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楼

楼主 |
发表于 2011-5-11 17:04:2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第二章
鸳灵台上,白衣负手而立,穆山寒气虽重,但在这个地处朝阳的风水穴位,竟也树着几枝终年青绿的寒柳。他执起玉笛,眼角闪过的一抹眷恋转瞬即逝,将其扣于唇下,沉吟的音律顿然绕上山腰,余音袅袅,是那曲《七哀》。他轻缓地张合五指,有风掠起他的白衣,欲将悲伤带走,而这声声的哀鸣,却更加如泣如诉。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 喟然伤心肝”
国家已然安定了吗。家仇应该报吗。转眼一年穆山,寄居篱下,昔日枉然。若不是为奸佞所害,他早该坐拥天下,指点江山了吧?命运又何苦如此为难他。
公羊听闻《七哀》音起,心下一触,不由悲从中来,一年了,看来一年来他过的并不好。心想着,便已踏上了鸳灵台。
“你来了…”白衣并未立刻终曲,而是将最后一调长吹渐息,继而干脆地收尾,“祁连山可好玩?走之前你可说过要带雪域的‘喀什寒酒’回来共饮的…这该不会是忘了吧?”他眺向群山。
“我没有去。”公羊望了一眼怀中的人,波澜不惊地说道。
白衣冷哼一声,悻悻地将手垂下:“那么,石梁镇的隐居生活还习惯吗?”他转身,阴冷的目光射向公羊臂下一脸诧异的小妖:“一定还习惯吧,慕姑娘…”
“看来你对我有些成见,等我见过掌门,我们再…”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早就知道了,连同一年前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皇甫剑眉微蹙,“我唯一猜不透的,是你们精心所设的这个局,究竟为了什么。”
公羊轻拍了夫人的肩膀,继而走向皇甫,温和的目光迎上他的冷峻,“结局就要出现了,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其实…掌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相信我!”他只留给皇甫一个坚定的眼神,转身便携着夫人前往山上而去。
“等等。”皇甫手中的玉笛不由地握紧,“告诉我,瑭烟真的还活着吗?”
公羊顿足,朝他莞尔,并不答话,只是笑,笑得暗藏玄机。
握着玉笛的手一松,皇甫也渐渐勾起嘴角,会意地向公羊点了点头,目送这对年轻的夫妻渐行渐远。
鸳灵台上,风扶寒柳,日暖生烟。白衣再次将玉笛送入唇下,音律一起,竟还是那曲《七哀》。然而抬首之间,他眼底充斥着的,却尽是欣喜与释然。
这是他与公羊的一个约定,若任何一方身司其职,不能背信地说出真相,那么只要另一方所问之事属实,这一方定当以大笑回应,以此证示确有此事。
虽然他入穆山只有一年,但他与公羊的交情却有八年。八年前,公羊以精绝的医术名冠江湖之时,他还是那个受万人敬仰,被宠爱赏识的四皇子。当时先皇为医治四皇子母妃怡贵妃的恶疾,煞费苦心将公羊请入宫门。而后宫妃嫔因嫉妒心泛滥,一个个巴不得先皇钟爱的怡贵妃去死,于是,一切矛头直指毫无官场经验的公羊,就在他为贵妃施金针逼寒毒之际,被当场污蔑为乱党,迫于奸人的伪证,证实了金针含毒。先帝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将公羊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那个湿冷的夜晚,阴暗空荡的大牢里,他第一次见到他,他还未到弱冠之年,眉目间却蕴含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他锦衣玉袍,玉树临风,羊脂玉的扳指扣在他还未粗壮的拇指上。
“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干的。”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一扫他连日来饱受的狱中之苦。
“都是那些个妃子嬷嬷们惹出来的,她们想害死你,让我母妃永远都不能好。”
“我相信你。”
“我来放你出去。”
公羊一怔,眉宇间却顿然露出绝望的神色:“这会连累你的,四皇子。”
“我已经派我的人制住了这里的狱卒,出去后会有人接应你,”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眼下已经命人解开了公羊身上的枷锁,他上前拍了他的右肩,“我会将事情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四皇子…”公羊紧蹙着眉头,心下一横,将右臂上的衣袖尽数撕下,径直走向狱卒取暖用的炭炉边,用石块沾着煤灰迅速在衣料上写下几味药材,“寻来这几味药,按上面写的顺序依次下药,煎三日,再将药物均分让贵妃服三日,方可见效。只是这几味药,昔日罕见,皇子多费心了。”
四皇子欣喜若狂地接过这张独特的药方,立即抱拳长揖:“实在多谢神医!”
“在下多谢四皇子救命之恩才是!”
“客套话也不多说了,赶紧走吧。”年级尚浅的四皇子断然扶过公羊,目光炯然,“他日有缘再相见。”
公羊默然点头。走之前,他回望那身在夜风中烈烈飞扬的锦袍,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四皇子负手立着,朝他莞尔,并不答话,只是笑,笑得暗藏玄机。
浓重的夜色墨一般地化开,秋虫在无名的角落死寂地哀鸣,城郊,马蹄声稀稀落落地踏远。在这个夜里,一句“我相信”,承载了两个少年的命运。
据说,大牢发现公羊失踪的五日后,在金针上施毒的元凶被四皇子查获,是椒兰殿的萧德妃指使宫中太监肇事。三月后,怡贵妃大病初愈,气色渐为好转。为还神医公道,先皇命人诏其进宫,但公羊却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各施其法,仍遍寻不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