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懂 江苏1区龙吟虎啸 39188416 仙路问情 一 天上仙人打个喷嚏，地上的万物生灵就要沐浴在倾盘大雨中。最近三界都在传闻天上几个无聊的星君们打了个赌，结果不知道是输了还是赢了的金乌兄弟发了狠。 于是，大唐的这个五月，天气出乎意料地给力。 申时三刻，太阳依然不正常地挂在天空中。而我戴一顶戗金冠，穿一领乌皂服，踏一双云头履，全副武装站在小山包的最高处。 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不是装傻，是真傻。原本这一切是与我无关的，这个时节，我大可以躲在黄花观中，吃着西瓜听着小曲，逍遥自在地感叹；而不是像现在，像个白痴一样地晒油。 我怎么就脑袋一热听信了苏瑶的谗言？ 回头望去，始作俑者是就斜依在不远处一丛阔叶矮树下，逍遥地打盹。 “喂，你要找的人来了没有？” “早着呢！”少女一如既往毫无诚意地回答，灵动的两只大眼微眯着，对抗灼热的阳光，像极了一只午后慵懒的猫咪。 “不行，我都快八分熟了。今天怕是没戏！” “是吗？那你把身子转一面，对，再往左边一点！” “为什么？” “后背没烤均匀。” 我无语望苍天，“仙女，你不是耍我吧？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这几天吧？” “这句话你说了有十遍了吗？不止吧！” “不知道，反正太白星君是这么说的。”少女也觉不好意思，调皮的吐吐舌头。那娇俏的模样让人怦然心动。 “星君什么时候来过大唐？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啊，上次回去，在云霄殿聚会的时候，太白金星偷偷告诉我的，他说‘就是这几天’。”少女模仿太白星君的声音倒是惟妙惟肖。 “苏瑶！”我一巴掌拍在脸上，早知道这女孩不靠谱，“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苏瑶无辜地眨眼。 “我在这里等上几年。你就可以吃蜈蚣干了，明天带根竹签过来。” “算了，其实蜈蚣肉也没什么好吃的。走吧。”苏瑶嘿嘿地笑着，跳起来，“哎呀，衣服脏了。” 她伸出纤纤玉手往身上拂了拂，金缕衣瞬间干净整洁如新。 “我们比赛，看谁先回到黄花观！输了罚乌龟爬。” 我叹气，收拾装备回家。 二 我叫吴功，是个妖怪，人称黄花观百眼魔君。 她叫苏瑶，是个神仙，别号九幽天池苏媱仙。 我们两个，一正一邪，一仙与一凡。原本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却能够在一起和平相处，这就是命运的奇迹。 认识苏媱纯属意外，这个意外从苏瑶下界开始。据苏瑶说一个月前，她在天上闲着无事，说动赤脚大仙，代替赤脚大仙来干几天接引仙人的活儿，负责接引有慧根者上天为仙。 原本以为是个很简单很好玩的差事，差点被苏瑶生生搞砸。 好不容易下一次界，苏瑶就像放出笼子的小鸟，四处游逛，也不去做任务，只顾着看美景、吃美食。 她总是得过且过地安慰自己，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时间还久还久。 慢慢地时间消耗殆尽。 只剩下三天的时候苏瑶才开始着急，完不成接引任务不仅她要受罚，还会连累到赤脚大仙。 好在赤脚大仙对苏瑶的性子也是颇为了解，给她指了一个有慧根的老道，只需要苏瑶去检验他的诚心就行了。 苏瑶变身潜入长安城郊外的一座小庙，按照接引仙人标准工作流程开始行动——这项工作搞了好几百年了，一切步骤规范的很——否则赤脚大仙也不能放心一个贪玩的小仙女。 苏瑶先变成一个垂死的老人倒在道观门口，老道见了，急忙寻医喂药，苏瑶暗自点头，有戏。 接下来，财富、权利测试，过关。 于是苏瑶现出真身，正准备接引老道上天，结果老道失态了，“仙女啊！比画上的人儿还好看！” 苏瑶脸上不悦心里还是很高兴，她也不打算惩罚老道。 谁知老道心魔已起，再也敌不过美人的诱惑，飞身扑向苏瑶，被苏瑶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第一个目标，失败。 第二个目标，是个寡妇，失败。 第三个目标，是个乞丐，失败。 …… 最后一个目标，是只黄花观脚下的虎妖，传闻这只虎妖不杀生。苏瑶考验老虎当天刚好被准备晚餐的我看到，一脚踢死了老虎。 被救了的苏瑶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对我怒目而视，质问我为什么坏了他的好事。 救人还要被质问，我差点就把苏瑶给扔在地上，什么逻辑？ “不行，你要赔我！” “赔什么，死都死了，要找只能到地府去拘魂。”我很无奈，这小妞明显不是普通人，看到我也不害怕，话说回来一般人也没有这么倒打一耙的。 苏瑶在我怀中瞪着我，像是要用目光把我杀死。 瞪着瞪着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反倒吓了我一跳。 “你杀生吗？” “当然杀了，我是妖，不杀吃什么？” “你敛财否？” “偶尔抢个劫。” “淫邪否？” “看算吗？我那几个师妹挺漂亮的。天天看，挺喜欢看的。”问了半天我也烦了，我把苏瑶放在地上，我还等着吃老虎肉呢，没功夫跟她胡搅蛮缠。 苏瑶嘻嘻一笑，背着双手踮着脚尖绕着我走了一圈。 三 苏瑶身姿窈窕婀娜多姿，行走之间莲步轻摇，修眉星目在我眼前晃啊晃，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别摇了，我眼晕。”对于苏瑶的目的性，我确实有些疑惑，“你想干嘛，还不快走，不怕我吃了你！” 苏瑶皱眉思索一阵复又笑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成仙？” “不愿意。”我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喂，我都不介意你是妖怪，大发慈悲渡你。