就是小忘尘吧。”

“是。”

爷爷的声音空洞而无奈:

“惭愧,几年了,我没除去他一点魔性,反倒越来越像那个。。。。。。唉。”

他知道爷爷没有说出的是什么,那个妖女,是的,就是他的母亲。

“我娘亲不是妖女。”

涨红了脸说出这一句话,他也看到了方才那个发问的人。个子高高,极简单的白衣,灰白的头发散漫地披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看着他的眸中有着极深的怜悯。

他受得了冷落,受得了嫌弃,甚至受得了怨毒,却唯独受不了人怜悯,一直压抑着的东西一下子崩溃开来,他听到自己说: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不想要我,我走就是,不在这里讨你们嫌。”

转过身去他跑向大门处,去拉那根拴得紧紧的门栓。

“少爷,少爷。。。。。。”

有家人想过来拉住他,却被爷爷喝住:

“让他走,看他能到哪里去?孤月楼主你也不要管他。豪忘尘你记住,只要你敢踏出这大门一步,今生便再也不要回来。”

不回来便不回来,他强硬着自己不去擦脸上的泪,用力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头。所带的,只是随身穿着的衣裳和那一块月亮石。

而现在,那月亮石也没了。

少年的手不由摸向颈间,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苦笑一声,少年茫然看着那无尽的黑暗,自己是怎么把那月亮石丢掉的呢?

只记得自那大门出来后他继续地跑,不知道方向也不觉得累,只是拼命地跑,跑过小道又跑过闹市,像是这样能甩掉些什么,最后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一头倒在地上。

耳鸣,心跳,眼前一阵阵的晕眩。他大口地喘着气,挥之不去的却是爷爷怨毒的目光和最后那一句话:

“豪忘尘你记住,只要你敢踏出这大门一步,今生便再也不要回来。”

或许这只是一句气话,但他果真就没再回去。外面的世界是陌生的,是他七年来从没见过的,头上的布帽已不知何时跑丢了,也就在这时,他才知道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从不许他出去,也知道了爷爷为什么说不会有哪个门派收他为徒,因为他太与众不同了,没有哪一个人族的男孩子有他这样的一头雪发,也没有哪个魔族的男孩子有他这样精致的面孔,他是另类的。

看到他的人无不惊异,连那些小孩子也拿石子儿丢他,好像他真是个魔障一样。可他不能躲,他要吃饭要睡觉,知冷暖,外面的世界如此陌生,他便是想回去也寻不到路了,何况,他也不想再回去。

饥一顿饱一顿,他茫然地走着,脸上满是灰尘,衣衫破损,头上包着扯下的衣袖,已跟一个寻常的小乞儿没什么两样,最后,他听说了一个地方,据说常有龙宫抛上岸的包子可吃。

城中抢不过那些大孩子,他便来到了人少一些的东海湾,虽然不时有海龟咬他的脚趾,可他总算是能吃饱了。

惹祸的,还是那块月亮石。一个在这里打龟壳的大孩子无意间看到了它,便要他交出来。他自然还是不肯,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他的力气较那孩子要小,不多时便给打倒在地,包住头发的衣袖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头银发。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孩子立时大叫:

“小妖怪,小妖怪。。。。。。”

他不出声,只拼力护着那月亮石,甚至没听到海盗来了的喊声。等他懵懵同同地爬起身时,面前站着的,便是一个独眼执刀的海盗,那几个孩子早跑得不见了踪迹。

那海盗一伸手便把他抛到了船上,那重重的一摔叫他立时晕了过去,月亮石可能便是那时丢的吧,他只知道,醒来时已在一个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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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16:4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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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20: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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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24: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五章
这尘面僧衣的少年便是孤孽,或者也可以说是忘尘。他年已十三,身量长高了不少,豪东少早存了忘尘已死的心念,更不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佛门小僧便是自己的孙儿。

而孤孽,虽然也曾怨恨过豪东少,但他终究是自己的爷爷,血肉之亲,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假作是打扫佛堂,默默地跟了进去。

为什么灵位上会有自己的名字?

孤孽有些吃惊,转念一想,自己给海盗捉去后便没了消息,爷爷误听人言也是可能,但是,那灵位中,为何没有自己的娘亲月霓裳?

在化生寺这几年,他总有意无意地打听着往年那一段旧事,点点滴滴合在一起,虽是假多真少,但也叫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于那一个月豪二人携他远避尘世一说,他也曾听过,苦笑一下,他也没说穿,心底里倒盼望那是真的。

但爷爷为什么还不肯接受娘亲?甚至是连灵位也没得一席?

本来激动的心又冷了下来,孤孽只远远地看着豪东少悲怆苍老的面容,然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豪忘尘死了也好,娘亲不是豪家的人也好,这样,他就只是孤孽,只是月霓裳的儿子,这世间再没有豪忘尘一人。

走出佛堂,外面阳光明媚,深深地吐了口气,孤孽看到一个挽了双髻的俏丽少女苦着脸闯了进来。

好像是妹子念念啊!

