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圣三界同人小说】有狐

2018-1-22 22:25| 发布者: 十七呀| 查看: 1500| 评论: 0|原作者: 最忆是相思

摘要: 【内容来源:梦幻西游官方论坛】
追忆——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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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最忆是相思

笔名:若水如天


主逍狐、龙狐,副剑骨、神舞



楔子




腐朽、死寂的夜,因那如血殷红的希冀之火决绝吞噬着华丽的高台,而濒临崩塌,隐有新生之意。
高台之巅,一个华服男子临风坐于琴桌旁,紧紧拥着一个散着乌云般长发,浅紫色衣裙的女子。
悔恨神色难掩绝色姿颜,“你——怨我吗?”
生平睥睨天下的男子,此刻却眉目依恋,“从不曾,我只惋惜,你我相伴的时日来得太迟,逝去太快。”
“得君怜爱,乃我修行千年之幸。只是——我怨自己。”她轻轻挣脱他温厚怀抱,起身眺望火墙之外的一切,神色不甘:“我奉命惑君心,乱殷商,灭成汤,没曾想到头来却是被人算计、利用。可怜我狐一族因我此举被连累至灭族——”,火光之中,浅紫色身影振臂娇呼,广袖飞扬,“但是我狐族不会就此灭亡,不会,不会!”
佳人回眸,笑生百媚,“子受,我虽已无半分法力能救你出生天,但是我会伴你直至最后。你说过,最喜欢我为你起舞。”
“似平日一般,我为你抚琴助兴!”男子满足柔笑,长指弹拨琴弦,似看不够般,目光始终随起舞的身影而动。
烈焰火舌笼罩的高台之上,火星飞舞至天,荡漾波澜的蒸腾气墙之后,浅紫身影伴着隐隐传来的悲切琴声,翩然起舞,婉媚歌声袅袅,“千年修得玉颜色,不愿拥江山,无意取天下,朝歌夕舞,夜夜弦,只愿长伴君侧兮——。”




白云苍狗,过隙白驹,转瞬已是一千一百余年后。

三界之间,生生死死,转生轮回,往复不止。

南瞻部洲,东海湾。

暖阳高照,海风徐徐,一团雪白匍匐于小山坡上的葱郁灌木后,一双碧绿眸子透过枝叶缝隙俯瞰坡下,此时有一队由建邺城并东海湾渔村村民组成的数百人的祭祀队伍,正扛着三牲、生果及面点等祭品声势浩大由远处往坡下的龙王庙而来。

唉,好生无趣啊!

小白狐叹了一声,放松侧卧于地,身后蓬松的大尾巴百无聊赖地左右轻摆。


还是当年在洛阳城郊的白马寺好玩!

趁着和尚们不留心,偷吃供奉佛祖的瓜果素食,吃饱后又衔几个藏于那些个平日与自己不睦的和尚被窝里,让他们受罚;又譬如在他们做法事念经时,在屋顶上乱踩乱踏,制造杂音;再譬如将无毒蛇虫鼠蚁丢于他们的光头上,让他们大呼小叫,向佛祖求饶。


嘻嘻嘻,修炼之外的惬意时光,如今想来,甚是怀念啊!


小白狐嗤嗤笑着,转瞬却黯然。


可是小妹这个调皮鬼,现如今却不爱出这些鬼主意了……


若不是他年纪轻轻便修得正果,只怕我与小妹此时仍待在白马寺,卧于他近侧,日日夜夜静听他温声不倦地诵念经文,惯看这日月复始,岁月流逝。


勘破红尘,抛却所有,得成正果,于他们人族来说,是件难求的好事,我们该为他欣慰的,只是小妹自此便恹恹的,再也提不起精神……


幸而,自我执意搬离,远居于这东海之畔,小妹似乎也渐渐恢复些许往日的生气;只是,却再也不若当初一般活泼爱玩闹。


其实,当日我也并不曾笃定要于此定居……


略略扭头望向波澜起伏的连天碧海,心仿佛也渐渐平静下来,莫名觉得安心,仿佛当日耳畔常得闻诵经声时所感。


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方为枝头鸟鸣唤回心神。


再看向坡下龙王庙内,见执香虔诚叩拜的村民已渐渐散去,小白狐霎时精神起来,重新匍匐于灌木后,静待时机。


香火缭绕的静谧龙王庙内,供桌上各色贡品间,忽而轻盈跃落一个胜雪身影,欢愉嗅闻着。


嗯,这次的贡品好丰富啊!鱼肉包子!嗯,似乎还是我们没吃过的鱼,太好了!


低头衔起两个包子,她跳下供桌,从正门大摇大摆地雀跃奔出,沿着海边一路朝后山而去,于金色沙滩上延绵印下一小串足印。


许久不曾玩抛砖引玉了!改日一定要把小妹拖出来!


和煦暖阳下,波澜海面毫无预兆地分开,浪如山倒之处,有一队伍浩浩荡荡踏海而出,原来乃是东海龙宫的巡海夜叉带着一队虾兵蟹例行巡海。


如雷浪涛声当即引得小白狐伫足扭头远眺,她也曾远远看过几次巡海队伍,却从不曾如此近距离观察。


但见队伍为首的乃是夜叉李艮,头顶一双血红犄角与蓝青色的覆鳞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铜铃般的血红双眼冷漠地扫视海平面,两腮鳍张扬如扇,身披金甲,手执五股烈焰托天叉,相貌狰狞却威风凛凛,不愧为凌霄殿玉帝御封的巡海夜叉。


他身后,手执短柄锤的虾兵与执戟的蟹将各百名,硕大的虾头和螃蟹脑袋配上无神的死鱼眼,整齐划一的步伐形似两串烤串。


立时引得岸边的小白狐闷闷地笑而不止。


嘻嘻嘻嘻,不行,不能再笑了,再笑包子会被我咬成两半的!可是真的太滑稽了!嘻嘻嘻!堂堂东海龙宫怎么派出这些没威严的兵将来巡海呢!很下龙宫的面子嘛!


不知晓烤着来吃,味道如何?嘻嘻嘻!


眼见队伍踏海而过,渐行渐远,小白狐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正欲返家,视线余光却无意瞥到巡海队伍最末一个矮墩墩的身影,终于滚到于地松口嗤嗤地笑出声,两个肉包子随即掉地。她自笑得花枝乱颤,连自己一向爱惜的纯白色皮毛都不再顾惜,差点更将包子碾压进沙堆里。


原来在那队巡海队伍后,有一个身着全套盔甲,手执长枪的韶年男娃,正似模似样地紧随队伍行进,偶尔会笨手笨脚地被自己绊倒,旋即爬起身,捡起长枪急跑几步追赶上同伴。


远远听闻岸边飘来笑声,小男娃扭头望去,但见岸边上一只小白狐正笑得东倒西歪,小粉唇一嘟,不悦地掉头朝岸边而来。


前仰后合笑得全身酸疼的小白狐正欲再看看对方逗趣模样,添几分笑意,却不想映入眼帘的是已踏上岸边朝自己而来的自己笑柄的主角,顿时惊得爬起身迅速衔起两个包子,警惕瞪着来人。


吹弹可破的肉乎乎小脸蛋上嵌着一双海蓝色的明澈大眼瞳,同色头发整齐地被束发紫金冠束起,发冠上一个殷红绒球随风略动,发丝中两枝圆润龙角以及一对尖耳,彰显着他尊贵无比的血统与身份。


这小男娃居然是龙族?!





偷跑出来玩吗?倒有几分小妹当年的调皮。


小敖润见先前嘲笑自己的小白狐没有立时撒腿开溜,只是衔着两个包子静静地立于原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害怕,然而却也不向自己靠近,便好奇地慢慢走近,轻声问:“小白狐,你方才在笑什么呀?”


没有如愿般地等到小生灵开口回应,唯有一双碧莹莹的大眼睛似乎流露出讶异,他恍然大悟,自顾自地道:“喔!我知晓了,你一定是怕开口说话,嘴里的包子掉下来罢?”说着,他弯腰伸出白胖小手探向那小生灵的脸颊,怜爱揉抚柔软光滑的白色绒毛,“小白狐,你比我所见过的那些瑞兽都漂亮千倍呢!”