这时候你不应该感激涕零地答应嘛！” “有什么好处？” “好处？能成仙你还要什么好处？”苏瑶惊地一对大眼圆睁，大声反问，“你知不知道为了成仙，为了一次成仙的机会，人间界和魔界的生灵都要拼命你争我夺，大家都快挤破头了。” 苏媱越是翻来覆去地对我安利好处，我越是觉得有猫腻。任她说破嘴皮，我也没有松口。 “妖怪……”苏瑶终于暴怒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就像一只炸了毛猫咪，“我今天非收了你不可。” 苏瑶使一个定字诀，被我轻松地破掉。好歹我也是修炼千年的大妖，总不能连个小丫头也打不过。 三下两下化解了苏瑶的攻击，我转身扛起虎妖就走。 “妖怪休得逃跑！”苏瑶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再走我要放绝招了。” “停。”当我看到赤金圈在天空飞的时候急忙叫停。这小丫头本事不怎么样，拿出的法宝确是一等一的。 “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擦擦头上的冷汗，我忍不住说道，“这玩意不是赤脚大仙的吗？” “对呀！赤脚大仙给我防身的，专门对付你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苏瑶骄傲地仰着头，像极了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这种东西让你拿着，赤脚大仙还真是不负责任。” “要你管，要不试试！”苏瑶复又变过一张笑眯眯的脸，温柔地问，“这仙门，你可愿入？” “我这样的天界也收？你那些标准我可是一条也不符合。” “嘿嘿，说起来你这种也算是一无是处，但其实你也算神仙境界中的一种，叫无欲无求境。”苏瑶笑得像只小狐狸，“百里无一的神仙苗子。年轻人，我看好你哦。” 你看好我，我都不看好我自己。 抵不过苏瑶的胡搅蛮缠，只好暂时答应苏瑶的要求，然后大家各自回家。 我回黄花观为师妹们做饭，苏瑶是很想一同打个牙祭，但期限已至，她也不敢在人界停留，只能回仙界销假——她已经快要超期，再不回去复命，天兵天将就要来抓她了。 四 苏瑶一走数月即了无音讯。 我的日子又回到了正轨。 上次打到的虎妖体型庞大，拿到观里被我和七位师妹吃了四天。七位师妹都是蜘蛛精，其中老大几乎与我同时开始修炼，大家虽不同门，但同处一地，切磋功法，相处甚佳。 平日里论法有红袖、往来无白丁，也是一桩美事。 或许，这生活或许不比天庭差了。 毕竟，当初两番上天的孙大圣，在天庭吃不开，又三次反出天庭。 我本凡妖，得过且过便是，想得太多，不是美事。 几位师妹还保有原型的习性，吃饱之后便即化蛛结网沉睡。最小的蜘蛛精心儿问我，“师兄有心事？” 这小丫头年龄最小，却也有百年的道行，早已修炼出人形、开启智慧。随着年纪日长，修炼日深，更是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心儿心思敏捷，有时候问出问题，连我也答不上来。平素修炼反倒是七女中进境最快的。 怀着兼听则明的想法我问她愿不愿意成仙。 “没想过！”心儿咬着嘴角，“但是我们妖怪向来不被神仙待见，如何能够成仙？” 何止是不被待见，神仙不来打杀剿灭妖怪，已经是天幸。想那天纵英才齐天大圣孙悟空，靠着手中棒子，才能挤入仙班。 我告诉她不管合理性，只是假如而已。 “当然！当仙人多好啊，堂堂正正，不用躲躲藏藏。”心儿双拳握在心口，双眼冒出串串小星星，“就像我的梦中情人，肯定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熔岩为甲，挥焰成麾，扫尽天地浊气，带着满身伤痕和荣誉而来。” 盖世英雄，齐天大圣孙悟空？ 看着陷入自我幻想中的心儿，我叹口气，真是世风日下，追星不分种族，妖精也花痴。 更何况迷谁不好，非要迷那只孙大圣，也不知道那只死猴子在五指山下的刑期满了没有？ 心儿毕竟年幼，爱憎太过分明。她的师姐们从未告诉他世事险恶，还有那猴子的结局。 但死猴子的经历清清楚楚地标明了这世界的运行规律。这黑与白之间的分界，如何能够轻易跨越。 “吴师兄你要升仙吗？” 对于苏瑶这小丫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我还是拿不定主意，急忙否认“随便说说而已。” “师兄。”片刻心儿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其实升仙也很好啊，升了仙，你可以教我们更多功法，可以带我们一起呀。” “而且，说不定还能见到，见到那个人！” 轻轻的呢喃细不可闻，却差点让我摔个趔趄，都说花痴没药医，诚不欺我也。 转而细细咀嚼心儿的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猴子不是安分的主儿，说不定能让心儿和他见上一面。 为了她的小心愿，修不修？ 五 苏瑶再次找到我，已经是一个月零三天之后的事。 那一天我正在湖边钓鱼。 姜太公钓鱼用直钩，我钓鱼不用钩，灵力为丝，汇聚成钩，轻轻甩动就是一条饕餮之鱼。 正在感叹午饭有着落了，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成了成了，吴功，你差不多可以成仙了。”苏瑶一见到我，立即又跳又叫，快乐的大喊，惊跑了一池的锦鲤。 漫长的等待总是消磨人的意志，经历了希望与失望的几番轮回，我的心情早已平静。 听到苏瑶的话，我虽然高兴，但却意识到一个问题，“差不多？还差什么？” 苏瑶呵呵谄笑着解释，因为我是妖怪，所以光凭她的推荐不够，还要接受上仙的考察，投推荐票。 苏瑶斟酌了一下措辞，“面试，就是面试啦。” 我沉吟着，还没回答，苏瑶背着手走到我面前，嘟起小嘴，“你可不能反悔，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争取来的。” 我用力摇头。 “你……什么？真的？”原本准备好一大堆说辞一句也没用上，苏瑶吃惊继而大喜。 我笑着不回答。 