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穆陪着洛碧凝走在北俱芦洲,漫野的白,铺天盖地,晶莹而透亮。第一次,御天穆发现,这终年白雪皑皑的北俱,竟是有着美丽的胜景。“碧凝。”轻轻唤道,尽管,人,就在他的身旁。
“天穆,这儿,很美,对不对?”洛碧凝难得展开笑颜,放松着自己。唇边的笑容,让御天穆痴然相望。“天穆,天穆?”见御天穆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一语不发,洛碧凝调皮地在他眼前晃着自己的小手。
“呃?怎么了?”御天穆回过神,拉下洛碧凝的手,自然地牵着她,问道:“喊我做什么?”
洛碧凝看着自己被他牵住的手,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从来不知道,他,会这样,好安心的感觉。
等不到洛碧凝的回答,御天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才看到自己竟牵住了她的手,“碧凝,可以吗?”知道自己的举动唐突了她,可也不能立时甩手丢下她。
“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洛碧凝轻轻答道,似乎,是第一次,他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呢。
御天穆看着佳人,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洛碧凝的云鬓。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暧昧,洛碧凝僵直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反应。感受到洛碧凝的不自在,放开了牵着她的手,御天穆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滚银金裘氅,盖在洛碧凝的身上,道:“北俱风景虽好,到底地处严寒,你身子弱,容易经受不住,倘是受寒,便不好了。”
轻抚着身上的裘氅,洛碧凝抬头魅柔一笑,说不尽的风情,看在御天穆的眼里,别是一番感受。“碧凝,怎么想起来带我来北俱芦洲呢?”
“其实也没什么。”洛碧凝随性地坐下,道:“我见你最近消瘦不少,想来烦心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带你来放松下心情咯。”
“是啊。”紧挨着洛碧凝坐下,御天穆有些沉肃,道:“涟涟的身体不知复原没有?无涯和绯语姑娘关系眼见着越来越差,帮派里还有大小事务等着处理,这个帮主,当得真累。如果可以,我真想卸责隐居。”
“你不会。”洛碧凝冲御天穆笑笑,道:“因为你是御天穆。所以,即便再累,你也不会放任瀚海凌云而撒手不管。既然不放心蝶姑娘,为何不去看看她呢?”
“为什么你总是催促我去看蝶熠涟?”御天穆脸上一片愠色,不快地说道:“我提起涟涟,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师妹,我关心她,但并不代表我非得前去看她不可,你为何总要如此说?还是,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
“我只是觉得,你总这样念叨,也不知道蝶熠涟是否转好,索性去看看她,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洛碧凝说道。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了。”一甩衣袖,御天穆站起身,便拿出奇门五色遁旗离开,丝毫不顾及洛碧凝。
没有动身,洛碧凝仍旧坐着,身上虽披着御天穆留下的裘氅,心,却是一阵冰凉。他还是不明白,左右摇摆而犹豫不定,让自己是多么的心痛。若果,他真的放不下蝶熠涟。自己,也就死心了,守着他,希冀着他幸福,就够了。可偏偏,蝶熠涟从他的生命中离开,留下一个倩影,抹不去擦不掉。也让自己,无所适从。想要装作毫不在意,可是不行,自己做不到呵。
嘴角上扬,却是苦涩已极,洛碧凝将自己圈住,紧抱着双膝将自己置于御天穆的裘氅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全然地安心。
回到瀚海凌云,御天穆巡视着帮派,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洛碧凝。他知道,自己对蝶熠涟的关心,让她心生不快,可是,他又怎能做到对蝶熠涟漠然而视呢?他只是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对蝶熠涟的关心,仅仅是师兄对师妹的关心,她为何还要执着于自己心里有没有蝶熠涟呢?
