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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享小说【嗜梦仙】【已完结】【作者:褪尽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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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2: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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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4: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笑忘怀中的葵花耷拉下来脑袋,担忧的看看嗜梦,嗜梦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走向了大门,立定,说了句。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一句话如同当心一箭,笑忘心里一抽,“那个,明天,我去看你。”

“又不是就这么分开了,看什么,”嗜梦没有转过身,“好好治病。”

小狐狸哀怨的揪着花瓣。

好好治病,好好治病,可是你可否知道,你就是我的毒药,你就是我的病。

嗜梦在前面走着,村长在后面跟着,到了村子正中,嗜梦停了下来,暮色已至,那人影颇有些苍茫,村长看看这美丽女子的侧脸,耸了耸鼻子。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那笑忘想的是什么?”

“什么?”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听到他脑子里的话,说的是,‘这是多好的一个爬墙的机会啊,就这么一嘴给断送了——’,就在他阻止你住到张先那里去的时候。”

嗜梦一个皱眉。

“张先,和我有点渊源。”

“如若本就有渊源,何来的爬墙啊?”村长试探的一问,嗜梦竟然也回答不出。

是啊,她和南柯公子本就是一对,两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何来的爬墙?

不知不觉,笑忘已经成为她生长的土地了么,成了圈住她全部世界的墙了么,成为她脚下的梯子了么?

“我听到你脑子里有声音,”村长哈哈一笑,“这还是头一次。你乱了。”

嗜梦却早已不在乎村长说些什么了,满脑子只是笑忘那话。

原来,你一心还是想让我和南柯公子相守是么,原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在我身后把我推向那个我一直期许的却又不确定的地方——

明明知道我已经乱了,明明也知道你也乱了,却还是要固执的按照原来的轨迹?我们可否背叛我们的记忆,当做南柯和紫冉都不曾存在?

嗜梦重重一声叹息,开口说,“请村长带路吧。”

村长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头,哼着小曲,走在嗜梦前面带着路。

天色正晚,天边一排大雁有些戚戚然,那村长口中不成文的小调,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村夫哼的那般纯朴无华,满嘴都是郎呀妹呀的胡言乱语,嗜梦听上去却有些揪心,只是不再说些什么,默默跟着,人跟着混混沌沌迈过了一道门槛都浑然不知,那村长的小调停住了她才如梦方醒——

“到地方了,见见小——呃——小妇人……桑阡。”

嗜梦本以为会看见一个颇为彪悍的婆娘一边扯着二尺白纱一边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那村长身子一闪,入眼一个披着蓝底斗篷温文尔雅的女子。

虽不似大家闺秀那般高贵,却有些小家碧玉的恬静,任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般女子会杀害了自己的夫君——

而且凶器竟然会是白纱。

唤名桑阡的女子慢慢走过来,那并不是一张极美的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倒是很和嗜梦的气场。

“村长说你和我很合,果真如此。”嗜梦淡淡一笑,桑阡没有笑,却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嗜梦的衣服。

“等我给你做身新衣裳。”

嗜梦还没回过神,那边桑阡已经走向院子里的横杆,那上面垂着几尺白纱,旁边还有个大染缸,里面染料的颜色竟然会自己慢慢的变幻——

当颜色变为一种极为柔和的橘色,桑阡起手扯下白纱向缸中一投,纱还没完全展开又是一抖,如此三次,手法之娴熟,让人叹为观止。

桑阡最后那一抖,将纱挑了出来,扭头几分打量了一下嗜梦,将纱扑在旁边的石桌上,抄起剪刀捻起棉线,双手并用,就连嘴唇都叼着线头,那动作虽然飞快,每一步却都是细致而轻柔的,线不曾崩断一次,纱不曾弄揉一寸。

末了,飞纱而起,那一件她许诺的衣裳,就这般出现在嗜梦面前。

“你面冷心善,当穿些暖色的衣衫。”桑阡这才终于微笑。“也好配配你心爱的男人。”

“这你如何得知?”

“每个女人的眸子里,都会留下一个男人的影子。”桑阡将衣衫递给嗜梦。

——我在你眼里,看到一件大红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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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5: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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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50:0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敲开张先家门的那刻,嗜梦还在气喘吁吁。

让她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是这奔跑,而是那即将和笑忘坦诚以对的心情。

她要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他,那南柯公子这四字诅咒,已然失效。

她要问他,他是否也能放下紫冉,和她一起——

她有很多想说的,想做的,要说的,要做的。

而今晚,大概是她有勇气面对自己也面对他的唯一的冲动。

她需要这冲动,这冲动让她知道,她活着。

她爱着。

其他一切,再也不是什么问题。

开门的是笑忘,他依旧是那红艳的袍子,只是眼神有些疲倦,他只开了一道门缝,露出窄窄的一道,他的嘴角始终不曾上扬。

他只说了句。

“你是谁。”

