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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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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9 22: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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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山东
弈
——冥羽
四周一片漆黑,我听到凄绝的嘶喊遥遥从地狱口传来,令人心胆俱寒。
从阴曹地府的血池中爬出来,我跌跌撞撞地扑到在冰冷的地面上。泥土中有浓烈的血腥气,熏人欲呕。
我伏在地面上,身上的血渗进泥土,恍惚间,见得前面有昏黄的灯光。这才隐隐约约记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我,死了?……
多年前,那时的我,还是北海龙宫长公主霁襄。
一肌一容,一颦一笑,宛如控线的傀儡,而我的身后,是整个庞大的北海龙宫。
母亲是女儿村子弟,自幼熟读女经,红袖添香、莲步轻移、冰肌玉骨顺手拈来,于颦笑间,夺去世间男子的心魄,可惜出身微寒,不足以夺嫡。
所以母亲是恨的,及待诞下我,失望之余,她便将师门所学尽数传授,以期我能嫁得龙婿,为她带来荣耀。遵照母亲的叮嘱,我平日里不在人前现身,纵使难免一见,亦隔了纱帐,影影绰绰地只能见个影子。母亲道,这般是为了吊足世人的胃口。
我微微皱了眉,并不喜欢这般的令人摆布,如藤绕树般附着于男子身上,可望着母亲坚持的目光,我依旧点了头。
闲时无聊,便弄来丝线,绣着精致的衣衫,虽是最普通的布裙,亦用最细密的心思。
我以为我的一生便会这般度过,及笄后便会出阁,嫁个不曾谋面的郎君,琴瑟和睦举案齐眉。可是我不曾想过,人生如博弈,一子得失,全盘尽覆。
闲时落子,对了棋谱打围,却听得后花园吵吵嚷嚷,似乎还有孩子的啼哭声,我心下烦躁,指尖一颤,终究是落错了子。
微叹一声,手指一抚抹乱了棋局,罢了,如今这落错一子,已成死局。我披上衣衫,起身走了出去。多年以后,我曾忆起这段,不胜唏嘘,倘若当日我不曾出门,或许真如我所言,淡然地过此一生。
我走出庭院,遥遥望见庭院里有个身着红袍的小皇子放声大哭,身旁有位华服锦衣的年轻公子,正不知所措地搓着手掌,就在此时,一位年方八九岁的皇子提了红缨枪,急急地奔过来,连声道:“八弟莫怕,大哥在这里!”
我竟忍不住想笑,这皇子也不过区区只得八九岁罢。母亲自幼便传我毒经,因此我一眼看出这小皇子身上中的乃是雪蚕毒,怕是去东海沉船那边招惹海毛虫了罢?此毒我虽有方可解,然我断不会出手医治。既然那少年称呼他八弟,自称大哥,想必这红袍的小皇子就是才三岁有余的敖烈,而这边拿枪的皇子,应当是父王嫡传的大皇子敖然。
我倚在门边,静静地望着观望,那敖然身手稚拙,也只能是干着急,只听得八皇子敖烈一声一声哭得喘不过气,心下不由得升起一分怜意,究竟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我走上前去,掏出小小的药囊,拈出一枚红雪散,捏碎了塞进敖烈口中,回头道,“与我倒碗水来。”
服下药剂,敖烈的面色方稍稍缓和,哭声也略小,我心下微有一丝悔意,这海毛虫之毒又不能能伤人致死,最多痛痒两日罢了,且中药医理乃是母亲传授,如今在人前卖弄,回去大概又要一通责骂了罢。
“姑娘,”一旁那位华服锦衣的年轻公子手上折扇微拢,拱手一礼,言辞恭谦:“在下燕十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回头一望,捺了一捺,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微愠道:“公子明知舍弟年纪方幼,身处险境,却为何不施以援手?”
燕十三微微一愣,旋即低头叹道:“十三惭愧,偶过东海沉船途中,见这位小皇子已经身中虫毒,十三本应就地医治,然在下乃方寸山子弟,实不懂那化生寺解毒之术,无奈之下见得小皇子腰上玉牌,不敢耽搁,只得先送将回来。姑娘切莫见怪!”
我愕然,望这黄衫公子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竟乃方寸山子弟,那方才不是错怪了人家?
虽有些抹不开面子,我低头施然一礼,“燕公子,霁襄失仪,万望海涵,多谢燕公子出手相助。”
一旁的敖然一双澄清的眸子望着我,似乎有些讶异。抬头片刻,见燕十三含笑,隐有嘉许。
江湖上流传,北海龙宫长公主才貌双全,倾城绝色,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尽数通晓,如今年方及笄,待字闺中。不日,父王派我周知于我,说亲事定了下来,乃是大唐境外一小国的国君。
我淡然笑了笑,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父王真个是好眼力了。
余下的时日,便忙着整理妆锱,绣了鸳鸯被,缝了红嫁衣,只待吉日嫁我出门。
取过一块喜帕,绣着龙凤呈祥吉祥花开,一针一针地刺上,眼前隐隐地浮现当日那年轻公子清秀的面庞。
神思恍惚中,手一歪,针戳进了指尖。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忙站了起来,只觉心生烦躁,披了罗衫,想去海边走上一走。
出了东海沉船处,一片海阔天空,沙鸥翔集,清脆的鸣叫声盘旋于长空之上,海风扑面,只觉清爽宜人。
就在此时,却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一名男子,唬我一惊。来人一身黄衫,亮得夺目,腰上别一把长刀,径自拦住我的去路。
“长公主霁襄,怎会来此?”那人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瞳,上下打量我。
心中顿时慌恐,面上却不能表露,“不知壮士拦我小小女子是何用意。”
“哈,”那男子一声嗤笑,“长公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乃龙王之女,我乃唐王之后,这用意尚不明显么?闻听长公主大婚在即,在下也来贺上两句。”
眼见得那男子逼上来,我心知无处可躲,我不曾习得武艺,唯一从母亲那学来得便是中医药理,既然如此,那么躲也是白躲。
我与那男子僵持,他不知我功底深浅,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此时,一名少年奔了过来,擎了红缨枪,横在我与那男子之间,怒斥一声:“竖子何人,胆敢欺我阿姊!”
我心下微微一惊,是……敖然么?
那男子回头一望,后面有数十随从正奔过来,自知寡不敌众,捏了咒,遁去。
我惊魂甫定,只见敖然仰头笑道,“阿姊,不怕了罢?”
怪了,那些个随从竟如数不见。从树后,走出一名与敖然容貌相似的龙子,敖然抬头道:“方才我与二弟在东海修行,见姊遭那刀客围堵,情急之下,二弟放出百万神兵,适才阿姊所见,不过是法术罢了。”
一旁的二皇子敖照只是点了点头。
事很快便就这么过去,入了秋,迎亲的队伍便来了。
那日一事我一直感激在心,虽敖然只是九岁有余,却已经是这般的胆识过人,心思亦是细密,然他不曾想,倘若当日败露,必无全身而退。
于是临别时,我取出之前打造的精钢笼玉环赠予他,算是留个念想,我想,或许我有生之年,再不会踏入这北海龙宫了罢。
[ 本帖最后由 yukixyuki 于 2007-11-29 22:3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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