苏媱是个急性子，当即催着我前往天宫。 天宫在西牛贺洲外，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可谓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怎么样，没来错吧。”见我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乡巴佬样，苏瑶骄傲地解说，除了灵雾充盈景色清奇之外，天宫可算是最高贵的门派。 我点头称是。 果然，一路上见到的都是骑着各类猫咪、狐狸宠物的大小神仙四处飞翔，秩序井然，别有一番异世景象。 我们沿着小路小心地行走，这里是天宫，乱飞什么的行不通。路上苏媱事先交代，这次走访的对象是李靖。 “本来升仙需要三个推荐人的，赤脚大仙没问题，我资历差了点，有点勉强。”苏瑶嘿嘿笑着解释，“最后一个一定要找个有分量点的。” 而天宫里重量级，又肯替人出头的，就只有李靖最合适了。 我一拍额头，找谁不好非找李靖。李靖铁面无私的德行谁人不知。又被这小妮子坑了。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样，只有跟着走呗。 “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你卖了。” 说话间，一个骑着大老鼠的青年含笑在苏瑶身边停下，惊喜地叫道，“瑶瑶妹妹！” “朱振天，你好。”苏瑶只是点点头，拉着我抬步欲走。 “瑶瑶你别走。”朱振天跳下老鼠，双手张开拦在苏瑶身前，“好久没见你了。你姑姑说想念你的紧……” “朋友，你怎么骑了一只老鼠，还戴一顶绿帽子？”我见苏瑶神色不悦，抢上前说道。 苏瑶扑哧一声笑了，“老鼠，绿帽子老鼠，还真有点像。” “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绿帽子老鼠。”朱振天怒了，急忙向苏瑶解释，“瑶瑶，这是飞天灵鼠，尾巴天生伴生发光花蕊，所到之处，花叶纷飞，播种快乐。” 他絮絮叨叨地诉说这飞天老鼠的好处，并对我表示一般人卖了自个儿也买不起。 飞天灵鼠，似乎听到心儿他们提起过，当时也不过是毫无奢望的随便说说罢了。我们都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这种神奇的宠物，不只是要钱就可以买到。 心儿只是想想，朱振天却随便拿来送人，这之间的差别，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这让我对朱振天的身份有了更深的了解。而苏瑶同样不是普通的小仙。 “你有没有觉得很快乐？”朱振天毫不介意苏瑶冷冰冰的态度，追着说，“这灵鼠可以坐两人，我送给你好不好？” 苏瑶不答，我悄无声息地脚步一转，挡在朱振天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跟瑶瑶妹妹在一起？”朱振天急欲与苏瑶说话，伸手推我、推不动，加力、没有效果，再加力…… 朱振天的力量也算不错，平常即使是一堵墙也推倒了。片刻间，他加力数次，对我而言只是挠痒痒而已，反倒让他吃惊起来。 这个问题我倒不好回答，也不愿解释，半晌我告诉他，你管不着。 “走啦！”苏瑶拉起我，转身对朱振天挥手再见。 “瑶瑶，不要被他欺骗了。”朱振天知道本事不及，没有再追上来，他大喊道，“小子，不要以为功夫高就了不起，瑶瑶不是你这种家伙能觊觎的！” “不用理他这种公子哥二世祖。”苏瑶急忙拉着我走远。 与脑子不好的富二代相遇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但此刻，虽然近在苏瑶身前，我突然感觉到两人之间，却远远地隔着神仙和妖怪的鸿沟。 六 名不虚传，李靖如众人口中传诵的那样头戴金翅乌宝冠，美髯飘飘，手托宝塔，神色肃穆。 “为何入仙籍？”听到我们的来意，李靖沉默半晌，忽然双目电张，舌绽春雷，那一声大喝险些扰乱了我的心神。 眼见我沉默不语，李靖座下巨灵神、哪吒及天兵天将一同大喝起来，一时间天地变色，气势惊人。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大家都要修仙，于是我就修了。”我无视苏瑶着急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 介绍我的来历，介绍我的所思所想，“为了，堂堂正正站在人前，长长久久看着心爱的人的笑脸……” 我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但这回答估计算不上漂亮，殿堂内一片沉默。 然后李靖招手，让我先出去等待。 在李靖宫殿外，我一边逗弄着树梢上灵活跳动的五彩燕雀，一边等待苏瑶。 我做了对答之后，便被巨灵神请出宫殿，等候消息，苏瑶在里面和他们交涉沟通。 李靖一直不动声色，端着一张死人脸，从他的表情里我看不出结果。 不过当时李靖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吐露心思。我心有所感，总觉得那几句话不吐不快。 说出那些话，我反而很轻松。 这个仙，能升固然很好，不能也罢，黄花观照样是我的容身之地。 花朵飘飘、神物跳跳，看着天宫亘古不变的春天美景，一时间我忘了身在何处。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苏瑶站在我身后，恨恨地盯着我。 没希望？我疑惑地看着苏瑶，然后转身欲走。 “喂，跟你开玩笑懂不懂。”苏瑶急忙拉住我。 我无辜地耸耸肩，“不是没希望么？” “没意思。”苏瑶撅起嘴角，“为你这种人跑腿真是不划算。” 她折断一根桃枝，伸手将花骨朵一个个捋下，“怎么说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坏的吧？”