好舒服!不同于那位高僧怜爱抚摸自己背毛,他的抚摸带着喜爱与宠溺。


不自觉地任由对方柔柔摩挲自己一向甚为珍视的胜雪皮毛,她甚至惬意地眯眼享受,懒顾自己不曾躲开陌生人触摸的时常举动。


一定是因为太舒服的缘故!


放松间,她嘴里衔的两个包子蓦地再度掉地,滚出两尺远。“啊!我的肉包子!”


听闻眼前慵懒可爱的小白狐居然发出糯糯的髫年女娃嗓音,小敖润略一惊讶,随即爽朗笑出声,“原来你真的是怕包子掉地,所以才不说话啊,小白狐。”


“是啊,我要带回去和小妹一起吃。”她将包子衔回自己面前,点点头,想起小男娃方才“巡海”的逗趣模样,不禁又笑得花枝乱颤。


“小白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笑我什么了罢?”小敖润盘腿坐于沙滩上,一本正经地看着那于地上打滚笑得乐不可支的若雪团绒。


“嘻嘻嘻,我啊,我笑你还只是个小小人儿便学弱冠成人去巡海~!嘻嘻!”前仰后合笑得不雅不美的小白狐憨态可掬,甜糯动听的声音令温暖如阳光的笑容浮现于他稚嫩的白瓷脸庞上。


只有顶漂亮可爱的小女娃才配拥有这样动人的嗓音罢。


小敖润点数肉乎乎的手指,骄傲地扬起下巴宣告:“我已经一千五百……一十岁了!”


它朝他吐吐粉红色的小舌,不服气,“也就长我不到五百岁而已嘛!”


“我们龙族只是前一千五百年长得很缓慢,接下来很快便会长大了!”敖润自豪地昂起头,瓮声瓮气道:“我父王一直教导我们兄弟,努力学文习武,保卫水族与水晶宫;行云布雨,为天下苍生守卫太平。”小小人儿一脸正气地手握长枪迎风而立,发带与衣袂随风傲气飞舞,虽年纪尚小,却端的仙姿卓绝,自有一股龙族仙人浑然自成的威风与气度。


“好棒!我相信小龙你一定能做到的!”她乖巧点点头,碧眸因闪烁着赞许光芒而愈加明澈动人。
似醒起些什么,敖润扭头看向海面上渐行渐远的巡海队伍,忙蹲下来告辞:“小白狐,我要回去了。下次我再来找你玩啊,你是住在那座山上吗?”小手指向她身后碧翠环绕的高山,问。


“是的,我和小妹就住在缠云山山顶的洞府。小龙你呢?”


“原来我们是邻居啊!失敬失敬!”敖润拱拱手,笑得春暖花开,“我姓敖,单名一个‘润’,就住在东海水晶宫里。小白狐,你有名字吗?”如此美丽聪慧的小灵狐如若没有名字,那我便帮她取一个罢。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呃,唤什么好呢?


“嘻嘻,久仰久仰!”小白狐粲然颌首,“有位得道高僧为我们姐妹俩分别取了名,我名唤‘浅莲’;‘清浅’的‘浅’,‘莲台’的‘莲’。”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名了!


“‘莲开似对秋波浅,梦觉浑疑晓漏乾。’又有‘在世如莲,净心素雅,不污不垢,淡看浮华。’”他转瞬便忘却无法为她取名的沮丧,眉眼带笑地赞道:“‘浅莲’这个名,配得起小白狐你!”


因笑起来,露出粉色唇间整齐洁白的牙,愈发衬得他粉雕玉琢,面如冠玉。“我真的要走了!我再去找你玩喔,莲儿!”


“后会有期,润儿。”








        尾随巡海队伍入海潜游,眼见便要进入水晶宫,敖润忙闪进一丛丛金黄扇状珊瑚礁后,轻车熟路朝曲径通幽处——自己的寝宫而去,俯耳于那水晶宫墙上静听,待巡逻兵队远离,他便纵身而起,轻盈落地,得意的笑还未扬起,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润弟。”
又被发现了!

“大哥。”敖润笑嘻嘻地转身,看向一个约莫十二、三岁手执画笔,手捧史书的枣红衣袍男娃,与自己同样的蓝发蓝眼,龙角尖耳,正是大哥敖治。


“你又偷跑去巡海了吗?”敖治手握珊瑚管狼毫,正色于虚空画了一笔,“这可是本月的第十九次。”


“为何每次我偷跑去巡海,都会被大哥你发现呢?”敖润一派天真额无奈挠头。


“润弟,你眼里便只有你大哥,难为你二哥我,每次都在龟丞相和父王面前帮你掩饰。”昆仑玉雕琢而成的九龙影壁后,走出一个老气横秋的白衣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的光景,摇头委屈地叹着气,正是二王子敖沛;他所怀抱的一个仅有两、三岁的黄衫白胖小男娃,原本含着小手吸得正欢,一见敖润,忙伸出一双沾着口水的肉嘟嘟小手,糯糯地喊:“六哥,抱抱,清儿要六哥抱抱!”


敖润将手中梨花枪于手腕间舞出一个花式,将之收回于虚空中,迎上前,双手抱过七弟润清,温厚地笑着:“润弟不敢。不知两位哥哥是否有空?不如请一同品评我今早做的几盘点心如何?”


敖治与敖沛当即相视扬眉一笑,击掌庆祝,有说有笑地尾随敖润朝他寝宫大殿而去。


对兄弟之间的这种互动早已习以为常,且乐在其中的敖润,低眸看向怀中稚子,宠溺地笑问:“七弟,今天都做了什么?” 不知晓莲儿是否也与八妹、九妹一般,同样的白嫩且聪颖可爱?


“睡觉,吃饭和八妹、九妹玩。”


“润弟,你……”,敖沛蓦地眸色一沉,似发现些什么,然而当他对上六弟回首看向自己的那双明澈眸子时,却又转瞬释然。
或许是我多虑了,六弟是不会的……


敖润才命仆从奉上点心、茶水,便听闻门外有一人朗声道:“看吧,三哥、四哥,我便说不早不迟,刚刚好!”三人看去,但见三位八、九岁模样,同样龙角尖耳男娃悠然步进客厅,方才说话的正是五王子敖澄。


“我才欲遣人去请三位哥哥,哥哥们便到了!”


七兄弟相互行礼见过,落座于圆桌旁谈笑风生、笑语晏晏,七人俱是一般的蓝发蓝眼,英俊贵气,然而性格却不尽相同,或随性、或文静、或活泼、或沉稳,端的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这几盘糕点是母妃日前教我做的,几位哥哥尝尝可能入口?”敖润招呼着,端起一杯茶便喂向怀里的七弟敖清。


“六哥,清儿也要吃好吃的!也给八妹、九妹留一份!”小敖清一见有好吃的,忙不迭地鼓掌,丝毫不觉涎液滴出唇角,落于敖润的衣袖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水迹。


“好!”敖润将小敖清高举过头,原地旋转几圈,逗得他兴奋欢笑,“六哥什么时候忘记过七弟、八妹和九妹?没有罢?”


“六弟,我知晓,”四王子敖流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你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守护水族与水晶宫,护佑人间雨顺风调;而后便是得闲了做美食。”


一个若雪身影蓦地于敖润脑海之中俏皮弹跃,轻摆蓬松大尾巴,回眸浅笑盼兮。他不觉唇角上扬,眉眼带笑。下次得闲做了糕点,也让莲儿尝尝我的手艺!母后可是教了我很多拿手菜,即便一日三餐不重复,也足够她吃很久很久。


“不知为何,我们一家子都甚喜爱吃甜食。”五王子敖澄拿起热茶小啜,润喉兼消食。


“大约是因为母后的缘故罢。”敖治生性极爱舞文弄墨,再有便是美食。他以龙纹水晶筷夹起一块枣色软糕,细嗅甜香,见幼弟们闻言饶有兴趣地瞩目自己,嚼咬一口糕点后,娓娓道来:“我曾听母后说,父王在还未曾与母后成亲前,是嗜好咸食的,当初因为听闻母后喜爱且擅做甜食,他还曾一度上门意欲退婚。”


“后来,是何缘故改变了父王的决定?”敖润忙追问。


六子俱知晓自己父王语出必行的性格,不由得止住吃食,静静聆听。


“父王在登门拒婚时,母后亲手做了一盘脆香炸饺子、一盘枣花酥和一盘桂花糕相迎款待,父王却之不恭地先吃了饺子,而后才品了一口桂花糕便立马拉着母后下跪叩拜岳父大人——我们的外祖。再后来,父王便极少吃咸食了,只吃母后亲手为他做的甜食。”
向来寡言的敖泽难得开口夸赞道:“润弟你做的糕点,父王也是极喜欢的!”


