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经年少 陪伴我们的人一直在改变 有些人出现了 有些人离开了 我们或许曾经很努力的相信爱情友情 我们也许之后开始不信 甚至开始恨 恬静的微笑 或者冷漠的面无表情 或者怒目而视 都是表情 我开始接受命运的一切赐予 你呢 [ 大唐盛世 国境往境外的入口旁,石堆后。 两个小小的人影正躲在石堆的缝隙中,小声谈论着。 “木罗,我怕。。。”天涯带着哭腔一脸祈求的看着我。 “怕什么怕,看到那个老头了没,就是他了。” 我把那把前几天捡来,本来全是铁锈被我磨了两天之后好不容易显出些刀刃来的斧头 丢给天涯。 恶狠狠的威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 天涯的眼泪已成决堤之势,满脸的鼻涕泪水。 我抬起袖子往他脸上粗鲁的抹了两下,拍拍他的背。 “乖啊,你看他那么胖,肯定很有钱,等抢来了钱今天晚上买肉吃去。” 果然,天涯听到这顿时满眼期待的抬起脸。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说的斩钉截铁,天涯却“哇”哭得更凶了。 “你总是在骗我!”天涯用擦完鼻涕的手指着我哭诉着。 唉,小孩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老头子眼看要走过来了,我一脚把还在抽泣的天涯踹出去,然后紧跟着跳出去。对着来人大喝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 -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做抢匪,也是最后一次。- 往后的十年里,我一直在反省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带着天涯去抢劫呢。 那是我人生最丢脸的一刻。 当我气势十足的喊出那句“留下买路财”,正等着看对面老头掏出全部家当。 却听到“扑通”一声。 天涯扑到在那胖老头面前,不住的磕头,并且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头黑线地握着那把斧头,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斧头砍死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 对面的老头一脸笑意,看得我更加恼火。 “笑什么笑啊”我抬头恼羞成怒大喊。 老头扶起来天涯,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两个馒头递给天涯。 天涯一边接过一边不停的说着谢谢,然后抱着馒头跑到我身边。 “木罗,木罗,馒头馒头馒头。”他满脸的兴高采烈。 然后把其中一个馒头分成两半,留下了半个馒头,把那一个半馒头递给我。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可是他把得到的两个馒头分给我一个半。 我拿过一个馒头恨恨的开始咬着,眼睛依然恶狠狠的蹬着天涯。 天涯笑得甜美,把那半个馒头小心的揣进怀里,嘴里念叨着“等木罗饿了再吃。” 我把被天涯丢到一旁的斧头捡起来,手握两把斧头,嘴里还咬着馒头。 我很没气势的对胖老头恶狠狠的说:“今天暂且放过你了。” 然后拉着天涯准备离去。 天涯回头对着那老头不停的说谢谢,一边露出特甜美的笑。 我一下一下掐着他的胳膊,心里恨恨的想着真丢人真丢人,抢劫的弄成乞讨了。 他不喊不叫,一下下的瑟缩。还是继续对着老头甜笑,只是因为疼痛眼里开始泛泪,笑容看起来很凄楚。 许就是这凄楚打动了那个胖老头吧,他终于开口,声音竟洪亮如钟。 “施主请留步。” …… 我是木罗 已经记不起父母是谁了,只知道他们都死在人妖两族数年前的某次大战,在我5岁时。 11岁那年,我在野外捡到了6岁的天涯,当时的他是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小魔头。 有3个树怪见他幼弱,欺他。而他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甚至不会逃跑。 我本没有救他的心,这样的乱世,我保住自己的性命到现在已属难得,哪来的善心去助人。 我绕远些,打算视而不见。 却听见鼻青脸肿的天涯在昏厥前一刻低低的说:“娘,涯儿乖,没有打架。” 就是这句话吧,隔着那么远我却听见了。 我停下来,仔细的看着他。 那几个树怪对他心存戏弄,虽然没有招招致命,他看起来却更加的凄惨。 嘴角眼角鼻子都在流血,脸上青青紫紫。衣服被撕成了条条,袖子已经撕没了,露出瘦弱的青肿的胳膊。 他脸上全是伤肿,我却辨出他的嘴角有微弯的角度。 他在笑。 我抬手亮出腰间的青刚刺,对那三个树怪冷声喝道:“大胆小妖,竟在此处胡为,还不快滚。” 它们只是些法力微薄的妖怪,本来就欺软怕硬,看到青刚刺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自然走为上策。 等树怪跑掉,我弯腰探探他的鼻息,嗯,果然还活着。 我暗自叹气,还是把他背回了家。 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两个人,11岁的我,6岁的天涯。 相依为命。 胖老头把我和天涯带回他的老巢,一个叫阴曹地府的地方。 很多妖魔鬼怪对他行礼,叫他“菩萨”。 我嗤之以鼻,听说仙族有个菩萨,魔族居然也冒出来个,而且还是男的。 天涯一脸崇拜加疑惑的问老头:“你是观音娘娘吗?” 我抢在老头之前开口揶揄“他是观音爷爷。” 老头只是笑。 看着那笑我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然后就脱口而出了。 “老头,天涯是不是你的孙子?” 不能怪我胡思乱想,俩人都一天到晚不停的笑,也太像了吧! 老头的笑突然停了,他满眼深意的看了眼天涯。 然后叹气、摇头、又低头、继续笑。 有蹊跷! “说,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他们都是干吗的!” 这是我逼问天涯的第三天,他给我的回答依然是“我忘了。” 我去判官那“借”来一堆空白册子,一排排放在天涯的房间。 “以后,每天都要记下当天的作为,知道了没?” 我没有想到,我一时任性胡乱下的命令,天涯竟坚持了一生。当然这是后话。 我不再追问天涯的身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有个叫龙孤觉的来拜访地府地藏王菩萨,而菩萨在知道人家下一站要拜访盘丝时,十分不要脸的请对方帮他顺路带两件东西过去。 第一件东西是一封书信。 第二件东西是我,十三岁的妖女,木罗。 老头说让我带着疑问去盘丝找答案,于是我急不可待的撵着那个叫龙孤觉的上路。 而身后,是天涯带着哭腔的问喊:“木罗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头也不回的挥手:“很快,很快。” 当时的我,真的以为会很快回去,而事实是我这一去就是七年。这也是后话。 酆都往境外的路程并不算远,本来只需七、八个时辰。我们却足足用了两天才到境外。 行程被拖成这样,是因为这一路上出了太多“意外”。 “龙公子,请留步。” 这是一个融合“娇柔”“妩媚”“深情”和“含蓄”的声音… 我抖了下鸡皮疙瘩,心里暗暗记道:第九个。 我仔细打量这第九个“意外”,皮肤比第八个白,身材比第七个高挑,眼睛比第五个水,胸部比第四个**… 综合分数是最高分了耶! 我第九次看着龙孤觉和不同女主角的告别场景,能把十八相送演成生死离别…仙女就是仙女啊… 我打着哈欠看向这次随着龙孤觉一起拜访各门派掌门的龙族小弟子,他一脸淡然到不能再淡然的神情。 看来是习以为常了,这个龙孤觉真是个妖孽啊! 我悄悄挪身到小弟子身旁,好奇的问:“你们这次拜访12门派,出来多久了啊?” “5个月了。” 我靠!我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那你们拜访多少门派了啊?” “三个了。” 妖孽!绝对是妖孽! 三天后终于到了盘丝岭。我对着刻有盘丝岭的三个字的石碑佯做感叹:“真是多亏镇元大仙不收女徒弟啊,不然这境外的路程怕是要走上数月了,对吧?龙公子?” 我本以为这样的讥讽会换来恶言相向。他却淡笑开口:“这一路因龙某俗事将木罗姑娘的行程一再耽搁,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姑娘海涵。” 我有些怔然,如此风度确是翩翩公子,难怪能吸引一帮普陀女弟子跑到地府门口和他惜别啊! 果然是妖孽! 我本以为魔族女子对这个龙孤觉定不会如此痴迷,起码种族之间审美应是不同的。 却不料,盘丝岭众女子已因为“龙孤觉将拜访盘丝”这个消息,将盘丝岭闹得乌烟瘴气。 踏进盘丝岭,听得打斗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眼前竟是众魔女撕扯打斗,全无仪态。 我张口结舌:“这……这是怎么了……” 有个娇俏无比的声音笑问我“你不知道孤觉公子吗?” “孤觉公子?”我顺着声音看去,竟是一貌美不可方物的红衣少女,与我年纪相仿,却已有倾国倾城的势头。一时看入迷,我只能接下她的话尾痴痴的应着。 “龙孤觉,龙族,七岁时显其才智,被龙王收为门下弟子,成为龙宫年龄最小的门徒。12岁随师兄拜访大唐官府,正值长安科举,以玩闹之心得进士功名,无意官职隧殿试不至。17岁已悟得龙宫最高法术心得,无敌于龙宫所有门派弟子。大师兄欲退位让贤,孤觉自谦黄毛小儿未得识天下,不敢受首席之位,于是拜别师傅,周游三界,拜访12门派。人称‘才德法智四全,孤觉公子’”。 “姑娘谬赞了,只是些江湖朋友的戏称,当不得真,”孤觉面带浅笑,拱手作揖。 旁边的众盘丝女弟子终于发现龙孤觉的存在,停下撕缠打斗,急冲冲往龙孤觉身上扑去。 我看势头不对,急忙闪离龙孤觉的身侧,远远的隔着一段距离观望。 