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拂晓前消失的魔法,不会再对黎明发挥作用了吧。
莫言想着。离开普陀山之后去哪里,干什么。行走的路上会遇见怎样的人,然后交怎样的朋友,找一个繁华似锦的都城抑或是热闹非凡的小镇了了余生。
抬头朝着太阳望了望。又几缕光从指尖的缝隙中罅漏进来。莫言这才发现,一直舞棒的手竟然这么纤细。
没有带上讳颜那个丫头,还真是有点寂寞啊。平日里听惯了她的叽叽喳喳,突然这么安静下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呐。
——莫言师姐。等等我。
莫言又想笑又想哭。说曹操曹操到啊。
——呵……呵……莫言师姐,我终于追上你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紫竹林后的崖边又开了几朵你喜欢的菊花。喏。
伸出的手依旧是稚气未消,可怎么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了,还那么不成熟。
——讳颜。谢谢了。去把手洗下吧。可都是泥。
面前的少女很可爱,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吧。
——那……走吧。哎,讳颜,你还在干什么?
黑夜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光汩汩地涌进来。好刺眼,好明朗。明明是喜欢着白天的,明明是害怕黑夜的。为什么天亮了却不敢面对,苍白无力的天空就是这样的么?
——醒了。小姐终于醒了。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事物边缘依旧很模糊,眼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明亮。
——莫儿,你醒了么。莫儿……
——恩。水……干涩,还是干涩。心里不停地打鼓,我在害怕么?
咕……咕……大口地喝完,顾不上遗留在嘴边的水。
——这是哪里?我是谁?还有你们——
话没有被说完就打断了。对上一双双陌生的眼睛,透过那些深深的瞳孔,净莫看见了许多许多个担心自己而无法入眠的夜晚。
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煞是惹眼。她走到净莫的床前,挽着她的手说,
——不愿意就算了,娘这就去退了去。
净莫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人。发迹挽得很高,着装很是华丽,不过簪子却是素色的,莫说那鬓上微微被霜染过的一丝白发,倒真不知道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
——你是谁?
扶着净莫的手僵了又僵,继而又顺着她的背接着说,
——唉。缘染溪的大夫说了,那日撞到脑子,有点忘了以前的事,忘了也罢,也罢。
妇人垂下睑,像是梦魇一般念了起来,难过随着呼吸在四周蔓延开来。净莫是在看不下去了,同情心泛滥了一地。挪过身子将妇人圈进自己的臂膀里。
九月流火,离了八月那些日晒高杆的猛劲,还真是阵阵泛凉。净莫坐在屋外,理着如瀑的秀发,也理着多日来的点点滴滴。
莫言在前面走着,讳颜在后面跟着,颇像一对姐妹。离开普陀山也有些日子了,不同颜色不同背景的落日也看了不少,却仍是没能见着人影。讳颜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些笑话自己笑痛了笑话,可对上师姐那张冰山脸,提到嗓子的音都被憋了回去,趁着当间还在在肚子里打了几个来回。
——讳颜,将翅膀收起来。再过去点便是长安城了。
——恩。讳颜愣了下,又踩着师姐的影子往前走。
不过是年长自己一两岁的面容却附着了更为睿智,冷静的灵魂。
——想什么呐,那么入神?
莫言说罢便停下来,和她一起走。
夜色渐深了,也遇到些稀落的人影。繁华的光源周围携带几点若隐若现的亮点,温柔的,毫不突兀的调和了其中的黑暗,如烟如雾像极了莫言现在的心情,混沌不清。
——听说了么,何员外的女儿也入了素华阁初选了。
——可不是吗,你看那缘染溪现在也开诚布公地招收新人呢。洪州有个乡绅,亲自将膝下的一双儿女送过去。人家收不收都还不知道呢。
路上的人口耳相交,纷纷传讯着什么。莫言沿路挑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下。讳颜入眠的时候听到师姐离开,那掩门的声音似是一声无力的叹息。
莫言一人坐在屋上赏月。手中把玩着多年未被用过的飘带,那盛着月光的带子将她的指尖染白,每晃动一下都将月色划开一分。楼下突然有动静。不是遭贼了吧,莫言想。待她慢悠悠地逛回到楼下,就看到讳颜在给一个受伤的少年治疗。神情专注儿诚恳。如此接近当年的自己抑或是她。
——你看到了么。她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自己。
——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你呢?
[ 本帖最后由 烟染 于 2008-11-29 14:0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