“所以,父王现在便是大腹便便的模样了吗?” 敖澄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有些担忧,然而飘入鼻中的香味却坚定了他伸手拿起糕点送入嘴中的决定。


敖润见状忙拍下五哥探向一盘粉色莲花状糕点的手,“这盘是孝敬父王的妙莲生香,下次我再做于几位哥哥、弟弟品尝。”


“是每人一盘!”


“自然。”








东海边,一座叠嶂峰峦因终年云雾缭绕而得名“缠云”,郁郁葱葱的山间小道间,一个纯白身影翩然奔过,如同初冬第一朵坠入凡尘满目芳华的碎琼般洁净无暇,令人惊叹不已。

“小妹,起来吃包子罢!”狐浅莲甫一入洞,便关切朝金色暖阳所照射不到的洞中一角,轻唤:“是我们未曾尝过的鱼肉包子呢!”

阴影之中,一双颓然无神的紫色眸子缓缓开启,注视着奔进跑出忙于整理食物的胜雪身影,前所未有的强烈愧疚感令她再也无法熟视无睹,“辛苦长姐了。”即便语气恹恹,却仍无法遮掩其甜美动听。

纵然已过去千余年,狐族已不若当年遭人灭族时期的凋零;然而,我们所在一脉,始终只余自己与长姐相依为命。
于自己有恩、怜惜的,总是匆匆便与自己离别;勿论那是否出于他们的意愿与选择。自己是否不祥,也曾转念思忖千万回……
终究,仍是厚颜不敢面对。
他,不知此时所在何方?是否安好?又是否能如愿度化众生?
即便当年如何不舍,却也深知长姐执意搬离白马寺的用意所在。
缠云山,宁静、祥和之地,有几分彷如当年他所任意身处之地,即便并不在那寺庙之内,也仍是如此;山下的东海蔚蓝辽阔无边际,又是否有他甘愿舍弃自身,普度众生的心宽广呢?
自居于此地,每夜必执念跑至洞府后门,蜷缩于那斜挑如云的一线悬崖上,惟有听着那与他醇温诵经声些许相似的浪涛,方能安然入睡。
然而,自己每每由梦中惊醒时,却又总是身处洞府里最温暖的所在——长姐身旁。因担忧自己会受寒或坠崖,长姐总会远远候在一旁,趁自己熟睡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挪回洞中。
再后来,心情虽逐渐平复,自己却一味借修炼分神分心,躲懒推托不去做那之外的任何事;自失去父母,从来都是长姐身兼父母之职,不辞辛劳照顾自己,却从未抱怨半分,所做一切只会比从前更好。
是该由自己照顾长姐,分担一切的时候了。
他,也定会乐见我振作、开朗。
“长姐,你歇会罢,我来。”小巧身影自阴暗中轻盈步出,至那暖阳所照射之处——堆成小山的食物前,竟是一只毛色如同炽烈火焰般火红的狐狸,那柔软身躯为金光所笼,愈加让人恍若有一团灼热烈焰于眼前熊熊燃烧的错觉,暖人心魄,见之不忘。
火狐与那白狐颈项交缠,温情摩挲良久,愧疚低语:“是我不知体恤,一味躲懒,方让长姐操劳多年。现下,该是我们姐妹相互扶持了。日后,便由我外出觅食,长姐只专心修炼便可。”
狐浅莲即惊且喜地看向她目光坚定的盈盈紫眸,碧眸中隐隐升起雾气,鼻腔一酸,微有哽咽,“只要小妹你好好的,长姐便不累。”
“不,让我来。”
“我们姐妹轮流觅食。”
展颜欢笑的长姐,像极了母亲……
得见长姐欢颜,火狐心有宽慰,协助整理好食物后,问:“长姐,我见你方才回来时十分高兴,是有什么新鲜见闻吗?”那种温婉笑容,与方才见自己重新振作的欣慰笑颜,是截然不同的。
“嗯!”回想起今日敖润巡海时的逗趣模样,狐浅莲忍俊不止,“今日我交了一位十分有趣的朋友,改日小妹也随我去结识一下罢。”
“好,只要长姐你高兴,怎么样都行。”难怪长姐身上隐约有仙族的气息,只是我一时未曾留意、察觉。

以后便由我负责觅食,这样长姐便更多时间会友畅谈。




谢谢提醒。发了文之后才发现写错了

追忆-似水流年
ID:19502504
昵称:最忆是相思




东海海底,奢华水晶宫殿。


这日一早,待通报后,敖润领着几个手捧点心的仆从步入敖广御用书房,倒头便朝御座上端坐之人恭敬叩拜,朗声道:“润儿见过父王!今日乃是父王寿诞,润儿奉上几盘亲手所制的糕点,聊表心意,恭祝父王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万寿安康!”


但见那人银须及胸,青颜尖耳,圆睛幌亮,磕额崔巍,一对龙角轩昂挺立,扬天下水族之威;大腹便便,容天下难容之事;腰系玉带,黄衣青袍,头戴紫金冕,垂落九旒晶莹玉串,冕上一颗白珍珠硕大无比,他面目祥和,不怒自威,正是东方青帝青龙王,四海龙王之首的东海龙王敖广是也。


敖广乐呵呵地由座位起身,亲手扶起爱子,示意其与自己落座偏殿圆桌旁,以金镶玉筷由一盘浅粉色半透明的莲花状甜点中夹起一块,送至鼻前嗅闻。


敖润笑道:“此名为‘妙莲生香’,乃取‘证得自觉,得大自在’之意。”


待送入唇中咬上一口,敖广连连称赞:“妙莲生香,果然有莲花怡人清香,且松软可口,入口即化。好,好!”他慈爱拍拍爱子肩头,感叹道:“润儿,我与你母后所生九子九女,皆是宇庙瑚莲,阶庭兰玉,每慰人心;其中却唯有你的性情与我俩最为相像,父王我对你寄予的期望也最为浓厚,盼你文治武功再上层楼,为表为率,为楷为模,名扬天下。”
敖润立时下跪,拱手为礼,“润儿知晓,润儿定不会辜负父王期许。”


说话间,有仆从入内禀告,吉时将至。


“如此甚好!”敖广起身,执爱子之手,一同步出御书房,“来,随我一同出席寿诞大典!”
*


东海湾畔,缠云山脚。


一个若雪团绒茕茕孑立于龙王庙后的山坡之上,灌木之后。


今日,见不到他了罢?怕是他正忙于出席他父王的寿诞大典,无暇分身。


收回望向眼前水天相连的海面那些许落寞的视线,狐浅莲抿唇扯出笑颜,注视坡下龙王庙。小妹还在等我,还是早些回去罢。


警惕地打量四周,确定龙王庙四周再无他人后,灵巧奔下坡,轻车熟路地进入庙中,轻盈跃上香案,衔上三个肉包子便奔出庙门,沿着沙滩小跑正欲返家,却听闻一个爽朗好听的声音,“我便知晓你今日会来找肉包子吃。”


循声看去,乃见一个身着银龙纹宝蓝色衣袍的俊朗少年,手提食盒正笑吟吟地看向自己,衣袍的一角被他随性地掖在玉带之中,露出袍下月白色的裤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海蓝色长发为八宝紫金冠束起,额上酞青蓝色双银龙捧明珠抹额,两枝龙角挺立,身形挺拔,姿态闲闲,正是东海龙王六子,自己等候许久的敖润是也。
是小龙!果然今日龙王诞,会遇见你!小白狐欢喜奔上前,放下嘴中包子,雀跃不已,“小龙,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敖润闻言,仍有些肉嘟嘟的如玉脸颊愈显红润,挠着头有一丝羞赧地笑道:“哈哈,是吗?最近每两个月便要换新的衣裤鞋袜呢!”