孤孽心中一动,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几年不见,她也长高了许多,修眉杏眼,嘟着一张小嘴,越发地娇俏可爱,只是眼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还是那年自己不小心伤了她留下的吧?孤孽心中不觉有些歉疚,禁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见孤孽老看着自己,那少女杏眼一瞪,怒道:

“你个小和尚,贼眼兮兮地看什么?小心本大小姐刺瞎了你双眼。”

竟还是那么刁蛮。

孤孽低下头避过身去,只听得念念一阵风似的闯进佛堂,又哭又闹:

“我不跟那个坏叔叔,他凶死了,我还没看看长安的景致呢,他就逼我去练功,还非叫我去三界书院读什么诗词歌赋,背不过老师便要打手心的,呜呜,好痛啊爷爷,呜呜。。。。。。”

“好了好了乖孙女不要哭,爷爷看看啊。。。。。。”

听着豪东少在里面轻声地安慰着念念,孤孽心中突然又是酸楚,又是难过,自己也是叫他爷爷的,可他何时待自己这么好过来?别说是撒娇,便是笑脸也没见过几个。

他即不愿承认娘亲,想也不愿承认自己吧。

一把丢下扫帚,孤孽大踏步地走出寺门。那一梯梯台阶连绵至山下,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通往何处。自入化生以来他从没走出去过,禅师说,只凭单人独已修练是不行的,要想有所成就,便要出去见见世面,找些朋友一起磨砺,他终不能在这化生寺中藏过一生吧。

看着那天边的风舒云卷,孤孽小小的心中豪情顿生,便孤单又怎么样?便孽障又怎么样?他不能放弃自己。

简单地收拾了几样东西,孤孽去辞别了空度禅师,又来到疥癫房中,与他辞行:

“我要下山去了,疥癫大哥,我走了你会想我不?呵呵,以后,院子又要你自己扫了。”

抱了一抱他,孤孽往外走去,却听得疥癫在他背后,大声地道: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回头看来,疥癫和尚的目中竟隐隐有泪。

扬了扬手,孤孽大步离去,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的,虽然那个人又癫又傻。

下得山来,小溪中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块干粮,又洗去长年涂在脸上的尘土,换去了僧衣的孤孽,立时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只是他的头上,依旧戴了水晶帽,毕竟那一头雪发,也太惊人了些。

这样的一个俊美少年行走在路中,是没法不引人注目的,看到他的人都禁不住地回头,甚至有人愿意无偿载他一程。孤孽极客气地拒绝,他的路,要一步步自己走,即便是艰辛。

晚间打尖住店,孤孽依旧要了间最普通客房,寻了张靠边的桌子。身上所有不过空度禅师所赠的一点银子,是以他只要了一笼包子,一碟咸菜丝和一碗热水,坐在那里慢慢地吃。

店中烛光昏暗,这样的荒野小店,来住的只是些路过的零散客人,统共也没几人。小二懒懒散散地应付着,那要酒的只有自己去柜台取了。

突然门帘一动,自外面涌进几个少男少女来,年纪似也不大,穿着打扮却皆是不凡。走在前面的兰衣少年进门便大声喊道:

“店家,来两间上等的客房,被褥要新的干净的,再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做上一桌来。”

接着,一锭足有五两的纹银便抛到了柜台上。

这般的乡野小店,五两纹银可就是个大买卖。掌柜的眉开眼笑,收了银子急忙便令小二去收拾客房,又亲自跑过来,重新抹了桌椅,请几人坐下,又颠颠地捧了茶来倒上。

只一口,其中一个黑衣少年便吐了出来,皱眉道:

“掌柜的,这是什么茶,能喝么?”

掌柜的呆了一呆,这可是他店内最好的茉莉花茶了,寻常自己都不大舍得喝的,这几人竟嫌不好?

坐在边上那红衣少女端起来嗅了嗅,笑道:

“这样的地方,就算不错的了。不过茶不是新茶,水只怕也是隔夜的,当然不好喝。叫他重新烧了水,咱还是喝我带着的苦茶罢。”

说罢自随身带着的行囊里取出个极考察的竹盒来,倾了些似茶非茶的东西在茶碗中,又将掌柜的新叫人烧的水倒上。

那苦茶是什么茶?也没嗅到多少的香气啊。

店中众人都是好奇,伸了脖子去看,但店内只燃了几只细烛,根本看不清楚,也不过见有细长的叶片慢慢伸展在水中罢了。

别人看不清楚,孤孽却看得分明,那茶碗中一片片碧绿细长的叶子,正是家乡中人最爱炒制的苦菜茶。

这几个竟也是山东的么。

孤孽心中油生亲切立感,忍不住便留意了几分。

刚进来时大声吆喝的兰衣少年圆圆的一张脸,大大的眼睛,唇红齿白,模样十分俊俏,宝兰的发上半掩着一双龙角,年纪虽然不大,手中却拿了一把硕大的扇子在那儿摇啊摇的,作出一付大人的样儿来,十分有趣;那黑衣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腰间却已挂了把沉甸甸的血刃,浓眉大眼,肌肤幽黑,一看便知是个外家高手;取苦茶的红衣少女与孤孽年龄相仿,腕上套了对双环,细眉秀目,容长脸儿,看起来十分的温柔可人;而背对着的那个只看得到她一双淡紫翅翼,着了浅粉的衫子,腰间束了条彩虹,话也不多说几句。

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孤孽本想过去认识一番的心又退了回来,这四人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是大家子弟,犯不着过去讨个没趣儿。

那四人说了一会子话,也不过是这次回家怎么着怎么着,大人怎么吩咐的又是怎生不放心的叮嘱,这次带了什么东西回京孝敬师傅什么的,语气中亦多有嫌烦之类。孤孽心中微痛,自个儿倒想有人烦,可谁又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过不多时,那几人要的饭菜上了个差不多,黑衣少年喊道:

“掌柜的,拿几坛子酒来。”

此时那掌柜的却到后面催人做菜,没有在。黑衣少年喊了几声不见人,便也起了身径自去那柜台上取酒。看来他酒量频大,抱了两坛子酒,店中的地面又是坑坑洼洼的不平,脚下一歪便撞上了孤孽,其中一个酒坛子眼看便要碎在地上。

孤孽眼疾手快,俯身一把抢起,起来递到那黑衣少年手中。

黑衣少年接过酒坛连身称谢,一抬头,正看到孤孽面容,登时便呆了一呆,连脚步也忘了移动。

孤孽笑了笑只作不知,依旧坐下来吃他的包子,却听到那边在喊:

“小楠子,吓傻了么?怎的不过来?”