我深知这些女孩的脾气最是多变不过，即使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她们也要转弯抹角地给你“惊喜”，为了满足苏瑶的小心思，我把脱口而出的随便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坏消息是，你通过了。”苏瑶眯着双眼脸带笑意地说，“好消息是你还得去做三个任务。” 好消息坏消息明明是反的，我就知道这丫头的德行，不过怎么还有任务？ “谁让你胡乱答题，李天王说你尘心未了，而且批评我考核方式有漏洞，还要再给你三个任务。”苏瑶星眸微闪，伸出三根葱白细长的手指，义正辞严地说，“这说惩罚。一个时辰之内完成。” “一个时辰？” “你也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 这个时间实在是算不上充裕。苏瑶扭扭捏捏地表示因为之前她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原本时限就要到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考就考，任务就任务，随它去吧。 “另外，你心爱的人说谁？你想看着谁的笑脸？”苏瑶像只猫咪般虚着眼睛，“恶狠狠”地质问。 “秘密。快点去完成任务吧，有时间限制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妖风。” 七 东海碧波万顷。 苏瑶带着我直接来到东海湾，抓住我的手纵身跃入海底，来到海底的一处沉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容我有任何的质疑和反抗。 苏瑶直接把我带到了妖风所在地，并且毫无作弊自觉的表示她就是外挂，保证又快又好地帮我完成任务！ 小妖怪而已，用得着吗！我嗤之以鼻。 海水荡漾，苏瑶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水中也不变形不缩水，依然像平常一样轻裘缓带、衣襟飘香。 “喂，小吴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做鬼脸。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青？” 我伸手掐诀，施展避水印。我这才吐出一口浊气，要下水也不早说，当我是海蜈蚣么？ 苏瑶毫无愧意地幸灾乐祸。我恨恨地看着她，她一定是故意的。 避水印把我身体周围的水隔开，形成一个单独空间，我就在这个气泡里面观察外面的生物。 有懵懂的小鱼在海底不辨方向，游来游去游入气泡空间，掉在海床上。我急忙把这些离开了水不断挣扎的鱼儿一条条扔出去，一时间倒是手忙脚乱。 看着我的窘境，于是苏瑶笑得更大声了。 毕竟妖风不是什么强力的怪物，苏瑶推推我，指指沉船后厢，示意我快点干正事。 然后她开始用力敲打沉船桅杆，几乎将巨大的桅杆折断。 “你在干嘛？”我不解地看着苏媱，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引妖风出来。”苏媱简洁地回答，飞起一脚踢在桅杆裂口处。 腐朽的桅杆应声而断，海水的浮力降低了桅杆倒塌时的冲击，桅杆以一个慢动作的方式倒在沉船甲板上。 我很怀疑这种惊吓引怪方法的有效性，还不如直接冲进去呢。然而一团灰蒙蒙的阴影应声从后舱扑出来。 赫然是怪模怪样的妖风。不得不承认，苏瑶的战术奏效了。 看样子妖风战斗力并不强。我正准备掐诀念咒语，却见苏媱取出一个小葫芦，念一声，“哆！” 一阵赤色火焰一下子包裹了妖风，这火焰在水中燃烧如常，瞬间把妖风烧成一滩污水。 “糟了，用力过猛。”还没等苏媱炫耀她的法宝，妖风已经快要被烧干净了。 几缕绿色的风在半空中盘旋，我甚至能听到妖风面对死亡不甘地尖叫。苏媱急忙取出一个木盒，喊一声“收。” 绿色的妖风魂魄打着旋被缓缓吸收入盒中。 “好险好险。还好还好。”苏媱拍着胸口笑道，“魂魄还在。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这样也行？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手。”作为观众看了半晌的我问苏媱，“是我的任务还是你的任务？” “没关系。都差不多。反正这妖风也难不倒你。时间不多，简单点多好。” 话当然怎么说都有道理，但是天宫那些人，特别是李天王绝不会视而不见的。 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巨灵神在收任务的时候，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直勾勾地看着手掌上精巧的小木盒。 小木盒三寸见方，薄薄地涂抹着清漆，整体朴实无华，清新自然。 透过木盒，我仿佛看到盒中有绿色的气流在盘旋，在冲撞，在无声嘶吼。 不知道妖风开智没有，也许妖风只有魂魄而没有神智。而它究竟算生灵还是死物？ 此刻我有些后悔，怀疑击杀妖风究竟是对是错。 巨灵神拄着右手手腕，左手无意识地敲打案几，显示出他正处于思考状态。 “瑶仙子，这恐怕不合规矩。”他思考了一下，指着盒子上一处隐蔽的花纹说，“妖风是被干掉了，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任务马马虎虎也算是完成了。但这个好像是哪位仙家的法宝吧？” 谁说巨灵神傻来着。人精明着呢。话里话外占着道理，还不显得咄咄逼人。 “对呀。你眼光真不错。”苏瑶才不懂什么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得承认了，“好贵的呢。” 巨灵神傻眼了，他对苏瑶认识得还不够深刻，他急忙把话挑明，“这明显不是吴功这个下界小子用得起的东西。” 苏瑶反驳他你怎么知道。 巨灵神卡壳了，我无语地看着这一幕闹剧，一时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好在哪吒很快从后厅出来，出言化解了尴尬。 “好了。