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原创◇___○梦萦魂殇○___整理版____

潇湘§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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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写的东西了。算算看，也应当是完结了。今天，难得有时间把他们整理下来。很粗糙。一篇练笔的东西而已。半年前的我，与半年后截然不同。

　　

序:


歌尽繁华
诉断离愁
何须昨夜梦潇湘

冷月寒光
清泪断肠
昔人已去忘梳妆

潇湘§妃※

　　在我的记忆里，最初见到的是一个美丽而忧郁的女子，瞳仁中是动人的哀愁。她说，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弟子。为师赐你个名字，叫赤霞。我懵懂地摇头，我说，我想叫阡陌。

　　那女子浅笑：“阡陌吗？那么以后就叫你陌儿好了。”

　　“记住，我是冰冰姑娘，这里是盘丝岭。”

　　于是，我就成了盘丝阡陌。

　　十八年来，我默默修行，高深的法术，强大的力量，成为我的渴望。我未尝注意其他，只是明白，这盘丝岭不是平凡的地方，那个叫冰冰姑娘的女子不是平凡的女子而已。

　　弱小，就会被欺负。这是入门的第二天师傅告诉我的。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才可以有立足之地。我只是不起眼的小妖，所以惟有法术，惟有法术才可以给我生存的机会。

　　师傅，我更喜欢直接叫她冰冰姑娘。她时常怜惜地抚摩我的脸颊，我看着她好看的眼睛，不禁奇怪。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哀愁。她总是告诉我，我像当年的她，那么努力的修行，那么寂寞，那么单纯，那么美丽。

　　我不知道美丽意味着什么，但是却以为，那必定是很可怕的东西吧，否则，为什么美丽的冰冰姑娘总是伤感着呢？

　　十八年来，她像是我最好的姐姐，关怀，照料着我。于是，当初那个稚气地说自己要叫阡陌的女孩，出落成了镜中的模样。高耸的长发用发带简单束起，一袭白衣。高挑的身材。有跟冰冰姑娘一样的眸子，媚惑的眼神。我不禁莞尔，这，就是美丽么。

　　美丽这东西，是不是毒药，就好象鹤顶红。这么好听的称呼，却是无数人恐惧的名字。我想我太幼稚了，可是谁能告诉我，什么是成熟呢。十八年了，我从未踏出这山岭半步，外面的世界，她说充满着黑暗，有的是负心郎，薄情汉。总是薄命的红颜。

　　她很少出去，偶尔的一次也是片刻便归。

　　她说她不想在那个充满她不堪回首的记忆的地方多作停留。

　　然而，她越是告诉我外面的可怕，我越是向往。我缠着她：“晶晶姐姐，你就带陌儿出去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不知纠缠了多少次，她终于说：“也是时候了，明天是龙王的生日，你随我一同前往吧。”

　　我开心的笑，我看到冰冰姑娘的眼睛似乎也失神了。

　　片刻，她叮嘱我：“外面很复杂，你要注意。”

　　“我知道了。”我答应着，想到即将来临的旅程，便兴奋得无法入眠。

[ 本帖最后由 潇湘§妃※ 于 2007-11-30 20:54 编辑 ]

潇湘§妃※

　　今天，便是龙王的生辰。我终于可以出去了么。

　　我束了头发，扫一抹胭脂。

　　冰冰姑娘说，你真是盘丝最美的女儿。

　　我浅笑：“该走了吧。”

　　师傅带我使用奇门遁甲之术，只一瞬间就到了龙宫。

　　我惊呆了。诺大的宫殿竟全部由水晶雕砌而成，路旁是万年夜明珠，照亮了水中本应幽暗的世界。那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啊，所谓纸醉金迷，大概不过如此。

　　随她走上前去，献上盘丝的贺礼。我看到龙王，竟觉得分外亲切。好象他就是我的亲人一样。莫名其妙，我嘲笑自己。一个是至高无上的仙，一个是普普通通的魔，我这奢望可真不现实。

　　龙王的宴会上，有一种叫做醉生梦死的酒，一个有着俊美面庞的龙族少年将酒斟入她的杯里。我看到她品了一口，道：“这醉生梦死，真是名不虚传呢。”

　　龙王笑道：“白姑娘欣赏的酒，只怕这世上还真少有吧。”

　　“也是，多少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贪恋上什么酒呢。”

　　那个龙族少年走来，又斟了一杯酒。

　　“只有它，才可以让我忘了过去，沉醉在快乐和单纯里吧。醉生梦死，真是恰当的名字。如果可以永远沉醉在这里该多好啊。”

　　我分明看到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什么晶莹的液体在她的睫毛上停留，似乎马上就要滚落下来。她弹指，纷飞了露水，道：“没有梦是永远的，永远的只是梦醒时分的伤痛。”她的声音很低沉，大概只有我听到了。

　　难道说她有着一段伤痕，越是回想便越是深刻。到如今，怕早已是刻骨铭心。我不想完全了解那段故事，可是。。难道说她就是那个薄命红颜，遇到了她的负心郎，薄情汉，于是就堕入了她的万丈深渊。

　　或许堕落是一种美，一种倾国倾城的美。只有堕落，才是彻底的沉醉。才是冰冰姑娘的世界应有的终结。

　　我想得出神，却听到她说道：“陌儿，我们该走了。”

