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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8-10-15 18: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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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广东

三界兵谱之流云 十万残荷
作者:木木
{ 一 }
我紧紧地闭了眼,混沌不堪的大脑里充斥着无数的片段。空穴来风的影子在眼前闪过,等到我睁开眼想把它们具象化时,它们又仿若退却的海潮,瞬间从我的脑海里消失。那莫不是前世的影子,残留在我的意识里?
我不置可否,心底却鄙夷那些“人”所说的前世来生。喝下了孟婆汤,前世的一切便都忘记了,不过是“人们”自欺欺人的把戏罢。
什么“我们来世再……”都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伎俩,鬼魂逃脱不掉喝下孟婆汤的命运。今世若是在一起,来世也会分离。摆明了记不得的东西却还要你死我活地纠缠一番。我暗自嗤笑他们的愚蠢。
我倒是宁愿忘记些的,那些阴暗、晦涩的……所谓记忆。
我只知道我是一个识,我需要不停歇地汲取一切于我有益的精气。
只是世人都言传我是盘古大神遗留的灵。我否认。
那不过是世人用来迷惑识的一种劣计罢了。他们哄骗识,等到识放松了自己的警惕,露出了自己的尾迹,再强行注入到器中,为他们服务。
居然也有人寻到我的踪迹。他们急切地唤我,灵,跟我走吧。他们觊觎我强大的力量,却并不懂得珍惜。我就站在他们的眼前,兀自欣赏他们眼眸里的急功近利。我不顾忌他们会发现我——他们不过是肉眼凡胎的俗人,若是能看见我,倒是个奇闻。
寻我不得,就滚。
{ 二 }
夏末。
夏末秋初的天色总是清亮得仓惶,远天的山被勾勒出明朗的轮廓。
我游移在一个荒芜的荷塘边,不惧怕被人发现。
荷塘里的荷花已经开谢,寥寥的几株残荷歪歪斜斜地插在水面。残破的枯瓣艰难地扒着枯枝,仿若随时都会飘落水面。我倚着塘沿坐下,轻点水面。视线落在那几株垂死的残荷上,轻叹一声,眼神薄凉。
我连续几朝流连这荷塘周围。
那些俗人寻不到我的踪迹,自然会另寻他识依附自己的器。
我垂了眼,心里嗤笑那些人的劣性。
听闻有脚步声渐渐传来,我略略回头一瞥。那个女子不过二十,瘦,眼眸里却沉淀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她身着了一件淡黄的麻布薄衣,穿了一条颇有些惹眼的裤,脚上是一双绣了莲花的红绣鞋。纵观朝野市井,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有些丰腴,以瘦为不美。她却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我暗暗赞叹,这样的女子,好生特别。只是眼神落在她右臂上缠绕的一条缎带,我就再也高兴不起,把她迅速地列为从前寻我不得那些俗人之列。
她的那条缎带,是明显的上等器,却尚未有识依附之上。想来她今寻到此地,也是冲我而来。我心底暗叹一声,到底是人往高处走,如此干净澄澈的女子,竟也沾染了世俗气。
她倚了我在荷塘边坐下,注视着塘里的残荷,眼神熟悉地令我胸口不由得一震。
我向来不喜与人为伍,便起身要急急走开。她轻轻地唤出声,魈儿。我顿了顿,不信她是在唤我。我在心底暗笑自己的痴,不打算理会。
魈儿,你躲我作甚?她向着我准确地走来,说,我看得见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是听闻过魈的,屈原的《九歌》中说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以这般矫情做作的言辞来形容我,按理我应该愠怒。可是我却仿若被她迷住了一般地,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终于站到她的眼前。我的目光直刺入她的眼眸,从中我找不到一丝矫柔做作的痕迹,沉静得如秋季湖泊般的瞳仁。
好啊。我跟你走。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跟了一个陌生女子走。是因为她唤我那一声魈儿,还是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她成功的垫脚石,或者我只是贪恋她沉静的眼眸。她让我感觉不到市井俗气。
她说她看得见我。
我把自己融进她臂上的缎带。
灼热的热浪瞬间袭来,相伴而来的是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我甚至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仿佛生命尽头的恐惧把我包围。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几近窒息。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冰冷黑暗,热浪一波一波地冲我打来。我放弃了挣扎,瞬间颠覆。
{ 三 }
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发觉自己依附在她的臂上。周围是一群人丑陋的嘴脸。他们阿谀奉承,小姐,你的流云好生俊俏,让给我如何?
流云,原来我叫流云。
可是她一如既往地唤我魈儿,脸上是抹不去的笑容。她说我是生在冥界的仙灵,带着鬼魂阴狠的本性,忤逆不得。
霁溟。我如今跟了你,便要放弃所有的自由。
平心而论,她待我很好。
那般年少的女子,她的眼眸让我不敢直视,那分明是年迈的智者才会拥有的瞳仁,沉静内敛。我曾经问过她原因,她说,作为人,早已经轮回了千载,若是铭记了这冥界中的可怖景致,可还会被禄蠹之气所沾到?
我着实不喜这长安的繁华。
霁溟倒也理解,她变卖了在长安的房,搬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里去。她对我说,如果你不喜,我们永远不去长安。我心里过意不去,问她,你当初辛苦地寻得我归来,莫不是为了在长安出人头地?虽知此问颇有些唐突了,幸而她并未愠怒。她回答说,当天只是偶遇罢,我惊讶自己为何可以看见如你这般的仙灵,看你似乎孤独的模样,不觉就想要带你走。
我没有告诉霁溟,灵和识,是不会有情感的。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一如我遗弃那些俗人。
我沉默着没有言语,看着霁溟也如其他的农家少女一般在院里劳动。她的手着实不应用来干粗活--手指纤长,皮肤白皙,连握锄头都显得吃力。我暗地笑,却被她逮了个正着。笑甚?她略略有些愠怒道。我便咬了唇把笑掩进心底。
更多的时候,霁溟是伴着我弹琴的。
她精通古筝和琵琶。只因那古筝个太大,搬来搬去的多有不便,便在长安草草地低价卖给了一户颇贫困的人家。
我多有些不舍。她笑道,琵琶一样可以弹出好听的曲,只此一件就够。
果然。她能拨出最曼妙的曲。
我不懂音律,居然也能在霁溟的曲中听出落花掩土,倦鸟归巢,大江东去,黄河奔腾的节奏。有时听得痴了些,竟也会从眼眶中滴下些咸涩的透明液体。
霁溟看见我这般,往往笑道,魈儿,你鬼魂的阴狠本性哪去了?按理说,灵是没有感情的。我不服气,便邀她习武。
跟了她,我才发觉原来识的补充并非就如在冥界时一般,需要互相残杀,吸取他人的魂魄精气为生。这自然之中,自然有我需要的识的补充。把身体融进这缎带里,比划起来多有不便,我不愿把自己的身体弯曲,变成可以抽打他人的形态。我只是直立着,以强大的力洞穿他人的胸膛。
霁溟只是笑,便遂了我的小性子。
生活安逸。
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和霁溟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得以长久地凝视她的眼眸。日后她老去,迈向死亡,我便弃了那器,随着她到冥界去。
只是神从来都没有告知过凡人,永远究竟是有多远。
[ 本帖最后由 天宫の靈儿 于 2008-10-15 18:3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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