如梦令;忆仙姿。

得到张先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后,笑忘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很久。冬日夜晚那么凉,层层寒意透过和地面接触的轻薄布料刺激着皮肤,笑忘却已然感觉不到星点。

我是个记忆。

我是个记忆。

嗜梦记忆的一部分。

嗜梦躯的一部分。

她想起一些,我便要消失一分——

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我却一直没有想明白——亦或是早有这个猜测,却是深埋心底,不肯放它在光天化日。

我只是依附我爱的女人而生的一段记忆。

笑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多少次了,多少次想要保护她却是力不从心,多少次让她伤心难过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

想起最初的最初,还在幻界的时候,轮回之祖就已经那样知晓一切告诫过他:你不能与她相认,甚至不能让她发现你就是南柯,否则,只会伤害你的性命。

笑忘笑了,没有想到,这一次轮回之祖并不是危言耸听。

他真的会死,而或是,会重新变回嗜梦的一部分记忆?留下这个琥珀狐狸的皮囊,和这些没有人在意的过往。

还有那一把桃花扇,相逢十世,千朵桃花,那灼灼桃夭始为谁开?

“究竟我算什么。”

笑忘的声音极冷,冷得让张先双唇都冻住,说不出话来,一摆手,那萤火草又开始发出幽幽的光亮,张先重坐在石凳上,手指划过新的一页,开始看他的书。

如梦令*桃花劫

曾忆桃夭影重,九世嗜梦成空。

功德为那般,成仙做鬼无用。

笑忘,笑忘,一笑而忘言痛。

张先翻过了这一页,口中念念有词,说,“这‘如梦令’的词牌,还有个别号,最适合你不过,叫做忆仙姿。”

笑忘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手,“如梦令,忆仙姿,可是为我而生?”

张先看着那萤火草的幽光打在空无一字的书上,眉头紧皱,“也许我不该多嘴,老祖又该怪我。”

“那婆娘骗了我九世,骗我积功德成仙,给我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我倒是想问她一句,如若我积了九百九十九多桃花,那又能怎样,我成仙成神,又能怎样——我——”

“不能怎样。”张先阖上书,那幽光抚脸,有些近乎残忍的真实。“她不过是在诳你。”

“你是个不说慌的人,张先。”

“所以我骗不了你。”张先一歪头,“也许我终没有老祖仁慈。”

笑忘头歪向一侧,笑声已经开始岔气,“那老祖也有做不到的事,那婆娘只是不愿意承认——上天下地只有一件事她做不得,给我一个躯。”

“我不说前因,因为我不想编出个谎言来骗你。”张先盯着笑忘,“我只说后果,你躯灭以后,你的恋人嗜梦痴情感天动地,老祖只好将她躯内关于你的记忆抽离出来,造出了你。”

“那时的我,不过只是嗜梦的一段记忆,没有人格,没有是非,什么都没有——”

“你当时的状态,类似于灵空,所以你只能在鬼界安生,可惜你被嗜梦的躯所吸引,逃出了鬼界。”

“怪不得我的记忆是从逃出鬼界开始。”笑忘自嘲的笑笑,“因为那之前我根本就不存在。”

张先一五一十的说道,“对极。”,一边说着张先一边揪下把野草投入已经泛凉的药炉,“你逃出鬼界,被鬼差误当成游鬼捉了回来,你可知道,像这种私自分离躯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被鬼界发现了你的存在,老祖连神都做不得。”

“她倒是手快,把我从阎往手里交换了出来。”笑忘终于明白,那一向精于算计的老祖,为何会为了他这一个非亲非故的小鬼和鬼差交易。

原来,他是她造出来的,是她的禁忌,是她的软肋。

“这之后的事,你应该多少知道。”张先拨弄着药炉,“我猜想,这事大概那孟婆也脱不了干系,你被老祖救下来的时候,应该记得大同世界的那些往事,孟婆不知给你灌了多少汤水,才把那些记忆封存在你这单薄里的躯里。”

“可笑,我以为我是唯一逃过那一碗孟婆汤的幸运儿,没想到我早已经被灌得干净。”

张先没有理会笑忘这又酸又苦的话,抓了把叶子往萤火草里一放,点了火星,塞到炉子下面。

笑忘身子向后一仰,看着满天的星,乡下地方,似乎连星星都更明媚一些。

“于是我就是个失忆的躯,占了琥珀狐狸的身,借了仙骨的灵力,成了今天的我。”笑忘自言自语,“嗜梦记不得我,所以叫我为南柯,这名字真好。南柯公子,南柯一梦,我本就是她的一个梦。她的名字也好,嗜梦仙,嗜梦仙,她迟迟不忘,爱来爱去的,不过是她的一个梦。”