“很快,小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巡海,不必躲在队伍后头了!”


“哈哈哈!现如今,我不巡海了。上月,父王才派我和几位哥哥前去中央海界清除叛军;待再长大些,我还要随哥哥们出征肃清四海妖孽,护水族与人间长安。”


“这一日必定会来到的,小龙……”。因少年忽而凑近自己,已然从那双湛蓝清澈的眼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影像,她有些羞怯地后退一步,低眸轻语:“怎,怎么了?小龙……”。





“莲儿,我姓敖,名润。”敖润佯装不悦地别开头抱胸撅嘴嘟囔:“这天下可是有许多龙的,怎知莲儿此时唤的是我还是旁人?”


“嘻嘻嘻!”狐浅莲掩唇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方住笑,道:“小龙,我是说——润儿,多吃几碗饭菜,勤加习文练武,定会有机会立下彪炳功勋的。对了,润儿你这是预备去哪?”


“我还能去哪,自然是给你送好吃的来了!”喜笑颜开的敖润蹲下身,打开手中食盒,指向那精致点心:“看看,喜欢吗?粉的是‘初荷’,浅绿的名‘竹风’,黄的曰‘秋水’,白的唤‘雪影’,紫的为‘玲珑’,红的叫‘映日’,全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揭开第二层,又比向一盘半透明的莹莹精致甜点,黄蕊白瓣绿叶的莲花造型,上面尤有凝露三两滴。他续道:


“这‘妙莲生香’,是我知晓你芳名后特特做的,是否如你一般纯净无暇?我父王与几位哥哥试过后,可皆是赞不绝口的,你快趁热尝尝!”


“名字很是雅趣,谢谢小……润儿!”温婉笑颜间隐有一丝遗憾,犹豫着,“只是……全是素食,可有荤腥的?”


“我便知道我家莲儿尤喜荤菜,这不是。”小手揭开第三层食盒,但见内里有一碟小片荷叶裹着一尾小鱼的“鱼戏莲叶间”;有含着白色珍珠状小肉丸的扇状贝壳,曰“酒掬珍珠传玉掌”;以“横行公子”声名在外的清蒸螃蟹,并一只硕大的“貌似魁武皆凯甲,与皇非亲未带故”的龙虾。


狐浅莲吞吞口水,羞红了小脸,少顷,却忍不住探头凑近食盒嗅闻,辩道:“才不是我喜欢荤菜,是我小妹喜欢。”


敖润强忍笑意,满口应着:“是是是,是我家莲儿的妹妹喜欢荤菜,不是莲儿!”


俏皮吐吐丁香小舌,小白狐用嘴并前爪拱起食盒最后一层,好奇问:“这最后的又是什么?”


“各色鲜果并几颗珍珠,让你和小妹解闷。”


“谢谢润儿!”小生灵扒于少年腿上,伸出舌头舔向他的粉嫩脸颊。


少年同样爱惜地紧紧怀抱那温暖可爱的雪白,深深嗅闻熟悉的花草馨香,“有何好谢的,来,我们一起吃。”


“可是,小妹还等着我带肉包子回去呢……”。


“你是怕,我把你小妹的那份给吃了罢?”他朝她眨眨湛蓝的大眼眸,笑得促狭。


“才不是啦!”小白狐羞红小脸,伸出前爪不停扒弄正捧腹大笑的少年,以掩饰自己的羞意。


“好好好,不是不是。”少年好不容易止住笑,含笑道:“莲儿,其实我是担心那么多东西你拿不回去。”敖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铺在食盒盒盖上,将每份糕点、荤菜都分出半份放于帕子上,整理,包好。“这些留着你待会带回去给小妹,其余的你趁热快吃罢!至于那些肉包子嘛!百姓既是供奉于我父王的,自然由我这儿子代劳受纳了。”


“可是,我咬过了……”,虽然只是衔于嘴中,但已有隐隐牙印留于那雪白面皮上,狐浅莲羞惭地低头不敢看他,细若蚊声的诺诺话语再度惹得少年笑语晏晏。


“我家莲儿何时也害羞……”,话未说完,却被她将肉包子堵上嘴,他便顺水推舟地嚼咬包子,扯下抹额随手丢在一旁,闲适地侧卧于沙滩上,满足地笑看着埋头苦吃的若雪团绒,“莲儿?”


股着塞得满满食物的腮帮,她抬头迎上湛蓝眸子,嘴边粘着一些食物的细屑也不自知,嫣红一点愈加衬得她毛色胜雪,“嗯?”


他伸手拈过那胡萝卜碎送入唇中,促狭地看着顿时羞红小脸的小白狐,须臾才接道:“你说过,你们姐妹俩当初并没有在东海湾定居的想法,后来又是为何一住便不舍离去?”


“是这片海”,秋水般的碧绿眼瞳远眺眼前的碧波无尽,面容悄然浮现平静、满足的微笑,“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蓝,让人见之心境平和。诸葛先生有云,‘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我与小妹曾久居寺庙二十余年,早已习惯清净。而现如今,我又发现,这海便像……你的眼睛一样。”话未说完,双颊早已轻覆红霞,她亦低眸再不言语。





“小妹,快出来吃好吃的!”狐浅莲未进洞府,便娇呼道:“润儿又做了好多好吃的给我们呢!”


火狐闻声忙奔出相迎,咬向白狐嘴中所叼的布包,一同将食物拖回洞内,“长姐,你今日执意要与我调换外出觅食,便是因为他约了你吗?”


“没有啦!”狐浅莲面色一红,欲左顾而言他,然而见小妹俏皮凑近自己的探究目光,蓦地想起方才同样几乎贴近自己鼻前的英俊面容,俏脸立时酡红,只得低声承认:“我只是猜想着今日乃是龙王诞,他或许会出现……”。


笑意满满地不住颔首的火狐,被长姐娇嗔地撞了撞身体,便强忍笑意低头嗅闻向那“鱼戏莲叶间”。


一白一红两个娇小身影正谈笑风生,品味午饭间,忽闻洞外轰然一声巨响,两狐蹙眉相视,一同步出洞外一看究竟。


但见数十蛤蟆精,押着二十余花妖、蝴蝶仙子和狐狸精,正浩浩荡荡地朝自家洞府而来,边行边吵闹议论着。“真是倒霉!没想到狮驼岭和魔王寨如此强悍,我们居然没占到半分便宜。”一个最为健壮的蛤蟆精色眯眯地伸手挑起一个羸弱花妖的下巴,凑近便想轻薄,“幸而我们在这什么缠云山抓住不少小美人,还算是不虚此行。”


“小的听闻此处只有两只娇媚狐狸,大王正好占此山,顺便把那两只狐狸当做大夫人、小夫人!这些小美人若大王你玩腻了,不若赏给弟兄几个……”。


“哈哈哈!此主意甚好!”那蛤蟆精头领大笑着,重重拍向手下肩膀,直将对方拍得入土三寸,“若本王如愿,便让你当军师!想要几个小美人,便有几个!”


“谢大王!”


“魔王寨与狮驼岭都饶了尔等小命,你们却不知晓感恩,非要意欲再生事端,欲扰平静,还闹到缠云山地界,那便怪不得我们姐妹了!”正在共商大计垂涎不已的一干蛤蟆精听闻娇媚呵斥,纷纷扭头看向身后,但见一白一红两只美狐款步走出一个洞府,白狐清丽倨傲、红狐艳丽俏皮,却是一样的天生柔媚情态,令人情不自禁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看够没有?!”火狐不悦地瞪向为首的蛤蟆精,啐道:“看够好开打,打完姑娘我还要回去吃午饭呢!”