　　“晶晶告辞了。”我听到她甜美的声音。

　　“小徒阡陌告辞了。”

　　我们转身离开这夺目的光线，却听得龙王苍老的声音：“且慢，白姑娘请留步。”

　　“噢，龙王还有何吩咐？”

　　“恩。。。。”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二位多住几日再走吧。”

　　“那么多谢龙王的美意了。”

　　“呵呵。清儿，带白姑娘和陌小姐去客房。”

　　那个倒酒的白衣少年再度走来，道：“二位请跟我来。”

　　真是清澈的嗓音。跟他的名字道是相配。

　　“在下砚清，二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好古典的名字，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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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宫的客房果真是不一般的奢华。茜纱窗帘，青竹做的桌椅，萤火虫拼的台灯。好虽然屋子不大，却流露出自然的惬意和清新，龙涎香点在白玉小盘内，幽幽地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我不禁惊叹，好高的品位。

　　晚上，我徜徉在灯下。早上冰冰姑娘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没有梦是永远的，永远的只是梦醒时分的伤痛。”伤痛，伤痛？那醉生梦死真的可以让她忘记这一切吗。我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仙酿。在我的想象中，冰冰姑娘的伤痛决不是可以轻易淡漠了的，然而这醉生梦死却．．

　　“哦，抱歉。”我想得出神，竟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人。随口说声抱歉，便继续走。能忘怀所有的感觉，难道是醉么？

　　“这里是海底迷宫，陌姑娘是不是迷路了。”只听得背后传来这个声音，清澈得像阳春三月的泉水。海底迷宫，难道这里不是龙宫。

　　“公子刚才说这里是……”

　　“海底迷宫。姑娘想必不认识这里的路吧。”

　　“恩……的确。”我不好意思地点头。

　　“姑娘可想回去，在下可以带路。”

　　我打量着他，这个叫砚清的男子，有着湛蓝如水的双眸，温润如玉的面庞，玲珑的两枝龙角。头带珠缨宝饰之帽，脚踏白靴，配上他同样洁白的衣服，简直是天人啊。

　　“恩…暂时不要吧。小女子只是想四处看看而已，别耽误了公子的正事。”

　　“在下现在也是清闲，姑娘若不嫌弃，与我一同散步如何。一来可以谈天，二来姑娘也不会迷路了。”

　　“也好。”我不禁赞赏他缜密的思维，散步而已，恰好身边少个可以聊天的人物。

　　“公子可知道醉生梦死？”

　　“那是著名的瑶池仙酿，工序极为复杂，然而酒香浓郁醉人，家师说是难得的珍品。”

　　“那么，公子可尝过这酒？”

　　“此酒太过浓烈，龙宫之人很少饮酒，更何况是醉生梦死这样的烈酒。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过偶尔品尝而已。在下从未饮酒，自然也没尝过。”

　　“原来如此。是阡陌多嘴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哦……”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从醉生梦死开始，直到童年，记忆，花朵，风景，我佩服他的学识，在我看来那么难懂的古文，他竟然可以轻松地解释。他读过很多书，却最喜欢《庄子》中的《秋水》篇。他说他喜欢那两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他说他追求那份逍遥，天外的逍遥，就好象是没有束缚的一片羽毛，在世界里来回飘荡。那该是多么无上的自在。我听着他的描述，也沉沦于有如翱翔的感觉，似乎整个心灵都放松了似的。

　　“这世上怕是没有如砚清公子所言的地方吧。”

　　“其实，只要心中有逍遥，便可天地任逍遥，正如心中有爱，天下就美好了一样。”

　　“哦……”我似懂非懂。

　　“很晚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那有劳公子了。”

　　走到那间“幽兰居”前，他说：“到了，请进。”我浅笑，转身进去。

　　心中逍遥，便可天地任逍遥么？我想着，不觉已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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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醒来，竟睡意全无，索性起来散步。却看到砚清正在舞枪，一招一式沉稳而灵动，似乎有音符随枪而起，伴着水花飞扬，飘落，撒在玉石上，发出泠泠的声响，胜似天籁和声。好精妙的枪法。

　　我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身法，渐渐入迷，却见他停了下来，我抬头，偏偏撞到他的目光，正觉羞愧，却听到他的声音：“天色尚早，姑娘何必这么早起来？”

　　我笑道：“公子不是比我更早么？”

　　“呵呵，说不过你。”

　　“知道就好。”我蛮横地开玩笑，笑得张扬。

　　“哦……”看样子他拿我没辙，“姑娘可有兴趣去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那是什么地方？”对于这个陌生的名称，我实在是迷茫了。

　　“姑娘只要说愿意与否就可以了。”

　　“那么……我愿意。”

　　话音未落，只觉得似乎是在空中飘荡，再睁开眼睛时，所见的只有白雪皑皑，眼前不知是冷傲，还是苍凉，只觉得飘渺而虚幻，美得似乎不真实了。我问砚清：“这便是北俱芦洲么？”他点头。“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仙境。”我感叹到。

　　“还好，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冷了，所以只是偶尔来看看。其实这世界上漂亮的地方有很多，只是我们不经常看到，注意到而已。还有些更美丽的地方，比如方寸山的飘渺，月宫的凄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地有了去游览的欲望。