听着这般喃喃,张先猛地起身,将那无字书塞到炉子下面点火,笑忘动了一下,没有起身,“怎的,觉得我自暴自弃不可救么。若是这事轮到了你,怕你早哭晕几回。”

“没错。”张先背着手,“所以名字起得最好的是你啊,笑忘。”

“笑忘,笑忘,总比哭着记得好,要好。”笑忘翻身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喂,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没了……嗜梦会想起来我是谁——”

“恩。”

“会想起来前世,还有今生。”

“恩。”

“会知道一切只是因为她记得,于是害死了我。”

“恩。”

“如此这般——她就不该记得。”笑忘一个挺身,“对了,通梦之后,她那些回忆又是怎样,为何我的躯还在,不曾走?”

“那些不是记忆。”张先闻着满院子开始飘的草药香,“那是梦魇之中,轮回之祖告诉她的——只是她那时不知而已。这就好比,你一开始就记得这一首桃夭劫,和我念给你听这一首桃夭劫,终归不是一码事。”

“老祖也是费尽心思,给嗜梦一个不断通梦的甜头,给我一个不断积功德的盼头,给我们一个活下去的念头。”

“你能明白最好。”张先又一次端来汤水,“来,喝了。”

“这个是什么?”

“类似于孟婆汤的玩意儿。”张先说的面无表情,“好吧,就是孟婆汤,几千年前,孟婆也要叫我一声祖师爷。”

“你叫我喝这东西?”笑忘皱眉。

“你什么都知道了,难免再见到嗜梦说错了话办错了事。那嗜梦早已爱你胜过我这张脸皮,难保不会破釜沉舟抛弃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你能拒绝得了么?以现在这一个你?”

“张先,你有时真令我厌恶。”

“彼此彼此。”

“可有时也让我敬佩。”

“同感同感。”

“我若喝了,什么后果?”

“宛若新生。”张先将药杯塞进他的手里,“人世间新生儿什么样子,你就什么样子,不过放心,你能吃能喝能跑能喊,不会叫你从尿床开始重新过活的。”

像是想补充一样,张先说了句,“就和跟你一起来的那位紫冉姑娘一般,性格没大变,只是这些人鬼神仙的东西,还要从头学起——你有我家狐狸的脑子,不出一个月,就还是一个笑忘。”

“说的动听,到那时候你叫我儿子,我都会叫你爹是不?”

“孟婆汤也有解药。”张先看了看笑忘,“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解药。”

“什么叫合适的时候。”

“譬如说——嗜梦爱上我以后,而或她爱上了别人。”张先眨了眨眼睛,“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一天,我会欢迎你回来的,狐狸。”

笑忘看了看那半杯的孟婆汤,袖中桃花扇一闪而过,满目桃花映衬着那如水的琥珀美瞳,妖孽灿烂。

仰天而笑,一饮而尽。

阖目之前,只笑着说,“我醒之后,要提醒我,我有这世上最美的琥珀色眸子。”

“于是一切,就是这样。”张先递给嗜梦一杯水,“加了幻界的蜂蜜,可以舒缓神经。”

“他真的同意喝孟婆汤?”嗜梦看着院子里做操的笑忘,还是那一个欠扁的狐狸,却到底是不同了。清晨的光洒在他身上,有一种重生的气息。

一旁紫冉倚在门框上,怪声怪气的说,“南柯先生,这不是你做的手脚吧,这狐狸再怎么被你压,也不会笨到生吞我老妈的汤吧——连嗜梦都没支会一声——”

嗜梦心里一沉。

是啊,连说都没说一声。

“第一,我可不是什么南柯公子,第二,这是笑忘自己要求的。”

“他那病根,真的只有喝孟婆汤才能好么?”嗜梦锲而不舍的再问,张先已经不知如何回应,这已经是这天早上第十几遍了。

还有昨晚那一晚上的盘问。

这会,张先已经撑不出上下眼皮打架,哈欠了一声,“抱歉,我这郎中也熬不住整夜不睡啊,你们自便,他正好什么都忘了,关于这神仙人鬼的,多跟他说说,免得鬼差来捉他还不知道要跑——”

这天早上,狐狸在早操,紫冉“靠”了一声,拂袖而起,院子里只剩下穿着新衣服的嗜梦看着他愣神。

狐狸转过来看着她的时候,脱口而出,“嗜梦,你衣服好看。”

嗜梦一笑,果真不是她的笑忘了,他何曾会如此大方的承认?大多只会摇头晃脑的批评一番。

一脚踢翻了药炉,却看到那烧残的书页还有一首残词。

写着三个字,如梦令。

嗜梦轻轻念出声,狐狸挠了挠头,说,“这个我记得,如梦令,又叫忆仙姿。”

如梦令,忆仙姿。嗜梦心头丝丝点点的抽痛,忍住一声没有出口的呜咽,微微一笑,说:

你过去善用捕梦网,我来教你吧。


[ 本帖最后由 :笑倾城°て 于 2011-11-22 14: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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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53: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假若时光能逆流成河

这日三爷的院门刚开,门外已经立着一个张先,三爷一愣,忙引进来。虽说他本就是个虾米,但是见到张先绝对是更谦卑的虾米,一颗头都快要插到两个脚丫子中间去。

“郎中大人,您可不是常客,有什么吩咐?”