苏仙子。这第一个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两个任务，你只能参谋，不可直接插手。”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人不大，话里话外的气势绝非巨灵神能比。 果然，巨灵神此刻像是得到了援兵一般长出一口气，不断点头，口中连连称是。 “凭吴功的本事，用不用法宝也是赢定了。”苏瑶眼波一转，耍耍巨灵神也就罢了，对聪明人，有些借口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们离开天王府邸的时候，巨灵神还在“小声”地请教哪吒，“三太子，之前我也是按你教的去说，怎么他们不买账。” 虽然说是小声，以巨灵神这大嗓门，不说方圆里许，反正在宫殿外的我和苏瑶听得清清楚楚。 “闭嘴。”哪吒轻斥。 门口天兵门卫目不斜视，一脸我不认识巨灵神的表情。我和苏瑶两人相视憋着笑，好不辛苦。 这憨货。 八 从天宫回来，下界正是寒冬，从姹紫嫣红一下子转到银装素裹，我不禁感叹天宫的造化真是抢夺天工。 对此苏瑶的评价是，一句废话！ 而这次往返交接任务又浪费了不少时间，仔细算起来还有十七天。 下个任务是捉白骨精。走在光秃秃的小路上，苏瑶一直闷闷不乐。就连介绍任务的时候也显得心不在焉。与平时元气满满的样子大为不同，我奇怪地问她原因。 苏瑶挥挥手一脸的寂寥，“有些担心罢了。” 我非常不解，现在看来任务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目前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这升仙还不是白送一般。 “前面两个是不太难，真正有难度还是最后一个。”苏瑶担忧地掐着手指，说出了她心中最大的担忧。 我倒不是很担忧，升仙原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成了固然更好、不成也不必懊恼。此刻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黄花观的落日，盘丝洞的瀑布，还有那些人、那些物。 升仙，对我真的很重要吗？我扪心自问。 而且妖风的嘶吼一直挥之不去，我的心头一直有着疑惑，妖风虽然嗜血，但究竟算不算生灵？ 对我的表现苏瑶是恨铁不成钢，她恨恨地看我一眼，气呼呼地向前走。 “苏瑶，你怎么了？” 苏瑶闷哼一声不说话，脸孔侧向一边不看我，只是用鼻孔出气。 女孩的心海底针，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我搔搔脑袋，四下张望，植物全都光秃秃地只剩下一根枝干。我折下路边的一段柳枝，轻念咒语，催动柳枝发芽、生枝、结出一朵桃红色的硕大花骨朵，送到苏瑶面前。 “苏瑶，这朵花送给你。原谅我。” 在我法力催动下，柳枝不断伸展，勘勘在苏瑶身前一尺处停下，随着我的话音，花骨朵砰然绽开，一只小鸟从花心处飞出，口中清脆地叫着，“苏瑶仙子，要快乐哦！” 神态倒是学了飞天灵鼠。 片片花瓣和彩带从花朵中四散飞舞，宛如仙境。 苏瑶依然绷着脸色，但不断上翘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我再变化法决，花骨朵一分为二，一变二、二变四…… 无边的花海把苏瑶包围了。 “好看吗？” “嗯。”苏瑶下意识地点点头。 “原谅我。” “哼~”苏瑶终于绷不住表情，展颜微笑，“算你识相。走咱们去打白骨精。” 至于苏瑶生气的原因，我不问她不说，我们默契地没有提及。 九 在苏瑶的指引下，我们直取高老庄。 我看着在庄子门口坐着的高老太爷询问苏瑶，需不需要打探一下。老大爷正絮絮叨叨地诉苦，说是最近莫名其妙死了几个人，还丢了很多牲口。我心里清楚，毫无疑问，是白骨精作祟。 苏瑶摇头。我们耽搁的时间太多，她带着我直接找到云游僧。在我看来，她就是个上好的作弊器。 不过见到云游僧之后，苏瑶还是骂了李靖一句，“居然连任务物品照妖镜都克扣。” 也不怪她恼怒，高老庄人口众多，云游僧穿着僧衣宝相森严。如果我们当街抓人，只怕会被当做妖怪群起而攻之。 不过这难不倒我，我笑了笑走向口宣佛号的云游僧。 “你可不要乱来。”苏瑶在我身后着急地说。 我摆摆手，向云游僧打个问讯，“大师，我有一事难解，还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施主有事但说不妨。” “大师，此事难以启齿，还请大师随我，觅一僻静处细细说来。”我假意向云游僧请教。 “这个。”云游僧迟疑地看着身边众多信徒，“不好舍了众人……” “无妨，大师，此去不远有座茅庐，你我去去就来。”我惶急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大师这才点头，示意我前面带路。我心中暗笑，果然还是白骨精所化，巴不得找个机会吸食人血。 “施主。”来到茅庐中，大师神色渐渐狰狞，“不知所为何事？” “别装了，显真身吧。” 云游僧冷笑一声，一爪袭来。 太慢了，白骨精重在变化多端，暴起伤人。然而我早有防备，不闪不避，抢上前一掌击中他的胸口，把他打得飞起来，仰面躺倒在地。 这一掌结结实实力道十足，云游僧或者说白骨精趴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一时不得起身。 正在我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忽然听到苏瑶大喊小心。 半仰着身体的白骨精突然伸手，射出一段段骨刺，覆盖了整个茅屋。 原来她之前失去战斗力，只是假象。 那一段段白骨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渗人的寒光。我凝神静气，五感发挥到极致，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到白骨精脸上的微笑，听到苏瑶的大声呼喊。 