　　我不是喜欢朦胧的人，所以我选择了去看月宫。他说好，于是我再次飘飞起来，等接触到地面，映入眼帘的便是黯淡的光线，隐隐感到凄凉。月宫，是那奔月的嫦娥的宫殿吧。她，天下最美的女子，紫眸里不知隐藏了多少哀伤，锦帕上不知沾了多少的泪水。不老的容颜，只能使她的心灵更快地衰老。那幽暗的灯光，怕是刚好映照了她的寂寞，只使这地方更加令伤心人断肠。偶尔有烟花在这里绽放开来，转瞬间纷飞凋谢，融化在无边的寂寥里，烟花下的人儿，不乏落寞和伤感的，更渲染了冷清的成分。这月宫，果真是名不虚传。

　　走向广寒宫，又是浓重的忧郁的气息迎面飘来。嫦娥仙子果真是倾国的姿色，柳眉杏眼，自是不用言说的风华绝代。她的眼睛是温柔，忧郁和看破红尘的淡泊，宁静而幽深，我似乎要堕落在这眸子里了呢。这眼神，真像极了冰冰姑娘。

　　我问道：“似嫦娥仙子这般绝色倾城，为何眼中充满了忧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哀伤，就好像枫叶会红，垂柳会绿，天空会变得阴霾一样。总会哭过，笑过，追逐过，回首过，到最后便会懂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主宰了万物，什么涂抹了斑斓。生总要经历生的悲欢离合，然后才能真正成为灵，所谓生灵，大概就是如此。”仙子轻启樱唇，淡淡地回答。

　　我的劫，我的哀伤，一切都还没有到来，就好象枫叶还没有迎来秋日，垂柳还没有盼到春风，都还沉寂在冬天的沉睡里，等待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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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亭泪眼，更洒潇潇雨。说的便是这月宫吧。”砚清打破了沉默。

　　“大概…都是一样的伤感。”

　　“明天去女儿村如何？月宫再美，只能是观赏的地方，不像女儿村的鸟语花香一般宜人。”

　　我思忖片刻，道：“也好。不过现在还是把这月宫游完吧。”

　　这时，只见一个龙宫小弟子跑来，对这砚清小声说了些什么，他对我说：“我们先回去如何。”于是转瞬之间，龙宫又出现在眼前。强烈的光线与月宫的幽暗刚好相反，我的眼睛被刺痛了，什么也看不见。等视力恢复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了人影。“这算什么啊，竟然不送我回去。”看本小姐明天怎么教训你!

　　只是我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冰冰姑娘就告诉我说要回去，砚清竟然是满脸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哀愁。龙王道：“有时间常来。”她应了一声，转身便带我离开。

　　外面的世界果真精彩，然而冰冰姑娘所言的黑暗，我却未曾见到过呢。

　　在见识过外界的繁华后，我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同样的练功，同样的高傲，同样的冷漠，又是同样惊人的天赋。冰冰姑娘说那叫灵根，是天生的，强求不得。

　　这样的日子应该有不短的时间了吧，难得又见到一个外界来的人。他身着黑色的袍子，显得冷静而英武，不过眉宇之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轻蔑，呵，高傲的家伙。引起我注意的是他身后的可爱的小女孩，有一对清泉般的眸子，装束清淡雅致，透着说不出的天真烂漫。真让人羡慕啊，这天真的背后定是无忧吧，我猜测着。

　　“傲寒哥哥，陪曦月去玩嘛。”她对着那男子撒娇，好生可爱。“曦月，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别纠缠我。”那男子的语气分明是不屑。小女孩的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

　　让女孩伤心的男人，师傅最恨的家伙。

　　我走近那个女孩，问道：“你叫曦月？”

　　“恩。”她的声音甜美胜过蜜糖。

　　“那个哥哥不陪你，就让阡陌姐姐陪你玩好不好？”说来也怪，这个小女孩让我说不出的喜欢。

　　“恩。”她点头，还不忘转身对那个男子说道：“傲寒哥哥，曦月不要你了，曦月要阡陌姐姐。”真是孩子气，我想着。

　　“哦…”他上下打量我，“请问姑娘是……”

　　“盘丝阡陌。”

　　“你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不要你管，我会保证她的安全就对了。”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低头道：“也罢。曦月，我们去孙婆婆那里吧。”

　　“不要，曦月不要回女儿村，曦月要跟阡陌姐姐一起。”才这么会儿工夫，就认准我了，真是可爱。等等，女儿村？不是上次砚清说要去的地方么？我到好奇了。

　　“如果阡陌姐姐也要去女儿村，曦月会不会跟姐姐一起？”

　　“恩。”

　　“罢了罢了，真是服了你。今天我带你们两个去方寸山吧。”那个男子，好象是叫傲寒的家伙居然未等我们反应就抓住曦月的手。我的衣角被曦月拉着，一起被他带到了方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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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当初砚清所言，方寸山的云海变幻莫测，美得飘渺。不过没有我想象中过分的朦胧，只觉得心旷神怡而已。好象山间的微风拂过，吹走了凡尘似的。曦月一直在我旁边，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乎要有翅膀随风飘荡一般，神情是那么满足而快乐。

　　叫做傲寒的男子只是表情呆滞地站在那里，甚至他的眉宇之间也失去了高傲。莫非，他与这山有什么关联。算了，不管了。

　　曦月轻轻拉我，问：“姐姐，我们回去好不好。”

　　“曦月想去哪里？”

