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文/玄小烨
【引言】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魂临】
生在龙宫，那流光溢彩的水晶宫殿，是我的归宿。当我出生的时候，东海之上，蓬莱之滨，幻景纷呈，星辰熠光。宫里活了上千年的老者，都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就算我的父王降临人世的时候，也只有几朵祥云弥漫海角，久久不肯散去。玄氐星正好升到了苍穹的最高处，那冰冷的清辉在幽暗的黑幕中弥漫开来，然后落在我的项颈上，变成了最耀眼的鳞片。原本寂静千年的龙宫，都为我而感到幸福，一直以来玄氐星，都是东方苍龙七宿中最夺目的一颗，而它今世的主人是我，东海二公子，敖奕。
【逆鳞】
在以后的几百年里，我在家族充盈希翼的目光中渐渐成长。回首铅华，我已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绝美容颜，一世的荣华与骄傲。父王告诉我，龙族脖子下都有月牙状的白色鳞片，族人都唤它“逆鳞”，那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越是白的剔透，血统就越纯正，灵力也就越高深。只有最无暇的血液，才能当上下一任的王。我拂手触之，仿佛看见水幕中自己的逆鳞皎洁如白玉，纤尘不染。“孩子，你的骨子里有星宿的精魂，为父老矣，执掌水族，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父王意味深长给我说着，我仿佛看见了他眉间斑驳的哀愁，还有曾经戎马一生，如今淡去的伤痕。
【龙渊】
一眼万年，宫殿里的悲喜或是离合，我都置身于外，像个局外人。仿佛一开始，我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阴森冰冷的海底，不属于永远望不穿的深宫。一直以来，身边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侍者，再无他人，也没有人敢主动和我亲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蚌精小妖那儿得知，自我出生起，龙宫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新的龙子灵力卓绝，法力超群，性情暴躁，弹指间就能让人灰飞烟灭”。听罢，本应灭了他，胡言乱语的这厮，可是当所有的人都坚信这个谬论时，无谓的杀戮，反而成了铁证，成了所谓的白纸黑字。然而，我是个与世无争的太子，没有凌驾于众生的野心，也没有喧嚣于世的本事。在海面湮没最后一缕微光的时候，信步亭台，然后轻拂衣袖，执手挥去，低语念咒，原本黑暗无边的海底，氤氲起柔光，顿生光明。在我听到凡世祈雨的声声擂鼓时，化身为龙，游走云端，龙吟九幽，衔雨而下。
【敖膤】
深邃的海下，没有季节，恍若隔世，也许这本就是凡人片刻不得逗留的地方，而我却孤身一人，茕茕孑立了千年万年。龙晷，这就像人间的时辰抑或是槐树的年轮，见证着龙族的兴亡与衰败。每一个龙晷，龙母就会诞下一子，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就在那一年，出奇的扬起了雪，飘絮般，流离在龙宫的每一个角落，而这莫名的雪不随行一点余温，也没有寒玉的冷瑟锥心，仿佛是上天赐予龙族的神圣礼拜，庄严虔诚。这般奇景是大家没有看过的，就算是年事已高的鼋橐尊者也不曾知晓雪从何来，何处归去。霜雪霁寒，最冷的那天，妹妹出世了，呱呱落地的第一声哭叫，响彻大殿，余音不绝。我自是高兴的，一来有个妹妹，可以伴我身旁，二来翩然的飞雪，一如我出生时的吉祥之兆。“遍唤她，敖膤吧.......”父王这样的说道，不参杂一丝的温存，恍若千年的寒冰，不动声色，不起涟漪。“妹妹与雪有缘，这名字自是恰当，敖膤.......呵呵.......”仿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欣然，就连我的丫鬟也说，殿下当时笑的像一个孩子。但转过身，我似乎又看父王眉间的哀愁，那么的孤寂，宛若枯木。
