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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五：
七月七。
苏君和其他姑娘一样，一年中除了春节，便最喜欢这乞巧节了。
苏府的下人一早便在厅堂摆好了八仙桌，系上鸳鸯刺绣台围。桌上精彩纷呈的花果、琳琅满目的女红巧物让苏君心里不由地欢喜起来。
她唤贴身丫鬟小缦进房，帮她换上了一件天蓝色的锦绸裙袄。小缦细心地帮苏君挽起了发髻，再在乌丝间插上一朵素馨花饰。她为自己轻轻地描了眉。抹脂粉。点绛唇。印额花。
“我一人出去便好，你不必跟随。”苏君微笑着对小缦说。
“是。小姐。”
长安大街上人头攒动，姑娘们的笑声像一首悠扬欢快的曲儿，洋溢在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升起了缤纷的彩纸花灯。
苏君被人流夹带着走到了一个卖团扇的摊前，她停下脚步，拈起一把看着，若有所思地口中轻念，扇子。
一束光在眼角渐渐亮了起来。
苏君猛地抬头，看向侧身，心里不由地一紧。
那把熠熠生辉的扇子，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子。
“苏姑娘，真巧，人海茫茫，你我却能在这寸方之土相遇，果真是缘分啊！”眼前的男子先开了口，转而压低了声，用扇子折住了唇，靠近了苏君的耳边，说，“苏姑娘望着手中的团扇发呆，莫非是忆起我手中的‘画龙点睛’了？”
“才不是。我是想买把团扇带回去给我娘。”苏君低了头，红霞晕红了脸。她明白关卿的这句话。
“开个玩笑，苏姑娘别介意。你我都是孤身一人，不如相伴去走走？”关卿邀约。
苏君点头应允。眼前这个男子，早在三个月前的那个畅谈之夜便被她锁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不知不觉便二人走到了鹊桥边。一路上却是话语寥寥。
“苏姑娘，是不是我刚才的玩笑话，惹你生厌了。”关卿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苏君赶忙解释：“不，不是……关公子误会了。”
关卿释怀，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态，不禁心生怜爱。
“关公子，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苏君指着那把闪耀的扇子问，“它，为什么会发出如此美丽的光芒呢？”
关卿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关公子……若是不便相告，不必勉强。”苏君看出关卿的表情中显露出的为难。
良久，关卿忽然舒展了眉，笑容再次扬上嘴角，开了口：“这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能说是我不愿面对的真相罢了。我从小体弱多病，煞是羡慕那些可以拿着刀枪玩到大汗淋漓的孩子们，我很想习武，可我爹不允许，他生怕我在哪次玩耍中便丢了性命。我只能拿着医书坐在树下看着他们笑着，闹着，叫着。十三岁那年一天傍晚，我偷偷跑去看城中摆设的擂台赛，我看着那些高手在擂台上使出的招式，一刀横扫千军，一记破斧沉舟。看的入迷之时，忽降大雨，人群纷纷散去，我也随着人流赶忙往家跑，路上想着那些武林高手的动作，一边跑着，我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剧烈的运动。兴奋的神经刺激着我，可刚到家门口，我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我爹冲出来将我抱进房间，我躺在床上，依旧咳嗽不止，血从喉咙里不断地往外溢。我爹吓坏了，他用尽了方法终于将我从阎王那儿把我拉了回去。并告戒我此后不得再接触跟武术有关的一切。打那以后我便一心钻研医术，我想治好自己的病，让自己可以习武。一晃近十年光阴过去，我仍旧无法找出自己的病因，也是，我爹说我是无征兆地突发性咯血病，根本找不到病根，无从下手。五年前我刚进太医署，圣上便得知此事。日后圣上的寿辰赐我此扇，以表嘉奖。回家之后，我爹才告诉我，这柄扇上画的龙，眼睛处镶嵌了一颗悬黎。而此珠乃是皇室世代传下来的瑰宝。传说此颗悬黎碾磨成粉做为引子，与凤凰尾、龙之心屑、仙狐涎这三味珍贵药材可以合成一粒九转还魂丹，有起死回生之用。承蒙圣上宠爱，得此悬黎，日后若旧疾复发，也可幸而保住性命。”
苏君听得入了神，缓缓开口：“对不起，关公子，我本不该问这些……”
关卿微笑：“无妨，我该谢谢你，让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勇敢将这个事实对人倾诉……以后，你直呼我名字吧，别关公子了，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就不该如此见外了。”
苏君终于放下了一颗悬了良久的心，笑着道：“那你以后就叫我君儿吧，关卿。”
多么美丽的女子，宛如仙女一般笑得让人心醉，让关卿忽然鼓起勇气说道：“君儿，若天下太平，两年后七月的今日，我将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过门。”
苏君被他的一翻话说楞了，哪有男子不借媒妁之言，在姑娘家完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提出婚约的？
关卿看她默语不答，有些尴尬：“若你不愿意……全当我没说过。”
“我答应。”苏君急忙开了口。却又觉得自己好生不害臊。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关卿坏笑起来，低声说，“怪不得刚才我说你忆起了我的扇子，你脸那么红。”
“真讨厌！”苏君又好笑又好气，别过身去。
忽然一阵温热透过手背传到苏君心里，关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合起扇子指向天空，道：“指天为约，地为盟，在此与苏君定下契约，我今生若有负君儿，就让我咯血病复发，连这扇上的悬黎都救不了我的命！”
苏君赶忙捂住了他的唇，摇摇头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两人微笑相视，仿佛隔绝了千年的空气，只为彼此而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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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6 18:40:32
总是觉得想写点什么，留下些什么给青葱的梦幻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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