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19 22:18:45

十五、隔阂

      月宫,果然冷得难以支持。美是美得紧了,却只是静到极致的美。这种静,还远不同于地府的安于寂寞的宁静,这种静,带着死气沉沉,让人不知不觉就在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没有传闻中的仙乐飘飘,舞姿婆娑,也没有灯火通明,云雾缥缈,只有月光朦胧而脱不了寒意地笼罩着整个月宫。

      远远的似乎有灯亮着,只有那么一处,昏昏黄黄的,愈发晦涩不明的感觉。但那抹昏黄,却莫名的让人移不开眼,弥漫着散不开的忧伤。

      “那里,是嫦娥住的地方,是月宫中唯一点亮着灯的地方,据说,这灯是为后羿而点,是为了照亮后羿回家的路。”见我久久地望向那片光亮,昱天凑近了我的耳,轻声细语。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心情很自然的有点沉重,于是把头埋进昱天怀里,贪婪的汲取来自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温暖。“她这个女人,若是当初选择的是留在后羿身边,一定也会后悔得要死,如今再悲伤不过,缅怀的不过也只是一种失去。所以昱天,若是哪天我犯了傻,你一定要阻止我,因为我只想爱你,一直爱一直爱,只到这一世终结。”

      “说什么傻话呢,我的离刹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犯傻?”昱天抚着我的头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也可以想象出他又是一脸温柔的笑着。

      从昱天身上传过来的一阵阵的温暖,让我的意识渐渐的开始涣散,真好,真是安心的感觉。正想就这么闭了眼,任由着就这样睡了去,突然一个纤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木罗?”

      讶异的转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女人。细碎的鬓角,面带桃花,眼波如水似雾,稍稍一动,满头满身的配饰就叮当作响,打破这死一般的静,倒是也颇为动听。她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也微诧地睁大了眼睛,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原来这就是嫦娥啊,果然配得上仙子之名。华美,精致,气度不凡。

   “仙子是在叫我吗?”

   “……岁月长了,真是难免会犯糊涂,姑娘不要介意,是我认错人了。”她礼貌的一笑,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只是姑娘与我的一位故人真的很相像。”

   “你是说……我和木罗?斩妖柱上的那个木罗?”心下一阵恍惚,头绪有点纷纷绕绕地理不清楚。

      她没说话,敛了笑,悠悠转转地扭了头。良久,长叹一口气。

      “是啊,果真是糊涂了,木罗,早就……”她转了身,向着那一片昏黄走去,后面的话已是细不可闻。
   
      “昱天,你听见了吗,她说,我……”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昱天煞白的脸,“昱天……”

      “离刹,很晚了,我们回家吧。”他有些慌乱的垂了眼,躲闪着我的目光。

      “昱天,那个木罗,是女人吧?”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

      “昱天,你,是认识那个木罗的吧?那么,我,是真的和她很相像吗?”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沙粒迷了眼,生生的咯得疼。

      “离刹,我……”

      “昱天,我要听实话。”

      “走吧,回家了。”挣扎了半天,他仍是没说一个字,只坚决地拉了我的手,向家赶去。

      “好吧,昱天,你不愿意说有关木罗的事也就罢了,但是我的问题,你一天不回答,我便一天不会再与你说话。”

      “……”

      终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于是赌气地背他而卧,气他的隐瞒,也气自己的无知,身后依稀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疲倦的阖上眼,一滴泪滑落枕边。

      第一次,感觉,和昱天,有了隔阂。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19 22:19:12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19 22:19:54

十七、决定

      夏天的花果山,无疑是避暑的好地方,风景秀丽,花香虫鸣,对于游山玩水来说,是不二的好选择。但之于静坐在瀑布中受罚的我,仍不能算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耳边哗哗的除了水声还是水声,皮肤已经开始针刺般的疼,浑身冰冷得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战,勉强地睁着眼,隐隐约约能看见天涯在外面急躁的来回踱步,似乎也有过往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不过我也好,天涯也好,已是无暇去管,只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突然一个人冲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身僵硬的我一时保持不住,无力的向后倒去。一双温暖的手扶住我,又重新帮我坐好,这时,已经麻木的灵觉才告诉我,是昱天来了。