　　“送她去女儿村吧。”傲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们身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这话。

　　被他带着飞行，翱翔在天际的快感再次袭来，却不由得想到砚清，想到他带我去北俱芦洲的场景，隐隐有凄清的感觉蔓延开来。

　　走到女儿村门口，我道：“曦月自己进去好么？”她点头，乖乖地跑进去了。女儿村，我真不想就这样进去。纵然是鸟语花香，就凭我此刻的心境，怕是看不下去的。

　　“姑娘要回去么？”又是那漫不经心的声音，“我可以带你飞到盘丝。”

　　“我不想飞了，不过若公子肯送我回去，到也感激。”

　　“你要我走过去！”

　　“不错。”

　　“也好啊，反正是无聊。”

　　就这样走在路上，偶尔瞥见他的眼睛，依旧是轻蔑和傲慢。一时好奇，便问到刚才他在想些什么。他却再次失神，过了好久才说出话来。他说曾经有一个叫做玲珑的女子，与他在方寸山相识，相知，可是正当他要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却在想念他的时候独自跑上山崖，失足跌落，从此香硝玉损。他便再也看不上世间任何女子，只会每天去方寸山，眺望云海之中，总可以看到她的影子……

　　“呵，怎么会跟你说这些，想想是第一次把玲珑的事情说给别人呢。”

　　“说了就是说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我答得到干脆。

　　“姑娘的眼睛很像她。”片刻沉寂之后，他终于开口。

　　“哦，是么。”

　　“一样的哀伤和忧郁。特别是刚才飞行的时候。”

　　“哀伤，忧郁，我到不曾发觉。不过阡陌对公子和玲珑姑娘的事情很有兴趣，不知公子可愿细细道来。”

　　“也罢，既然说了，索性全部告诉你。明日黄昏，请姑娘再到方寸山来。我自将明说。”

　　“好，就这么定了。”

　　到盘丝门口，我便与他道别。不过心中一直在猜测他的故事。为什么一个玲珑可以让他铭记这么久；为什么一个玲珑可以让世界黯然失色；为什么一个玲珑可以让他看不到世间其他的女子；为什么他的哀伤要用高傲来伪装；为什么……为什么……

　　又联想到曦月，她的活泼，她的甜美，她婉转如柳莺的嗓音，曼妙的身材，应该擅长歌舞吧，不知道能否看她载歌载舞的样子。一定很美吧，或许美到倾城，让傲寒也见到她的灵巧。她似乎是喜欢他的，会跟在他后面撒娇，会在跟我聊天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他，还怕我看出来，就算是他的冷言冷语也不能让她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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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我如约来到方寸山，傲寒果真在那里。

　　“来了。”

　　“恩”

　　“确定要听么？”
　　
　　“那是自然。”

　　“当初我听人说方寸山的风景不错，就来看看，却发现山崖上有一个小女孩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我好奇了，就过去看看。”

　　“她是玲珑？”

　　“恩。她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或者说，我多希望时间就静止在那里。她的眼睛很明亮，却有很浓重的忧郁。我坐下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她的父亲是个将军，却被奸佞小人陷害进了监狱，她的父亲受不了这侮辱，毅然绝食自尽。到皇帝查明真相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她的母亲是一个贤淑善良的女子，带着她和妹妹相依为命，可是那小人居然避她的母亲委身于他。她母亲生气，却担心女儿们的安全。”

　　“真是可恶的小人，然后呢？”

　　“她的母亲把她和妹妹都送到了女儿村，然后就服毒自尽了。”

　　“那她不就成孤儿了。”

　　“是啊，她的妹妹比她小了三岁，她既要习武，又要照顾妹妹，而妹妹生来顽皮好胜，很多次自不量力地跟人家打架，每次都弄得遍体鳞伤，她伤心，却又不能表现，再加上习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女儿村的武功对速度和力量的要求也很高，她很努力地练习，却总是做不好，师傅着急，她更着急，再加上同门的姐妹经常因此嘲笑她，就让她更难过了。”

　　“也真是可怜，换了是我，也一定要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当时我也不是很快活，年龄小，不受我师傅的器重，都说大唐官府好，学好了工夫加官进爵，前程远大，可是大唐官府弟子众多，才华出众的也多，我简直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啊。也算是同病相怜，我们越聊越投机，后来就成了朋友。”

　　“再然后呢？”

　　“后来我掌握了练武的窍门，进步飞快，就指导她，她也聪明，一点就通。然后我们慢慢熟悉了。”

　　“就这么简单？”

　　“也不是啊。”

　　“那你们相爱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很好奇。

　　“因为女儿村要练速度，所以她脚上的伤就很多，有一次去山顶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她竟然疼得昏过去了。”

　　“啊，那么恐怖。”

　　“我抱着她去找医生，结果他们都说她伤到骨头了，是不能彻底治好的，走路的时候会疼，而且是永远。我告诉她之后她哭得很伤心，她说她还要保护妹妹的，不能就这样了，可是每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根本支持不了自己的身体。”

　　“伤得这么严重，太可怜了。”

　　“我当时下定决心要帮她治伤，访了不少名医，最后在化生寺求到一个方子，可以减轻痛苦，但是每天伤痛还会发作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会格外痛苦，因为这一天所有的痛都会集中起来。”

　　“是什么方子？”

