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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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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1 03: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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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美国
柒
当素有“妖界百晓生”的虫人给我带回我要的消息之后,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杀诸葛隽,我枉生为妖。
子淼,本该好好生活在世上,哪怕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我。
对于子淼的消失,我的彻骨直通一直都在,十八年来,我偶尔也会怀疑,天界那帮老东西,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她与凡间女子相恋?我还一度怀疑是跟子淼有过过节的孽龙告密。在孽龙斩钉截铁的否认之后,心力憔悴的我,没有再去追究导致这场结束发生的真相。在那段时间,我的心里,除了空茫,还是空茫。
可是,十八年后,当我残缺不全的心日渐复原,当我看到子淼的女儿即将出嫁,当我知道她爱上的男人就是诸葛隽,就是那个当年让我嗅到某种不可言状危险的男人时,我好奇心作祟也罢,无聊生事也罢,我找来了那些终日在三界游走,靠打听消息卖钱的虫人,要它们去查诸葛隽的底细。
无心插柳的打探,却引出了另一个五雷轰顶的真相。报信的虫人,在看到我知道这个真相的眼神后,连酬金都没敢拿就逃之夭夭了。
我坐在浮珑山最高的一块岩石上,在呼号的寒风里,从日出做到日暮。
浮珑山的风景,我看了千百年,却从未像今天,所见皆是一片血红,天空、云层、雾气、山石。
我的眼睛,我的每一条血脉,都被一种叫愤怒的情绪胀满。
诸葛隽、诸葛隽……我的指甲狠狠抠进了坚硬的石头。
向天界高密的人,竟是他。
十八年前,为了“拿回”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倪雪裳,他竟与那六欲魔的邪崇妖怪缔结盟约,以自己的身体,交换倪雪裳与子淼的天人永隔。
以前,我听子淼说过,妖界最阴暗的沼泽地里,滋生着一种叫六欲魔的妖怪,形似蜘蛛,六头六眼六足,专以满足人类的欲望为诱饵,与那种强烈渴望达成某种欲望的人类订立盟约,用他们的妖力获取对方最想要的一切,但,作为交换条件,他们会进入对方的身体,或快或慢地蚕食掉这个“宿主”的一切,不知精元与血肉,还有他的魂魄,到最后,它们会彻底取代“宿主”,成为这个躯壳的主人,不仅如此,与人类完美结合后的六欲魔,会逐一吃掉这个人身边的每个人,吃的人越多,这怪物便越强大。
当然,在缔结盟约时,六欲魔肯定不会告诉对方这些,它们只说,我会替你满足一切欲望,你只需要将身体借我暂住几日,待我元气恢复后,自会离开。
一旦允许六欲魔进入自己的身体,便休想它再离开。从此之后,自己的身体里将有一个洋洋得意的阴暗声音随时提醒——对不起,你的身体,你的身份,很快就是我的,从你最在意的人开始,你身边的一切,都会成为我最心爱的食物。
千万年来,上当者众。
子淼说过,六欲魔是世间最生生不息的妖魔,只要人类还有近乎疯狂的欲望,它们就有生存之地。
有所求,有所盼,有这样那样的欲望都是很正常的事。但,能够驾驭欲望的,才是人,被欲望驾驭的,只是怪物。
诸葛隽,就是一个从人变怪物的最佳例子。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诸葛家的产业到了他手里之后,会以这般疯狂的势头增长,也明白了曾经温柔甚至胆小怕事的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狠辣决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些,都是六欲魔在蚕食他肉身与心性的表现。这妖魔,将人类的欲望扭曲扩张到无限大,妄图用这种畸形但强大的力量,以宿主为起点,继而吞没整个世界。
倪雪裳,便是诸葛隽最大的“欲”。
诸葛隽与她本是青梅竹马,诸葛隽爱她入骨,两人的亲事早已订下,谁料,子淼的出现,全盘毁掉诸葛隽的美梦。
他不能理解,雪裳与自己的多年情谊,竟敌不过一个在洞庭湖畔与她偶遇的男子。
雪裳对他有愧,告诉他,自己与子淼,乃是宿命之缘,从天地初开之视,从她还是天界那兰花化身的雪裳仙女开始,他便只属于子淼一个人。就算她因这段缘分被贬凡间,轮回数载,子淼终会找到她,他们二人,使彼此命定的人,这个事实,永不改变。
那一天,他默默离开,无比的沮丧与恨意,以及不惜一切也要将雪裳抢回的欲望,彻底湮灭了他……
六欲魔给他的许诺是——让子淼消失。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在与妖怪的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敞开了让六欲魔进驻自己身体的大门。
天界众神很快便知道了,堂堂四方水君竟与一个凡间女子有了私情,还有了骨肉,这是对神的身份最大的亵渎,丢尽天界颜面。那些曾经与子淼有嫌隙的神仙,更是趁机落井下石,纷纷上奏天帝,以三年大旱惩戒人间,让那些卑贱的凡人知道,神仙是高不可攀的。
他们的所作所为,终是逼得子淼以自己的全部精元化作甘霖,润泽人间,救苍生于水火。
子淼的消失,换来人间平安,与我的长痛不息。
诸葛隽,你要拿什么来还?!
这十八年来,若不是他那个略懂道法的弟弟,以天授印镇住他体内的六欲魔,这诸葛隽怕是早就被这妖怪吞个精光。但,即便如此,六欲魔的魔性还是时不时的影响着他的心智,除了体现在诸葛家家势上的极端行为之外,连强行为子淼的女儿冠上自己的姓氏这种小事,都让他有异常的“满足感”。
只是,六欲魔在他体内越久,被强制蛰伏的它,终有彻底醒来的一天。而龙任宇的天授印,至多有十八年的威力,如今已不太能压制住它了。顶多再过一个月,六欲魔必然将诸葛隽全盘代替,届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诸葛隽身边最亲近的人。
诸葛镜君,难逃一劫。
而我所知道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便是在六欲魔挣脱天授印之前,杀掉诸葛隽。如此,六欲魔会跟它宿主的性命一道,消失无踪,天下太平。
可是此时,诸葛镜君望向他的眼神,情不自禁浮于我脑海。
那时世间最诚挚,最深切,最爱慕的讯号。
是啊,我若动手,杀的,是她最爱的男人。
而镜君,子淼的女儿,是我最希望她幸福的人。
这般矛盾,让我头痛欲裂。
最后,我深深吸了口气,从岩石上跳下去,快步朝山下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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