      “……”想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吃力地张了张嘴,牙齿不住打战,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离刹,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木罗,我确实是认识,但我和她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牵扯,”他在我身边盘腿坐下,表情严肃的看着我,“但只希望你不要再追问下去,对我而言,有你平平静静的陪着我,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想点头,却还是一动也动不了。

      “娘子,夫妻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陪你,陪你一起受罚,实在支持不住了,你身边,还有我。”

      记不清又过了多久师父才宣告惩罚的结束,只依稀记得天涯帮着昱天将没有多少意识的我带回了莫名居,被灌下了一碗接一碗的姜汤、补药,总是能感到一股暖暖的气在我体内四下蔓延。
后来才知道,那是昱天将他的真气注入了我体内。

      从那之后,木罗这个名字,似乎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一开始是谁都避口不提,日子久了,也就渐渐的被遗忘了。生活还是那样继续,修行,家务,笑闹,少了酿醉生梦死的任务,便显得更加清闲。不过正如昱天说的,就这样有人静静的陪着,是最美好的事。

      就在我觉得我和昱天会这样平平淡淡的年复一年,然后白发苍苍,然后生命终结的时候,炎姬却越来越聒噪。

      它越来越频繁的鸣叫,或凌厉,或凄凉,每每听到,总是莫名的让我的心神不定,情绪也跟着黯然起来。终于在有天半夜被它惊醒了以后,我抹去额上微微的冷汗,看着昱天担忧的眸子,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其他武器选择主人的人,我要知道,武器,为什么会选择主人,我的炎姬,又为什么会鸣叫。

      昱天在经过了一天的思考之后,决定陪我一起探寻。一来不用酿醉生梦死给了他很多的空余时间,二来用他的话说,是不放心,不放心没有朋友不接触世事的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游荡。
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昱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整个十二门派,只有三把主动选择主人的武器,一对九瓣莲花在天宫一个叫雷泠的手中,一柄游龙惊鸿在盘丝一个叫若乱的手中,还有,就是我的炎姬了。

      天宫,昱天和我很有默契的表示忽略,而那个若乱,二十年来行踪不定,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根本没人能提供她的确切线索。

      完全没有头绪,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4:38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5:08

十九、刁难

    这是我听过的最妩媚的声音,慵懒,空灵,清澈。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合着空旷的谷内传来的回声,虚无飘渺却更加气势咄咄。

      环顾四周,除了我和昱天,再就是零星出入的盘丝弟子们,也都一一仰起了头,诧异的四下里看着。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下来了,但无碍于我的视线,为此昱天也常常笑我,说我是夜猫子,越黑暗越精神。我总是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龙宫若是没有那么多夜明珠照着,只怕他在黑暗中的眼睛会比我还亮。

      我迅速而仔细的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地方,边边角角,亭阁山石,一处也没有漏下,也一处都没有收获。

      “这是千里传音,她不在这里。”昱天低了头,把嘴凑到我耳边低语,“静观其变,看她怎么说。”

      昱天这么一说,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千里传音,只是一个声音,那她怎么能知道我和昱天现在就在盘丝岭呢?是避而不见么?那为什么不干脆一避到底又要以声相会呢?

      就在我还在胡乱揣测的时候,笑声渐渐弱了,只听那个极好听的声音缓缓地说:“这么说,就是你们俩找我找的紧了?”

      “你知道我们俩在找你?那你……”话没说完,手被昱天狠狠的捏了一下,于是会了意,噤声住口。

      “那么,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听说前辈的游龙惊鸿非同寻常,在下的娘子恰好也有一把胭脂煞是奇怪,于是便想找前辈打听打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昱天不卑不亢,拥着我朗朗而道。

      “问我可就真是问对人了,不过,我又有什么立场要答应回答你的问题呢?”她拖长了音调,像一只慵懒的猫。

      “只要前辈能够解了我娘子的疑惑,有什么要求尽请前辈开口,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定当全力而为。”

      “哦?”那个拖长的声音似乎兴起一丝兴趣,我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明摆着是装腔作势,兜着圈子无非是要让昱天自己说出刚才的承诺。“是吗?由着我开口吗?不过,你的娘子,似乎不大情愿呢。”

      大惊,只是一个声音,怎么还能洞悉我的心理呢?被一个站在对面的陌生人看透思想就已经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更何况一个声音呢?