那黑衣少年这才应了一声,往那边走去,边走却犹忍不住再次回头。

四个人坐在那里吱吱喳喳也不知小声在说些什么,还不时往这边看一眼。孤孽心知一定与自己有关,急忙吃下最后一个包子正想离开,却见那兰衣兰发的少年急步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孤孽给他瞪的极不自在,笑了笑起身便想转过去,那兰衣少年却拍手笑道:

“小楠子说你模样生得比我姐姐还俊,我还不信,果是如此,姐姐,姐姐,快过来瞧瞧,你这美人的名,怕是要落下去了。”

一句话,店中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这边来,齐齐地落在了孤孽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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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28:2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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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32: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七章
乐呵呵地跑到厨房,墨舞月正扎了围裙在那儿忙活,不时地从那小盒子里取一点什么放上,颜色古怪,味道也古怪。见他和莫灵秀进来,瞪了眼道:

“出去,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想偷吃么?我可还没做好,小心毒着你们。”

吐了吐舌头,莫灵秀拉了孤孽出去,道:

“我们还是玩儿去罢,可别惹了她。”

“她还真下毒啊?”

孤孽笑道。

“唉,毒倒不怕,怕的就是她弄点什么痒痒粉啊回头笑什么的,那可比毒还难受呢。”

女儿村弟子擅长暗器,精于毒经,这个孤孽自然知道,但那痒痒粉回头笑是什么?想来莫灵秀定是受过的,要不不会这么说。

“那痒痒粉么,就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沾上后混身发痒,制止不住地去挠,那回头笑。。。。。。”

莫灵秀脸上突露古怪之色,显是想起了什么,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道:

“要是你脸上给画了个王八啊喇叭花啊什么的,又是三五天的洗不去,会不会谁看到你都回头笑?”

孤孽愕然,看着在那儿咬牙切齿的莫灵秀,禁不住放声大笑,显见得莫灵秀脸上是曾经给画过的。

“不许笑。。。。。。你还笑。”

莫灵秀作势要扑过来打孤孽,两个大孩子闹成了一团,莫灵烟和枫情酷楠听到笑声也跑了过来,莫灵秀爱玩爱闹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孤孽这般开心却是头一次见。夕阳下看着他们追逐着的身影,两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孤孽,这个与他们身世截然不同的少年,似在这短短的两天里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这时,墨舞月的声音也在他们背后响起:

“饭菜做好了?你们不想尝一尝么?”

果然是好手艺,且不说味道,单是那香气和颜色就叫人食欲大开。此时正是四月间,不冷不热,桌子就移到了外面,对着那野草小花,清风徐徐,一轮圆月刚刚升起。

似这般的良辰美景,又怎么能没有酒。

酒是上好的五十陈花雕,已呈出琥珀之色,绵软柔滑,醉人不觉。菜是酥皮鸭、樱桃扣肉、清炒菜心、滑香鱼丸、软炸盒子,并一锅八宝糯米饭。

且不说那鸭皮酥脆、扣肉清香,单那清炒菜心,只怕也要若干的青菜才做得出来。众人赞不绝口,墨舞月一张俏脸微红,眼睛却瞧着孤孽,将一只软炸盒子递过去,道:

“你尝尝这个怎么样。”

也不过是薄薄的藕片夹了肉馅,但那馅心咬下去,咀嚼起来却似有好几种的滋味,且是一粒一粒的,微辣,似还有水果的清甜在里面。

孤孽在化生寺内皆是吃素,虽不介口却也是有些吃惯了,是以肉类的东西只少少品尝即过,但这盒子的滋味确是合了他的口味,竟一连吃了两个。

“里面放了什么舞月姐姐?”

孤孽好奇地问。

“小牛腰肉、鹌鹑肉,还有鸡脯肉,切了粒微炸,再和了些水果青菜粒子,加了些自天竺来的香料就是了。”

墨舞月抿嘴笑道。

“做个盒子都这么费事,不知谁将来有福气娶了你,这一辈子可都不愁有好东西吃了。”

枫情酷楠呵呵笑着,仰头饮下一碗酒去。墨舞月红了脸,不再看孤孽,只让着众人吃。

约至亥时,五人吃喝完毕,便商量着趁了月色,去大雁塔一看。他们修为都已过了六十,扫塔内这些妖魔自然是极简单的事,一层层地爬了上去,孤孽的眼睛却盯在那塔内壁画上,一副副尽是佛经上曾经记过的,但与众人一起,也不好停下细看,渐渐地直至塔顶,蓦然开阔起来,塔下风光尽在眼底,远远地竟可看到长安城内街上灯光。

已是深夜,塔顶风大,犹有春寒燎峭,枫情酷楠看了下莫灵烟,抢步向前挡在她身前,笑道:

“我们看也看得够了,玩也玩得够了,夜已深,回去吧。”

莫灵秀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是好累了,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了,明天就进京了,回去睡吧。”

踢踢踏踏下得塔来,回到客店,各人回去安睡,孤孽却回想着那塔内壁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悄悄地又往那大雁塔而去。

正伏了身虔诚地看着那佛画,忽听得身后微有脚步,一个兰色的身影自他身边而过,径直上了盘梯。

好像是灵秀啊,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孤孽好奇心起,想看看莫灵秀上这塔来做什么,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面,眼看着莫灵秀直上了塔项。