“啊?!啊?!”一干蛤蟆精整齐地伸出长舌舔舐唇角已然滴落满地的唾液,用力吞咽,首领蛤蟆精虚咳两声,面色通红地道:“两位美狐虽未修炼成人形,可是比那一干已成人形的却美上千万倍!既然两位美狐知晓本大王的想法,从是不从?”


“早说开打不就行了吗?”火狐不屑冷笑,一甩狐尾,数道红光直袭蛤蟆首领及其手下,那一干妖却不知躲闪,只是怔怔地生生受了一击,不经打的顿时倒地,饶是那首领也顿时以刀为杖硬撑着,吐血不已。


“现在要走,还来得及。”狐浅莲浅淡一笑,看不出情绪,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底一寒。


那蛤蟆首领哪里肯放弃夺取地盘与美狐的机会,挣扎站好,手握大刀,高呼一声,率众冲上来,将狐浅莲姐妹俩围在当中,淫笑道:“美人蚀骨销魂,本大王怎舍得离开!小的们,给我上!这大、小夫人今儿大王我是要定了!”


“哼!口出狂言!”狐浅莲冷哼,狐尾轻摆,“含情脉脉!”数道白光骤然飞向面前众妖,与此同时,与她成背对背防御姿态的火狐亦同样甩尾,“魔音摄魂!”娇斥后红光妖娆袭向眼前众蛤蟆喽啰。一干蛤蟆精转瞬便在遭受法术重击下被甩出缠云山地界。


惟有隐隐传来一句“给大王我记住,大王我会回来报仇的!”愈来愈小声的咒骂。


重获自由的一众被俘花妖、蝴蝶仙子和狐狸精忙齐齐拜倒,叩谢两狐搭救之恩,缠云山地界内的妖魔鬼怪、树精花妖石头怪,从此奉两狐为尊,于两姊妹的庇佑下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此乃后话。


且说两姊妹遣散众妖,转身返回洞府,“长姐,你发觉了吗?”


两心相通地对上小妹的狐浅莲面有忧色,颔首,“……是的,似乎近这几年来,这世间不似之前安宁呢!”


白狐走近洞府门口,不自觉抬头看向洞门上方,略一沉吟,道:“小妹,我已为此山定下“缠云”之名,不若这洞府的名,由你来取罢。”
火狐似心有所触动,须臾,方幽幽道:“因缘虽断,可留待续。牵牵念念,盘桓静候。我们的洞府,便曰‘盘丝’罢。”


“好!便叫‘盘丝’!”狐浅莲颔首赞同。


火狐仰望洞府大门,蓬松狐尾轻轻摆动,一束柔美红光飘忽闪掠过洞府门上空白处,一行三个阴刻小篆——“盘丝洞”便当即镌刻于壁。




东海水晶宫,巍峨琼楼玉宇处,敖广背手而立,俯瞰整座水晶城,似在沉吟,又如在欣赏。


他身后立有一背负巨大龟甲的老者,头戴紫金嵌宝双钱冠,身着土黄色锦袍,腰系锦带,垂落珍珠碧玉佩,手执沉香木拐杖,白眉长须,精神矍铄,正是九千岁龟丞相。那龟丞相捋一捋及腰长须,笑看眼前威严君王,试探问:“我王,您是否心中早有太子人选?”


敖广转身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忠臣肩膀,“知我者莫若丞相也。”


“只是……”,龟丞相笑眯眯地接道。


缓缓捋着长须,思忖片刻后,敖广方缓缓道:“沛儿冷静沉稳、豁达大度、文武兼备又知审时度势、可进可退,杀伐决断间果敢刚毅,用人唯贤;而润儿纯良温厚、宽怀仁德、文治武功兼有修为,又知人善用,假以时日必将成就战功赫赫,若以仁心治理,辅以刚柔并济,必定会令水族长安。”


“只是六王子他……”,龟丞相若有所思,须臾,建议:“我王,您身体康健,太子一位大可留待日后再议。”


“也可。”龙王缓缓颔首,“只是须丞相你多辛劳,传授他们治理之道。待他们再历练几年,我再决定,也不负他们励精图治多年。”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劳。”


龙王接过仆从奉上的香茶,小啜一口,“对了,令孙当归现如今已完成国子监的学业了罢?”


听闻提及自己长孙,龟丞相顿时笑得喜不自胜,拱手道:“承蒙我王牵挂,两个月前,当归已完成其学业,如今赋闲家中。”


“虽说你我尚老当益壮,但是令孙和几个犬子一样,迟早是要接替你我的位置,早些历练是好事!下个月便让当归进户部罢。”


“谢我王厚待。”


“如此,你我先下几盘棋,再言政事罢。”敖广龙心大悦,执龟丞相手腕步至棋桌前,分执黑、白子,落子对弈。
*


东海海底,教武场。


“六弟每日不是在这习武练兵,便是在书房习文诵读,比谁都勤快,为何今日哪都不见他的踪影?”结束对练的敖流与敖泽来到圆桌边坐下,看向边喝茶边看书的大哥敖治。
敖治目光始终停留于手中书本上,摇摇头,抬手指向一旁,正在练习弓箭的敖沛。


但见敖沛静立拉出满弓,锐利如鹰隼的海蓝色眸子全神贯注于远处箭靶红心,长指松开,箭如流星直取靶心,刺于靶上嗡嗡振响。“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说到想去的地方,我可是知晓我们那些个堂兄弟们俱是潇洒不羁、游戏人间,玩得乐不思蜀的;为何我们却得日日舞文弄武,好生无趣!”敖流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唇中,皱了皱浓眉,最后还是吞咽下肚。“这御膳房做的糕点可真是难以下咽。”


敖治为自己复斟一杯香茶,悠悠诵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嗖”一声,第二箭将之前正中靶心的第一箭利落穿刺成两半,牢牢钉在红心之中,敖沛回首看向鼓掌喝彩的众兄弟,“这便是为何我们的父王——东方青帝青龙王能为四海龙宫之首,且大部分时间还可代中央龙帝黄龙王行统帅天下水族之职的缘故;与‘东’无关,关乎的乃是德行、意诚。”
*


东海湾畔,涛声阵阵,曲乐悠扬。徐徐海风顽皮撩扰着海边礁石上一位吹奏海螺蓝发少年郎的发带与衣袂,纵然衣饰翩然飘舞,他却反复专注吹奏同一首乐曲,投入之深,竟连有人走近也不知觉。令人不觉好奇细细打量,这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丰神俊朗,品貌非凡,一袭藏蓝海水纹白袍,项上戴镶嵌蓝宝石金项圈,腰间嵌宝腰带上坠一块羊脂白玉龙纹佩, 惟有一对龙角与尖耳,彰显着他非凡人的卓绝身份。


一曲吹罢,他方察觉有人近前,回首看去,但见乃是一个手挽新鲜花篮的白衣豆蔻少女路经此地,他也不为意,回过头自顾自又继续吹海螺。
这首曲子我找空闲练了许久,今日可以让莲儿欣赏了。