      心生忐忑,我颤微微地看向昱天。昱天顽皮的冲我眨了眨眼,嘴边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只这一眼,便让我稳了心神,任着他去打理一切。

      “罢了,也不用什么下刀山,赴火海。这二十年里也难得有人这样迫切找我,时间长了,果然还是有些寂寞呢。那你们就陪我玩个游戏吧,规则很简单,我问一个问题,你们便回答一个问题,若是答案我满意,你们便得到一个提问的资格,你们看这样可好?”还不等昱天说些客套的挽回之言,她就又悠悠转转的开了口。

      听起来是出奇的简单,不过正是因为简单,才让人感到不可置信。看似简单的东西往往最为复杂,可是有时候看似复杂的东西,又简单的出乎人意料。这个若乱,到底是什么打算呢?真的只是陪她玩个游戏解闷儿么?她说答案满意,便让我们提问,那这个衡量的标准又如何而定呢?会不会这个满意与否,根本就是为了不想回答做借口呢?

      “小离刹,你若是再如此这般揣测下去,我可就改变主意了。难道我若乱就是这么个耍赖不堪的人?”

      她的声音骤然就冷了下来,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却带了一丝愠怒。然而,让我又一次心惊的不是她的不悦,而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我们找她她根本一开始就知情,或者她真的如传闻中一般无所不知?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呵呵,小离刹,看来我的游戏规则你是没听明白啊,在我没有提问之前,你是没有资格问我的喔。既然违了规,那么今天的游戏就结束了。”

      “可是……”昱天也着了慌,却被若乱硬生生打断。

      “若是你俩还想继续重新玩这个游戏,三日之后在玄音谷等我,我自会去找你们。要不要继续,要不要信我,想知道什么,这几哈哈们好好想想吧。”

      玄音谷?那是什么地方?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6:04

二十、仙谷

      我和昱天面面相觑,于是心中一沉。不必再问,看来昱天也不知道这玄音谷在什么地方。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再难不过吧,花上十天半个月甚至十年八年,总还是能到达的,比起这完全不知道在哪里的玄音谷,也还是小巫见了大巫。

      昱天微微的皱了眉,我看起来心里却不是滋味。罢了罢了,游戏也好,秘密也好,若是必须让昱天终日这么忧心忡忡,还是不要探寻的比较好。

      下意识的伸了手,轻轻地抚着昱天的眉:“不要想了呢,不知道就不陪她玩了嘛,炎姬的异常我也不想再弄清了,总不至于我们两个人为了一把武器都要弄得心力交瘁吧?”

      笑,春暖花开般的笑。看得我忘记了时间流转,忘记了世事喧嚣,是啊,本就是两个容易满足的人,还是简简单单生活着最好。

      见他绽了笑,我也开心的将手转了方向,摸上了他的角。昱天右面的角上有一处小小的凹坑,据说是小的时候一次灾难性的跌跤,撞上了坚不可摧的汉白玉围栏落下的痕迹。每每摸着,总会心想着原来昱天小时候也会这么顽皮,然后笑得合不拢嘴。

      “顽皮!”昱天轻笑着抓了我捣蛋的手,不着痕迹的送到嘴边一吻,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和我碰了碰鼻子,“娘子,要玩回家玩可好?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平白的让人看笑话?”

      “呀,”这才想到还站在盘丝岭中,过往的人红着脸偷偷的看着,我也脸一红,低了头,拉着昱天疾疾的往外走。

      身后传来昱天抑制不住的低笑,于是脸更红,只感觉仿佛要烧了起来。

      没想到更大的惊讶还在家中等着。

      一回到莫名居,就看见一方绢帕被一支梅花镖牢牢的钉在了字匾上。

      交换了一个莫名奇妙的眼神,昱天施展轻功飞身取下绢帕。昱天谨慎的捏了捏,确认其中并无它物之后,缓缓的将它展开放在了桌上。

      是一方很漂亮的绢帕,一只灵鹤舒了翼,似要着陆,周身雾气缭绕,脚下似乎还滴着水,溅得波纹横生。左下角缀着十六个字——“玄音仙谷,魔音摄魄,碧波缥缈,清风飞渡。”