塔内甚是昏暗,孤孽眼力虽好,怎奈那莫灵秀竟似换了个人似的,闪躲腾挪,身形极快,等孤孽爬上塔顶时,却见莫灵秀往那正中的莲花井直扑了下去。

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孤孽吃了一惊,来不急多想,抢上前一把抓住了莫灵秀的脚,却给他身子一带,亦往那井中掉了下去。

好在孤孽早有准备,双脚用力一勾,正挂在那莲花井的栏杆上,两人皆是头向下,那黑不见底的井内,却似有极耀眼的光华一闪,转瞬不见。

孤孽一颗心怦怦乱跳,若晚来一时,这莫灵秀岂不死就了。正在思谋着要怎么上去,突然,手中的人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立时叫孤孽一呆,这声音,决不是莫灵秀,而是一个女孩子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不会是莫灵秀突然变成了女孩子,而是——

他看错了人。不过,救人总是没错的吧。

正暗自忐忑着,眼前白光一闪,手中被他抓了双脚的女孩子竟折身转了上去,将孤孽也带回到了井边。

此时月色如银,自塔间窗格照进来,那女孩子的一张脸也清清楚楚地现在孤孽面前。

幽绿的翦水双瞳,象牙般的肌肤,微粉的唇色,一头冰兰色的短发只拂到颈间,就那么散漫随意地飘忽着,身后一双透明翅翼正在轻轻扇动。

她的美是与莫灵烟截然不同的,清彻而冷洌,而此刻那双翦水双瞳,也正清彻而冷洌甚至是恼怒地盯着孤孽。

“姑娘你没事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么?”

极没有底气地说出这一句话,孤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因为那女孩子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要寻短见的模样。

恨恨地盯了他一眼,那女孩子像是要发怒又忍了回去,转身便走,边走边道:

“下回记得别多管闲事,好不容易等到的定魂珠又给你耽搁了。”

定魂珠?想就是那井内一闪的光华吧。孤孽张了张口,终是又咽了回去,眼看着那少女下了塔,兰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远去,才慢慢地踱下塔来,回到客店。

看来自己是误了人家的事了。

躲在床上,孤孽却反反复复地睡不着,眼前不时掠过那女孩子的面容来,她叫什么名字?总得想法子取了那定魂珠来给她才好。

天亮了,五人起身吃过早点,直奔长安城。

此时城门已开,大门两边摆摊子做买卖的几乎占满了整条朱雀街,五人也要在此分手告别了。

“孤孽,你要没地方住,去我家好了,反正就我一个人。”

莫灵秀向孤孽悄声道。

“若我需要,一定去寻你。”

孤孽微微一笑,自己即来了长安,便要想法子生存下去,住也好吃也好修练也好,是不能依靠别人的,他不能叫人瞧不起。

这时枫情酷楠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孤孽的肩道:

“好兄弟,有事尽管叫我们,这三界,注重的便是个朋友,讲究的便是个义气,咱几人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只要是能做的事,决不含糊。”

朋友!义气!孤孽的心有着些些的温暖,转看莫灵烟与墨舞月,两人也是看着他微微点头,原来这三界,也不是他想像的那般冷漠啊。

辞别了四人,孤孽向紫禁城门走去,那里是三界中人最为聚集的地方,他要再上一重修练,必须从那里开始。

化生寺弟子还是极受人欢迎的,孤孽不多时便入了个帮钟馗捉鬼的队伍,针灸、疗伤,孤孽尽心所为,他的俊秀依旧叫人惊叹,但更叫人惊叹的,却是他超出寻常人的伤害。

自然比不上大唐,也比不上狮驼,但他平平一剑砍下,已较寻常人要多出不少。

“你是武僧?”

有人好奇地问。

“不是。”

孤孽摇头,有时是连他自己也好奇的,怎么会这么不同于人?也许这也正是他讨不得爷爷喜欢的原因?

心中微一刺痛,他叫自己不要再去想,原来他的内心深处,是这般的渴望人爱的,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修练时他也曾碰到过妹子念念,身边多数有武功高强的人带着,看来她已适应了环境,脸上常带着开心的笑容。

远远地望她一眼,孤孽走开去,心中却不住地想,她还记得自己么?还记得自己曾有个哥哥么?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孤孽的修为渐高,亦入了帮派,玄武、朱雀、白虎、青龙,四堂各有任务,孤孽却偏爱白虎堂,一个人领了银票,购些货物,或傲来或长寿,沿途看着风景,说不尽的清闲自在。

若不是因为一场帮派之争,孤孽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了,第一次,孤孽被逼得杀人,且自己也险些被杀,也是自那时起,孤孽真正认识了什么叫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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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36:0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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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39: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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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50:4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十一章
因为时近英雄大会,帮派间的相争只是偶有发生,少了许多。毕竟,在英雄大会上一争高下,做个名满三界的盖世英雄、绝代佳人,才是习武之人真正的目标。众人皆加紧修练,只望在几个月后的英雄大会上一露锋芒。

墨舞月容颜恢复后便见天儿的与孤孽在一起,幸福之情溢于颜表,三界中常见他们的身影同出同进,不知羡杀了多少人。

莫灵秀只专攻于玩乐,修到六九之后便不再肯往上攀升,十回中倒有九回找他是在野外跟人设赌局的,而枫情酷楠口中的思念,后来孤孽才发现竟是与自己一个帮的,雪发俏颜的地府弟子,静静的不甚爱说话,与枫情酷楠便是极相配的一对儿,只莫灵烟,身边虽有无数的追求者,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眼。

“孤孽,给姐姐找一个好姐夫啊。”

墨舞月撺掇他道。

“可谁配得上她?”