一曲又罢,他满意地唇角带笑,正欲再次练习,却闻有人与自己说话。


“打扰这位公子了。”宛如大小玉珠跌落剔透玉盘般的柔美嗓音,翩然撩拨着他的心弦。





这声音好似……
敖润心中一动,起身拱手还礼。“姑娘多礼,在下还礼。不知姑娘有何事指教?”
白衣少女以袖掩唇,浅浅一笑,“敢问公子可是在此等人?”
“姑娘如何知……”,敖润心中正疑惑,却又豁然一亮,凝眸细细打量眼前少女:但见她冰肌玉骨,身量纤纤,一双清澈眸子仿若祖母绿般碧绿晶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眉间一朵银粉色莲花状花钿宛若天成,乌云长发梳成随云髻,未戴钗环,只于发髻间插两三朵新鲜娇艳的山花,纯白色丝缎所裁的衣裙,嬛腰间一抹碧色腰带,愈加衬得剪水双瞳碧澈纯净,姿颜卓绝、脱俗宛若谪仙下凡。
莫非……不会,我家莲儿乃是白……
少女见眼前少年郎定睛打量自己,既赞且喜,忽而又面带疑色,欲言又止,她掩唇一笑,由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以葱指拈起半遮玉面,娇羞含笑偷眼看向他。
那方丝帕……不是自己上次用来给莲儿包裹食物的那方吗?
敖润一脸惊讶与欢喜,快步上前,柔声试探:“莲儿,是你吗?”
白衣少女顿时绯红俏脸,并不敢对上那双湛蓝深眸,只是低眸别开头,细若蚊声地应:“是我,润儿。”
大掌轻扶上少女圆润双肩,他仍是难以置信,即惊且喜地问:“莲儿,你是何时修炼成人形的?”
她娇怯怯低语,如同清澈山泉水流淌般悦耳,“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一直是女娃娃的模样,今早才能化成现在的样子,不过……”。
“不过什么?”少年郎关切又好奇,焦急地追问:“会伤身体吗?那还是不要了!”
“不过只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我的耳朵和尾巴便藏不住了。”狐浅莲沮丧且自卑地垂下螓首,却不自觉流露出我见犹怜的迷人情态。
果然,眨眼般的功夫,曲线优美的少女耳郭便缓缓幻化为覆着纯白皮毛的狐耳,衣裙后一条毛茸茸的蓬松狐尾略微摇摆,娇俏可爱。
敖润饶有兴趣地绕着她转了两圈,俊颜满是宠溺笑容,“我却觉得有狐耳和狐尾才可爱呢!我家莲儿本来就是可爱聪慧的小狐仙嘛!以后别藏起来了!我很是钟意!”
“真的吗?”狐浅莲娇羞中尤带半信半疑偷眼观察着少年郎的神情,无意中对上那满是温柔爱恋的蓝眸,忙又低垂眼眸,红着俏脸佯装看向别处。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我家莲儿?更何况,我的龙角、尖耳不也一直外露吗?”少年郎一派天真诚恳,侧低下头,用自己的一侧龙角轻轻碰向她微微转动左侧狐耳,“我家莲儿也从未嫌弃过我啊!对不对?”。
听闻敖润自从认出自己后,便一直如往日般“我家莲儿,我家莲儿”地唤,狐浅莲不由得心中一甜,转瞬又一羞,背转过身,并不看他,辩道:“人家才不是你家的呢!”
“喔?真的吗?那你是谁家的呀?” 少年顽皮地一挑剑眉,再度绕着娉婷身影转圈,半认真半玩笑地问:“吃了我家这么多肉包子、糕点、菜肴并汤羹的,不是我家的——”,语气倏忽霸气凛冽,蓝眸一沉,“——却还有谁家,胆敢认你是他家的?”却莫名地令她觉得无比心安。
“你坏你坏,小龙你最坏了!”少女娇嗔着轻盈转身,粉拳不住锤向少年郎宽厚胸膛,却被他的一双大掌包握住柔荑,他附于她耳畔,柔语:“莲儿,唤我‘润郎’。”
“才不要!”俏脸如被霞光映照,红艳艳娇俏俏,引诱着少年郎意欲一亲芳泽。
他敛一敛心神,倾身又近她几分,不死心地温声戏谑问:“当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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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低眸含羞摇头,然而,那因强抑笑意而紧抿的菱唇间,所噙的浓浓笑意却再明显不过。


“好罢。”敖润失望地长叹一口气,松开双手,故意漠视她的不忍与焦急,背转身垂头落寞地自言自语:“本来还想让你尝尝我新作的鱼肉包子——海阔鱼跃的。算了,与其让你勉为其难,还是我自己甘之如饴罢。”说罢,他果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隐隐有勾人香味被海风吹至他身后——狐浅莲处。


见白色身影如意料中伴随着花草香气轻盈绕到自己面前,一双碧玉般的水眸满溢哀求,纯白狐尾亦轻轻摇摆。敖润强抑笑容,只是低眸沮丧地看着手中油纸包,怏怏地随手拿起一个包子送向自己微张的唇边。


“润……郎。”果其不然,一声甜柔如同蜜糖般的轻唤传来,只是如呢喃般听得不太真切。


他依旧背对着她,努力忍住早已因暗笑而有些抽搐的唇,佯装正色地问:“似乎有人在与我说话?大约是饿极了,幻听。”说着,他便欲咬向手中肉包。


少女嘟了嘟粉唇,终于莺声流啭地清晰唤出:“润郎。”


敖润窃笑不已,半天方挂上一副哭笑不得的忧郁神情转身,无奈地感叹:“我今日方知晓,还是做肉包子比做龙族好啊!我要不要改名为‘肉包’呢?至少如此,你唤我会唤得更情缘、更甜一些。”


“哼,还说不骗我,不吃了!”狐浅莲跺跺莲足,羞赧地赌气背转过身子,葱指不住搅绕着腰间碧色腰带,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向身侧。


敖润忙轻轻扯了扯她的纯白广袖,赔笑哄道:“别啊!莲儿,别生气嘛!是润郎我不好,随你如何罚我,好不好?”


少女别过头,并不看他,却抿唇不住浅笑,忽而眼波流转,眉目带笑对上他如同藏着海一般的蓝眸,“那——我要你像从前一样喂我。”


“求之不得!除了我家莲儿,我从不喂别人。”少年郎笑得宠溺,拿起一个肉包子送至菱唇边,笑哄:“啊~!”


粉唇微张,贝齿轻轻咬向他手中香气扑鼻的包子,细细嚼咬、品味。


少年郎却渐渐有些紧张,轻声问:“如何?好吃吗?”


“好吃!你做给我的,都好吃!”少女用力颔首,笑得灿若骄阳,柔若云霞,“嗯,是石斑鱼吗?似乎还有些酸酸甜甜的,吃不出了。”


“那我便做一辈子肉包给你吃!”少年郎郑重承诺,又递上一个,“是芒果。”


“那我吃一辈子你为我做的肉包。”才说完,菱唇又咬上一大口,随即顾着粉颊看向他,羞怯地问:“余下的,我想带回去给小妹。”


“你喜欢便好!还有四个,你再吃一个!”


“嗯!”


*


南瞻部洲之西,守卫森严的魔王寨大堂上,有一人端坐于首座之上,面色清冷,发色却火红色如同烈焰,头两侧赫然一对威武的冲天犄角,同色浓眉下一双蓝灰色的眼瞳犀利如鹰隼,一双尖耳随性不羁地各戴一个金质耳环,身着乌金铠甲赤红披风,身形健壮,霸气无比,不是别个,正是拥有魔族第一魔王美誉的“巨魔王”——魔王寨寨主巨元参。
他面色阴沉地听完堂下所跪,鼻青脸肿被紧紧绑缚的蛤蟆精招供,以左手食指指腹反复轻扶薄唇,思忖间,一个心腹上前附于自己耳畔几句低语,他遂起身甩开披风大步离去。


巨元参才进偏殿,便听闻一个震耳欲聋的熟悉声音道:“来来来!俺和你先大战三百回合,再去那什么劳什子缠云山!”


“虎兄,久违。想必你也是得到那蛤蟆精的供状,否则也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宝殿?”身体健硕的人形虎怪闻言一愣,困扰地挠挠脑袋,“元参兄,你何时将这魔王寨改名‘三宝殿’了?怎么也不通知俺一声,俺们好喝他个三天三夜!太不够意思了!”


巨元参无语,须臾,方朝那狮驼岭大王虎杖骨摇摇头,“没改名。你我先去一趟缠云山,回来再喝个三天三夜。”


虎杖骨闻言开怀大笑,拍着胸脯笑道:“好!俺这就遣人回去拉几车酒来,梅花酒、女儿红、蛇胆酒、珍露酒……”。


巨元参却拍拍他肩膀,“不急。我已让小厮去备酒席,待我们回来后就可立即入席。”


虎杖骨吞吞口水,抬手于虚空中召唤出自己的裂天巨镰,“如此,俺们速去速回!”