      将这十六个字沉吟了片刻,我和昱天同时抬起了头。

      “昱天,我知道玄音谷在什么地方了。”

      “离刹,我知道玄音谷在什么地方了。”

      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不禁又是相视一笑。

      “昱天,看来这方绢帕,是若乱故意留在这里的。既然你我都说知道了,不如同时写出来,看猜的是不是一样。”

      傲来,海中央。

      展开纸条,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五个字。

      看那灵鹤脚下的波纹,大抵可以猜到玄音谷是在一个极湿之地,而又提到魔音摄魄,则又是一个至阴之地,再结合碧波缥缈,可见必在海中。东海之中,龙宫如此热闹,自然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清幽之地,所以,只剩傲来国的海了,除了岸边零星的渔者,还有谁会无故往海中央而去?只是,为什么要叫谷呢?叫岛不是更贴切?

      “可是,要怎么去呢?”虽然说的很清楚,飞渡,可是,于我而言,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可以长时间施展轻功,这无疑又是个难题。

      “娘子,我说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的呢?为夫我可是龙族之人,不用轻功我也可以御水而行,而你,用个避水珠就可以如履平地。”昱天带着好笑的腔调说着,一边摸起扇子拍了拍我的头。

      我和昱天选定在约好的第二日天黑动身,一来昱天说若乱并未说明具体时间,为了防她再故意刁难,还是越早抵达越好,午夜之前到达,任是神仙也不能找出什么借口,二来天黑方便动身,想着玄音谷必是若乱隐秘之处,虽不清楚她为什么此番如此轻易地告诉我们位置,但出于相互尊重,还是尽量保守秘密的好。

      一番跋涉,午夜之前,我和昱天果然站在了玄音谷的土地上。

      总算明白为什么是谷了。明明是海中央,进来之后却让人完全忘了外面是海,满目都是峦峰迭嶂,四处蜿蜒的居然是甘甜的泉水,黑暗中辨不清色彩是怎样的斑斓,只听得泉水的潺潺和风吹过竹林的毕毕剥剥。谷中似有瘴气笼罩,但因为有魔音摄魄的提示,我和昱天已提前服了解毒之药。转头再看,已不见了来路。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7:36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8:16

二十二、封闭

   记不清若乱后面是不是说了话、说了些什么话,也记不清昱天是怎样带着我离开了玄音谷,记忆从那句话开始全部停住,大片大片的空白,大片大片的恍惚。

   生活似乎一切如常,修炼,吃饭,睡觉,我却下意识的不再碰触炎姬。若无其事的对昱天笑,却只看见他满眼的担忧,然后每时每刻寸步不离。装作看不见天涯的痛心疾首,听不见他人的窃窃私语,甚至就连师父无奈之下的故事讲述,我都权当没有发生过。

      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逃避,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以为在心里拼命否认的事情就会真的不存在。但是以为毕竟只是以为。玄音谷的一切全都深深的刻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若乱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的在我耳边重复。

      她说,木罗,是你的娘亲。

      还有昱天的、天涯的、师姐师妹的声音围着我绕个不停,他们说,离刹,离刹,你说句话好吗?我只能抱着头蹲下,紧紧地蜷成一团,自己拥抱自己。

      说话?是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吧。也许,也许我本就不会说话,一切只是一场梦境。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归零。没有若乱,没有木罗,没有昱天,没有炎姬,我还是那个站在阴曹地府无边的黑暗中的小弟子,只每天的跟着天涯,像游魂一样被他取笑。

      若真能一切归零,那该有多么好。

      若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昱天开始用水一般忧伤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无比怀念那如同春暖花开般的笑。那样的笑,仿佛已经飘到遥远的天边,任凭我怎样伸手,也摸不着了。所以只是拼命的向那个怀抱依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的汲取着这身边仅剩的温暖。