啪！啪！啪！ 伸出双手找准来路，我不断拍打空中的骨刺，将它们一个个击落在地，包括射向苏瑶的，一个也没有放过。 只是茅屋经不起这种饱和打击，稻草飞扬中灰飞烟灭。我急忙使一个障眼法，把这片空间隔绝开来。 “哼。真差劲。”苏瑶冲到我面前凑过来，看着在地上不再挣扎的云游僧说。 骨头对于白骨精来说既是武器，更是精华。射出大量骨刺而且无功而返之后，此时白骨精元气大伤，委顿在地。 “你说谁？” “你们两个。” 换了苏瑶，还真不一定行。我咋咋嘴，苏瑶的战斗力主要在于法宝加成，除开法宝，她真不是白骨精的对手。 我踢踢云游僧，他叹一口气，面目变化，竟然变成一个貌美女子，“我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便。” 这白骨精也是该有此劫。苏瑶更是要求赶紧将她就地正法。 “打死？不是收了吗？”我疑惑地问，“这是开智的妖怪。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白骨精还不是杀人。” “她杀人难道我们也杀，那我们与她有什么分别？”我大声质问苏瑶，说出心中埋藏许久的疑惑，同样是杀戮，神仙与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妖怪中间当然有争斗有厮杀，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弱肉强食只是针对未开智的生灵，已经开智的妖怪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斗个你死我活。 毕竟妖怪不比人类，修行不易，世上无数妖精，能够开智的已是万中挑一。 “要什么分别，妖就是妖，仙就是仙。是妖怪当然要打死了。”苏瑶说得理所当然，她很明显在维护正义。 可听在我耳中就不是那种味道，对于她的理由我回答，我也是妖怪。 苏瑶忽然发现自己的错误，急忙补救，“你会升仙的。” 可是这不能改变我妖怪的出身。 争论了两句，苏瑶着急地看着我，“别废话，你究竟打不打。” “可以活捉。”我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但苏瑶显然对此很不满意，她跺跺脚，冲破障眼法形成的空间飞走。 障眼法一消，附近有几个村民注意到这里，正准备过来查看，我对白骨精说，“你走吧。别再杀生惹出祸患。” 随即想到这规劝对白骨精来说，既无用也无约束力。摇摇头，我也离开茅屋。 身后传来白骨精的声音，“你，不杀我？” 我没有回头。 十 “老板，打一角酒，来半斤牛肉。”村头有一家叫做杏花村的酒肆，我拉开酒帘，大声呼唤老板。 三杯黄酒下肚，我正感觉浑浑噩噩、飘飘然间，一个柔糯的女声突然问道，“神仙？妖怪？” 白骨精恢复了本来面目，盈盈坐到我的对面。 “这么说你是妖怪喽。”白晶晶叫小二加一副碗筷酒具，很自来熟地与我攀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晶晶，是个妖怪。” 我闷着头喝了一阵酒，“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吧！” “你是一个奇怪的人，不，奇怪的妖。”白晶晶轻酌一杯酒，缓缓吐气，“杀了我吧！” 我抬头默默地看着白晶晶，白晶晶本就极白，毫无血色。一杯酒下肚，红晕上脸，让她更增娇艳。 只是这与正常人迥异的思路，让我无法理解。 “累。做妖怪难，做女妖怪难，做会吃人的女妖怪更难。想听我的故事吗？” 不等我反对，白晶晶讲述了她自己悲惨的过去，无非是蒙冤死去，冤魂不散，白骨复苏。 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盯着杯中浊酒，同是妖怪，我能理解她。 “谢谢，我也能理解你。”白晶晶认真地感谢让我错愕。 “现在还来得及。杀了我，完成你的任务。”白晶晶一脸落寂，她在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牵挂。同时她很好奇我和苏瑶的关系，果然女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八卦的。 但对于她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或许是个不错的定义。 我沉默地想着心事，低着头想把浊酒看个通透。 喜欢吗？喜欢。 爱吗？说不清楚。 我本来是个简单的人，白晶晶一句话让我复杂起来。或许，我真该杀了白晶晶。 而对于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我的解决方法是，不想了。 十一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三天后，苏瑶还是来到黄花观找到喝的烂醉的我。 放走了白晶晶，任务肯定是搞砸了。因为对升仙不抱希望，我把自己彻底放空，沉湎在美酒佳肴中。 “因为你第二个任务没有完成，第三个任务难度大幅提升。”苏瑶板着一张脸对我说。 “什么任务，与我无关。”我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说，“升不升仙，与你无关。” “在我心里，从未当你是妖怪。你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当妖怪！”苏瑶忽然哭出来，“你知不知道为了帮你，我做了多少？” 从东海到西陆，从人界到天宫。苏瑶一边哭着，一边诉说自己为我作出的努力。 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我心中不能无感。 我散去酒气发出疑问，第二个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李靖好不容易答应给你一个机会。”苏媱止住哭泣，低垂双目，缓缓地说。