三爷头微微渗汗,作为这神隐村为数不多恢复记忆的人,他可对张先这号人物的过往清楚的很。要说这神隐村能够存在,一大半功劳都在张先。

那表面上温润如水行善积德的药神张先,几千年前和当时三祖之一的魑魅大吵一架,带着不愿和人间界分化的神仙们下凡来,才有了如今这“神隐村。”

论资历,绝对该他是村长。可惜张先性子古怪,万千事物,他偏爱轮回重生,于是退却了村长这不老不死的身份,快快乐乐的生老病死。

只是每一世,他那惊天才华和古怪性子总是与世人格格不入,每每还是会回到神隐村,每每还是会恢复成神的记忆,每每还是那一句:

为何要我想起这一切,多无趣。

所以当那三个村外来的远客说要来找“张先”的时候,三爷汗颜的说了句,请保重。

“恩。”张先也并不客气,走在三爷前面就进了他的院子,这一院子气派的景象,他却视为无物,走过多少打下手的下人身边,一律目不斜视,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派头,却是到了一个拐角,奇Qīsūu.сom书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挖坑,才猛地站住——

“三爷,我来借一个人。”

那背影一个颤抖,径直栽进自己挖的坑里,张先走近朝坑里一打量,他正抱团在坑里继续挖土,破烂的衣衫微驼的背,怎么看怎么像个乞丐。

“喂,景澴,跟我走一趟。”张先蹲在坑边向那缩成一团的身子伸出手,他这眼睛一下便看出,其实这个男人有着令无数女人迷醉的好身材,那匀称的比例充满着男人的阳光之气,和他这畏畏缩缩的外表好不搭配。

又是一个壳类动物,这神隐村接收的“人”,因为他们的与众不同,大抵不是过分自卑,就是多分自大。

只是自卑到了这个地步,景澴还算是村里第一人,来了好几个月,还像个长工一般。

尤其是在这有一千张皮一百孔心的张先面前,景澴总是忐忑的,张先眼睛上下一过,他就浑身发毛。

但是他不说。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虽然在神隐村,年龄这档子事早已超脱,但是景澴自己还狠命的记得,自己是个大叔,一事无成的大叔。

只会种花。

然而他不知,他种的都是什么,即便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丝毫的骄傲。

这会儿,景澴一转身仰面,看见张先这张新换的脸,明明有两个月了,却还是有些生。

他还是习惯张先自己的那张皮,这脸太过温润干净,一点也不似他的性子,就好比强悍的食人花非要在恬静的小花园扎根,从里到外都是不搭调。

这话,要是在精通读心术的村长面前,景澴是断然不敢想的。谁都知道,这村子里也有小团体,村长是头儿,三爷是一个,张先是一个,他们之间总多一些外人听不懂的窃窃。

景澴是个不多话也没有好奇心的男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成了这个小团体的座上宾,在三爷院子里谋生,给郎中提供些草药,村长也格外照顾他,连连说若是景澴早来一步,就收他做女婿。

“景澴,跟我走一趟,有事拜托你。”张先手还是保持着伸手的状态,景澴转过身向土里扔了颗种子,不消一会长出根青藤,他一个人默默的攀着青藤爬了上来,然后毕恭毕敬的说:

请您吩咐。

一路上景澴一直埋着头跟在后面,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张先笔直的看着前方,不曾搭讪一句。到了门口,听见院子里噼里啪啦,张先叹了一口气,推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紫冉正一脚揣在笑忘的脸上,笑忘侧脸朝门,看到张先进来还给了他一个扭曲的微笑。

嗜梦照例是在一边喝茶,身边依旧是她的同屋好友桑阡,在默默织布。

自从一个月前笑忘失忆,这已然成为每日上演的戏码,目的只有一个——

教会狐狸使用捕梦网。

说来也怪,狐狸虽然失忆,灵力还在,加上又有琥珀狐妖那一颗聪敏的大脑,理应不该有什么困难。但是这一个月来,他登高爬梯飞檐走壁摇扇卖笑无一不通,那桃花画的比日前还滋润,那神仙鬼妖的故事讲得比说书的还溜,就是用不好一张网。