孤孽摇头,他还没有发现有谁可与莫灵烟在一起,而莫灵烟,也似乎无心要去寻一个人来伴着自己。

“你心目中,她是最好的么?”

墨舞月幽幽地叹了口气,孤孽不解,笑道:

“她难道不好么?”

墨舞月看着他,眼神复杂之极,却也没有再说。少女的心事,总是最难理解的啊。

转眼离英雄大会不过两月之期,三界中人越发的忙碌,打造新武器、缝制新铠甲、找合适的队伍,还有与各门派高手定制各种临时符等等,都是必须的。

孤孽是化生弟子,属辅助一派,注重的是抗法、抗攻修练,但每习得一层,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这一来便没多少时间去陪墨舞月了,虽明知孤孽忙的是正事,但墨舞月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找他,想他伴在身边。

两人皆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在一起难免有着些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但孤孽终是男子,心粗了些,而墨舞月柔情满心,只望着与他在一起看看景致、说说心事。

“你是盖世英雄我也爱你,你是佛门小僧我也爱你,何必这般去求什么功名呢。”

伏在孤孽怀中,手指缠绕着他的银发,墨舞月柔柔地道。她容颜虽美,却算不得绝色。京城十大美人,伊兰媚儿、豪念念、孤紫墨、莫灵烟、离无诺、诗诗小妆。。。。。。虽有几个她没见过,却也知道个个是倾国倾城的貌、闭月羞花的颜,有时竟叫她有些自卑。而孤孽,自酒店一战,化生寺白衣银发的绝美少年孤孽之名,便在三界中流传开来,常常便有少女借故搭讪,只为近前看一看那传说中的容颜。

对于这些,孤孽并没有留意,墨舞月却都知道,女儿村中也曾听师姐妹们暗地里说起过,皆是夸赞孤孽的,对于自己,说不定是觉得不配,也难以说。若孤孽再成了名,会不会有一天也看不上她?

这般地疑着,怕着,她越发地想呆在孤孽身边,最好是寻一个地方,只有他和她,再没有外人打扰。

“呵呵舞月,好男儿志在四方,没听说过么,男儿何不挂吴钩、赢取关山五十州,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为国效力,马革裹尸才是,我所为,也不是名,现下突厥不断侵我疆土,我正是要趁此锻炼自己,将来好去行军打仗。”

孤孽呵呵笑道,这般的小儿女心态,是他不明白的,反觉好笑。

知道孤孽是不会改变变,墨舞月不再说,将头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

其实,便能这样依在他怀中也就好了。抬头看着孤孽笃定平静的面容,墨舞月突然有一个预感,孤孽是不会永远在她身边的。

禁不住用力抱住了他,墨舞月低声道:

“孤孽,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看了她一眼,孤孽惊奇地发现她的眼角竟隐有泪痕。帮她拭了去,孤孽温声道:

“舞月,你怎会这么想,我的性命都是你救的,等过了英雄大会,我们就回山东老家去,拜见二老,只不知他们肯不肯将他们的宝贝女儿嫁给我。”

“嗯。”

墨舞月羞红了脸,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天越发地兰,阳光越发地明媚,就连那枯黄的落叶也充满了浪漫,墨舞月觉得,自己将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可这一个“将”字,却成了永远不能的永远。

因了孤孽的承诺,墨舞月越发不能忍受有别的女子出现在孤孽身边,两个人的第一次吵架,便是因了修练时队中的一个女子。

“哼,她凭什么管你叫哥哥,瞧那模样儿,怕比你大了不止十岁,还充什么小姑娘。”

墨舞月愤愤地说。

“人家只是客气,你何必当真呢。”

孤孽无奈地道。

“我才没当真呢,那样矫情的女子,我见得多了,还什么‘哥哥,快帮我疗伤啊,我要死了啊’,难道这么不中用,给那怪兽咬上一口就会死啊。”

学了那女子的口气,墨舞月犹是生气。

这下,孤孽便只剩了苦笑,他是队中的医生,何况那妖王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不成看了人受伤置之不理吧。

那个温柔可人的墨舞月,怎么成了这样子?他不明白,只觉得郁闷。他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从来都是善变的,不讲理的。

因了差不多的事情又吵了几次,孤孽终于学会,只要队中有别的女子在,便找借口不带舞月去,两人果然不再吵架,但舞月与孤苦孽在一起的时间,也越发地少了。

见不着孤孽,墨舞月更加心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虽然明知自己不应该这样,却是抑止不了。怀了这样的心事,墨舞月开始凭着女儿村天下无双的轻身功夫,偷偷地跟踪孤孽,却常常地发现孤孽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也常常地给孤孽发现。

男儿血性,孤孽怎么受得了这样,两人开始越来越多的吵架,虽然最后都是以墨舞月哭倒,孤孽再去哄了来告终,但两人的间隙,却是越来越大了。

“她怎么成了这样子,你也是有意中人了的,跟思念也是这般么?”