      昱天说,乖,乖,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知道,我都知道,离刹,离刹,你想哭便哭,想闹便闹,只要我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我只是摇头,然后沉沉睡去。睡梦中总是看见小小的我站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知所措,就那么呆呆傻傻的站着,脸上带着哭意。我有时候和她说,离刹你真傻,又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凄惨。有时候又和她说,离刹你要坚强,你有爱你的人们,没有理由这么悲伤。她却只是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的看着我,可怜兮兮。忍不住伸了手去抱她,却发现陡然之间,换成自己一人站在那黑暗中迷惘彷徨。是啊,是啊,她本就是我,我本就是她。离刹,你真傻。

      又是这个黑暗的梦境,又是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我刚要开口说话,她却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她面前。

      我迟疑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晶亮的眸子,等她开口。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神情,我却在等我自己开口说话。

      “你不要再来了,”她语气笃定,透着根本不容商议的坚决,“你要我坚强,要我振作,你却是怎么做的?我只能从心里看着你,只能看着你肆意伤害着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

      我惊惶的摇头,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我自己会这么义正词严指责我。

      “你这样的折磨昱天,难道不觉得羞愧吗?还是你本性真的这么自私?任由自己一味逃避,全然不顾他人感受?或者你要把昱天、把天涯、把所有关心你的人折磨到心力交瘁才算满意?”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我,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听到昱天的名字,胸口袭来一阵绞痛。

      “那就马上回去,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立刻感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往外扯了出去。

      我陡然惊醒,月光透过窗子撒进来白花花的一片,枕上隐隐的可以看见泪痕,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昱天熟悉的气息。

      昱天不在,他去哪里了?

      胸口又是一阵绞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过脸颊,我下意识的大喊出声:“昱天,昱天!”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8:43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19:13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20:14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21:27

二十六、指点

      解铃还需系铃人?“师父的意思是——要解决这一切,需要去找那个雷泠吗?”师父的意思很明显,可是,我心中又升起了一股疑问,一时堵在嘴边踌躇得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师父点了点头,许是看出了我满脸的忧郁,又问:“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但说无妨。”

      “……师父说可以解决,可是一切不都已经在生死簿上注定了吗?因果相连,缘孽已定,若是早已注定的东西,是不是结果也早已注定了呢?那我们再去解决,又是不是这个过程这个结果也是早就已经注定了?”

   师父轻轻一笑:“离刹,你快把师父绕糊涂了呢,既然你这么问,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大手一挥,一本书样的东西飞到我和昱天面前悬停了下来,慢慢的一页一页向后翻着。

      是我的生死簿,我的出生,我的拜师,我的出嫁……,真是无一不详,无一不细。翻着翻着,很快就看到了现在和师父商讨木罗的解决办法。书页终于在我的期盼中翻了过来,心情不禁一阵激动,可是,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却一个也没有,有的,只有空白。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连翻几页,全都是空白。

      “师父,这……”我和昱天俱是一脸错愕。

      “离刹啊,这个,你们还不明白吗?因果相连,缘孽已定是没错。只不过上一世的因,这一世的果,而这一世又做下了下一世的因,每个人的当世,未做之事都是空白,做过之事必可与前因缘相合,做决定的是自己,注定的只是与前相合,与后相应。”

   “谢师父点化。”大悟,原来自己的人生,果然还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明白就好,那么你们也记好了,此番木罗之事,要本着一颗化解之心,切不可再多生是非。与人行善便是与己行善。”

      出了地府的殿门,我感激地看向昱天,其实我看着炎姬又何尝不想让木罗解脱?只是我也怕,怕打破这好容易得来的宁静,怕再让昱天担忧。嫁给昱天以来,似乎只是不停的让他一天跟着一天的为我担心,考虑我的心情,照顾我的生活,每一个最细小的地方都考虑得无微不至。和他比起来,我真不算个好妻子。

      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昱天捏了捏我的手:“别想太多了,还记得我和若乱说的吗?和你在一起,我的微笑、拥抱、亲吻、哭泣从此都有了人回应,我感到很幸福呢。”

      鼻子一酸,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嘴角却傻乎乎的咧开,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习惯性的将脸埋到昱天怀里。

      “咳!”很刻意的一声咳嗽,我抬起头,看见天涯微微红了脸,正站在我们旁边。“师父都和我说了,你们可知雷泠的去向?”