好可怜啊好可怜,龙孤觉被众魔女围在中间,脱身不得。又碍于礼数不能出手。偏偏众家盘丝女子为了争抢龙孤觉对同门下手毫不留情,龙孤觉在中间难免受到波及。 于是玉树临风的孤觉公子,在一场盘丝女弟子的群殴中动弹不得,生生受了无数的掌来拳往。 我看得异常兴奋,问着旁边也作隔岸观火状的红衣美少女:”你们盘丝都是这么抢男人的吗?“还真的恐怖。 红衣少女冷笑:"师傅听闻人族仙族少女皆爱慕龙孤觉成痴,已下令,盘丝弟子若有能得孤觉公子真心者,将传授盘丝至高心法作为奖赏。“ 这白晶晶是个什么样的女妖啊,竟下这般命令。 我不再对着龙孤觉的惨况幸灾乐祸,转身面对这红衣少女。 她也是盘丝弟子,对那至高心法不会不垂涎,可是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事不关己一样。 我突然对这少女生出了好感。 ”我叫木罗,你叫什么?“ ”若乱。“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之所以没有去为了争至高心法去抢龙孤觉,是因为她在12岁时便已经悟出了那套心法,所以对师傅的悬赏自然是不屑。这也是后话。 白晶晶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妖。 听若乱说她以心法悬赏众弟子去抢孤觉公子,我已经有所觉,这样的悬赏看在各色人眼中皆是不同的效果,而她全无所谓。 可是我还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囚禁龙孤觉。 谢谢亲爱的。 有吗有吗?还有个剪爱么? 不是故意模仿的纯属巧合。 龙孤觉把我和信交给白晶晶后就开始拜别,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已成为“狼窝”的盘丝岭。 众盘丝女子对心法垂涎三尺,对龙孤觉虎视眈眈,不顾同门情谊大打出手。而白晶晶似乎对这样的混乱局面十分满意。 她说盘丝岭已经很久没来客人了,所以让龙孤觉多留些日子。然后命一干盘丝弟子好好招待龙孤觉,把龙孤觉扔到了盘丝已经闲置许久的囚所——地网。 我目瞪口呆,虽然早就听说盘丝岭白晶晶蔑视礼法,可是这么个待客之道实在是耸人听闻。 我弯腰缩背悄悄转身,抬腿准备溜之大吉。这样的地方,胖老头送我来是想借刀杀人,杀我灭口吗?靠,他和天涯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女娃娃,你过来。” 我一脸谄笑回头。 “您是在说我吗?”我明知故问,脸上的肌肉因笑得僵硬,开始细微的抽搐。笑这么累,为什么还有人那么爱笑。 “嗯,长得还算不错。”白晶晶冲我粲然一笑,差点闪花了我的眼,真是个绝色尤物啊。 我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白晶晶正在根据肉的肥瘦鲜嫩程度做出是蒸是煮还是煎炸的考虑。 她终于决定,缓缓开口。 “既然地藏王把你送来了,你就留下吧。” 咦?留下? 盘丝岭有难以计数的叫不出名的花,那些或妖娆或清艳或诡异的花不会因为时节变换而凋零,而且,全有毒! 这是我亲身体验后的总结。 我已经在盘丝岭留了半个月,这半月内我无数次试图逃跑,也中了无数次毒。 我终于做了决定,去探望仍在地网作客的孤觉公子。 “你是……木罗姑娘?”龙孤觉迟疑的开口,满脸不敢置信。 我这张脸居然让翩翩风度的孤觉公子失了水准一脸惊吓…我…靠,咬咬牙,忍了! 我一脸委屈欲抱住他,他却利落闪身躲得老远,于是我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孤觉公子,那天你被囚进这地牢,小妖我万分担忧,而你那些同门师兄弟却又对你不管不问迳自离去。小妖虽法力浅薄却一心想救公子出这牢笼。这半月来小妖心急如焚,欲往龙宫为公子你报信,可是这盘丝岭好个阴毒的地方…遍地毒花…小妖没有法宝护身又不识得这盘丝的路阵多次被毒花所害…就成了这个样子…让公子收到惊吓…还请公子恕罪…” 我哭得好不伤心啊…我的脸啊… 我怕他不信,更往他身前凑了下,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左脸青,右脸紫,下嘴唇肿了右边,上嘴唇左边冒了一排白泡,还有几块和蜘蛛一样的黑色印迹在脸上均匀的分布着。 如果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地府,会吓死很多鬼。 而孤觉公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似是细细研究。 “木罗姑娘,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呃…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他在这地牢里很享受?我多管闲事了?还是我的说词露出破绽被他看出来了? …… “他的意思是,盘丝岭从不害女子。所以其实你可以放心居住。” 从身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 是若乱,她真是神出鬼没…出现得悄无生息。 “不害女子那我的脸怎么会是这样子。”我愤怒啊!睁眼说瞎话啊!太不道德了。 “这半月来你逃了147次,中了302种花毒,才只是毁容而已。”若乱以一种及其平淡的语气叙述。 平淡的几乎让我吐血了。 “盘丝的花全识阴阳,毒性也分阴阳不同施放,如果是男子,只需一朵花的毒气就足够让他立刻气绝身亡。”这次是龙孤觉开口,也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 我有些了悟,看来盘丝岭是真的男女不平等,区别对待。龙孤觉明知道这样还愿意来,真是难得。 我拉过若乱的手,很温柔很友好的笑:“若乱妹妹…” “你的毒只有师父能解。”她打断我,冷冷的说,同时快速的抽回手。 我尴尬的保持着姿势,尚不知如何反应。她又冷冷的说:“你还是别笑了,真丑。”说罢转身离去。一个会读心术的不懂礼貌的惹人讨厌的臭丫头!! 我心里忿忿骂道。 ,我真的好想天涯啊。 我不再一心只想逃跑,在我知道逃跑无望而留下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留下。 然后我每天都去找龙孤觉,和他说话。 他是唯一一个不对我喊“丑八怪离我远点”的人,有时候虚伪也挺好的。 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说他听。我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说我如何在5岁闯荡江湖,我告诉他我怎么样用一把青刚刺吓唬树怪救下天涯,我告诉他我曾带着天涯大战人族无赖,我得意得炫耀着我的丰功伟绩,我以为他会崇拜会羡慕会惊叹,可是我手舞足蹈的描述完,却看到他眼里竟是满满的疼惜。 我一下子就觉得,累了。 “其实,我不是因为要救你出去才误中花毒的,其实我是想骗你的龙族宝贝‘清心’,我想用那个避开花毒逃出去。”-我开始坦白。 “嗯,我知道。”- “其实你那天被盘丝弟子围住的时候,我悄悄凑过去踹了你一脚。”我真的很坦白。-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只有那一脚功力最弱。”- “还有一件事…”- “嗯?”- “你和那个普陀弟子叫什么月的告别独处时,我曾隐身悄悄跟随你们身旁…”-我小心翼翼的坦白。 “我知道。”- “你和她挨得近时,我还偷偷捏了下她的屁股…”-我本来是想嫁祸给他,期待着仙女给他一巴掌。可是仙女满脸娇羞的跑开了。我很失望。 “……”-他沉默了。 龙孤觉 师傅为我取这名字时说,孤字意你身世,觉字意你聪慧不凡。 我是孤儿,或者说我是弃儿。 师傅在海底迷宫的入口处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我。 那很少有人经过,如果不是师傅临时起意去巡视,我必死无疑。 我想,如果我父母活着,他们必定是极为憎恨我的出生,于是将我弃于人迹罕至的海底迷宫,放任襁褓中的幼儿自生自灭。 6岁时我便不再追问旁人我父母何在,我决意此生都不去找寻他们。 众人皆叹,我是上天赐于龙宫。七岁便将诗书礼乐通晓,虽幼小仍被龙王破格收为弟子,成为龙宫有史以来最小的门徒。 我用10年的时间用心研习龙宫法术,10年后,龙宫众弟子中已经再无敌手。 大师兄说要退位让贤,将首席之位予我。 我看到他眼神中的羞愤,才恍悟我的进步神速,我的无敌龙宫,却也伤人。 我带着几个小师弟拜别龙宫,我说我要周游三界,长些见识。 我叮嘱随行师弟们,若是我在这些门派中生出些意外,万不可声张闹事,径自离去便可。 师弟们诧异,问我为何,我但笑不语。 我本以为我会在魔王寨被擒住,魔王寨弟子好胜而易怒,我若前往,必定要于我分出个高低胜负,而只要我不出手,便势必不会放我离开。 所以我将魔王寨定在行程的最后一处。 可是白晶晶却先把我留下了。 地网是盘丝岭的囚所,位置极偏,行迹荒芜,想来是极少有人来往。 我住进来之后,却热闹起来。 众盘丝女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全是为我,或者说是为了那至高心法。 白晶晶这样蔑视世间一切的女子,戏弄我倒也不稀奇,只是这般的烦扰终令我难以消受。 深夜,我潜进盘丝洞把那心法偷了出来。 将心法已从盘丝遗失的消息放了出去,一时间江湖处处是心法的消息和仿本。 盘丝弟子都去寻那心法下落,倒没有再来扰我。 地网清静了许多。 没过几日,便来了中毒毁容的木罗。 那个有几分愤世嫉俗的魔族女娃,演技拙劣,来骗我的清心。 我记得带她离开地府时,那个叫天涯的男孩满脸的不舍几乎哭出声来。 而她看似没心没肺的笑着,说,很快很快。头也不回。 走出酆都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的回头,只是淡淡一撇,眼神里却有诸多的挂念。 她并不如自己表现的漫不经心。 她开始很频繁的来地网,每日必至。 