孤孽苦闷,便去找枫情酷楠喝酒,他较他大,也是有心上人的,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

“可能是吃醋,也可能是不放心,我倒也不太懂了。”

搔了搔头,枫情酷楠也不甚明白,思念也喜欢跟他在一起,却多是他寻了她去的,极少非要缠着与他在一起。

“吃醋?有什么好吃的?三界中男男女女在一起修练由来以久,我又没刻意找了谁在一起?不成凡是有女子在,我就要避开啊。”

闷闷地灌下一大碗酒,孤孽摇头叹息。

“算了,不说这些了,舞月有些小性子,总是女孩儿家,你让着她些就好了,来来,咱们还喝酒,没听说么,一醉消却万古愁。”

将酒坛子丢到孤孽怀中,枫情酷楠呵呵笑道。两人都是好酒量,也不再用碗,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两坛子酒就见了底,却意犹未尽。

“走,我们去方寸山喝去。”

枫情酷楠豪兴大发,又跟小二买了几坛子酒,包了几大块牛肉风鸡,两人出门上马,往方寸山而去。

三界风景之最,莫过于方寸山。方寸山位于长寿村以北,地势高绝,直耸云端,便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一般。自山顶往下观望,但见云雾缭绕、苍鹰盘旋,偶或几声鸟啼,人顺了山路拾阶而上,直如在画中游。

孤孽曾来过几次,却是来去匆匆,从未细看。爷爷、父亲和妹子皆是方寸山弟子,他不愿在此处多加徘徊,引人注意。不过此时天已大黑,没多少人,正可好好地看上一看,特别是那观云台,听说娘亲当年在此处有一场恶战,事之情由,虽已是众说纷纭,但对于最后月霓裳反被情郎重伤,后拨剑下山一说却大体一致。

被自己爱人刺上一剑,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是身与心俱伤吧。月光下观云台上寂静无人,孤孽却似看到一个雪发粉衣的女子,满身鲜血、满怀悲愤,慢慢地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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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53:3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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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4:56:2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十三章
“舞月。”

孤孽惊讶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握了她冰凉的小手在胸口暖着,又将她抱进屋中,围在被子里,方道:

“你怎么来了?还冷不冷?在这里等了一夜么?”

垂下眼睑,墨舞月低声道:

“我跟人家学着做了桂花糕,想拿来给你尝尝,谁知你不在,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一会就回来的。”

说着自怀中取出个纸包捧到孤孽面前,打开来一看,不由懊恼地叫道:

“坏了,桂花糕都叫我压碎了,我应该小心捧着的。”

一边捧着那碎碎的桂花糕,一边就掉下泪来。

“舞月,碎了更好吃啊。”

拈起一小块放在口中,孤孽拭着她的泪,温声道:

“不要哭了,昨天是我不好,不应该跟你吵的,这般冷的天,你若冻坏了可怎么办?”

“哪这么容易便冻着了,真的好吃么?”

见他吃得香甜,又这般关心自己,墨舞月也不觉得冷了,也不觉得委屈了,开心之至,偎在孤孽怀中,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将那一包碎了的桂花糕吃了个净光。

一夜未睡,孤孽也倦了,先还打起精神陪着墨舞月说话,再后来便不知不斜倚在她身上睡了过去,也是一夜未睡,墨舞月看着倚在怀中的孤孽,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手指偷偷地拂了他的额、他的发、他的唇,看他微眯的睡眼,禁不住吻了过去,却是一碰即回,只觉脸烧得厉害,心也乱得厉害。

直至现在,孤孽还从没亲过她呢,平时也不过将她揽在怀里,握了她的手,说说话而已。

他说过,等英雄大会过后,就会随了她回去提亲的,到那时候,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做一个最好的妻子,给他做最好吃的东西,还要给他生一对最可爱的孩子,他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慢慢地慢慢地,她也睡着了,梦中似看到了自己牵了孤孽的手,还领着一对可爱的娃娃,这梦,好幸福,好甜啊。

两人醒来时已时近中午,收拾了一下,孤孽记起与思无邪约定好了要去结识一下队中的其他几人,便带了舞月一起过去。

最好的队伍不只要修练好,更重要的是配合,对于队中其他人的每一招、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要心神领会才好。孤孽到时思无邪已等在了那里,见他过来,呵呵笑道:

“兄弟,就等你了。”

拉着他就走,竟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墨舞月。

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又默默地跟着他们进去,墨舞月似乎已习惯了被罩在孤孽的光环之下,而孤孽只急着想要见那几个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碧翠的草地上已有两女一男早到了那里,一个身穿了银粉的衣裳,做工虽然精致,却没绣得半朵云儿花儿的,一头乌发也只有一条银色的带子束了起来,眉目挺秀,身材颀长,微含英武之色,看起来便是不俗;另一个女子却坐在院中秋千上,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儿,弯弯的眉毛,娇俏的鼻子,一双眼睛更似会说话似的,着了一身镶了银边的蓝衣,领口袖口处碎碎地绣了几朵花儿,似云似絮,见他们进来,便自那秋千上起了身,风摆杨柳一般的妸娜动人;在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紫衣少年,剑眉星目,执了把画龙扇,满面春风地正在跟秋千上的女孩儿说着什么,一见他们进来,三个人却话也不说了,只顾着看。

他们不说话,孤孽便也站在那里微笑不语,又是这容颜的祸了,有时候他倒情愿自己生得跟寻常少年一样,或许还没那么多麻烦。他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却局促了身后的墨舞月,只觉得几个人的目光不住地自孤孽身上转到她身上,又转到孤孽身上,又转到她身上。

半响,还是思无邪打破了沉默:

“哈哈,我说得没错吧,胭无妆,你服了没有?”