   “只听闻雷泠已居身散仙之列,跳出三界之外,已不过问凡尘世事,去向还真不清楚,不过无碍,想当初若乱这么神秘的人,最终不也是遇到了。何况比起若乱来,至少还能从雷瞑那里问到一言半句,再怎么说起来,雷瞑对他父亲,也不会完全一无所知。”

   “嗯,也对,你们一定要谨慎行事,需要什么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天涯一定会全力帮你们。”

      耶?什么?雷泠是那个傲慢得几近无礼的天兵的父亲?不知为什么,心底隐隐的生出一丝不安。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0 18:22:02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1 12:08:14

二十八、剑拔

      雷姓父子,一前一后,几乎一样的眉眼,几乎一样的装束,一直以来几乎一样自命不凡的神色却在现在第一次现出了差异。

      雷泠沉着脸冷眼看着我,眼神带着冰冷的恨意和依旧不屑一顾的漠视,雷瞑却是微微的张了嘴,根本不用刻意去看,也能认出其中明摆着的诧异。

      哦?我心中小小的“咯噔”了一下,莫非这雷瞑也是对所有的一切毫不知情的么?那么,若是……

      “老夫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两位还是请回吧,送客!”还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雷泠突然站起来,吩咐了一句送客,便一甩手走了。

      “离刹,不知你发现没有,雷瞑似乎并不清楚他爹和木罗之间的瓜葛。”和我想的一样,刚一离开雷府管家的视线,昱天就兴致冲冲的说道。

      “没错,雷泠最后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好像不想让我们再提到木罗。”我笑,却不是得意发现了异状,只是感慨夫妻间的默契,灵犀灵犀,果真如此不可思议,“只是这下还是麻烦了,这次给的逐客令,下次就该轮到闭门羹了。昱天果然是厉害呢,定是早就想到了,才故意让人拿了那样一张图过来,原来我们迟早是用得到的。”故意夸张地看着昱天,作恍然大悟状。

      “贫嘴!”昱天伸过手来揉乱我的头发,“好了,言归正传,雷泠拒绝是意料中的事情,若是爽快同意反倒不正常,不过今天在雷府居然能立刻见到他,绝对是一个意外收获。雷泠位列散仙之后,一直四处云游,而眼下居然就在自己府中,定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待我再托人打听打听,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转机。”

      很快就有了消息。雷泠此番回到天宫,是因为带回了一只白泽小兽。

      白泽是传说中深居于昆仑山的神兽,通体雪白,会说人话,通万物之情,通晓天下鬼神万物状貌,更能使人逢凶化吉。本来遇到这样的祥兽是平常人想都想不来的吉兆,而雷泠遇到的这只,却是只遍体鳞伤的幼年白泽。

   其实我很怀疑雷泠会是出于真心想救它,只是佛家尚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修仙之人若是面对这样的弱小还无半点怜悯之情,怕是会遭天谴。

      要说这白泽也是奇怪,被雷泠带回天宫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太上老君炼丹房中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灵丹妙药也没少吃,偏偏毫无起色,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愁煞了天宫的一干人。可是,不是有句话叫做“死马当成活马医”么?仙家之法医治无望,便姑且试试普天苍生的岐黄之术。于是,天宫想到了风清啸。

      单就从医术而言,风清啸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被天宫选中担此大任,无疑对他的医术是一个决定性的肯定,只是,此次神医要成“兽医”,不知那个一身白衣的俊俏男子,心中会不会啼笑皆非呢?

      昱天却一脸的严肃,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明白昱天的意思,无论那小兽治不治的好,雷泠也好,李靖也好,甚至玉帝王母必是齐聚天宫。也就是说,当年经事之人无一不全。若那小兽治好了,皆大欢喜之时自是什么都好说,若是治不好,本着积德行善之意,化解之事也不是不可行。而到了那时,任是雷泠再作阻挠,也是无用。

      “离刹,今日,无论怎样,你我一定要谨慎行事,万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若再错失了这个机会,木罗之事怕是短期内无望了。”昱天在天宫门外停了脚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我明白。”同样收了笑,郑重其事的点头,心中闪过一丝内疚,一直以来,我的任性,确实为昱天,为大家平添了诸多麻烦。

      “走吧。进去吧。”昱天紧紧的握了我的手,迈进了天宫大门。

      “站住,天宫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们想来便来,想闯便闯?”