她说我虚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我:“我丑吗?” 我对着那张因为中毒而惨不忍睹的脸,镇静答道:“皮相而已,木罗姑娘何须挂怀。” “嗯确实,虽然我皮相不好,但是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还温柔体贴多才多艺……”她滔滔不绝一串自夸。 我挂在脸上的浅笑有些僵硬。 她又开口:“我这么好,你可愿意娶我?” 我惊得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旁边有几不可闻的笑声传来,是这些天一直隐在暗处的若乱。从我偷走心法那日便隐在暗处,应是疑我偷走心法才监视的。 “看吧,你就是个伪君子。”木罗以陈述的语气指控我。 她一副看穿世事的样子,似乎了然人性的自私虚伪残忍和阴险,却依然稀松平常的语气去叙述着。 我不再辩驳,沉默。 若乱叫我“丑儿”,不是好听的称呼,却名副其实的很。 她唤我的声音极清脆,没有讥讽嘲弄或者嫌恶,只是叫我丑儿。 她说那只是个名字,只因为我丑。 她的语气似乎是论及天气的阴晴,人有美丑之分,而我不过是丑罢了。 我开始习惯奇怪的盘丝岭,这个以诡异恐怖闻名的门派。 我习惯那个整天道貌岸然的龙孤觉,习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白晶晶,习惯容貌绝美唤我丑儿的若乱,习惯了没有天涯。 盘丝来客了,是名华衣贵妇,听说是某位高官的夫人,相貌极美。 我拉着若乱去看热闹,盘丝少有客来,何况是人。 那林夫人踉跄跪倒在白晶晶身前,悲恸的喊:“师父救命。” 白晶晶面无表情的问“锦瑟,你是怎么了。” 听到“锦瑟”的那一刹,若乱身形一震,双手于身侧死死的握紧,手上筋骨显现的清晰。 “师父,林郎身患重病,长安城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锦瑟求师父救他一命。”那妇人不住的磕头。 没再继续看下去,因为若乱神色异常的悄悄离开,于是我紧随。 “15年前,盘丝有名女弟子化做人形去长安游玩,爱上了名参加科举的秀才。后来秀才中了科举娶了那个女妖。 再后来女妖怀孕了,却生了个魔族女娃,她悄悄把孩子弃于盘丝门口,又从境外买了个人族女婴回到秀才身边,说那是他们的女儿。”若乱缓缓的说,仿若与她无关。 “那个女妖就是锦瑟,她丢掉的那个孩子就是我。” 依旧是声音低缓的陈述,好像说的是别人的身世。 锦瑟很快便离开了盘丝岭。 白晶晶说让若乱来决定救还是不救。 锦瑟问谁是若乱。 白晶晶笑答,13年前盘丝门口捡到的弃婴。 锦瑟默然不再开口,叩首离去。 傍晚的时候,我和若乱带着几坛女儿红去找龙孤觉。 他却不在地网,我诧异万分看着空空的牢笼。 “他越狱了?” “你真以为这地网困得住孤觉公子?”若乱摇头,叹我天真。 “他不过是把这当作避世之所而已。” 话音刚落,有个人影翩然而至,龙孤觉回来了。 他有几分尴尬,假装咳嗽了几声。 还没开口问他去哪了,又来了个人。 若乱冷声:“你们把盘丝岭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个神天兵寻着声音看向若乱,竟看入迷,眼睛一眨不眨好半晌不作反应。 “咳咳!”龙孤觉又装咳嗽。 神天兵回过神,脸色微红拱手道:“天宫雷泠。”一脸的倨傲。 这是要我们叩首膜拜吗?真有意思。 “雷公子,你左脚踩的是罂螽花,右脚踩得是雪厌花。”我笑得一脸灿烂。 他一脸不解。不懂我想说什么。 “都有毒。”我更直白的提醒,笑得更灿烂。 雷泠脸色青白交错了一阵,终是不发一语,提气飞身离去。 和他来得突然一样,走得也毫无征兆。 我对着他背影扬声道:“几朵毒花就让你落荒而逃,你算哪门子神仙。” 又低头嘟囔:“我这么好心提醒你,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没礼貌。” 那天晚上我和若乱不停的喝酒,龙孤觉在旁边不停的叹气摇头。 天亮时,已经没了若乱的踪影。 我揪着龙孤觉的衣襟大吼:“伪君子,说,你把若乱怎么了。”心底暗笑,借酒装疯的感觉还真不错。 龙孤觉猛翻白眼。 我们心里都清楚,若乱去了哪。 在我的威逼下,龙孤觉带我去了长安林府。 我站在高墙大院的房顶上,假意恶狠狠的的威胁:“要是我找不到若乱,我饶不了你。” 正准备往下跳,我又回头叮咛:“在这等着我,哪都别去。” 心里暗叹,他跑了,谁带我回去啊。他轻功了得,盘丝到林府只一刻钟。 隐身将林府逛了个大概,终于找到了若乱。 她在树后藏着身形,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远处的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那女孩正在秋千上荡着,似是有些心事,闷闷不乐。 “她叫林嫣,是林家二小姐。”若乱低声对我说道。 我了悟,这是锦瑟生的第二个女儿,若乱的亲妹妹。 这一路找寻过来,听到很多丫鬟的闲言碎语,也大概清楚了林府的情况。 锦瑟连生两女,肚子再无消息,被林老爷冷落。 林老爷在二小姐出生后便纳了几位妾室,开枝散叶。 那几位妾室倒也争气,个个怀的男胎。 母凭子贵,几位夫人气焰嚣张并不把原配夫人放在眼里,处处欺凌。 锦瑟母女在林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番际遇,我这旁人听闻都忍不住唏嘘一番,何况是若乱。 我靠近些去看那女孩,和若乱没有一分相像,相貌十分平庸,平庸得可以用丑字形容。 丑得让我……倍感亲切。 我现了身形,打算去逗弄一番,难得看见个丑娃,真是看得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动。 我还没靠近,那娃儿就指着我放声大哭了。 “妖…妖怪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脚步一停,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 “我…有这么吓人吗?”真伤人。 若乱也现身走出来,急步朝那女娃走过去,伸手直接抱起来。拍着女娃的背柔声哄道“乖嫣儿,不哭不哭……”一边哄一边瞪我,好似我是故意吓她妹妹似的。真是气煞我也! 我一跺脚,飞身上了屋顶,去找龙孤觉哭诉去了。 回盘丝的程中,若乱开口:“我要救他。” 要救的是谁,都心知肚明。 我和龙孤觉无言对视:意料之中。 四年后 我总是能轻易找到若乱,不管是盘丝岭的小亭,还是最西角的矮丛,或者是林府的假山后,后花园,或者是林嫣的房间。 她说我是跟屁虫,缠着她不放。 而我确实喜欢紧紧挨着她,我法力功力皆平庸,只能靠她庇护。我一向深谙保命之道。 后来这便成了默契,不管她去哪都带我一起。 可是有天,她把我丢下了,任何我能猜想到的地方都找寻不到她,我怎么去找都找不到。 这一丢,就是一年多。 我在盘丝等了2个月后,便不再空等。上天入地,我也要去找寻。 我去拜别白晶晶,她问我:“若她负于天下却无负于你,你可会背离她而去。” 我反问,“若她无负于我,负尽天下又与我何干?” 白晶晶大笑,抬手对我挥手施法,片刻后我的容貌便已经恢复。 她抬手,一道光晕落在我面前,我接住,竟是浅蓝水纹的冰玉。 “清心”我诧异道。 “那是龙孤觉留给你的……”白晶晶将话音吐得迟缓。 “定情信物。” 虽然白晶晶那么说,我是死活不信的。若乱说过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就是她师父。 思及若乱,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这块玉,虽然来得蹊跷,但是到了我手上,就别想再要回去了。 哪天盘缠用尽,还可以当了换些银子。 也算是龙孤觉的功德了。 反正他现在是堂堂龙宫首席弟子,应是不在意这些小物件的,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我暗自盘算着。 听说酒店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 于是我把长安各个酒店吃了个遍,可是仍没打听到若乱的消息。 “听说普陀山的婉月也被龙孤觉拒绝了呢,这个龙孤觉还真是不识好歹,想那仙族第一美人婉月,多少人倾慕不已啊。”有几个江湖人在谈论着江湖中的传闻。 “这个龙孤觉两年来已经拒绝了数百位求亲的美女的吧。”另一位江湖人。 “怕是几千也有了,那些仙家女子一听说龙孤觉被白晶晶逼迫与一名奇丑无比的盘丝弟子立下婚约,都黯然心伤啊,那是络绎不绝的去提亲啊,可是龙孤觉死守礼数说自己已有未婚妻,不愿毁约,唉,真是令人惋惜啊。” “噗!”我把嘴里的饭喷出去,不停的咳嗽。 大爷的,整个盘丝岭也只有我和丑能沾上边,不是说我还是说谁。 我咬牙切齿,阴着脸背起包袱往外走。 这个臭不要脸的伪君子!我非杀了他解恨。 龙孤觉比若乱好找,他是鼎鼎大名的龙宫首席,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只两个时辰,我就打听到了龙孤觉现在的行踪,他去了普陀山。 先拿我做借口拒绝人家,再去人家门派登门致歉。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我偏让他演不下去。 “劳烦普陀仙子通传,地府弟子木罗有急事相扰。”虽然还没拜到地府门下,想来老头是不介意我借他弟子名号出来坑蒙拐骗的。 观音菩萨和地藏王菩萨都是菩萨,关系自然是比盘丝岭和普陀山的亲近些。怕是我说出来自”盘丝岭“三个字,就会被这些普陀弟子乱棒打出来,也只好借地府的名号来用了,大不了回头拜到老头门下就是了。 我万万没想到,跑出来迎接我的却是天涯。 一个虽然才12岁,却已经有了“牛”样的天涯。 还是一脸的温暖灿烂的笑,他唤我:木罗、木罗、木罗…… 恍如隔世。 他问我何时从盘丝出来的,问我在盘丝这些年可好,问我可曾想念他…… 最后他问“你来普陀山干嘛的?” 我一下回过神来,我都差点忘了我是来干嘛的了。 我清清嗓子,略提了些音量,说道: “来寻孤觉公子,为盘丝丑儿姑娘报丧。” 