【花海】
“哥哥，你要去哪？”敖膤在身后跟着，活像只惴惴不安的小兔，赤红的脸庞，如染胭脂。“膤儿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凭借我的灵力，已经能够娴熟的操纵水，甚至是巨浪。这样的水遁之术，早已烂熟于心，可妹妹怎么学也不会，当膤儿为不能架起水浪而涨红了脸时，我就把她拥入怀中，“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在我的胸膛，妹妹仿佛能感知我体格的温暖，愈发的紧了，久久不肯松开。我知道自己是她最亲的那个人，而她也是我一生想要呵护的人。半盏茶的工夫，我们就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海。“落霞坡的海葵，开的烂漫，我带你来看看。”比起东海的幽暗，北海更是深不可测。这里光无法到达，龙族只靠夜明珠过活，每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暗夜流光。“哥哥，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这里黑，我怕......."膤儿把我拥的更紧了，彼此的心跳渐晰明朗。"有我在，别怕”说罢，我遍祭起了夜光珠，低声念咒。渐渐的，玄色的四围，散起了流萤，墨绿色的萤光映着翩趾的海葵。这暗夜的舞娘，倾尽韶华，演绎着喜悲，诉不尽聚散。“呵呵，真好看”妹妹被眼前所景深深的吸引了，漫步其间，乐得逍遥。缤纷的海葵，妩媚妖娆，繁华溢彩，仿佛一个庞大的生命力在向天地迈开。只见，她围着一颗绛紫色的看了好久，“这傻丫头，是真心喜欢啊”我喃喃自语道。“呃.......”妹妹轻吟了一身，轻的就连是耳听八方的我，也只能是细微察觉到。怎么了，刚想问出口。妹妹便站起身来，“哥哥，我们回吧，这里甚是漂亮”她冲我点点头，颦蹙间，我感到她是个幸福的人，很容易满足，可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容易受伤，很容易被红尘蛊惑？
【巨变】
深海之中，亦没有尘世的白昼，起承转合，交替无常。琼仙台，这是东海最高的地方，也是蓬莱仙岛与龙宫的交界，因此汇聚了仙家灵气，生长着道童的仙草。“膤儿，小心！”妹妹施法时，坠足落台，我起身去救他，转身搂过她的脖子，靠在我的肩膀。“小姐，没事吧..”一旁的侍女围个过来，“哥哥，我...我..没用心.....”语意里略带抱歉。“膤儿，我没怪你”在救她的那一刻，我看见她颈下的逆鳞，发着幽暗的玄光，这是不同于一般龙族的颜色，这是力量强大的象征，还是不祥之兆，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妹妹，我一生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圣..旨..到......！”整个东海顿生光亮，所有的黑暗都被驱散，一如天帝的福泽要通达洪荒。我的脸颊暖了起来，眼神中千年不散的大雾也径自离去,可不知敖膤为何频频愁颜锁眉，忧目失魂。不一会，传旨的仙人就来到了水晶殿，是父王和母后在大殿恭临圣听。“走，我们也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拉起她的手，却见她迟疑着，不肯挪步。“怎么了，妹妹不想嘛？”我一脸疑云的问。“我，我......哥哥。”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只见膤儿拈花聚气，向我袭来，没有一丝防备之心的我，深深的睡去，深深的睡去，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梦魇，深陷其中，再也不能自拔......