      面前,雷暝一脸倨傲之色,一柄森冷的刑天之逆稳稳的指向我俩。

龙妃儿 发表于 2007-3-21 12:08:37

二十九、弩张

      气氛凝滞,我虽然心中生气,但碍于方才在天宫门口的一席话,只能强压了怒火,将视线转向昱天。昱天微微的眯了眼,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盯着雷溟,气势不知不觉中便压过了雷溟。那一脸的沉静,与身俱来的高贵无声的告示着昱天生就龙族的身份。偶有人路过,见我们三人这般阵势,都带着惊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绕道而行。

      不知道这么看了多久,昱天抬起了手,眨眼之间,昱天的飞龙在天就现了出来。

      雷溟似乎大惊,复又握紧了原本已经略低的刑天之逆,手却在微微的发着抖,嘴唇因为紧张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紫的灰白色,嚅动了几下,终是没说出话来。

      昱天缓缓地举起飞龙在天,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昱天,这是要干什么?刚才不是还说要谨慎行事的吗?

      还来不及和昱天交换一下眼神,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昱天的飞龙在天已经重重的碰上了雷溟的刑天之逆。昱天的手腕微微一挑,直指我咽喉的刑天之逆就被抵着歪到了一边。

      “那么你倒是说说,天宫是个什么地方。几时开始容不得人进入了?若是容不得人,天宫何时开始也一并收了人魔两族的弟子?”昱天眼风一转,扫过几个明显为着修炼而来匆匆跑远的几个路人。

      “……天宫不欢迎你们,请速速离开。”雷溟不甘地抬手,武器却仍然被昱天压制的动弹不得。

      “雷溟,话要想好了才可以说,这不是在你们雷府,天宫欢不欢迎我们,你师父李靖尚未表态,你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即便真是你师父的意思,不欢迎也应有个由头,没有正当的理由,莫非天宫要公然与龙宫和地府为敌么?”说完,昱天狠狠的把手往下一压,雷溟的刑天之逆居然“咣当”一声,就这么颓然的落在了地上。

      “哈!好!不愧是敖广的得意门生,思维果然缜密”应声而出的是仍是那个皮不笑肉也不笑的雷泠,在他示意下,雷溟恨恨地捡起了枪,乖乖地站到了他身后。“溟儿阅历尚浅,说话做事有时候难免有失妥当,只是我天宫今日确有大事,不便待客,两位还是请回吧。”

      昱天收起飞龙在天,抱拳行礼:“前辈所指之事,晚辈也略有耳闻,今日叨扰确有诸多不当,只是晚辈所求之事也是相当要紧。当然,晚辈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的,前辈有事尽管去忙。”

      “哼!不识抬举!溟儿,他们愿意等,就由着他们去好了,你把好了殿门,一只老鼠也不得放进来,若是坏了大事,谁也担待不起!”雷泠灰了脸,冷笑一声,又是一甩袖子,进了内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我们三人仿佛一张静止的画面,一脸沉静的昱天,一脸僵硬的雷溟,还有一脸忐忑的我,就这么静站着,对峙着。一开始还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匆匆的绕道而走,到了后来,几乎已经没有人敢再靠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炎姬又微微的振动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咽。几乎就在一霎那,昱天,雷溟的目光齐齐的聚了过来,如同针芒在背。我心中暗暗叫苦,只觉一阵头痛。知道了木罗的故事以后我就再没用过炎姬,此次天宫之行,本也只打算将她小心包好带上,她却在我触碰到她的时候,死死的绕上了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霎那间就想起了那个我早以不记得面貌的女子,那个我从未喊过娘的女子,那个让人说不清是非对错的女子,于是轻叹了一口气,也就任由她去了。

      木罗,你的呜咽是在悲哀吗?为何而悲,又为何而哀?站在斩妖台上的你,心里会想起什么呢?是与你爱得刻骨铭心的孤觉还是生命伊始,前途未卜的我?

      一个声音却从炎姬的呜咽声中插了进来,打断了我纷纷扰扰的思绪,那个声音,以一种极为厌恶的腔调说:“你那把胭脂里,就是那个叫木罗的妖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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