　　“每天用荷叶配上一种叫做天不老的药材煮成浓汤，然后抹在伤处，但是必须在伤痛发作的那一个时辰抹药才会有效。所以每天那一个时辰她都会很痛苦。我问她还是否愿意这样，她说她愿意，但是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就找到了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小房子，每天她去那里上药。”

　　“接着呢？”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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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上药的时候我就惊呆了，扭伤已经肿得很高，她抬脚的时候都痛苦得不得了，甚至连鞋子都脱不掉。”

　　“那之后呢？”

　　“我不忍心，她就自己忍着痛苦把鞋子脱下来，我看她几乎要疼出眼泪了。”

　　“她也真是坚强。”

　　“我看到她脚上到处是伤疤，甚至旧伤不愈就添新伤。就算是我这个七尺男儿也吃不消的，但是她居然都忍下来了。我很小心地上药，尽量轻一点，可是她还是很痛。等到扎好绷带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却还尝试着要站起来，我扶着她走，可是她根本走不动，所以我就送她回去了。她跟妹妹说自己很快就会好的。她妹妹点头，似乎很担心的样子，她就反复解释说没事。”

　　“她也真是不容易，还要照顾妹妹，自己还有伤。”

　　“谁说不是呢？等我回到小屋的时候，发现她坐的地方的床单已经被抓破了。可是她还是每天来上药，从来没有间断过。她身体不太好，经常在中间就昏过去，我看了都觉得不忍心。我说让她嫁给我吧。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却真的爱上她了。再加上当时我已经做了将军，有足够的佣人，有助于治她的伤。她当然也是爱我的，可是她担心她的妹妹，一直不肯答应。”

　　“她的妹妹一直不知道么？”

　　“起初是的，不过后来她发觉姐姐每天都要在同一个时候离开，就起了疑心，有一天就跟踪玲珑来到小屋。我正好又求她答应嫁我，她的妹妹躲在门边上，什么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她叫玲珑答应了吧，她会照顾好自己的。玲珑终于答应我了。那天她的妹妹亲自给她上药，她感动得几乎忘记了疼痛。”

　　“奇怪了，不是每天都见面么？她为什么还要跑到山顶上？”

　　“因为她的妹妹决定照顾姐姐，让我专心筹备婚事。”所以有几天，我没有见到她，没想到就出事了。当时是上药的时辰，她妹妹跑来告诉我说玲珑不在，问我有没有见过她，可是她不在小屋，我突然想到了方寸山，就带着她妹妹跑上了山顶，可是她不在。我在当初相识的那个悬崖上发现了一滴泪珠，大概是她痛得受不了了就哭了出来，可是我却没有发现她。她的妹妹看到山下似乎有一片红色的东西，很像玲珑当天穿的衣服。我跑到山下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只是嘱咐我要照顾好她的妹妹。”

　　傲寒似乎要哭了，我想制止他，他却继续说下去。

　　“我想，她应该是伤痛复发没有站稳才摔下去的。我当时很伤心，抱着她走回小屋，然后解开绷带帮她上药。那天她格外安静，用水一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我尽量不流露出悲伤，静静地陪她，直到她的眼神涣散了，暗淡了……”

　　“她的妹妹是曦月吧。”

　　“哦，是。”他分明抹了泪水，眼角还有些痕迹。

　　“可是你忘不了她难道就可以让她复活么？”

　　“就算不能，除了她，我的眼中不会容下别人。”

　　“明天清晨，在这里等我。”

　　“也好。”

　　“该回去了。”我掏出一方锦帕让他试泪，转身离去。

[ 本帖最后由 潇湘§妃※ 于 2007-11-30 20:59 编辑 ]

潇湘§妃※

　　我甚至不知道昨天说出那句话是因为什么，只觉得故人就是故人，再怎么留恋也是徒劳。记得曾经有人说冰冰姑娘太过痴狂，不懂得放手。如今看来，傲寒大概也是如此。或许沉沦在往事里并非错误，但是我却从不认为这样有什么意义。对自己是浪费了青春年华，对他人是辜负了赞许期望。尽管我承认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却觉得傲寒的做法是断然不会让玲珑开心的。

　　曦月拿我当姐姐，那么玲珑也算是我未曾谋面的姐妹了吧。甚至会遗憾，为什么会把自己封存在盘丝岭那么多年，如若早些认识，岂不逍遥快活。

　　辗转反侧，我决定要尽力打开傲寒的心结。哪怕是无解，至少也应该松开一些。

　　当露珠跳跃着迎接朝阳，让光明穿透身体的时候，我站在方寸之颠，看云海翻滚，升腾出一片别样的雾霭。当阳光照射到云中的时候，仿佛山中盘旋着万千金龙。这方寸山，朦胧中到也不乏王者之风，别样的荡气回肠。

　　“阡陌姑娘来得到早。”哦，他来了。

　　“既然是我邀请阁下来，自然不能让客人久等。”

　　“你找我是什么事情。”摆脱了繁文缛节，这么说话到也方便，感觉轻松不少。

　　“我想见一个人……找你来引见应该合适些。”

　　“谁？”

　　“玲珑。”

　　“你见她做什么……”

　　“当是认识了。我很欣赏坚强的女孩子。”

　　“…………”

　　“不答应么？”

　　“跟我来吧……”