我是龙宫弟子龙孤觉,我却喜欢上盘丝洞不问世俗的生活。 17岁盘丝洞被擒,我在地网里住了三年。 三年后大师兄病重将首席之位授我,命小师弟来盘丝传我回去。 白晶晶扬起鞭子问我“孤觉公子这三年可住的习惯。” “谢盘丝岭盛情款待,龙某过得舒适。”唉,要是木罗在此,一定又要骂我伪君子了。 “我盘丝岭本就被流言所扰,孤觉公子一住便是三年,盘丝岭皆是女流之辈,江湖上流言不堪,已有诸多猜测。孤觉公子可清楚?” “龙某惶恐。”我不动声色。转目看向旁边的若乱,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一向和她形影不离的木罗却并不在场。 “既然名节都被孤觉公子毁了,不如就从这门下弟子中挑一位定下婚约,也好堵住江湖上的悠悠之口,算是一番补救。” 这盘丝岭向来不理世俗,又何曾在乎过江湖人士的看法。 何况我是被囚在地网,又怎么会污了盘丝的名节?不过是白晶晶的另一番戏弄罢了。 心里已然明了,却忍不住想起一张可怖的丑脸。 若我这番离去,会不会自此之后再无交集? 心底涌出的不舍竟浓郁的让我无法忽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丑丫头竟让我再难割舍? 我这颗无关情爱的心,何时开始有了这般在乎的人? “孤觉公子不必为难,想来我们妖女的名声自然在你们仙家看来微不足道,您若是无意,我们自然不敢强求,免得落个高攀的丑名。”若乱开口戏谑,满脸笑意,竟透着几分幸灾乐祸,像极了木罗的冷嘲热讽。 又是木罗,我这是怎么了…… “孤觉公子的意思,可是嫌弃我盘丝弟子?”白晶晶佯怒道。 我已不再细究心中的诸多感受,如果我是喜欢木罗的,那么她是妖女她是丑女又如何? “我娶丑儿。” 我说出口的是丑儿。 即使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却不得不有太多顾忌。 所以我说:“我娶丑儿”。 若乱露出意料之中的笑,伸手递来一件东西。 是块帕子,歪歪斜斜的绣着两只鸟,下方还有偌大的两个字“丑儿”。 我笑了。 这是木罗在地网绣的,她一脸不情愿的对我埋怨,说若乱逼她刺绣,绣好了才带她出去玩。 她泄愤似的绣了两个大大的字“丑儿”,说这辈子就绣这一回,再也不绣了。 就绣这一回吗?我接过绣帕,心头是满满的暖意。 “这是丑儿给你的定情信物。”若乱撒谎一点都不脸红,我暗叹,真是白晶晶的徒弟。 我从腰际卸下清心,交给若乱。 “请若乱姑娘转交给丑儿姑娘。” 师弟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师兄你……” 我抬手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若乱似也是吓了一跳,迟迟不曾接过去。 “若乱姑娘?”我低声唤。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满是清冷。她伸手接过清心,对着那清心低声说:“我竟是这一刻才看懂孤觉公子。” 似是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 那日,我刚要踏出盘丝洞,若乱的声音又在背后想起。 “龙孤觉,我不会告诉她,清心到底是什么。” 我脚步微顿,又继续走。 就让她以为那是寻常解毒避毒的宝物吧,就让她当作是寻常的宝物就好。 “为盘丝丑儿姑娘报丧。” 这句话让我成为普陀山的坐上宾。 那些整天自诩善良普渡众生的仙子,面对我的死讯,竟如此欣喜若狂,连伪装哀痛都忘了。 我心底冷笑,龙孤觉你便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被迎进了紫竹林,一身白衣的龙孤觉扶着一名面色苍白的仙子,从内室缓步出来。 我噙着笑,看着龙孤觉扶住佳人的手。 一年没见了吧!龙孤觉。你终究还是那个妖孽啊,只是你作甚么偏偏惹我。 “地府木罗见过孤觉公子,婉月仙子。”我语调谦卑,却直直的盯着龙孤觉,看他的反应。 恩,不错,居然还有脸瞪着我。 “本不该来普陀山打扰,不料事态紧急,也只好把这晦事消息带来普陀山了。还望谅解。”这死人的消息怕是要让普陀山放鞭炮庆祝了吧! “木罗姑娘哪里话,普陀山向来悲悯,哪有把这等噩耗拒之门外的道理。”婉月回的漂亮,却又惹起我嘴角的冷笑。 我转身对龙孤觉。 “丑儿姑娘数日前染上恶疾,自此一病不起,两日前抱憾离世。她临死前有遗言,她自觉有负孤觉公子深情,人已死,婚约自然做罢。望孤觉公子另觅良缘,早日成果,她九泉之下定宽慰不已。” 我依旧只是冷冷的笑,冷冷的看着他的反应。 龙孤觉看着我笑了,那笑让我开始心慌。 我从未见他那样笑过,明明嘴角有着明朗的弯度,可是眼里全是黯然。 竟然让本来冷眼相看的我也生出几分难过,心竟隐隐疼起来了。 他,是怎么了? 难道没有认出我吗?真的以为我死了? 我有些无措,几乎要开口对他说:龙孤觉,是我啊。 龙孤觉却比我早一步开口了。 “怎净说些傻话,当白首之约是假的吗。”他的声音竟是沙哑的,似是沉痛无比。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一年不见让我再也琢磨不透的龙孤觉。 他抽过天涯的刀,对着手腕快速的划过。 所有人都在惊呼,还有好几个仙女哭出声来。 我只是呆在那看着他,他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字清晰的开口说:“龙孤觉俗事一身,不能与丑儿共赴黄泉,只能以血祭妻。盼丑儿奈何桥上能等我数载。龙某在此立誓,除了丑儿,此生不娶。” 龙孤觉的血在普陀上大滴大滴的落下。 那大把大把的红惊得我阵阵晕眩。我靠在天涯身上看着一干普陀弟子把受伤的龙孤觉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溜! 我所谓的童年,在父母离世时便结束。 彼时的我,6岁,尚不知江湖是何物。 娘亲只留给我一把青刚刺,只叮嘱我:木罗,好好活着。 那时的我不懂,娘为什么把她那把人人称羡的法器撕天扔掉,却留给我一把只能称得上锋利的青刚刺。 当我再长大一些,八九岁的时候吧,我看到江湖人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我看到利益驱使下,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甚至互相残杀。 我知道了什么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陡然明白,我娘的良苦用心。 她只想我好好活着。 若乱曾问我:如此漫不经心不求上进,不怕入得江湖被人欺凌? 我笑答:我只想保命。 这样一个人心险恶的江湖,我这般的中庸,或许会有恃强凌弱者欺我,却不会惹来谋权夺利者的暗算。 我深谙保命之道。 江南野外 湖面平静,倒映出我的身影。 虽然恢复了面貌,这副平庸得姿色仍是和美貌无缘,只称得上清秀。 我摸着脸,问湖中的倒影。 “你这副容貌可比得过婉月?” 然后自己痴痴的笑。 “木罗,你怎么了?”天涯一脸忧虑的看着我。 我拔出天涯的刀,上面还有龙孤觉的血迹。 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被人追捧仰望,却为何定下那样的婚约,那般的戏弄我。 普陀山弟子皆对他有意,他又为何当我面说出那般说词,立下那样的重誓。 这天下,谁能逼他做不愿做的事情?他到底为何,为何? 我开口对天涯说:“你还记得你欠我一把青刚刺吧?” 天涯呆呆点头,不解我要做什么。 “这把龙鳞宝刀归我了!” 龙孤觉,我赌你不是真心的。 我找了家铁匠铺把龙鳞宝刀分解了,又用那精铁重新打造成一把青刚刺。- 我第一次握住那刺的时候,心口竟莫名的起了一阵痛楚。- 清心在我衣襟里闪过一道红光,隐隐发烫。- 我提起青刚刺,看它似有灵性般,随着清心的闪光而颤动。- 是因为染了他的血吗?所以这普通的兵器也变得不同。- 龙孤觉,你可还好,你可还好?- - 我病了,大病一场。- 天涯要带我回地府,我不允,让他带我回了曾在国境居住的那所茅屋。- 长安城内是繁华盛世,天子臣民高唱欢歌。- 大唐境外路形险峻,野兽出没妖魔横生。- 而国境多是强盗土匪,于是也少有人居。- 六岁的我便在这里找了所偏僻的茅屋,住了下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魔族孤儿,在没有法制的魔界是无法生存的,而人族一向对妖类急欲除之而后快,长安城更是不能久待。- 这个天下那么大,却有那么多地方容不下我。- 我一个人在这茅屋生活了五年,然后捡回了天涯。- 回忆甚是磨人,我昏昏沉沉的病着,记忆片段零星纷纷涌来,有时竟分不出是过去是现在,是回忆还是梦。- “木罗,等我长大我保护你,你就不用那么怕死了。”- 那是七岁的天涯,旁边满脸不屑的少女是我。- “我要是指望你保护我,还不如自杀来得自在些。”- 天涯一脸受伤,眼泪泫然欲滴。- ……- - “丑儿,那么多人喜欢龙孤觉,为什么你不喜欢,还是你已经喜欢上了?”若乱似是不经意的问。- 那个顶着一张丑脸的我,一脸急于撇清的神色。- “我那么怕死,哪敢去喜欢他啊,跟那一堆仙女抢东西,我也太找死了吧?”- 若乱叹了口气,又浅笑。-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丑儿啊!谁要是喜欢上你,也真是够苦命。”- ……- “丑儿,丑儿…”- 这是谁的声音,让我心痛莫名却看不到身影,分不清谁的声音。- “木罗,木罗…”- 那声音无比沉痛,又换了个名字继续唤我。- “我来保护你,你可愿意…”那声音似是小心翼翼。- “我若起誓用我性命护你一生,你可能安心…”那声音透着痛意却坚定。- 我,也会被人以性命相护吗?- 我,也可以安下心来让别人保护吗?- 可是那个人是谁…- - 当**渐清醒,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天涯两个眼睛红肿的吓人,还隐隐泛着黑。加上已经“牛”味十足的五官,还真是丑得一塌糊涂。