“天穆。”熟悉的声音,是枫恂涅,御天穆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旁边,却没有伴着叶沧月。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怎么却是避而不见呢?“涅,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沧月姑娘呢?”别是为着自己请涅去给涟涟诊视而生气吧,御天穆望向枫恂涅的眼里,有着疑问和歉然。
“陪着绯语姑娘回师门了。”枫恂涅说道,笑着拍上御天穆的肩头,道:“她是生我气啦,不过有绯语和碧凝两位姑娘替我开解她,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点点头,御天穆不放心地又追问道:“你们两人之间,真的没事吗?”话刚出口,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天穆,我看有事的,不是我和沧月,而是你和碧凝姑娘,无涯和绯语姑娘吧?”枫恂涅说着,脸上,是一片肃穆,显得自己的话,很是严重。
“无涯和绯语姑娘?怎么了?”最近事情太多,他竟没有关心到水无涯和陌绯语,实在是惭愧,亏得自己是帮主,还是无涯的结拜兄弟呢。
“你没听说吗?”枫恂涅有些惊讶,御天穆的反应看起来似毫不知情,想到他最近为蝶熠涟的事忧心不已,枫恂涅解释道:“无涯这次做的,真的是太过分了。天天避着绯语姑娘不见不说,每晚不到子时,绝不回家,还天天流连在晋雅轩。我劝了他几次,就是不听,为这,前两天,沧月还差点和无涯打上呢,若不是我和绯语姑娘在旁边拉着,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
“果真如此?”御天穆着实震惊,想不到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却还一无所知。
“还能有假吗?现在江湖上,只怕都传遍了。唉,我真是不明白无涯,既然已经娶了绯语姑娘,还这么做是为什么?他就是再不满,也改变不了事实,这样对绯语姑娘,真是不公平。“枫恂涅摇头叹道。
听着枫恂涅说话,御天穆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想了想,问道:“那绯语姑娘,她,可有怨言?”
“她若是有怨言,倒还好些,偏生她什么都不肯说,还处处帮着无涯说话,几次听得沧月在一旁差点吐血。”想到叶沧月的表情,枫恂涅忍不住笑意。
“可是,苦了绯语姑娘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御天穆沉重地说道,他早该想到,以陌绯语那样的脾性,又怎会对无涯有怨言呢?就好似叶沧月对枫恂涅,洛碧凝对自己,她们,都是一样的性子,宁可苦着自己,也不会怨天尤人的。
“可不是。每每见到她,总觉着她又憔悴了不少,也替无涯感到抱歉,她却总是淡然一笑,说是自己的选择,让我不必为她担忧。你说,这样的娘子,无涯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枫恂涅见御天穆脸色黯沉,刚刚浮上面容的笑意也随之隐去。
“是了,你刚才说沧月姑娘陪绯语姑娘回女儿村,是有什么事吗?”隐下最后一句,为何洛碧凝却没有和她们一起回去,御天穆问道。
“沧月没说,只说是孙婆婆想她们了,便召她们回去看看,想来,也是想问绯语姑娘是否如意吧?”枫恂涅沉吟道:“就只不知道,绯语姑娘,会不会向孙婆婆提起无涯是如何待她的?”
“便是绯语姑娘不提,孙婆婆也会问她的,只怕到时候,按捺不住的人,会是沧月姑娘了。涅,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为何,会喜欢沧月姑娘?她那性子,也太直率了。”御天穆道。
“可还记得你师父的寿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沧月。”枫恂涅回忆着,缓缓说道:“第一眼见到她,站在碧凝和绯语姑娘旁边,她的眼睛,明媚而忧伤。虽然她不及碧凝姑娘沉静、不如绯语姑娘沉稳,但我知道,她是在害怕,天生的一种不确定,让她更用力地生活,才表现出现在的个性。我常常想,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的沉重地生活着,我想替她分担,不想看到她的苦,她的哀。她该是合着风,肆意笑着的女子。”
御天穆静静地听着,脑海中,闪现的是,洛碧凝的脸庞,她,只会站在那里,看着一切,温柔地笑着,透着些许的魅惑,却从不恣意。她的脸上在笑,眼睛,却洞若观火。
心里,有一角,是空洞的。长久的时间,自己从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一切,均被她掌握着。洛碧凝,这样的女子,太过聪慧,自己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怨念,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就不能,放弃自己的这种聪慧?
枫恂涅见御天穆出神地不知想些什么,脸色也不是很好,拍拍他的肩,道:“想什么呢?我去沧语楼看看沧月回来了没?你呢?”
回过神,御天穆道:“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还有些事,想找碧凝谈谈。”是该谈谈了,他和她之间,他,不想当一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