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回忆录·风烟往事（上） 隋都旧所，荒墟之邑。惟留着一道道不灭战痕，在尸骨成山、断壁颓垣的岁月中低吟，无处话凄凉。 荒墟孤城，赫见一人一骑，寻觅着过去的行迹茕茕而行，蓦然那道人影停在了一座庄院前，院门前错落的旌旗上依稀可见“大隋太尉·杨[1] ”五个大字，书风疏放离凡，显示出自名家之手。只不过来人此刻明显没有闲情，而是径自向内院走去。 [1] ：杨素，隋朝权臣、诗人，杰出的军事家，以功拜荆州总管，封越国公、太尉。 倏然，一阵阴风袭来，将满院的残枝败叶连同尘土掀起，萧索别院内立时暗尘弥漫，如洗透澈的天际转眼已是邪氛笼罩，少顷，这片邪氛便将庄院连同来者吞入无尽的黑暗中。 邪氛如涛，层峦叠嶂，周遭共感压迫，渐欲分崩离析。眼见得庄院似乎就要被吞噬殆尽，突然，一道不世剑罡划过，如万军过境，尽散周遭邪氛。就在此时，远方忽来一道霹雳之声，伴着凄风苦雨向庄院倾泻而下，上苍似有共感，欲以惊霆之力将这诡谲破败的庄院从此抹去。 院内暗伏的黑手似也被这突然之景所震撼，半晌阒然。忽地，惊现四野地层翻涌，久远前埋身战场的前朝兵将尽皆破土重出，化身傀兵围向院内来者。便在此时，一道雷霆落向翻涌而起的傀兵群，只闻轰然一爆，那群傀兵尚来不及再次观看这重临的人世便为这道惊霆轰为齑粉。余下的傀兵队形散乱，正欲逸散之际忽见院内一处屋内乌光大作，一人大喝道：“李氏狠绝，夺我大隋江山，欺我如意公主，如今这唐将既已找上门来，诸位弟兄谁认为还能逃得过？诸位弟兄听我号令，列阵拒敌，我骁果卫[2]生死存亡，全看今日。”语甫落，轰然一声响，窗门崩碎，门外，一道巍然身影，身负长剑冷然而视。 [2]：骁果军是隋朝的骁卫御林军，“骁果”之名取骁勇果毅之意。 “燕云烟，你终究还是来了。”那人心中又惊又惧，咬牙切齿的斥道。 来者并不接话，一步一瞬，逼近群傀。众傀兵只感滔天杀意如山如岳般劲逼而来。又是一道霹雳落下，电光错身间，只见逼近剑客面上狂烈的神态交织着冷寂的眼神。 “杨歧[3]，说出四神鼎下落，此回饶你狗命。”那人终于发声，音同其人，一样的冰冷死寂。 [3]：杨歧，前隋遗老，故谋求复辟隋朝，而四处攫取神器之力以为己用，天罡印事件幕后黑手。 “哈哈哈！燕云烟，你的目的是为了寻回燕晓吧，话说令妹可真是少见的美人，那四神鼎久为商纣之息所染，此刻令妹怕是…”一语未竟，赫见清冽剑光再现，直袭杨歧。杨歧未想燕云烟出手竟是如此阴狠不留余地，形势急转之下杨歧将两名傀兵抓至身前迎阻剑光，只问嗤然一声响，剑光自傀兵身前穿过，余势不绝，直袭杨歧而来，杨歧始料未及，仓促应招提掌相抗，甫与那剑光相触便感一阵灼心之痛，双掌亦是应声而断。 杨歧早已听闻燕氏兄妹羁绊甚深，这燕云烟更是为寻治燕晓之沉珂不惜放弃大好的将门前程，甚至叛出师门修习禁招，却没想到他如今竟能有如此实力，杨歧惊怒交加之下再赞邪元，手腕舒展，断掌处已然生出一对新掌，杨歧知晓今日若是再有保留必是死劫难逃，心念急转之下再无保留，袖中一物倏出，却是一面古镜，直向燕云烟照去，刹时一道诡异的绿光映照在燕云烟脸上。 燕云烟忽感眼前一阵模糊。【孤烟孤途孤月夜，一对夫妇携带着幼子幼女躲避着身后响马的劫杀，倏然，一骑袭至伴随刀光落下，逃难夫妇为护一对幼子，双双而亡】。生平憾事再现眼前，燕云烟如陷今昔交错，心神失守。 此时场景再变。【碗子山巅，一身鹅黄衣衫的女子莲步轻移，似看惯年华拈花一笑，却听她轻颂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4]。若有来生，燕儿愿与大哥哥生生世世为兄妹，有缘再会了，大哥。一语言罢，鹅黄衣衫的女子自山巅一跃而下……】。 [4]引自《诗经·邶风·燕燕》，聊表惜别哀伤之情。 “小妹，不可啊！”心神互感，燕云烟一时哀恸，正要向那少女奔去。耳边忽闻一声厉喝：“大胆妖人，怎敢用此卑劣手段欺我大唐子弟！” 神来一剑，瞬光破障。幻境立碎，燕云烟眼前幻象顿散，鄂见身旁来者。 “师兄，方才你分明已知晓那一切皆为幻象，却依旧宁愿受伤而不愿挣脱，你这又是何苦呢！”一袭白衣的青年剑客不知何时已站至燕云烟身侧。 “多事。”燕云烟叹道，回想起方才幻象所见，心中哀恸难消，杀意顿时散去。忽又感到头顶落雨尽消，原是白衣剑客不知何时已将携带的纸伞为其撑持而出。雨势愈强，顺着伞骨而下的水迹溅在白衣剑客的下摆上，白衣剑客却不为所动，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身旁之人。 “不愧是前朝遗老，秦王照骨镜[5]这类异宝竟也为你所得。”一语言罢，但见白衣剑客剑指倏出直向古镜。只闻砰然一声响，满地尽是古镜碎片。 [5]秦王照骨镜：《西京杂记》有云，“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硋。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 杨歧目睹此景，如坠三寒。昔日他因缘际会之下于一处古墓内寻得此处宝镜，后以此宝镜连破正道多名高手，一直以来从未失手，不想今日却为人一招毁去，心生忌惮之际却是想起这白衣剑客的身份。兀自惊叹道：“传闻燕云烟叛师门，盗禁典，皆为吟萧客剑卫凝风告发，大唐双剑自此反目成寇仇。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姓卫的，你所负之剑，便是上届试剑英雄大会上排名第三灵犀神剑吧？” 白衣剑客淡然一笑：“人出剑随，吟萧剑客手中所持，自然是灵犀剑了。杨歧，当今陛下圣恩，不再追究前朝旧事，予你遗民一众安息之所，你却为何不知进退，更不惜堕入魔道，与四神鼎此类邪魔为伍意图谋反！” “废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李氏狠绝，逼父弑兄之举天下皆知，予我一处安息之所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我若不设法反扑，往后必为其所害。” 不欲与卫凝风多言，杨歧复又转向燕云烟，“方才，你所言若我告知四神鼎下落，你便不计较今日之事，此话可当真！”。 “我燕云烟说的话，自然当真，但若你今日有半句虚言，无论天涯海角我必将你毙于剑下。” “那是自然，我杨歧自问没有也不敢有那个胆量去面对大唐双剑的追杀。四神鼎与我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的实际行踪我无法掌控，但我知一法，可寻得其行踪。” “说。” “弦月禅杖[6]。” [6]：参考160级法杖“弦月” “弦月禅杖？！” “不错，弦月禅杖为金山寺镇寺圣器，其用材与四神鼎同源，均是取于不周山之巅的外化陨铁，而后经过由名匠之手以至阳之火锻造，辅以寺内高僧常年累月下的圣气加持，禅杖之上的六对锡环对魔气尤为敏感，加之其材质与四神鼎同源，必能寻出四神鼎之所在。” “我知了，你可以走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遇见你，下次你不会再有这般的好运。”燕云烟冷然收剑。 杨歧闻言，眼角划过一丝诡笑，化光遁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