- “天涯,你怎么长成了只牛…”唉,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 “木罗”天涯一脸受伤,又是要哭的模样。- “牛多好啊!比老虎看起来稳重多了。”我撒谎从来不脸红。- 天涯一脸羞涩的看着我。- 那羞涩的表情加上那泛黑红肿的牛眼,加上那刚开始冒尖的牛角和初成形的五官,实在是“牛”的让我无法忍受啊。- “天涯。”- “嗯?”- “我记得门口有很多野草。”- “对啊,怎么了?”- “你饿的话就去吃吧。”- “木罗!”- “闭嘴,我是病人,不许吵!”- “你又欺负我!”- ……- 我的病好得很快,一个月后我已经行动如常。 若乱还没找到,我怎么能一直病着。 我提着青刚刺便准备出门,正好天涯推门进来。 “木罗,你要去哪?” “玩去。” “那我也去。” “不行。” “为什么?” “你比我能吃,我养不起你。” “我不用你养!” 咦,对了。“把你钱给我!”我对天涯伸手。 他似是以为我答应带他去了,忙不迭的掏出钱袋递给我。 我掂了下钱袋,呀!这臭小子私房钱还不少呢。 我打开钱袋,拿出里面最小的一块碎银子给天涯。 “喏,这钱给你回地府的路上买包子吃!”我多么善良啊,多么体贴啊! “木罗…” 我丢下嚎啕大哭的天涯,快速奔离。 还是长安的酒店,还是来探听消息顺便好吃好喝的我,还是那一群喜欢八卦的江湖人。 江湖人甲:“听说没,孤觉公子大病一场。听说是因为他那个未婚妻病死了。” 江湖人乙:“哪是病死啊!是被毒死的。” 江湖人丙:“咦?谁下得毒手?” 江湖人乙:“还能有谁,白晶晶呗!她嫉妒人家的好姻缘,就下毒把自己徒弟毒死了。其实那个丑姑娘本是个貌美异常的女子,比她师父还胜三分啊!可是白晶晶眼里哪容得下别人比她貌美啊,就下毒把人容貌给毁了!唉…” 我暗笑,这江湖上的是非实在是听信不得的。是非黑白真相如何,一张嘴就足以颠倒一切。说的那么真,似是比我亲身经历的还真,却都是假的。 江湖人丙:“听说孤觉公子立誓此生不娶呢。” 江湖人乙:“孤觉公子不愧是才德智法四全公子啊!当日在盘丝岭看到心上人容貌尽毁,竟毅然立下婚约。这样重情重信,怎不让人钦佩!” 我不再去听他们的赞赏之情和溢美之词,转身走出酒楼。 这就是江湖吧,对错真假并不重要。真相随时可以扭曲,只要你够强大。而只要你够强大,有无数人愿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你编造于你最有利的舆论。所有人心照不宣,不去拆穿,直到你不再强大的那天,所有人群起而攻,揭穿所有“真相”,再次扭曲一切,将你击于完败。 是高德圣人还是十恶罪人,全凭一张嘴,全凭“成王败寇”四个字。 龙孤觉,可会有那么一天,你也能尝到被天下人遗弃的滋味? 我们的距离,是世人眼中的云和泥,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什么是杀花 你也要杀花吗 看不懂 是不是你也没看懂我的文呢 已经找了若乱八个月,加上我病的两个月,已经出来十个月了,一无所获。 我摸摸肚子,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起码这长安城的菜色我已经了如指掌了。 还有腰身,肥了一圈。 继续走着,开始考虑中午是吃醉香居的烤鸭还是云来客栈的香酥醉鸡。要不,去吃福满楼的烤乳猪? “前面可是木罗姑娘?” 后面传来一道陌生男声。 我顿住身形却不转身,思索可能找我的人选。 认识我的人只那么几个,男的就更少,只有天涯和龙孤觉。 怎么会有陌生男子大街上喊我。 声音越来越近,我转身施礼:“这位公子找小女子何事?”我在长安这大半年都是扮成人族女子,自然是按人族礼数施礼。 一身布衣青衫,脸上有几分英气,看似是个爽朗之人。他拱手:“在下是方寸阿呆,姑娘可是地府弟子木罗?” 得,白装了。 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话说方寸山地处极北,于大唐相隔千山万里,菩提老祖怕弟子不通世事,修行不成神仙先成了白痴。便每年派弟子将江湖上的事件一一记下,整理卷宗放进方寸山避世阁,供弟子取阅。想用真实发生的江湖事实给弟子们来一场时事教育。 后来因为方寸山弟子事实求是,记录的往往是亲身所见所闻,从不妄加虚词,而且记录的详尽。后来江湖人皆尊方寸山的记事为正史,于是方寸山的避世阁竟演变成了江湖人的记史馆。 这个阿呆,就是今年被派下山来记事的方寸山弟子。 他找我是要问清楚当日普陀山发生的事是否属实,还有丑儿姑娘的死因。 而他之所以能找到我,是因为我昨天在醉香居吃饱喝足没带钱,我在给掌柜写欠条的时候一时大意写上了真名。 而他恰好在场。 我转了下眼眸,仔细打量他。 方寸山弟子,被师父派来出差的,肯定带了不少钱吧! 我清清嗓子,正色道:“阿呆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时近中午了,不如我们找处酒楼,边坐边吃边说吧!” 第一日。 酒足饭饱后。 “木罗姑娘,那个丑儿姑娘是如何…” “我想想,我想想,哎呀!我这记性!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公子莫急,容我想想。” 第二日。 “木罗姑娘,那个盘丝岭…” “唉呀呀!我这脑子居然还没想起来!我再想想,使劲想想。” 第三日。 “木罗姑娘,那…” “别急别急!我就快想起来了!马上了!我再想想!” …… 两个月后。 “木罗姑娘,你再想不出来,今天这餐就自己付吧!” 我抬头,瞪他一眼,继续吃。 吓唬谁呀!店家还能把我怎么着,青刚刺亮出来就能唬住他们了。 “这家满月阁的幕后老板是虎头帮的四位堂主。” 继续编继续编啊!以为我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吗?信你才有鬼。 我头也不抬继续吃。 “唉!木罗姑娘告辞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我抬头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子。 心里小小的记了一笔:方寸山阿呆,两个月的好吃好喝。 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青刚刺不好用了! 那个阿呆说的居然是真的。 “几位兄台,何必为了点小钱这般大动干戈,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你们欺负我个弱女子,那多有损你们的威望啊!对吧!哈哈。”虽然你们确实在欺负我。 “哈哈!弱女子?青刚刺是魔族女子才使的兵器?你还说你是弱女子?敢来我们虎头帮的地盘吃霸王餐,你这妖女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完了!能看得懂魔族兵器,必然是江湖人了。 就算把我杀了,只要说明我是妖族,不仅不会触犯律法,还会引来众人拍手叫好吧! 我心里一阵恐慌,若乱不在,现在没有人能护我性命,难道我要命丧于此。 突然觉得胸口发烫,伸手触及,竟是那清心,它发出浅淡的闪烁的红光。 我慌忙掏出来,举起来清心对那几个大汉大喊:“我还有钱!” 那几个人一怔,看着我手上的清心似是研究那是什么,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一道白圈封住了心神,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只手拉着我的手说“还不快走!” 我转头,是阿呆。 “哦哦哦!”我胡乱应着,慌忙的跟着他逃走。 真是好险啊! “说,你是不是故意把我送进虎穴,想借刀杀人!”我惊魂未定,先对阿呆吼问。 “那我干吗救你!” 我一窒,“那也是你故意让我被他们抓住的,你不付钱就跑!”我继续控诉。 “第一,是你要去那吃饭的;第二,所有的酒菜都是你点的,你吃的;第三,我没说要请你;第四,我走的时候提前告诉你了…” 我目瞪口呆,这个人是男的吗?竟比女人还会算计。 “木罗,你的那块冰玉是哪里来的?”他开始叫我木罗,省去了“姑娘”。 “别人给的。”我泰然自若的答。 这次没骗人哦,真的是别人给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不再追问。 从那以后,阿呆再也没有问过我关于丑儿盘丝龙孤觉的问题。 依然是结伴在江湖上转,依然是由他管我饭。 只是再也没有了好吃的酒菜,他死活不肯任我摆布去酒楼消费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个月。 江湖上有消息传来。 有个妖女打破了天庭的往生镜,逃逸。天宫通缉。 那个妖女叫若乱。 数日后,又有传闻起。 国境几十个村庄被一夜之间血洗,上千条人命。 大唐官府下令悬赏,众弟子倾巢出动全力搜捕。 嫌犯:妖女若乱。 我总是能轻易找到若乱,轻易便找到。 我握紧曾经交握的掌心。 这次,天涯海角,我也誓要找到你。 我没和阿呆说再见便上路了。这一途,我无须同伴。 第一站是国境。 我去了惨案发生的那些村庄。我在国境居住了六年,倒不知何时多了那么多村民。 果然。 第二站是盘丝,西南角的谷,西北角的丛,最北的水畔……我不放过任何一处的找寻。 可是,没有。 第三站是林府。我去了林嫣的房间,空荡荡的,竟似许久未有人居。 我在林府偌大的宅子里漫无目的转来转去。 我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哪里找寻。 “你是谁!” 恍惚中听到天涯的声音,我寻着声音走去,走到一间房门前。 我记得,这是林媚的房间。就是那个被锦瑟抱回来的人族女婴,林家大小姐。 可是天涯怎么会在这。 “你杀不了我的!”一道清冷女声传进我的耳朵。 这声音是!我大惊,推门而进。 里面是三个人,若乱、天涯和林媚。 天涯被若乱的天罗地网封得不能动弹,只用两眼死死的盯住若乱的鞭子,眼神是愤怒是惊恐是痛心,我能看懂天涯的表情,却觉得他陌生的很。 若乱的百花绕在林媚的脖子上,慢慢收紧。 若乱想杀了林媚!可是,为何? 我还未问出口,便看到天涯变了颜色。 他胸口有团紫光在慢慢扩大,竟笼罩住天涯。 