【雪见】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手，我是那么的爱你，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爱你。你还记得，带我去过最美丽的花海吗？那永恒不败的海葵，真的很漂亮，你还记得我围着那绛紫色的花儿看了许久，其实我在聆听花中精魂的低语，她们说的很轻，直到我听见“敖奕”二字时，我才下定决心，动用很大的灵力，让耳朵捕捉到关于你的一切，于是我发现了一个偌大的秘密，在遥远的北俱芦洲，有一处雪山即将颠覆，人间百姓危在旦夕。天帝派人查看，谁知是北俱的龙窟之宝，龙泉宝剑渐失灵气。而拯救的办法只有一个，用灵力最高深的龙的精魂去镇压龙窟，以维持三界的稳定。而那个人，我知道就是你，我的哥哥，星辰下凡，拥有最卓越灵力的龙二太子，敖奕。听到这里，我不禁心生胆怯，我怕失去你，我的至亲。也许是动用了太多的灵力，我没有察觉到带毒的海葵在向我靠近，也不能除去渐入身体，侵入骨髓，噬其心血的剧毒。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中的毒越来越深，以至于通透的逆鳞都泛起黑光，那种不祥的颜色。或许，我本身就是个不祥之身。我是从父王母后的私语中得知，东海飘雪，一如多年前的北海飞沙，都是不祥之兆，厄运之征。那次的施法坠足，我是真的没有太多的灵力，去完成哥哥眼中的简单仙法，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强颜欢笑，但还是来了，当天帝的圣旨降临的那一刻，我真的不知所措，从未有过的局促和不安。我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哥哥睡吧，睡吧，睡醒了，就把膤儿忘了，膤儿就像一个生命中的过客，迟早是要走的.......我喝下了早已酿好的昙花蜜浆，这是种毒汁，令人致死的毒汁，但是喝下的人会瞬间拥有异常强大的灵力。抹了抹嘴角，我走进了哥哥的寝宫，拿起了哥哥平日里佩戴的紫玉鎏金龙簪，铜镜里,我早已哭的像一个泪人.......父王和母后，都为我的一袭男装所惊，通过读心术，我告诉了他们我想做的事。父王什么也没有说，一如千年的寒冰，眉间再不见忧愁，老态龙钟，心如死灰。母后先是哭了，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我仿佛看见琉璃屏风下，两个老人颓唐混沌的挫败，犹如天火燎原后的枯草，再不见生机。传旨的上仙很快要走了我的精魂，那微不足道的灵魂。魂魄被取走的那一刻，我没有哭，甚至展出如花笑靥，为你做些什么，我真的很高兴。哥哥，我们来世在见！”
【归宿】
这个梦雍容而又冗长，仿佛是做了千年。梦醒时分，我已泪流满面，“膤儿，膤儿，你在哪儿？”我跑出了房，宫殿以换了一副面貌，苍白的“祭”字，遍地生根，冷风过处，黯然销魂。唯有龙族君王驾崩才会用到的殇乐，分外凄凉寒怆。大殿里，我看见了妹妹的笑容，定格一瞬，永世不醒。看着她，眉间的知足与心甘情愿，让我如此心碎。掩面良久，我开始像个疯子，上穷碧落下黄泉，见到每一个神仙，我都会问医活妹妹之法。我要让她活着，幸福的活着，这是我这个哥哥唯一可以做的。可是每个上仙都摇头惋惜，直言别无他法。膤儿，你在哪里？我还有话没对你说，再让我看一眼，再让我听听你的笑，你的哭，好吗？游走在天涯的尽头，“你真的要救你的妹妹？”这声音隔空传来，空灵飘渺，不夹杂一丝温度。“是，我要。你是何人？..你真的可以救她吗?.....”我恍如看见了什么，云雾散尽，红墙金匾，朱漆铜环，“南天门”三字映入眼睑。“我本南天门的镇门之神，有一法可救吾妹。“是什么，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活过来！”我骨子里本是执拗的，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信仰，我的初衷，胜于我的一切。“以龙身盘于天门玉柱之上，可抵万顷雪山，不祸人间，妹可还阳归魂。”膤儿，我要你活着，一直活下去，妹妹，我们永远不分开。语罢，我纵身一跃，飞龙在天，游走云端，龙吟四海，响彻九霄。身若九曲盘龙，口吞八卦金珠。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寂寞，无牵无挂的游离于世，直到你的出现，我的生命开始春暖花开，因为我知道你是上天的恩典，是我一生的惦念。我附于玉柱之上，像当初抱着你一样，至情骨肉，用情至深……
【魂至】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归来兮！不可以久些。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招魂师道着，玲珑幡轻舞，招揽着那执迷不悟的精魂。母后早已老泪纵横，“膤儿，回来吧......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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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 16: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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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风 行 雅 韵 』2011年一月刊--总第四十六期 
所以系统自己屏蔽了。
前排就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