　　他带我到山脚下，有一块平坦的地方，旁边种着一株白玉兰，芬芳的香气始终在这里徜徉着，不忍离去。如同守护一般。中间是玉雕的墓碑，写着“玲珑之墓”。

　　“怎么不加个称呼，比如爱妻之类的？”

　　“我给不了她一个幸福，也给不了她一个名分……”

　　“名分不意味着幸福。对于玲珑来说，恐怕相识就是幸福。”我是怎么了，居然恍惚间看到了那么熟悉的面孔，湛蓝如水的双眸，温润如玉的面庞……相识就是幸福……

　　“你不是玲珑，你不会明白玲珑的想法，玲珑一定会怨我，她一定会埋怨我没有经常去看她，没有早一点找到她，没有……”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明白她的想法。”我打断他，却听到耳边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说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很有意思，明明经常拌嘴，却是终生的朋友，甚至惠子死后，庄子多次举例，缅怀他……。”那么清澈的嗓音，犹如清泉，在我的心中泛起朵朵涟漪，弥漫到风中，云中，仿佛世界上只留下他的清新洒脱，万物逍遥。

　　“心有逍遥，则万物皆为逍遥，心中有爱，则爱满天下。”我试图躲避那天外来音，却分明听到胸中什么东西跳得肆虐。

　　“我想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要心有玲珑就已足够，没听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么？”我转身离开，抛下他独自发呆。

[ 本帖最后由 潇湘§妃※ 于 2007-11-30 20:59 编辑 ]

潇湘§妃※

　　当真是不能忘记么？为什么刚刚的方寸山上，到处都弥漫着砚清的气息，就好象醉生梦死，持久的沉醉。

　　醉生梦死，究竟会是何物？

　　不知不觉，眼前竟是云来酒楼。漫步进去，说道：“小二，来一坛醉生梦死。”

　　原本喧嚣的酒楼竟然变得平静异常，给我的感觉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气氛在蔓延。

　　“姑娘要的是醉生梦死？”小二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奇怪，似乎是嘲讽，又像质疑。

　　“不错。”

　　“…………”

　　“银两自然是有，这个不用担心。”

　　“那姑娘可拿好了酒。”

　　扔下银子，我抱起酒坛走开。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月宫。

　　月宫啊月宫，阡陌又来了。你可曾想我了么？

　　我坐在亭子旁边，开了酒坛，酒香缭绕。就那么仰头饮下，火辣辣地滑过喉咙，烧灼着五脏六腑。痛得畅快淋漓。一饮而尽。我摔了坛子，不知是不是被酒醉倒了，竟跳起舞来。任衣袂飞转，天旋地转。

　　我的世界就这样沉醉在旋涡里，好象任何外物都不再存在，只有我身旁的风，同样寂寞地荡漾，如片片桃花，飘零在月色之中。谁知道是过了多久呢，黯淡的光芒也不复存在，任由身体在黑暗中堕落下去，仿佛得到了永恒的自由……

　　睡得香甜，万物终于忘记了喧嚣，展现出沉寂的本色。静谧的世界格外美丽，就好象筋疲力尽之后得到一方净土可以了结一样。

　　然而我还是醒了，不可避免。周围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又昏昏沉沉的。这便是醉么？痛快之余竟是如此难受。

　　等等，当我终于可以环视四周的时候，居然发现这里是那么熟悉：一样的窗明几净，一样的白玉小盘，一样的龙涎香，在空气中升腾，盘旋。几时又到龙宫了。依稀又听到水滴的声音，眼前继续是一个飘逸洒脱的身影，一把长枪舞得出神入化……

　　龙宫，纸醉金迷的龙宫。脑海中升腾起一个念头：我要离开。

　　未料刚到门口，却被人拦下。定睛一看，正是砚清。

　　“姑娘可还记得答应过我要同去女儿村的？”

　　“的确如此。”

　　“现在动身可好？”

　　“不了，小女子今日不甚酒醉，若公子有雅兴，还劳驾明日去盘丝岭。”

　　很想再看他的眼睛，却又怕自己会再次沉迷，不能自拔。索性一直低头，算是逃避。

　　我匆匆跑回盘丝岭，不去想刚刚的事情，脑子里乱得很。似乎是迫切地等待见面，又似乎是羞涩地试图躲开。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该来的，纵是勉强也求之不得。我又何必……

　　明明想隐瞒什么，却被思绪倾诉出来。砚清，一定要来啊，一定，阡陌会等你。

　　我似乎从未像今天一样手足无措，我是怎么了，怎么了……砚清，你快告诉我好么？我只要一个答案，一个答案而已……

潇湘§妃※

　　我依旧是不能安睡。总是不自觉地盼望黎明早些到来，一份淡淡的孤单蔓延开来，席卷了周围所有的空气。我简直不能原谅自己刚才了冷漠。就好象脱下了伪装，我便脆弱得不堪一击。那么固执地不想承认，却分明什么都发生了。我痴狂了一般，思念着他的眉眼，他的嗓音，甚至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让我魂不守舍。我机械般地坐起来，妄图把那些记忆和思绪都沉寂下去，可是却只是徒劳。就好象是欲盖弥彰，我反而更加不能忘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我不要……

　　甚至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去的，第二天醒来觉得整个人一点生机也没有，仿佛累极了似的。我迫不及待地起身，生怕耽搁了什么，却又暗自嘲笑自己，那个冷傲的阡陌，怎么也这般沉不住气了呢。