我惊觉不好,忙闪身到若乱身前。对天涯大喝:“天涯!” 他似是才注意到我,紫光稍弱,神色又回了些往常,对我央求:“木罗,救救媚儿!” 我看向若乱,很是为难。 若乱松了手,百花从林媚的脖子上脱离。 我看着若乱,她也看向我。 我终于找到她了。 “我总是能轻易找到你!”我笑的得意,朝她走过去。 一步一步,全是我失而复得的心情。 有什么光闪得让我刺眼,我定睛看去。 是那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媚,她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把闪烁寒光的匕首。 她要杀若乱! 我一把推开若乱,抬手探出青刚刺就对着林媚刺了过去! 一股强劲的力道对我袭来,我被那力道击到房间的最里角,狠狠的撞上了墙壁。 “噗!”我吐出一口鲜血,内脏痛得我几欲昏倒,我支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回头。 恍惚不清的视线里,房子里还是三个人。 三个人的神色都是震惊的,若乱是惊痛的对我跑过来,林媚满脸惊恐的视线在我和天涯之间转换。 我看向天涯,何时他竟解开了若乱天罗地网的封印,而他的身形是出拳未收的招式。 “噗!”我又吐了口血,内脏似是裂开般。 我强撑最后的力气去看了一眼天涯。 他似是满脸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吗?呵呵,我也是呢。 坠入黑暗… 他6岁时我11岁。 我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的他带回家。 他叫我姐姐,我死活不允。 我说我叫木罗。 他又唤我:木罗姐姐。 我说:“我叫木罗、木罗,你再叫我姐姐我就把你丢回江南野外去!” 他低垂着头,好一会才抬起头说:“如果我叫你木罗,你是不是永远不会丢掉我?” 我点头。 后来,他便只叫我木罗。 他7岁时我12岁。 他得了病,而我们根本没有钱去买药。 我去药铺偷药来喂他吃,胡乱偷的药,胡乱给他吃了,他病得更重了。 我吸取了教训,去偷钱。没偷到钱,却被逮到狠揍了一顿,我跛着一条腿踏着血路走回来。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把我娘唯一留给我的青刚刺卖掉了。 我恶狠狠的对他说:“你欠我一把青刚刺你给我记着!”。 他用低低的声音说:“那是你娘给你的啊!这世界上就那么一把。” 然后突然抬起头,解下脖子里挂着的那块他宝贝得不得了的琥珀。 他说:“木罗,这是我娘给我的,这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给你。” 他8岁时我13岁。 我们跟着一个胖老头去了一个叫地府的地方,我说:“咱要一起做鬼了!” 他却很开心的笑。 我问他乐啥。 他问我:“我是不是马上就能看到我娘了?” 我怔然。 是我告诉他的。我说他娘肯定死了,等他死了变成鬼了就能看见他娘了。 他,全信了。 胖老头说让我去盘丝寻他的身世,我便去了。 胖老头问我可有什么舍不得,我骂他真罗嗦。 其实,我舍不得。 他9岁时我14岁。 我问若乱恨她娘吗?若乱说不恨。她说,只是有时宁可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我握紧手中的琥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他寻出身世了。 他11岁时我16岁。 若乱对我说,她已经知道天涯的身世了。 她打开我的掌心,指着那个琥珀对我说:这个,叫灵犀。 他12岁时我17岁。 他把龙鳞宝刀给我分解重新打造了把青刚刺,我把琥珀又放回他的手上。 我指着琥珀说:这个,叫灵犀。 他15岁时我19岁 灵犀第一次在他身上发挥作用。 他因为灵犀拥有了足以破解封印的能力,他对我挥出足以致命的一击。 我不支倒地。 我是怕死的木罗。 我深谙保命之道。 可是这一次,我却不那么恐慌。 不过是,死而已。 “木罗,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你就不用那么怕死了。” 是记忆里的声音。 我想笑,想放声大笑。 可是我笑不出来,我甚至睁不开眼睛。 我像死尸一样躺着,除了尚有一丝呼吸,与死人无异。 若乱在为我输送真气,一刻不停。 我想骂她:连人家背后偷袭都发现不了!还要我这个啥本事都没有的保护你! 我想怨她:不是说好你保护我吗!看我现在!命都豁出去了保护你! 我想和她说:别傻了,仙界人族都在通缉你,你还为我浪费什么真气!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在黑不见底的疼痛深渊里,慢慢的沉下去。 我以为我死了。 可是那痛不欲生的痛,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我拼尽全力张开嘴巴:“若乱。”声音微小到我自己都听不清。 “我在。” 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在。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说完我的请求。 “如果我死了,替我杀了林媚。” “好。” 有水样的东西落到我的脸上。 是若乱的泪吗?可是我眼睛睁不开,我看不见。 若乱,不许哭! 我再没力气撑下去,昏沉中再度陷如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如果你为了保护她在所不惜,如果你会为了别人杀了我。 那么,即使我死了,也要让你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难过。 你记住,我是木罗。 第三次恢复意识。 依然是死去活来的痛。 胸口熟悉的灼烫感,我知道是清心。 我猜它一定又闪着红光。 龙孤觉,你的清心病了,它老是乱闪红光,还乱发烧烫我! …… 龙孤觉,我要死了呢! 我谎称丑儿死了,现在我真的要死了。我是不是很活该? 龙孤觉,那么怕死的木罗要死了,你可会幸灾乐祸? 龙孤觉,为什么想起你竟会让我那么难过? …… 龙孤觉,你那天在普陀山说的话是真的吗?算数吗? 如果我在奈何桥上等你…如果我等你…你可会让我等到你一起踏入轮回…… 龙孤觉…现在我当真了…所以你不能反悔…你别反悔…好吗? 伪君子,你说的对,我怕孤单。 我不想做个孤单的鬼,所以我想你陪。 又一次醒来。 有了些力气,我终于能睁开眼了。 第一眼,是高高的房梁。 我想我是神志不清了,于是又闭上眼睛重新睁开。 还是房梁。 “若乱,我眼睛怎么了,我居然看见了房梁。” “你没看错。” 我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若乱。 “这里是哪里,我们在这干嘛?” “这里是医馆,我们在这治病。”若乱依然平静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全身的力气对她吼:“你是白痴吗?你现在是通缉犯,通缉犯你懂吗?你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来就医!你不要命了吗!” 她盯着我,浅浅一笑。 “看来你好多了。” 咦,对哦。我居然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不对,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若乱……”我又要开口痛骂。 “木罗。”她打断我,声音竟出奇的低沉。 她说:“我以前一直想,会不会有个人愿意为我去死。会不会有人视我的生命重于自己的生命。” 她低下头,又抬起。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到过是你,那么怕死的你。” 她直视我,一字一顿的说:“那么,我也可以为你而死。” “我没死,我没为你死。所以我也不用你为了我去死,我们现在就离开这。” 我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身体真的有了很大的好转,胳膊腿都能动了,不会再因为挪动而痛的死去活来。 很好,可以开始逃命了。 “若乱,你愣着干嘛?还不带我走!”她一动不动,我都恨不得踹她。 “木罗姑娘看样子是康复了,如此甚好。” 门口处走进一个人,说话的人正是他。 我仔细打量,是个人族,看筋骨轮廓,是个练武的高手。可是他是什么人?所为何来? 我暗暗防备起来。 我问:“你是谁?” 他抱拳。 “大唐官府骠骑将军,腾海。” “若乱姑娘,现在木罗姑娘已然无事了。在下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该若乱姑娘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若乱你答应了什么!”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不安,我对着眼前的两个人急切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 “我现在就去大唐官府自首,可是……”若乱顿住,用鞭子指着腾海继续说:“你要留下来好好照顾她,直到她彻底康复。不然的话,你们大唐官府的牢笼也未必能真的困住我。” “若乱,你又发什么疯!”我从床上往下爬,拼命的爬向若乱。你不能再丢下我! 她回头,对我笑。 笑得婉转美好,看起来那么开心。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若乱!”我对着她背影撕心裂肺的喊。 那个腾海说,若乱将我带来医馆的第二天,他们便得到了线报。 他带着百余弟子围堵若乱,若乱却并不逃跑。 她片刻不离的守在我身边,即不带我走,也不自己走。 大唐弟子闯入,她便挥舞手中的百花把那些弟子杀出去。 