蜿蜒葱郁山岭间,巨元参与虎杖骨各带两三随从,一路朝东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见前方三岔路口各立一块界碑,虎杖骨奔上前,偏头歪脑认真看了看其中两块,便朝最左的那个岔路口而去,却听闻身后的巨元参喊道:“虎兄,你意欲何往?”


虎杖骨回头奇怪地看向对方,“自然是去那什么缠云山啊!”


巨元参沉默须臾,抬手指向中间赫然立着“缠云山”界碑的路口,“这才是去往缠云山的路。”


虎杖骨闻言一楞,旋即哈哈大笑,跑回巨元参面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元参兄,原来你没有走神啊?俺还以为你神游去酒窖了呢!快快快!中间那条路!打完俺们好回去喝酒吃肉!”说着,转身快步向通往缠云山的路口。



长姐今日为何去了那么久还不曾回来?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罢?


已经完成今日修行的火狐不无担忧地透过窗洞看向洞府外偏斜树梢的日华,随后起身奔出洞府大门,却远远便听见有声音叫嚣:“缠云山的狐妖出来!出来!”她不由得眉头一蹙,下巴微昂。


是我们姊妹太过心慈手软了,才容这些散妖一个月以来,接二连三地叨扰我与长姐清修。


今日我也理会不了他的规劝,魔界的事还须以魔界的方法来处理!否则这些不知好歹的散妖便不知晓姑娘我的厉害!


“谁人胆敢隔三差五便来我缠云山盘丝洞捣乱?”火红色身影从洞府门口阴影中优雅步出的同时,婉转如莺啼的妙音亦飘然入耳。她看向立于自家洞府前为首的两人,一个面目清冷的红发尖角乌甲男子、一个怒目而视向自己,手执巨镰的人形虎怪。


“你这小狐狸居然还恶人先告状?”那人形虎怪项戴一串手掌般大小的圆润碧莹莹项链,左肩头一个混元护肩甲。虎杖骨咆哮着将手中巨镰重重击向地面,立时震得地面抖动,惊起林中鸟兽四散,而他的武器亦因此稳稳插于方才重击生成的一个深坑之中,“如若不是你们意欲侵吞我们狮驼岭和魔王寨,我们又何须跑来这里论理?!”


“论理?只怕是以多欺少罢!当真有负大丈夫之名!”一个柔美女声于寂静无声之中缥缈而来,如同春日落英、秋日明月,动听且酥骨,两人一狐齐齐扭头看去。但见一个白衣黑发的二八妙龄少女款步而来,肌肤胜雪、姿颜倾国,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限风情。


火狐欣喜唤一声“长姐!”忙奔上前迎向少女。


原本气恼的虎杖骨此时竟忘却怒火,不由得赞道:“果然不愧是狐仙,美艳动人!”


狐浅莲并不理会,径自蹲下仔细端详自家小妹,素手揉弄着她的头顶,关切问:“你没事罢?”


“没事!”火狐眯眼享受着头顶摩挲,即嗔又怨,“长姐许久未回,我才是担心的那一个。”


狐浅莲面色一红,娇嗔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与她并肩走回洞府前,只是默然地看向对方。


一直不发一言的巨元参,此时方淡淡道:“姑娘不曾安守地界,反而意欲侵吞他人山头,又何尝光明磊落?”


“我们侵吞他人地界?有这个需要吗?”狐浅莲广袖一扬,微昂小巧下巴,“缠云山钟灵毓秀、山川秀美,更面朝东海,风水极佳,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们姊妹俩的地方,我们又何须再费气力扰他人门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擅闯我们地界,却口口声声指认我们姊妹意欲侵占,却又不曾逮到现行,人证物证俱无,究竟是何人欲行欺霸之事?”火狐冷冷一笑,轻蔑扫视他二人,“若不是你们意欲以此为借口意图霸占我们缠云山;那便是——你们听信了他人的挑衅,中了他人的圈套。”


“若当真是第一种可能性,即便我们姊妹技不如人,输了缠云山,”狐浅莲接过话,碧眸睨向那怒火冲天的虎杖骨,鄙弃一笑,“魔王寨和狮驼岭便不会‘鸟为食而亡’吗?”



巨元参冰冷俊颜上罕见地闪掠一丝笑容,抬手拦住正欲打开杀戒的虎杖骨,再一摆手,朗声道:“带上来!”


但见数十牛妖与雷鸟人押着十数蛤蟆精上前,为首一个蛤蟆精甚是眼熟,略一回忆,认出乃是之前曾来缠云山捣乱,被狐浅莲姐妹打败的蛤蟆精头领。“巨魔王,就是这两只妖狐想要侵占魔王寨与狮驼岭,她们说要将虎大王您抽筋拨皮,烤了吃;要巨魔王您的犄角做酒杯喝您的热血!还说要单日烤牛妖、双日清蒸雷鸟人!吃光魔王寨与狮驼岭为止呢!快放了我,待我倒戈相向,为两位效力!”


狐浅莲姐妹听闻蛤蟆精毫无边际的抹黑挑拨,两双秋水眼眸不住白向碧空,摇头不止。


而那虎杖骨闻言已是勃然大怒的虎杖骨,虚空召唤出自己的裂天巨镰,挥舞得虎虎生风,步步逼将上前。


“虎大王,你可小心,那两只妖狐可有许多阴狠手段!须知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蛤蟆精你个该先清蒸再煎炸,最后红烧的杂碎!当日我和长姐就不该饶你一命!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定要将你剁碎了再蒸后炸!”火狐闻言怒气冲冲,娇斥一句,随即与狐浅莲同样摆出架势预备迎敌,怎知却听闻一个声音道:“且慢。”


众人疑惑地顺声看去,但见巨元参抬手示意虎杖骨停手,再示意手下将蛤蟆精头领等一干蛤蟆精押在两阵之间。“你我俱是魔族儿女,怎可因蛤蟆精的鹬蚌相争之计而自相残杀?”
虎杖骨看看巨元参,又看看狐浅莲姐妹,半天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上前举起裂天朝蛤蟆精头领的脑袋就是一拍,骂道:“让你骗俺们,让你骗俺们!”那蛤蟆精顿时头晕目眩,当场晕厥。


火狐一皱眉,心有不甘,“如此,便算了了吗?”


“虽然他的奸计不曾得逞,但确实扰了两位姑娘清修,有损姑娘清誉,便悉听两位处置罢。”巨元参一摆手,手下的牛妖便将那蛤蟆精头领与手下尽数押至狐浅莲姊妹面前。
如此一来,她们两人反倒不好发作,相视间交换眼神,狐浅莲朝巨元参与虎杖骨欠身一礼,温声道:“狐浅莲携小妹见过两位。这蛤蟆精是扰过我们清修、损我们清誉没有错,但却是两位手到擒来的。将他们交于两位处理,我们甚是放心。”


“魔王寨寨主巨元参,”巨元参拱手还礼,又比向身旁虎杖骨,“这位是狮驼岭大王虎杖骨。我兄弟二人不请自来,还望海涵。”又看向那一干下跪瑟瑟发抖的蛤蟆精,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巨某以为,每人仗责八十,头领仗责一百,以儆效尤。如若再有第三次,再取其小命也不迟。”


“如此,甚好。”火狐颔首。“得饶人处且饶人。如若再犯,姑娘我必定第一个取尔等小命。”


见她俩同意,巨元参便命手下将众蛤蟆精押去远处再行仗责,莫要扰狐浅莲姊妹清听。


三人一狐正在寒暄之际,忽听闻一声阴沉低吼响彻缠云山,惊走鸟兽,齐齐扭头看去,但见在那行刑的地方有一股阴郁暗紫色光盘绕于其中一个蛤蟆精身上,须臾身形便比原来大上了三、四倍有余,他仰天长啸一声便奔向他们而来,正是那方才晕厥的蛤蟆精头领,“便有第三次,尔等又待如何?”