　　看着这盘丝岭中的人进进出出，却惟独不见那个飘逸的影子。阡陌啊阡陌，昨天直接应了不好么？偏偏弄得自己心烦意乱，如此的琢磨不透。真不知自己往日里练功的灵性都去了哪里。

　　他大概不会来了吧，我想着。转身便要回房间去。算是我自作多情了。然而却分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个声音我记得，是曦月。

　　“阡陌姐姐，有个哥哥说要你去女儿村找他。”依旧是蜜糖一般。

　　“那个哥哥是谁？”

　　“曦月也不知道，不过他好象是龙族的人。”

　　龙族的人，是砚清么？

　　“好的，谢谢曦月了。”

　　我朝女儿村的方向飞奔而去，每一步都好象更靠近他了一些。我追逐着那份温暖，仿佛追逐着幸福一般。直到看见了女儿村的牌子，我才略微放慢了脚步，朝里面走过去。

　　女儿村果真是鸟语花香。在这草长莺飞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恬静宜人。那火红的，不知道是什么树，只是纷纷扬扬的花瓣飘了满地。“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不觉吟出前人的诗句。

　　依稀看到树下一个白色的影子，似乎慢慢转过身来，他带我到树下，告诉我这叫许愿树。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个木牌，刻着“砚清”二字，中间是空白，最后是“1314”。他用清澈的嗓音问我：“这空白的地方刻上‘阡陌’二字可好？”我抬头凝望着他的眼睛，满是温柔。再次沉醉了下去。“1314，一生一世么？”我看到他点头，旋即给我一个明媚的笑脸。我颔首，只道声“好。”静静地看他刻我的名字，一笔一画很是认真，漂亮的行书，像他枪法的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

　　　“喜欢么？”他问我。“恩”两朵红云飞上我的脸颊。看他把那牌子挂在最高的树枝上，他告诉我，挂得越高，梦想就越能尽快实现。

　　“从今以后，我可以叫你陌儿么”

　　“自然是可以。”

　　走在女儿村，果真是不一样的感觉了。蝶舞翩芊，都是那么宁静祥和。我徜徉在花瓣的舞曲里，看着他，就感到无限的幸福。

　　砚清，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幸福，一生一世。

[ 本帖最后由 潇湘§妃※ 于 2007-11-30 21:04 编辑 ]

潇湘§妃※

　　远远看到一片茂密的芦苇，白得像冬日里的雪花。我跑过去，要看它们跳舞的模样。然而踩到了石子，未等我反应，已跌倒在路上。他急忙赶来，关切地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说没有，他笑得那么灿烂。伸手要拉我起来。我触到他修长的手指，正要起身，右腿却偏偏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这才发现隐隐有血珠渗出来，染了衣服。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又很快发现了我的伤势。不由分说地抱起我进入附近的民居，找了些清水和纱布来。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伤口，还责怪我道：“跑得那么快干什么，还不是摔到了。”我不语，只是看他熟练地操作着，止了血后用纱布缠住。

　　然而他抬头的时候，却用一种异常庄重的目光看我。我笑着问他怎么了，他只问我：“愿意等我回来娶你么？”我不解，他告诉我说龙王给了他几个任务，只有全部完成了，才能提及婚事。我说我会等他，永远。他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我的手心，上面刻着“1314”。“记住，我们要幸福，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的幸福么？多么美好的字眼啊。我将玉佩挂在腰间，满眼的娇羞。砚清，我等你。

　　莫非幸福当真可以来得这么突然，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已经降临。我幻想着自己披上火红的嫁衣，戴着凤冠，一步一步走向同样是红衣胜血的他，在欢呼之中听得月老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随后是多少谗嘴的孩子来挣抢为数不多的喜糖……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打开门，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抛弃了忧伤之后的宁静。

　　“傲寒，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我明白了。我不能再放任自己。就好象你说的，如果我这么做，玲珑会伤心。”他的语调惊人的平静，可我感到的并非是他的解脱，而是更凝重的窒息。莫非，他想彻底地忘记她么？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好象冰冰姑娘说的，世界上你爱过的人可能有很多，然而等到他们都走了，那个在你心底的，只会是第一个。如果哪天我真的变了，即使是再多的逢场作戏，留在心里的那个，一定是砚清吧。

　　“傲寒，你怎么了，平静得吓人。”

　　“真的么？可能是因为最近想了太多的事情，成熟了吧。”依旧是没有生机的音调。

　　“别这么说话，给人感觉很冷……”

　　“冷，我没发现呢。阡陌，陪我出去转转好么？”

　　“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却觉得别无选择。抓住他的衣袖跑到月宫，正巧远远看到有人在放烟花。是一对情侣吧。相互依偎在绚烂之中。

　　我指着他们问道：“烟火的价值是什么？”

　　“烟火的价值？我不明白。”

　　“每个烟火都承载了一份祝福。所以它们才会落得那么重。它们的价值就在于瞬间的绽放。之后就消逝了。然而它们却永远留在人们的心里。就好象雨过了，总是会留下印记一样。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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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理会傲寒，自顾自地说下去：“再绚烂的烟火也有过去的时候，所以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会沉浸在烟花的灿烂，哀悼烟花的凋谢。可是烟花终究是过去了，追不回来。有些人就好象是生命中开得妖娆的烟花，只灿烂一季，却会追逐永世……”