紫冉不比嗜梦耐心,连踢带踹嬉笑怒骂,倒是越发有欢喜冤家的架势。那什么都不记得的笑忘对谁都是欠抽的笑,未看出对紫冉有什么心思。

倒是嗜梦,自他失忆以后,越发的平静了,起初还会自言自语怅然若失,最近开始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只是这平静的海平面下面酝酿着多么凶猛的暗流,这恐怕是谁都探不到的。

这边景澴一进院子,马上又像鸵鸟一般低下了头,这一院子都是闪亮生物,有羽化成仙的嗜梦,那合身的橘色长衣却掩不住她骨子中的凄寒;有桃花眼大红袍无限风情的笑忘,即使被踹飞,飞出去的姿势都是那么好看;有英姿飒爽棱角分明的紫冉,那紫藤弓在手威风十足——

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此时便是显得有些平淡,论长相不及嗜梦,论气场不及紫冉,论存在感更不及笑忘,就是那么个安静如水的人儿,却是让景澴一缩——

嘴里喃喃一声,小姐。

桑阡抬眼,双手中的针应声落地,眼里第一次泛起亮光。

“小花匠?”

……

小……花匠……

众人齐刷刷看着胡子眉毛一把抓蜷缩在一起的大叔——

小花匠?

“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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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56:2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几家欢乐几家愁,院子里紫冉还在和笑忘肉搏,你踹我一脚,我揍你一拳,好不欢乐,院子外面,景澴和桑阡像门柱一样立着,一边一个。

石桌旁边,张先放下了茶杯,随手摘了片叶子,点了点嗜梦的那杯茶,嗜梦依旧一双眼在瞧着笑忘,被这一个声响吓了一跳,快速了撩了一眼,似是警觉。

“怎么了,住了一个月,还不肯相信我是个好人么。”张先不多说什么,只是把茶水推向她几分,“看来你睡眠不好,加了点料,喝了它。”

嗜梦还是没有动。

张先叹了口气。

这女人还真是易守难攻,也难怪笑忘花了九世才终于攻下城池,可惜被自己鸠占鹊巢。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很久之前就认识你。”

“也许。”嗜梦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就是不肯看他一眼,明显的心虚。

“而我更觉得,你似乎也认识我。”

“可能。”嗜梦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只配的上四个字,趁火打劫。

既便如此,这火已经烧了起来,强盗已经翻墙进院,而且,对院子里这一株红杏,颇有些兴趣。

张先突然伸出手去,两只手指轻轻抵住嗜梦的下巴,感觉到她明显的一个僵硬,然后也不知是她自己扭头,还是他手指的力量,那脸慢慢转向了他——

眼神先是扫着地面,然后慢慢上扬,直到和张先对视,嗜梦眼里满溢的是难言的忧伤。

她等了这一双眼睛,等了那么久长,如今与之对望,却没有了最初的向往。

笑忘说的不错,是她爬墙。

只不过她从南柯公子这深宅大院爬出来,去拥抱那一只仰望她的小狐狸,而狐狸,只是微微一笑,再不记得她。

这是对她的惩罚么?

嗜梦的眼眶慢慢噙满泪水,张先没有伸手去抚干,因他知道那眼泪并非为他而流。

不知为何,那冰山仙子这一刻突然的崩溃,竟让他心里流淌出一种莫名的情愫,有些酸涩,有些感动。

而耳边还时时传来紫冉和笑忘不分场合的“厮杀”,那过于欢快的音符,只让静默对望的二人更加心里抽紧。

“够了。”

嗜梦起身拂袖,那一刻,却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突地拥她入怀,那张她很想念却也很模糊的面容擦过耳边,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

让我代替他照顾你吧,哪怕只是在他回来之前。

前一秒,张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后一秒,才发现已经卷入爱情漩涡。

打的打,抱的抱。门外依旧伫立,桑阡低眉低眼看了眼景澴,两个人目光相逢倏地都抽了回来。

“小姐。”

“别叫我小姐了,我都……嫁人了。”

“我早听说……这村子有个寡……没想到是您。”景澴越说声音越小,桑阡一乐,这花匠还是如记忆中一般。

只是,记忆中的他,本是有一根骄傲的骨头,只可惜世事艰辛,生活生生的把它抽出——一如命运让她低头盖面,坐进了那一盛花轿。

那一切发生之前,她还是他的小姐。

她喜欢花,可是她并不喜欢市面上常见的花。家境虽然小康,却也经不起她砸钱去买些谁也看不懂的花花草草。

父亲说,她是个小家碧玉,就该有个碧玉的模样,而桑阡却知道,自己一只都是礁石,海底的礁石,最喜欢与那些见不得光亮却稀奇的生物为伴。

那年初进府邸的小花匠景澴,就是那样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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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04: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主仆关系很简单很复杂