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能听出平淡背后的辛劳。 怎么会不愿意？ 不过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我注视着苏媱明媚的双眸，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苏媱紧咬嘴唇，低头不语，沉默半晌，她突然晕生双颊，凶巴巴地道，“哼！我喜欢，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苏瑶不肯告诉我，而且大发雷霆。不知道苏媱为什么突然这样大发脾气，我只好转移话题，询问这次的任务目标。 “孙行者。” 我惊讶地看着苏媱，满脑子都在想是苏媱疯了还是我疯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措辞。 “怎么了？是个厉害人物？”苏媱疑惑地看着我。 也许是传说过得太久，褪去了鲜艳的血色，把那一丝失败的灰暗掩盖。 看样子苏媱根本没有听过孙大圣的名头。不过也对，都过了五百年了，不管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不愿提及往日窘境的心理作祟，不会有谁那么不长眼把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在天庭广为传颂。 像苏媱这年轻一辈，不知道齐天大圣也算正常。 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他是一个传说。我告诉苏瑶，想当年孙猴子在天宫打得七进七出。 “那怎么办。”苏媱紧张地看着我，试探地问，“要不就算了？” 我深吸一口气，其实只是打败孙猴子一次的话，未必没有机会。我还有杀手锏。 “难怪领任务的时候，巨灵神笑得那般诡异。”苏媱回忆起领任务时候的诡异情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任务是个坑。 巨灵神是当年天宫惨案的直接受害者之一，他不偷笑才有鬼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笑着安慰苏媱。 突然，黄花观外传来一个声音：“师兄，快点出来，师姐他们在盘丝洞抓到了一只大肥猪和一个和尚。” “那个猪头色咪咪的，躲到我们洗澡的溪水里，好讨厌。”心儿欢笑着跑进来，打断了正在与苏媱商讨对策的我。 心儿突然发现不只我一人，她警惕地看着苏媱。 苏媱对她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顿住了，也许她不知道怎么表述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来不及介绍两人，急忙询问心儿具体情况。 心儿见我着急，认真地把两人的长相描述了一遍。黄色袈裟的和尚，灰色僧衣的猪头。 唐三藏，猪悟能！我和苏媱异口同声。 “是那个吃了能长生的唐僧？”心儿舔舔嘴唇，“师姐说要把他们一锅炖了。” 猪八戒也罢了，唐僧既然有事，孙猴子必然不远。 糟了。我顾不上和心儿解释，掐一个缩地诀，瞬间绝尘而去。 留下苏媱和心儿在观中面面相觑。 本帖最后由 墨矩 于 2017-2-15 14:39 编辑 十二 果然，当我赶到盘丝河岸边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孙悟空的声音，看样子他早已经到了。 只是，他戴着金箍，穿着虎皮裙，不再是往日齐天大圣那副神气的模样。 “哈哈，这猴子好大的口气，有本事你下来呀！”众位师妹娇笑着与他理论。 孙悟空在岸边踱来踱去，着急地对沙和尚说，“沙师弟，你水性好，你下去将他们逼出来。” 沙和尚嘴巴不利索，一言不发跳下河，与蜘蛛师妹们斗在一处。 沙和尚胜在势大力沉，蜘蛛师妹则轻灵飘逸。虽然六位师妹人数居多，时间久了，反倒是落败的几率更大。 刚下场时，沙和尚招架多，进攻少。几人越斗，沙和尚动作越是精纯，挥舞着降魔月牙铲虎虎生威，把几位师妹逼得无法靠近。 我静静地观察沙和尚的招式，意图出其不备，打一个冷不防，好削减对方的战斗力。 “出来吧，妖怪。老孙等你很久了。”孙悟空突然向着我的方向大喝。 “大圣，别来无恙。” “你认得我？”孙悟空放下了手中的金箍棒。 “大圣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默然，五百年的时光太过久远，久远到齐天大圣孙悟空也忘记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不愿与孙悟空动手。最起码，打斗的时候，不能把其他人牵涉进来。 此时师妹们的处境已经变得更加糟糕了。孙悟空更是不由分说，举棒向我当头砸来。 我急忙挺剑接住，与他斗在一处。 越斗我越是心惊，五行山下五百年没让孙悟空的功夫有半点退步。短时间内怕是拿不下他，我心想。 我心忧师妹，不顾自身不断强攻，甚至于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 而孙悟空招式奇绝，美美在绝境中奇峰突起，打得我手忙脚乱。 “啊！”五师妹一声惨叫扰乱了我的心神。我不及细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孙悟空一棒重重地打在我左肩。我不由自主翻到在地。好大的力量，我一时无法动弹。 我苦笑，盘丝河中沙和尚傲然而立，孙悟空一方在两边都占据上风。 我挥手劝说众位师妹放了唐僧，还没等我们达成一致。孙悟空提起金箍棒，大喝，“全都留下吧！” “大圣，你也是妖怪啊。何必赶尽杀绝。” “除魔卫道，这是任务。” “俺老孙注定是要成仙成佛的。”孙悟空跳着说，他似乎没有一时一刻停歇。他又是一棒打来，“多杀几个你这样的妖怪就成了。” 我正准备缩地成寸。几个师妹不顾一切冲过来，攻向孙悟空。 孙悟空大喝，挥舞金箍棒，几棒将她们打倒在地。