“我确是服了。”

银衣女子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道:

“这三界间真还有如此容颜的少年啊,我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的,这形容女子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我却不知道形容男子要用什么词了。”

一边说,一边又看向墨舞月道:

“这位姑娘呢?想必一定是孤孽公子的红颜知己吧。”

墨舞月脸上发烧,心中却甜丝丝的甚是开心,禁不住便抬头看了那胭无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女子,比她竟高出大半个头去,险些儿比上了孤孽,眉毛青翠,双眸幽黑,生得极是标致,只可惜脸型略有棱角,声音也低沉了些。

“呵呵,这位是墨舞月墨姑娘,女儿村弟子,是我的。。。。。。”

孤孽突然地有些犹豫,要怎么说?朋友?似是不止,未婚妻子?自己还没有去向她父母提亲,似也不妥。好在墨舞月懂得他的心思,微笑道:

“我是他的朋友,听他说新认识了几个朋友,好奇便过来一起瞧瞧,却没想到无泪师姐也在这里。”

原来那蓝衣女子是她的师姐嫣无泪,虽是不熟,却也见过的。

思无邪呵呵笑道:

“既然你们是同门,我就不用再介绍了,嫣无泪,女儿村弟子,这位是恋无痕,大唐官府门下,这位便是我说的孤孽兄弟,想来更不用再说了吧。”

这番地一说,各人便算是认识了,墨舞月坐在一边,看着五人起了龙飞阵,在那边不住地说一阵,比划一阵,想是在互相熟悉彼此的武功修为吧。

看了一阵子,终觉无趣,再看着嫣无泪在那儿或起封术,或发毒镖,心中突然地后悔,自己这几年来只顾着研习烹饪毒经,却把修练丢下了,不然,岂不是可以与孤孽在一起作战。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夜幕中只看得到五人的武器在那里闪亮,终于听到思无邪在那里喊道:

“饿死了,先去吃些东西吧,我请客,去大碗居喝酒去。”

心中一松,墨舞月站起身来,坐得久了,脚下一麻竟险些跌倒。孤孽急忙过来扶起她,温声道:

“没事吧?”

“没事。”

墨舞月甜甜一笑,一个下午的无聊都被这一句话吹走了。

那大碗居,果真用的全是粗瓷大碗,酒是上好的女儿红,倒入碗中便是扑鼻的香,那菜也奇特,竟学了塞外一带,整只地烤了来,每人一只小银刀,或羊或鸡或鱼,面前放了数个小碗,里面是各味调料,再配了大叠的薄饼卷了吃,别有风味。

三个女子犹还文雅,拿小银刀一点点片了吃,那三人却就了手撕下来,边吃边喝边谈,尽是如何配合战术之类。墨舞月听了一阵,却插不上口,嫣无泪却与他们聊得甚有兴致,好在胭无妆还记得,不时与她喝酒,一大碗酒不见声响地便入了喉,已是数碗进去,却不见有丝毫醉色。

这胭无妆,好大的酒量。墨舞月暗暗称奇,自己的酒量在女儿中也算是大的了,倒要与她比试比试。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拼了起来,到最后那四人也不说话了,也不喝酒了,只看着两人拼酒。

谁先醉的?

不知道。墨舞月只记得最后,好像看到胭无妆扶了身边孤孽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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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5:00:1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山东
第十四章
醒来时已日上三杆,身在莫灵烟的闺房之中。

一起身,头便裂也似的痛,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听到声音,莫灵烟自外面进来,笑道:

“醒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强。”

“再也不敢了。”

抚了头,墨舞月苦笑道:

“先前还记得不要喝醉了的,可到了后来竟忘记了,姐姐,谁把我送了来的?”

“还会有谁,孤孽罢,昨个在这陪了你一夜,刚走不久呢。”

莫灵烟笑着端来一碗鸡皮酸笋汤,道:

“快喝了醒醒酒。”

接过汤喝了几口,酸酸热热的腹内十分的舒服,墨舞月忽然地想起,自己醉酒后没出什么乱子罢?孤孽伴了自己一夜,那岂不是什么都瞧到了,自己没胡说什么、胡闹什么罢?

“没有,你就是折腾了一宵,非要再去喝上三大白。”

莫灵烟神色间微有异样,却是一闪而过,墨舞月竟没有发觉。昨夜,总是因了男女有别,莫灵烟叫孤孽去外面床榻上休息,自己伴在墨舞月身边,听得她醉中呢喃,却尽是害怕孤孽会离开她之意,但这,又怎么能跟她说。

取了梳子来,莫灵烟帮她将长发梳好盘起,又起身站到窗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墨舞月拥了被子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只见她一头长发微微地飘拂在身后,自窗棱透进的阳光将她的翅翼染上了淡淡金色,青色纱衣轻拢着妙曼的腰身,举手投足间优雅清淡,且不看容颜,只这背影便已是风华绝代了。

果真是不愧于美人之名啊。

心中暗暗地赞叹着,墨舞月看着转回身来的莫灵烟,那如画一般精致的眉目,那小巧挺秀的鼻子,那娇润如花瓣的唇,那如冰雪般半透明的肌肤,难怪孤孽说会有谁可配得上她。

“你瞧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么?”

见她这般看着自己,莫灵烟好生奇怪,转身看向铜镜里自己的容颜,也似没什么不妥,正想问上一问,却听得墨舞月幽幽叹道:

“姐姐,你真美。”

“倒似是你头一回见我似的,什么美不美的,难道你不美么。”

莫灵烟听得一头雾水,呵呵笑道:

“不会是醉了一场酒,醉得你不识得我了吧。”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却是孤孽不放心又赶了来。

因着自己竟在心上人面前喝醉了酒,墨舞月竟脸儿红红地不敢看他,虽然她极想问一问后来又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可又怕孤孽笑话,便借口去做皮蛋瘦肉粥躲进了厨房。

见她已没事,孤孽放下心来,站在院中与莫灵烟说了一阵子话,待得粥做好,三人吃了些,孤孽便告辞与思无邪他们再行熟悉战术,这一回,墨舞月却是怎么也不肯跟了去了。

“也好,你多休息一下吧。”

孤孽呵呵笑道:

“姐姐,舞月,我先走了。”

两人个女子目送着他渐渐远去,见墨舞月犹有不舍,莫灵烟打趣道:

“人都走得远了还在这里恋恋不舍,叫你去你却又不去。”

“他们五人相互熟悉战术,我去做什么。”

墨舞月讪讪地道:

“我才不去呢。”

但她的心中,不知怎么竟闪过那银衣女子胭无妆来,这样英武的女子,又会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怎么不生得再好看一些呢?