半个月,她的百花被鲜血染红,她依然守在我的病榻前,寸步不离。 那一日,我危在旦夕,气息已无。 若乱走出门去,对着数百大唐弟子说:“你们不过是想要我的性命,谁若能救得了她,我就把命给你们。” “滕将军,国境那起千人血案是错案,那些死者是以村落栖居伪装成良民的强盗。他们全是为非作歹之徒,死有余辜啊!”我满心急切。 “叫我滕海就行,大唐官府里将军无数。”他面无表情。 “我绝不是为了给若乱脱罪而信口雌黄,我在国境居住多年,那些强盗山贼我都是清楚的。”看他满不在乎,我怕他不信又说。 他不发一语,仍是无动于衷。 我又开口:“过往客商被他们抢劫掠杀的决不在少数,只要找到生还者去辨认就…” 他终于开口,打断我的滔滔不绝:“国境共十七处山寨,最大的是黑风寨,占居柳张村,共三百一十四人,债主是张老六,江湖人称“张胡子”,常使的兵器是锯齿钢刀……” 我眼睛瞪的越来越大,他说的是国境那些强盗的资料,而他知道的远比我更详尽。 他停下话来,看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以为大唐官府真的那么无能吗?” 我陡然明白了。 他们知道死者是强盗,也知道若乱不是罪犯而是平乱治安的英雄。 按照唐朝的律法,她该得到的是嘉奖而不是刑罚。 可是她是魔族,是妖孽,是个一夜之间便可杀光十七寨千余人命的妖女。 这样的力量太惊人,太让朝堂之上的高官们心生畏惧。 若人妖两族再起战事,若乱必是他们的头号大敌。 所以不管她杀的是什么人,是良民还是强盗,甚至不管她有没有杀人,她都是人族眼中的祸端,是他们必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大患。 我的心凉到谷底,却也生出了漫天怒意。 我笑起来,低笑渐渐变成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伤势好得奇快,两天后我已经能正常行走。 我说我要去看看若乱,滕海问我见了能怎么样? 我沉默不语。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这么看着她去死。 我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平庸无能。 我把滕海送来的药扔掉,等着看他发火。他耸肩无所谓的说:“不吃就不吃吧!”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捡地上的药碗碎片,无所谓的说:“我觉得没什么需要生气的。” 说罢转身离开。 片刻后又折返。 “对了,其实你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他说话语气含糊似乎自己也不确定。 “什么意思?”我斜睨。 “你可听说过玲珑?” 我嗤之以鼻:“神话传说你也信?” 传说女娲娘娘半人半蛇之身,而玲珑正是她蛇身的蛇胆。数千年来有无数人声称自己得到了玲珑,更有无数人为了玲珑争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数数相继出现在人间中的玲珑,已有数百个了,而所有觊觎玲珑的人都失望了。 事实证明,他们费尽心力得到的只是个普通的蛇胆,毫无神奇。 我冷眼看像滕海,看他想拿玲珑做什么文章。 他摸着下巴,仍是万分不确定的神态。他迟疑的说:“也许啊,只是也许。也许你吃的那个是真的。” 我回头凝视他,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不确定。 而正是这份不确定,让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摸摸鼻子,因为我的凝视而感觉很不自然。 “我本来也以为是假的,但是好像是真的。”他喃喃自语,似是觉得不可思议。 半晌后,他终于清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家中藏着一宗密卷,写着我们家的家史。几千年前,祖先得一风姓女子相赠玲珑。后来我的祖先怕因玲珑得祸,就杀了几百条大蛇伪造了数百个仿品藏于家中。我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叫滕安,他7岁时偷偷取了真品出来玩,被我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父亲滕山发现,滕安情急之下谎称是取的仿品,免了一顿责罚。滕山将真玲珑当成假玲珑又放了起来,滕安怕露出马脚又偷了个假玲珑放回了藏真玲珑的位置。” 我目瞪口呆的转头看向滕海,不……不会吧! 他咳嗽两声““咳咳……直到滕山临终前,滕安才敢吐露实情。所以到底哪个是真玲珑哪个是假玲珑已经分不清楚了,由于仿品一直在失窃,所以到底真玲珑有没有被偷走也没人知道。” 那个滕山,是被气死的吧。我在心里默道。 “到我这一代,玲珑还剩下四十七个。咳咳,已经很久没人追查玲珑的下落了。” 我嘴角抽搐不止,谁能想到世人皆梦寐以求的玲珑竟被这家人当成了小孩玩具。 “敢情你给我吃那个玲珑,你根本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你当时已经没气了,还怕啥?”他答的理直气壮。 “……”无语。 “你怎么确定你给我吃的是真的玲珑?” “我不确定啊。” “那真玲珑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 “……”第二次无语。 滕海说五天之后就会在国境处决若乱。 官府声称是为了祭奠死在若乱手中的无数冤魂,所以决定将行刑场地改在国境。 我苦笑。 国境地形隐蔽,极适合埋伏偷袭。那些人族不过是想借处决若乱的机会将到场的魔族一网打尽。 可是,又有谁会去呢?那些人族真是想太多了。 “你会去吗?”滕海问我。 我转头笑问:“你说呢?” 五日后。 果然,刑场围观者黑压压一片,都是人,身形魁梧的人。一个魔族都没有。 哦,不对,除了我。 我一身红衣,缓缓踏步走近。 经过之处自动为我闪出一条路来,我听得到我身旁的那些人暗暗抽剑的声音。 我轻笑,何必这么着急。 终于踏进了刑场内围,我又看到了一个魔族:天涯。他身侧还有小鸟依人一样依偎着他的林媚,林媚看到我往天涯怀里偎得更紧,似是因为看到我惊恐万分。 我笑容扩大,对他们的方向远远的福身。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又看到了个熟人:阿呆。 也对,今天这样的大事他是该到场记录下来的。 第三个熟人是龙孤觉,他身旁站立的那个美丽女子是婉月。 我笑得更加阳光灿烂。 “带犯人!” 我终于看到了若乱,只一眼,便令我肝胆俱裂。 她浑身是血,手脚都被钢钉穿透用沉重的锁链锁着,渗出的血迹将衣裙全部染红。 她冷眼看向全场,然后视线停在我身上。 她笑了,因散乱的头发和可怖的血迹,生平第一次她的笑容是丑陋的。 脸上有些凉意,我哭得不能自已。 突然,满身鲜血的若乱从刑台一跃而下,跳到了刑台下林媚的身侧以锁链死死的绕着林媚的脖子。 因疼痛和慌乱林媚奋力挣扎,有什么东西从她衣袖落下。 是一枚寸阴若梦。 我快步跑过去。 今天就是她行刑的日子,那么多人要让她死。你竟如此迫不及待要杀了她吗? 不!不对! 我靠近之后再看那寸阴若梦。发现那设定好的角度和距离绝不是为了攻击刑台之上的若乱,而是为了袭击我! 若乱是看到林媚要对我施暗器,才从刑台挣脱跃下的! 我看到天涯身前又现了紫光。 不好!我心神大惊。 天涯对若乱挥掌,我闪身毫不迟疑的挡在若乱前面。 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一到白光闪到了我面前,为我挡了那一掌。 是龙孤觉,他以掌对拳挡住了天涯的力道,于是我安然无恙。 我回头看若乱,那些大唐官兵将她围困,用力拉扯她身上刺穿手脚的锁链,血肉从伤口出翻涌出来,可怖的很。 她仍旧一动不动用锁链死死的勒着林媚的脖子,一声不吭,仿佛毫无知觉。 我挥着青刚刺对那拉扯她锁链的大唐弟子疯了样的乱刺。 那个大唐弟子一脚把我踹开,仍旧使力拉扯若乱的锁链,我却趴在了地上半天无法起身。 我,竟这么无用,和废物一般。 “姐姐!” 我听到一个娇俏耳熟的声音,然后我听到了锁链的响动声。 若乱松开了缠住林媚的锁链,满眼沉痛怜惜的看向某处。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远处站立的竟是另一个若乱。 与若乱分毫不差的相貌,只是眼神不似若乱那般清冷。 她是谁? 那个和若乱一模一样的女子开口:“姐姐,你真傻,嫣儿不值得你如此。” 嫣儿!竟是嫣儿! 那些伪装成围观者的大唐弟子一拥而上,将嫣儿团团围住。 “你走!走啊!”若乱对着嫣儿大声嘶吼。 嫣儿歪头笑了下,一步一步走过来。 “姐姐,嫣儿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会怪我吗?”她笑得甜美。 若乱摇头,眼里开始有了泪水。 “那如果嫣儿再做错事,姐姐会怪嫣儿吗?”嫣儿仍是甜美的笑。 “我永远不会怪你的。”若乱声音低沉。 此时嫣儿已经走到了若乱面前。 “姐姐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哦!”嫣儿说完便抬手在若乱面前挥了一下。 若乱陷入昏迷不醒。 “你做什么!”我大惊,怒声喝问。 她看向我,似是惊讶会有人担心若乱。 半晌后,她好像终于认出我是那个鬼脸样式的丑儿。 “是雪罂。”她答。 我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陷入昏迷。 可是她干吗毒昏若乱? 她再次开口,是对众人。 “国境十七寨一千两百八十人,全部是被我杀害,与旁人无关。” 嫣儿死了。无数的刀剑一起攻向她,她躲无可躲,只有死。 她死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边口吐鲜血一边说:“你的角真好玩。” 她说话的方向是天涯和林媚。当时的天涯正抱着差点被勒死的林媚。 天涯的身形一震,然后猛的抬头看向嫣儿。