那一年正是盛夏,百花开的欢,桑阡住的那个院子,花草尤为茂盛,都说花爱美人,这话所言非虚。

桑阡那时正是豆蔻年华,遵循着旧礼,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虽不比大家小姐那样矜持,却自然也有些架子——

那架字,连同那豌豆花的木架,一起被一个男人旋风般的给拆了下来。

那个人叫做景澴,一个花匠。

桑阡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鲁莽而强壮的男人时,那心情,就像是在恬静的小院子里正吟诗风情,突然遭遇了一头闯进来的北方狼。

他只是反客为主的看着他,一动不动,那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就把她吸了进去。

她是海礁,他是鲨。注定是同一番天地的人,纵使她托生为小家碧玉,他成了挖土的粗人;纵使她吃黄金糕他吃五谷杂粮;纵使她绫罗绸缎他衣衫褴褛——

他们就该是一起的,那一个对视,彼此都在回响。

仿佛寻找了太久了的两个灵魂,那一刻终于共鸣。

那一刻,景澴正端着她最爱的那一排豌豆花的木架子,猛地朝地上一摔——

“老子不干了。”

闻声赶来的管家和持着扫帚的下人一阵忙乱将她挡在视线之外,只听见一阵呼喝声而起,“大胆,谁借你的胆子来小姐院子里撒野?给我打出去——”

于是,一个刚入府不到一个上午就被轰出去的花匠,就这么去了,连给她个开口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纵使有,她也不会问出口的吧,待下人都毕恭毕敬退下去了,她才轻声的问了管家一句,“那人是谁——”

“小姐受惊,是个扶不上墙的下人。”

“这么说来,管家您本是有意扶他上墙的?”桑阡那比一般闺秀多出来的一丝灵气和敏锐,自小就看的明显,管家叹了口气,“小姐,您又要多问了。”

“就这一次嘛,下不为例?”

这就是最后一次,因为一个月后,她就坐进了花轿,嫁给了她陌生的丈夫。

“那个时侯,我坐进了花轿,嫁给我陌生的丈夫——我以为你会来。”

张先家门口,桑阡看着景澴苍老的脸,禁不住插了一嘴,“我第一面见你,就知道你年纪不小,可是这才几年,你怎么老了二十岁。”

景澴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没有回话,那总是混沌不清的眸子,却是有一丝难寻的清沥。

“我听说小姐你现在给全村的人做衣服,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件。”

桑阡一愣,“你终于肯开口说要了?”

景澴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又何曾忘怀。

他还记得离开桑阡小姐府上的夜里,下了大雨。他已经到了城外,却还是一路奔跑了回来,任由风雨拍打,却总是有什么没完成的事儿一样——

他得再见她一面。

于是他回来见到了她。夜已经开始深了,她屋子的灯还亮着,门开着,一个影子蹲在墙边,撑着把白色的油纸伞。

那画面模糊又柔和,伴随着有节奏的雨声,仿佛可以永恒。那旋律曾多次出现在景澴梦里,天籁般神圣。

他不忍去破坏,她却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恬静自若的一句。

“豌豆花大概是死了。”

桑阡没有转身,只是感觉到一个男人的气息渐渐逼近,她的心不知不觉跳快了一些,脸上也有些微烫,手还在抚摸着豌豆花,就看见所以下面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手。

他说。

“有你抚慰,它们会活过来的。”

仿若听到景澴的呼唤,那豌豆花,竟然在大雨瓢泼的深夜,突然开始绽放花朵,那般明艳的黄,几乎是桑阡不敢想象的灿烂,她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这就是管家想扶你上墙的缘故?”

景澴一愣,松开了手。“我知道我是个怪人。”

“不。”桑阡轻声说,“你只是与众不同。我也是。”

那是景澴第一次听到桑阡的大笑,那笑声和雨声融为一体,让她那刻的眼神是如此动人。

一如现在她那褪尽铅华后依旧动人的眸子。

“那天晚上你来了。可是我出嫁那一天,你没来。”桑阡又把话题轻轻拉回到二人的过往。有故事的人,眼睛总是向着过去。

有故事的人,眼睛总是向着过去。

于是张先强迫嗜梦看着自己这张属于她记忆的脸,哪怕耳边笑忘和紫冉那不和谐的配音再震耳欲聋。

“我从不撒谎。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张先再直接不过的说,“我会很温柔,也会很有耐心——我知道你喜欢笑忘,也知道一旦他病好了,你也许会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无所谓。”

……

张先深呼吸一口气,哪怕是当年和魑魅叫板也没让他如此紧张过,等了许久,那嗜梦只是说了句:

“他连捕梦网都不记得了。”

这究竟是一对怎样的痴人。

张先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嗜梦板着一张脸,“笑什么?好笑么?”