力量相差太远，蜘蛛师妹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孙悟空打得兴起，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 我大喊住手，可惜刚才剧烈战斗，有些脱力，一时爬不起来。 孙悟空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平静地挥棒，将师妹们击杀当场。 他的行为让我更愤怒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啊，姐姐。”心儿的声音传来。我急忙警告心儿不要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你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心儿心思复杂地问，“就是你把天宫搅得七零八落？” “你知道的太多了。”孙悟空眨眨眼睛挥棒，语气轻佻地说，“第七个。” 我再次示意心儿躲开。然而心儿却慢慢地走向孙悟空，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直面死亡的威胁。 在这里，孙悟空就是死神，他杀戮，他毁灭。 原来，你就是孙悟空！这是心儿的遗言。也许她还有一句你是我的偶像没有说出口。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心儿倒在地上。 这该死的东西毁灭了我的家园，杀死了我的师妹、朋友，消灭了我的记忆。 孙悟空抓耳挠腮，不断嘲讽，对我的话表示不屑。 我要打败孙悟空。我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孙悟空，我告诉他，“你的心冷了，像铁一样。” “心，以前也许有过，现在，不知道。”孙悟空毫不在意。 我猛地拉开衣襟，一千只眼睛放出豪光。这是我的本命法术，轻易不会动用。 而这毫光如三昧真火一般，无法可解。孙悟空根本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招杀手锏。猝防不及下，他中了招，捂住双眼在地上打滚。 虽然机会难得，但看着翻滚的孙悟空，我握着长剑，却没有出手。 无法下手，也不能出手。 十三 “你做到了！”苏媱走到我身边，惊喜地说，“你打败他了。” 我知道并没有，一切并没有结束。我望着天，轻轻地对她说，“变天了，快走吧。走的时候把唐僧一并带走。” 苏瑶抬头，天空一角黑压压的乌云中，天兵天将潮水般涌出来。 “李天王，你来得好快。我们正要找你呢！”苏媱高兴地对李靖说。但他发现李靖神色肃然，声音便慢慢低下来。 “妖怪，你可知罪。”巨灵神大喝。 “不知。”我冷冷地回答。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快快认罪服诛。”一个人躲在哪吒背后阴笑着说。 “朱振天，是你”苏媱恍然大悟，“难怪吴功会接到这个任务，原来一切都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朱振天站出来，得意洋洋地说，“谁叫他觊觎表妹你的，一个妖怪，真是不知死活。我没有一巴掌拍死他就是好的了。” 朱振天续儿换上一副讨好的脸孔，“苏瑶，表哥对你一直是一片真心，你怎么能喜欢上这么一个妖孽。回来吧，不要执迷不悟。” 苏瑶大怒，痛骂朱振天无耻之尤。 我对周遭的事漠不关心，师妹们死了，我的心也乱了，我想知道任务究竟怎么算。 “你们捉了唐僧，这是大罪。”朱振天大声指责。 我不理会朱振天，一直盯着李靖。 “算！”李靖面色无悲无喜，即不为师出无功懊恼，也不为渡得一仙兴奋。 “这第三个任务，表面上是一个任务，其实是两个任务。你打败了孙悟空，你没有伤害唐僧，圆满完成任务。”李靖解释，我知道不是对我解释，而是对朱振天。 李靖告诉我，我通过考验了。但我却没有兴奋的感觉。 苏瑶开始欢呼。我静静地看着地上师妹们的尸体，心如死灰。 尾声 李靖要我三天内去天宫报道，但我终于还是没有成行。而是决定拜入毗蓝婆菩萨门下。其中帮忙牵线的，依然是苏瑶。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但她又故意装作不看我，神色复杂。 我很奇怪她问什么不问为什么，气氛很压抑，不说点什么总觉得不对劲。而且今天苏瑶也确实表现的很不对劲。 从我告诉她，我不打算拜入李靖门下那一天开始，她就很不对劲。 李靖是天宫的重要战斗力量。拜李靖为师，以后难免需要下界打打杀杀，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拜入菩萨门下，起码不用听从天宫调遣。 “我知道你很伤心，很痛苦。”苏瑶捻着秀发，平静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对不起。忘了我。” “怎么可能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是我，也许心儿她们也不会有事。”苏瑶语气虽然平静，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做不来假，泪水在眼眶中转呀转。 即使不是苏瑶，师妹她们也会对唐僧下手，结果不会相差太多。我微笑，这个世界自有其运行规律，有些时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我只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口。 我需要一点时间，我想知道这颗爱情的种子，经过时间的酝酿，究竟是茁壮成长、还是萎败成灰。 希望在那天，重逢的日子，重逢的地点，重逢的你我，履行重逢的约定。 不说再见。 —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