　　“你是说，玲珑是我的烟花？”难得有了点音调，不像之前一般恐怖了。

　　“是。”

　　“如果她只是烟花，我不会念念不忘。”

　　“你把自己想得太过睿智了。玲珑让你懂得了爱，懂得了温暖。这是她的使命。使命完成了，她就消失了，难道不像烟花么？”

　　“…………的确是像。可是我不能忘记她。”

　　“忘记与不能忘记，没有谁可以勉强。能选择的，只有解脱与否。”

　　“说起来到容易。你怎么会知道解脱有多难。”

　　“解脱就是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份温暖，每一点信任，每一次关心。把小爱转换成对身边一切事物的大爱。渐渐就会发现一草一木，一花一枝当中都有爱，原本的思念也便融化在里面……”佯装成熟，我不知哪里凑了这么多句子。甚至自己都惊异于刚才的言语。好奇怪的成熟。

　　不去理会傲寒似懂非懂的眼神，不忍心自己的脑海中竟升腾出这样一个念头：砚清会是我的烟花么？不，不会的，我几乎是同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会是烟花一样短暂的盛开，他一定会是永远的龙涎香，弥漫在我的世界里，一刻不停，对，一定是的，一刻不停。

　　掐指算来，还有两天他就要出发，我不知道龙王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任务，只是内心有隐隐的担心。

　　有回盘丝的冲动。

　　傲寒，原谅我先走一步。我甚至没有说再见就匆匆施法回去。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冰冰姑娘正让小弟子找我。进了她的殿阁，眼前居然跳出那么熟悉的身影。砚清，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冰姑娘用她一贯冷漠的声音说道：“阡陌，有人来提亲了。”

　　“哦……”心中掠过一阵窃喜。

　　“你可愿嫁给龙宫砚清么？”

　　“是，我愿意。”

　　“好。砚清，我答应你的请求。”

　　“谢谢了。不过在下近日里要去完成一项任务，或许婚期不能这么快定下来。”

　　“既然婚约已经定了，只要你不退婚，阡陌随时可以成为你的新娘。”冰冰姑娘这平静的语调，竟给了我莫大的欢喜。凤冠霞披的日子，我真的可以握着他的手，走向幸福的彼岸。只要如此，阡陌就觉得足够了。

　　海誓山盟早已无用。砚清，我只要你平安地回来。就算是再大的困难，都一定要坚持住。因为在世界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阡陌等待你履行当初的诺言，等待你揭开她火红的盖头，饮下交杯酒。阡陌要为你，做天下最美的新娘。以后，她只为你一个人，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砚清，你喜欢这样么，就让阡陌为她的梦想等待着，好么？

潇湘§妃※

　　砚清走了很久了吧。如果我没有算错，是七天零五个时辰。这么久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我担心着他，怕他会受伤。曦月偶尔会来，然后一起去长安，她的傲寒哥哥的将军府。第一次去的时候我还奇怪他的官职，后来转念一想，记得当初提起玲珑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做了将军，玲珑走了这么多年，他加官进爵也不奇怪。

　　我总是在一旁看曦月撒娇的样子，稚气的孩童形象总是很可爱的。有时坐在椅子上品茶，笑而不言。然而我经常发现傲寒的目光越过曦月的发际到达我的身边。我总是将目光转向窗外，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装作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是那天，当小师妹说当天那个提亲的男子竟然来退亲的时候，我的意念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砚清，他怎么可能，为什么！那个说过要幸福一生一世的男子，怎么可以如此薄情。我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一路狂奔至当日提亲的殿阁。那个背影，那个我昭思暮想的背影，此刻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可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词语，怎么会像尖刀利刃，让我的心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

　　“我从未爱过阡陌，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退了这门亲事。”

　　“既未爱过，何必提亲。难道我们盘丝岭的女儿就可以任你抛弃么？”

　　“在下当初是一时兴起，冲昏了头脑而已。在执行任务的七天里，我认识了天宫的蝶迁。她才会是我的至爱。至于阡陌，我不如早些退了亲事，免得日后她白白等待。”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泪水的泛滥，“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走，你走！”我解下那个昨天还对着它诉说思念的玉佩，重重地摔到地板上，扬手送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走，你走啊！”

　　我掩面逃出那间屋子，多么希望刚才的种种只是梦境，然而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发生。不可追回。
　
　　砚清，你真是那么一个小人么？曾经的誓言在你的眼里轻过鸿毛，可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感受，阡陌等了你七天，盼了你七天，那等来的，盼来的，怎么可以是这样一个结局？！莫非只是我痴狂，只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价值。原来阡陌的感情变成了你摆弄的玩物。枉我一直认为你是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伪君子真小人！你怎么值得我流泪，可为什么我又止不住眼泪，是我的懦弱么，我不敢面对自己被玩弄抛弃的现实么？你短短的几句话蹂躏了我的爱恋，践踏了我的尊严，可是你的影子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思绪里，魂牵梦绕。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老天啊，阡陌何尝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为什么你却要这么戏弄阡陌。算是阡陌求你了，把他从我的生命中清除出去吧！管他是烟花还是龙涎香，让这伤了我心的家伙赶快离开我的脑海，离开我的眼帘，离开我的生命吧。阡陌不再奢望什么地久天长，只求个清净还不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