张先放开嗜梦,笑声更加张扬。

我笑轮回之祖白费心机,浪费我的换脸药水。

我笑白刃在喉白费心机,白白叫你们来找我。

我笑狐狸白费心机,我也笑自己白费心机——

如若我用这皮囊早一世遇上你,是否你不有所不同?如若我的出现不是南柯公子的替身呢?

这一个月来,看着你对着笑忘哭哭笑笑,疯疯傻傻,我从何时起也对你开始居心不轨了呢?

也许是你的眼神总让我想起它,有那么一种活在自己小天地里的孤傲和隔绝;也许是你的语气让我想起了它,有那么一种让人想笑又笑不开怀的冷幽默;也许是你对笑忘的一往情深让我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它——

它纵身一跃为我,从此再无音信。

我的琥珀狐狸。

笑到最后哑了,笑到笑忘和紫冉停下了手脚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张先才终于突然敛声。

一瞬间,是出奇的宁静。

这宁静,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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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05: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这宁静,有些可怕。

老爷在女儿房门外听了好久,什么也听不见。自从几天前突然将她许配出去,到今天上花轿,女儿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这不像她的性子。连管家都说,“小姐肯定还有别的心思,她不是这么……顺从的人。”

“这和你上次说的那个花匠,有关系么?”

“回老爷,自从上次我找人把他修理了,再没下文。”

“这就好。”老爷点了点头,“女大不中留,我只怕桑阡表面随和,性子带刺儿——”

“嫁人就好了,嫁人就懂得照顾人了。”管家拍拍老爷的胸脯,“将来小姐会谢您的。”

“我不会。”

屋子里,穿着新娘衣服的桑阡听得清楚这每一字每一句,可是她那小小的反抗之声,却淹没在院子外突然响起的鞭炮声中。

这该就是她的命吧。

如她一般的殷实人家的小姐,都是如此素未谋面就被嫁去那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揭开盖头的一刻,开始有了夫君有了日后的生活。相夫教子,该是如此。

那豌豆花,那小花匠,都不是她该操心的。她一柄油纸伞,何堪对抗那风雨?而那蓑衣人,如今又在哪里?

那所谓的“修理”,可如他手中灵巧的剪刀,咔嚓一声,根是根,叶是叶,再不相连?

桑阡双手飞快的穿针引线,眼睛全然不看手帕,思绪早已飘离,可那双手下的图案,竟然是仿若自己出现了一样——

就连那混着胭脂留下的一滴朱砂泪,都那么恰到好处的滴落在那梅花的芯上。

我曾说过,不介意你是个家徒四壁的花匠。

我也曾说过,不介意你是个异类。

这一个月,你日日与我在这小花园私会,我们一起修理花草,一起听风听雨,难道,你竟然来见我的勇气也没有?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久久的沉默后,张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么一句,让嗜梦想起了苏叶。

依稀记得当初的苏叶,也曾用如此的眼神看着她。而那时,他想念的不过是他的初恋,薇儿。

仿若是松了一口气,嗜梦脱口而出:

“你想起了谁呢?谁在哪里?”

张先被这么一问,整个人愣住,竟然脑袋里想着“我的狐狸,你在哪里——”,会如此不自控的将后半句脱口而出。这一切是如此混乱,又是如此清晰。茫然回眸,看见笑忘那一双很无辜的眸子看着自己,张先低下了头。竟然

一闭上眼,小狐狸那双眼睛还在看着自己。

轻轻的呼唤了一声,主人。

我的狐狸啊,若非为了我,你何苦会成为鬼界重犯,永世不能回来?

我又如何会为了你,趟进这明知道是一去不复返的浑水,答应了轮回之祖这荒诞的交换条件?

——若你帮了这个忙,我就放琥珀狐狸入世。

——一言为定。

言犹在耳,张先看了看笑忘那无限熟悉的脸,又看了看嗜梦那和琥珀狐狸很有几分类似的眸子,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从不说谎的——”张先苦笑而言,“这本身就是个最大的谎言。”

适逢此时,村长正路过,门外二人,院里三人,竟然有同一个心声响起,重重叠叠在一起。

一个来自张先,一个来自桑阡。

“其实我们。早已不是主仆关系了。”

村长哼着小曲,一路扬长而去,便走边摇头。“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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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11:2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爬墙工程全方位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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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13:3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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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16: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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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19:1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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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22: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紫冉望着笑忘,撒了一个她认为无关紧要的谎言。“没有,其实这九世,我们都在一起,只是我们都不记得了。”

对的,其实我们在一起,只是不记得了。

紫冉不知,这一句,抹去的不是笑忘的九世。而是笑忘,和一个叫做嗜梦的女人,这九世一切的快乐与忧伤,过往与来世。

待那嗜梦游魂野鬼的漂浮回张先的院子门口时,张先正奋力抢救已经昏厥的景澴,连头都来不及抬,脱口而出。

“快点,通梦!”