轻轻叹了口气,墨舞月亦向莫灵烟告辞,去为那孔雀翎内的银针调制毒药,莫灵烟也自去修练了。

却说孤孽,一路径直到了皇城门外,思无邪和嫣无泪他们四人已等在了那里,五人结成队伍,直奔蓬莱仙境而去。

“墨姑娘没事吧?”

胭无妆边走边道。

“没事,真是对不起,叫你们见笑了。”

孤孽俊脸上微微一红,昨夜两人拼酒到最后,胭无妆起身时一个踉跄正倒在孤孽身上,本也没什么的,谁想墨舞月却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

“你放手,他是我的爱人,我不许别人勾引他。”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孤孽更是尴尬,刚待要过去拉了墨舞月走,那胭无妆却也是有了醉意,大笑了起来:

“墨姑娘你怕我勾引他?呵呵,怎么可能,我又没有龙阳之好。”

这一句话,却将孤孽说愣了,思无邪挠了挠头,嘿嘿在一边笑骂道:

“真是喝醉了,平时还不许我们说,你自己倒说出来了。哎,这个,孤孽兄弟,舞月妹子,胭无妆其实是个男了,不过是扮作女装罢了,也就是寻常说的‘人妖’,哈哈,哈哈。。。。。。”

原来这胭无妆是个男子,难怪有这般英气呢。孤孽哈哈一笑,还没说话,墨舞月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道:

“你骗谁啊,你会是男子?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看。”

胭无妆也较了真,手一伸,在领口处一扯,那扣子皆撕开了来,再一用力,便露出了他平坦结实的胸口,果是个男子不差,再看墨舞月,终是女子量浅,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会儿,竟慢慢地伏在孤孽臂膀上睡着了,没有办法,孤孽只好将她送到莫灵烟那里,只是他没有想到,墨舞月只记得胭无妆倒在他身上,别的事情,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些事,胭无妆却记得清楚,一个女孩子,有如此之量,算是难得了。只因着这三界中向来不喜有男作女装的,便请孤孽不要说出去,也因了他自以为墨舞月知道了他的身份,与孤孽也不再避嫌,五人之中,倒是他与孤孽走得最近。

再到傍晚,五人依旧去那大碗居喝酒,这一回四个男子放开了量,都喝得大醉,方分手各自回家。孤孽走至家门,却不愿进去,顺路闲走,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莫灵烟的家门口,眼见了还有灯光,便敲门走了进去。

见他喝得大醉,几乎站都站不稳,莫灵烟又是笑,又是无奈:

“昨天是舞月喝醉了,今天你又喝醉了,敢情我这里成了你们的客栈了。”

嘻嘻笑着,孤孽不说话,只听着莫灵烟的指挥,坐下,喝茶,热水洗了手脸,再偷偷地跑到她庭院中摘个果子吃,然后再硬逼了她陪自己说话,最后才离开。

如是几回,莫灵烟也习惯了,听得晚上有敲门声,便知道是孤孽又喝醉了来了。有时她也佯怒道:

“怎么不找墨舞月去。”

孤孽便道:

“你是我姐姐,她不是。”

“那她是谁?”

莫灵烟笑问。

“是恩人。”

为什么这么说?莫灵烟心中一跳,看向孤孽,他却早已脚步不稳地跑到桌前,执了她画画的笔,添几缕云丝,抹一块山石,简单几笔,那画便生动了起来。也有时,孤孽取了她的箫,随了她的琴音而合。

那箫上,应还有自己的唇印吧。莫灵烟看着看着,突然地就会脸红起来。而孤孽,也越来越喜欢这里的宁静与轻松,甚或有时,他很害怕会在自家门前见到那一个红色的身影,那样喋喋不休的盘问和不自觉的依附,叫他觉得越来越累。

她到底想要他怎么样?孤孽不明白,便常常地与思无邪他们喝酒,也常常喝得大醉,然后便跑到莫灵烟那里,坐上一坐。

再一次与墨舞月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然后又哄好了将她送回家,孤孽只觉累极。随手买了一坛酒,边走边喝,脚步发软时,也到了莫灵烟的家门口。

斜倚在床榻上,孤孽半醉半醒,看着莫灵烟在那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一会儿给他做醒酒汤,一会儿给他端水,一会儿帮他擦脸,孤孽突然觉得,这,才有家的温暖啊。久已雪藏的心中,突然有一角被柔软地触动起来,这样的情形,他曾盼过多少年?

男子汉,只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泪的,但孤孽却感觉到已有热热的东西涌上眼眶,见莫灵烟正刚自外面采了个玉兰果走近来,急忙地闭上眼睛装睡,生怕莫灵烟瞧见。

“睡着了?”

莫灵烟似是问他似是自语,接着,有只手温温地搭上额头,试了试道:

“还这么热,真是的,非喝这么多酒,孤孽,孤孽,醒来吃个果子。”

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孤孽却不敢睁眼,生怕真的会流下泪来,刚待要侧过身去,突然一块果子递到了口边,莫灵烟在边上柔声道:

“张开口,吃了这果子。”

微酸清甜的玉兰果嚼在口中,叫孤孽竟不愿清醒过来,只望能多享受些些的温暖,本只想稍坐即走的,但这温暖太过诱人,而那酒,也确是喝得有些多了,先他还偷偷看一眼莫灵烟舞了双翼轻盈地走来走去,后来竟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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