“小心,他身上邪气冲天!”巨元参抬手,虚空召唤自己的宝刀业火三千,护在了狐浅莲姊妹身前。


“终于可以大战三百回合了!”虎杖骨哈哈哈一笑,手执裂天便大步迎上前,敏捷闪过那蛤蟆头领狠辣的一拳,挥镰便扫向对方。怎知蛤蟆头领却纵身跃起,凌空中再度挥拳打向巨元参。


巨元参宝刀一挥,一团三味真火便于他面前熊熊燃烧成一堵火墙,将之隔断在外。正在三人一狐以为那厮必遭此结之际,却怎知有十数个黑影滚过那火墙,哀嚎、痛苦声不觉于耳,更有皮肉烧焦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定睛看去,竟是那些蛤蟆精喽啰们拼死以身躯暂阻火势,紧接着便见一根红色绳索带疾风袭向狐浅莲姊妹。


她们轻身闪躲过,而后摆出防御架势,此时绳索再度袭来,细看才知,清那哪里是什么绳索,乃是那蛤蟆精口中的长舌头。


狐浅莲当即挥出百花软鞭,以“含情脉脉”将之封缠住。


“如此心肠歹毒,便怪不得我们替天行道了!”火狐于娇斥间轻声跃起,向他甩尾抛出火红光束几缕“勾魂!”那蛤蟆精顿时因衰弱而身形渐渐小了两、三分。
一声震耳欲聋的“狮搏!”重击向蛤蟆精未止,巨元参的“三味真火”便再度将之团团围住,但见火光烈焰之中,那蛤蟆精扭曲着身体惨叫不已,那原本附身于他的暗紫色邪气当即将之弃之不顾。


“别,别舍弃我~!”随着最后一声凄烈惨叫,蛤蟆精转瞬于焚尽天下万物的三味真火之中化为尘埃,随风散去。


*


明月当空,柔婉银光如同轻纱般悄无声息地拂于世间万物之上。


缠云山盘丝洞府后一线崖上,狐浅莲怀抱火狐迎风而立,冰肌玉骨、白衣黑发,宛若天女下凡。


紫眸俯瞰山下银光粼粼的东海,良久,火狐方幽幽道:“长姐,你终于修炼为人形了,不知晓何时我方能如愿。又或者,即便我能再寻到他,也只能以狐身面对他……”。


“小妹,别忧心。”素手柔缓地抚过那火红色的皮毛,“虽然我尚未弄清我因何故得以化为人形,但我笃定:你一定会再寻到他,与他相识于明媚静好之时。”


“嗯!”火狐深深埋首于她怀中,汲取着温暖。良久,她似想起一事,“长姐,有一事不知长姐是否曾深思熟虑过?”


似乎知晓她所提为何事,狐浅莲心事重重地沉吟半晌,方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曾完全下定决心……”。


“长姐,你无需担忧我!”火狐倏然扬起头看向狐浅莲,紫水晶般明澈的眸子中满溢前所未有地坚定:“我深知分离的苦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即便长姐如何担忧我,只要长姐能确认对方便是一直以来所求之人,那便请长姐与他携手一同坚定地走下去!”


“谢谢你,小妹!”四眸相对,诉不尽的感激与关切。


“只是,这一条路凶险无比,从来不曾有人得以善终。”


“即便粉身碎骨,能得与润郎厮守一日,也是值得。”



中央之海,边界。


浩浩荡荡的东海水族军队踏过海底的细碎礁石,整齐列队。一排跨坐神兽,身披盔甲,手执武器的少年将军于阵前一字排开,正是东海龙王敖广六位已成年的王子,军队整齐划一的步子所搅扰起的海之底淤泥,浑浊成一片,蔓延至海底另一端。


混沌之中,由各种狰狞可怖的邪恶黑暗妖物所组成的军团正如同鱼群般来势汹汹地朝中央边界游来,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如同可吞噬万物的巨嘴,令人胆战心寒、不寒而栗。
东海水族军队阵前,六位各自手执自己宝器的王子,相视交换眼神后,不约而同地颔首。身着暗红色铠甲黑色披风的敖沛,驱神兽走出队列,面对军士,扬声道:“兄弟们,此乃中央海界最后一战,势必全胜,剿灭邪物,护佑水族!”说着高抬起所执展开浩气长舒的手臂,当即听闻军中军鼓大振,响彻海底。


敖润等兄弟五人几乎同时高举手中神兵,率军队呼应:“势必全胜,剿灭邪物,护佑水族!势必全胜,剿灭邪物,护佑水族!”震耳欲聋的呼声与军鼓声激起军士雄心,燃起士兵热血。


敖沛驱坐骑转身面对邪军,再一抬手,队伍之中便有成千上万密如鱼群般的青铜断刃急速游向邪乱之军,顿时倒下一片,如同墨汁一般的血液将海水染如黑夜。


紧接着敖沛驱赶胯下神兽率军攻向那片作乱邪物,手中浩气长舒挥出数条巨型水龙呼啸着冲向敌军。阵前六位勇士紧随其后并驾齐驱杀入敌阵,其中尤以蓝袍银甲,手执梨花枪的敖润身先士卒冲在最前,一枪横扫千军,枪挑妖物无数,龙腾啸九天,雨击卷万物。


这一战,由海底厮杀到海面,从拂晓绝杀至天明,直至中央海界之水一片墨色,方以东海水族军队完胜告终。


*


朝阳当空,普照世间万物,免受邪物干扰。


平静辽阔的东海湾畔,礁石滩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一把拉住即将翩然离去的月白色身影,不安地问:“莲儿,你今日为何如此着急着回去?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狐浅莲转身看向他,轻轻掰开紧握自己细腕的大掌,娇嗔:“因为上次我贪吃你给我们姊妹的糕点,回去比平日晚,小妹差点发生意外。”


“没事罢?”敖润忙握住她的一双藕臂,关切询问。虽然不曾见过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妹,却因爱屋及乌如同狐浅莲一般对她同样怜爱不已。


“无事。狮驼岭和魔王寨被一个也曾经扰过我们缠云山的蛤蟆精挑衅、设计,以为我们缠云山意欲侵吞、冒犯他们的地界,但我和小妹已经和他们冰释前嫌,还因此结为朋友。”


“朋友?”敖润面色骤然一变,海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继而又问:“男的?”


狐浅莲仍不觉有他,仍是盈盈笑答。“嗯,魔王寨寨主巨元参和狮驼岭大王虎杖骨,皆是豪爽男儿,与小妹甚谈得来。”


敖润平一平气息,双手执起一双柔荑,于唇边轻轻一吻,“我送你回去可好?我想让令妹认识我这位姐夫。”


虽然火狐不时向她提出要见未来姐夫的想法,但狐浅莲每每面对意中人却羞于提及,如今陡然听他说出自己不敢出口的话,顿时羞红俏脸,低眸间,她似乎明了他的心事,正待解释,又听闻:“或者,下次你将令妹一起带出来,这样你和她都能及时吃到新鲜吃食,可好?”


他见她娇羞地踮起莲足,知晓她意欲低语,便弯腰以耳郭凑近樱唇,花草香气扑面而来的同时,细若蚊声的一句“他们只是朋友。”后,他忽觉颊边有急促温热触感,再看去时,少女早已娇羞低头,遗下一句“下次再说。”和桃花笑春风般的笑声便轻步跑开。


只留少年郎眷恋微笑着目送倾心之人离去。


莲儿,无论前路如何,无论你是否愿意与我继续走下去,我都会护在你身前,即便舍弃一切。


浪涛如同慈母抚弄怀中稚儿般,爱抚着金色沙滩,留下祥和的印记。



天高九重,云海辽阔,宝光万千,天宫凌霄宝殿上,玉皇大帝捋须笑看宴席上端坐的敖广,朗声道:“东海龙王,此次中央水界清除叛军一战,你的几位王子可是立下汗马功劳啊!”


敖广闻言,忙整衣起身拱手行礼,“为天宫效犬马之劳,乃微臣与犬子们的本分,并不敢居功。”


玉帝抬手示意他坐下,“今日一见,你的九子六女端的是芝兰玉树、龙凤奇才啊!朕听闻几位王子皆是文武全才,且各有擅长,今日不若请他们一展所长,他们得切磋武艺,我等可大饱眼福,可好?”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