嗜梦苦涩一笑,“我已经准备好了。”

张先一愣,扭头一看,院子门口,形只影单。

“他呢?你不是去紫冉那里找笑忘去了么?”

“对的,我去了,但是没能带他来。”

嗜梦正是说这一句时,景澴突地开始呼气,张先摸一把汗,对那恢复呼吸却意识模糊的景澴说,“终于从鬼门关回来了,你要真是去了,我莫不成还要和鬼差要人?”

这一句,又是不经意拨动了嗜梦的思绪,那曾经也有一抹红袍,以鬼魄之身,闯入鬼符向鬼差要人——

只是不知是否是她在自作多情,也许从一开始,他闯入鬼符的目的,就不在她身上?

是为了紫冉么?

她实在无可指责,毕竟她也为了九世恋人南柯,让他空等九生。

此时狼狈,只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别发呆了——笑忘不在,她怎么办?”张先一指那被青藤敷在墙上,周身白纱飞舞的桑阡,“这是梦魇,没有笑忘——”

“没有笑忘,我一个人,也可以。”嗜梦闭上了眼睛,回想那次皇宫之中入鬼符,不也是靠她一个人?

说到底,笑忘和他的捕梦网,也只是一个支撑罢了,让她安心而去,安心而回的保障。

她如一叶扁舟,他如一方码头,如若失去了他,她依旧能扬帆远航,只是不知道前方海水茫茫,驶到哪里会彻底覆灭——

“他来了也没有用,他已经不记得如何使用捕梦网了。”嗜梦没有流泪,语气依旧平静无常,张先却在这沉寂中,感受到她非比寻常的悲怆。“他与我的搭档关系,也许就这么结束了吧——我不再需要他,他也不再记得我。只是……”

只是可惜,我们只差四朵桃花。

功德九世,差就只差,四朵桃花。

景澴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张先,又翻弄着新的无字诗集,不远处的墙壁上,桑阡似已安静下来,而嗜梦就在她身旁,一动不动犹若雕像。

感觉到脖子上一阵辣,景澴伸手去摸,被张先喝住,“别碰,我敷了药。”

这时景澴才如梦方醒,猛地起身,那身手全然不似平日那般颓唐邋遢,背也不驼了,眼中流露出狼的眼神。“小姐中邪了。”

“不是中邪,是梦魇。”张先翻过一页书,“不过桑阡命好,正碰上专治这疑难杂症的嗜梦仙。”

“她若治的好小姐,我为她做牛做马。”

“嗜梦既不种田也不买卖,要你做牲口干嘛。”张先故作冷静的回答,只是额头上那一层细密的汗,暴露了一切心事。

“劳您二位费心。”不知不觉,那景澴说话竟然不磕巴不诺诺了,仿若暂时忘记了穿那层伪装的外衣,露出了本质。张先斜眼一瞟,“初次见面啊,景澴,看来这一勒,也并非坏事。”

景澴一愣,来不及装傻充愣,张先单手扣下诗集置于石桌,开门见山,“今天先饶了你,他日一定要当面问清你这装的狗熊一般是所为何事!”

景澴默而不语,张先打破沉默,“方才我们正在屋子……有重要的话要说,可巧你被桑阡快要勒死,你抛下了草籽一路蔓延到我屋子里给我报信——”

“打扰二位了。”

张先被这么一句话哽住,说到打扰,确实打扰,只不过不是景澴所想的那般。

那时那刻,张先在嗜梦唇上画了一个“你”字后,只听到嗜梦一句答复——

“我们来说说五极之灵吧。”

想到这里,张先只能无奈一笑。又是惦念那四个字,张先对景澴说到,“景澴,当年幻界有一种仙草,和那鬼界的回头草可谓是并根双生,叫做入梦草,你可知道——”

“什么幻界,我不知道,可是那入梦草,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帮助你入别人梦境的——”

景澴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抓住一把看似并无太大区别的草籽,突然揪住一颗,“这个。”

“恩,回头草能让人逆行奈何桥,去往鬼界,而入梦草异曲同工,能进入梦魇。这么说吧,你这颗草籽,能帮助我,进入你家小姐的梦魇。”

“你要进入梦魇帮助嗜梦?”景澴蹲下将草籽埋入土中,“这草要使用者鲜血浇灌,你真的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张先撩开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

“难能郎中先生您如此情深。”景澴仰面,张先苦笑,这看似愚钝实则看尽一切深埋于心的扮猪吃虎的男人,实在是一次次误读了自己的行为。

所谓非去不可,并非他要去帮嗜梦什么。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入了梦魇,他只是个看客,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入了梦魇,便有一件事可以保证。

在那个相对安全的结界里,他们才可以,彻底谈及那四个字。

五极之灵,一切阴谋的起点和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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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24:4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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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5:27:3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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