眼睛瞪得突兀的大,一瞬间布满血丝。 他们只来得及相视片刻。 然后嫣儿倒下,死了。 而天涯,撕心裂肺般得对着嫣儿的尸体大喊“不!” 声音太大,太吵。 我捂住若乱的耳朵,心里小声的念着:若乱,不要醒过来,不要醒过来。 有只手掌覆上我的肩膀,我抬头看,是龙孤觉。 “木罗,小心。” 我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问。却感觉从清心里发出一道白光。 那是龙孤觉以法力设得屏障,以清心为中心外扩,看起来却像是由我施法设的屏障。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然后看到大唐弟子冲着我和若乱冲了过来。 对啊!他们怎么会因为有人替若乱承担了罪名就真的放过她,他们是一心要若乱死啊! 死死的抓紧若乱的手臂,守在龙孤觉设的法术屏障里。 大唐弟子于屏障之外将我们围住,想方设法要把屏障打开。 屏障的法力越来越弱,龙孤觉气息不稳的说:“木罗,别担心,再等等。” 等什么?我不解。 [ 本帖最后由 魑颜 于 2010-9-13 23:41 编辑 ] 等来了雷泠。 他说他奉玉帝之命来捉拿打碎了往生镜的逃犯。 可是大唐弟子们坚持若乱祸乱人间,今日必须处死。 雷泠依旧倨傲,不屑争辩。 他指着嫣儿的尸体问:“她是谁?” “来劫法场的狂徒。”众口一致。 “没有兵器就来劫法场?”雷泠挑眉。 沉默好一会。 “此案疑点颇多,刚才这位女子正是因为承认自己是凶犯才被我大唐弟子所杀。”说话的是突然冒出来的骠骑将军滕海。 “如此说来,若乱无罪?” “应是无罪。” “那小仙便将逃犯若乱带走了,各位告辞。” 雷泠踏步来到我身前,龙孤觉将屏障退去。 我仍旧死死抱着陷入昏迷的若乱,不松手。龙孤觉低声对我说:“木罗,我保证,若乱定会平安无事。”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坚定。我信了。 我松开手,让雷泠接过若乱。 雷泠的眼睛看都不曾看我,满是不屑的神情。 可是他接过若乱的手却有细微的颤抖,他看向若乱时眼里有无法遮掩的痛惜。 龙孤觉说的对,若乱定会平安无事。 [ 本帖最后由 魑颜 于 2010-9-13 23:38 编辑 ] “来人!将这两个魔族造孽拿下!” 说话的是一个大唐将领,他因为若乱这样逃脱而恼羞成怒,指着我和天涯对众大唐弟子下令。 我看向天涯。 曾几何时,他抱着的人成了嫣儿,而林媚也已经醒来,满脸俱是惊恐不安。 我抓着龙孤觉的胳膊站起身来,一步步吃力的走向天涯。 “你难过什么?”我开口。 天涯仍是沉默。 我用脚踢嫣儿的尸体,天涯以手护住我踢向嫣儿的身体部位。 我开口全是冷笑。 “她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你抱着她她活不过来,我踢她她也感觉不到痛!不要表现的那么难过,你难过什么?如果不是你,她会死吗?” 如果他没有对我挥出那一拳,若乱不会为了救我而自投罗网,嫣儿也不会为了救若乱牺牲自己。 我偏执的将一切过错归咎到那一拳,那让我痛彻心扉的一拳。 心头的恨意让我只想让他痛苦,于是我字字句句全不留情。 大唐弟子围拢过来。我对着林媚扬声喊:“林小姐,你和这个巨魔王是一起来的吧?怎么看他被官兵围捕,也不愿为他说句话呢?” “你…你血口喷人!我是被他挟持来的,我怎么会和个魔族有什么交情!刘将军,你快些杀了这两个妖孽!”她对方才下令的那个人急切的说。 我满脸讥讽的看向天涯,心里有快意和痛意。 这就是你倾力保护的人啊!这就是让你不惜杀掉我来保护她的那个人! 不过如此。 [ 本帖最后由 魑颜 于 2010-9-13 23:39 编辑 ] 大唐众弟子步步紧逼,无数把刀剑的锋芒闪烁着寒光,也许下一秒便是刀剑袭来。 龙孤觉说:“木罗,我们走吧。” 我说:“带着他。”指向天涯。 龙孤觉回龙宫之前,我让他先将我带到天宫。 和以前一样,他没有问为什么。 到了天宫的门口,他便要转身离去。 我叫住他,问他:“龙孤觉,你可知道玲珑的作用?”我没叫他伪君子。 他答“不知。”他也没自称龙某。 我笑:“玲珑能让天下最懦弱无能的庸徒变成睥睨天下的强者。” 我在天牢没有找到若乱,却从天宫侍女口中听到雷泠把若乱养在府邸。 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找到。 若乱恢复的很好,只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浅浅的笑,眼睛里却不见欢愉。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她。 “木罗,你知道什么是往生镜吗?” 我摇头。 “往生镜能看到三界内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哦。”我低低的应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抬起手,手上有片手掌大闪着亮光的碎片。 “这是往生镜的碎片,能看到持有者身上发生过的一切。”若乱说着便把那碎片往空中一挥。 碎片渐渐扩大,化作一面不透明的屏障,然后镜面渐渐清晰。 有个人影渐渐浮现,是若乱。 我告诉若乱我要拜师盘丝岭。- 她凝视我片刻,突然低头开始笑起来。- “15岁时,你说你终生不入门派,不进江湖。我便下定决心护你,更加用心的研习法术。如果当初没有你的怕死,也许我便不会成为今天的若乱。没想到现在你却为了保护我而想要拜师。”- 我也笑起来,全是苦涩。- 我再也不要看着她因为保护我而遍体鳞伤,我再也不要那样的无能为力。- “木罗,拜地府吧。”她开口的声音似是叹息。- “好。”我不问原因,任她为我决定。- 离开天宫的时候,手上多了片晶莹闪亮的往生镜碎片,是若乱给我的。- 我紧紧地握着,任痛觉从手心蔓延。 - - 去见胖老头之前我先去了趟长安。- 我抬起青刚刺,直指林媚。- “记住这把兵器,记住我。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胖老头很乐意收我为徒。- 我成了十年来的拜进地府门下的第二个弟子。- 第一个是天涯。- 整日相见,却视而不见。- 很像是小时候我们吵架时的赌气冷战。- 可是我知道,不是。- - 我在地府里四处的游荡,像是幽魂。- 思绪却总是忆起盘丝岭四年的时光。- 记得若乱说十二门派两变态,地藏王前身本是女子,观音才是男的。- 当时的我,笑得前仰后合。- 而龙孤觉听了却笑着摇头。- 若乱还说明明当初三界斗法选出12门派,地藏王的法力最高深莫测。代代弟子相传下来,竟成了三脚猫的功夫,门下萧条,可怜的紧。- 龙孤觉开口反驳:“地藏王菩萨大善之心,以自己的金身蓄以法力,封印了地狱中无法被超度的恶魂,使得那些恶魂没有从地狱窜出为祸三界。也正是因为他将法力多数蓄在金身中,才不能将法术全数授予地府弟子…”- 回忆戛然而止!我呆愣片刻然后快步跑向阎罗殿。- 我大声急问胖老头:“你的金身在哪!”- 你你咋了 瓶颈中ing 稍后回来 PS:广告之后更加精彩 你换马甲太勤快了 和我家丫头一样,哈哈。 胖老头说他的金身压制着第九重地狱里六位恶魂的戾气。 如果我要习承金身里的法力,我必须先超度那六位恶魂。而那第九重地狱阴戾到即使诵经也无法到达,不能用佛经超度,各自有不同的魔障,须一一化解。 老头问我确定要去吗? 我还未开口,便有人先出了声。 “木罗,别去。”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天涯。 我看向他,心底仍会漫生恨意。 “你是怕我死了再没有人任你挥拳,还是怕我习得地府法术精髓然后找你报仇?” 他低头再不言语,手握成拳在身侧暴出青筋。 “我去。”我抬头答到。 马上哦稍等 通往九重地狱的路不算长,却有太多小鬼缠道,走起来也算费劲。 我知道身后有人一直悄悄跟着我,我也知道他是谁。 我从不回头。 我以为第九重地狱必然是不见天日的阴暗。可是我眼前所见的竟是晴空绿树,花鸟相映。一反前八重的阴森恐怖,显得景色格外怡人。 除了,耳边突兀的女子笑声。 “哈哈哈,我便杀光你们又如何!哈哈哈…” 我不可抑止的哆嗦了下。 刚来就碰上疯子杀人,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你为何而来?” 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却似乎是问我。 “我是地府弟子木罗…” “你也是来挖我的心吗?”她打断我,开口的问句却令我大惊。 她在我眼前现出身形。 是个相貌平凡的魔族女子,身上笼罩着血样颜色的光圈。 “我没有要挖你的心!” “那如果,我要挖你的心呢?”她伸出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清心开始闪烁,青刚刺也开始颤动。 我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挣扎间,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落。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那掐住我脖子的手终于松开。 她看向手上的清心,手掌微微颤抖。 然后她放声大笑,笑得很是张狂却凄然,似乎这世间全部的孤寂和悲苦全在这笑声里。 我心生悲恸,不知不觉间,竟泪流满面。 她转头看我,眼里已再无杀意。 “你叫木罗,对吗?” “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不再看我,只痴痴看着清心。 “我想得到地藏王金身里的法力,所以来超度第九重地狱里的阴灵。”我老实回答。 “就凭你,哈哈哈哈。”她又笑起来。 我撇嘴。是啊,就凭我。 多么的不自量力,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畏惧。 “它的主人是谁?我想知道他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