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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7-6-11 18: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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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广东
不用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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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一怀愁绪 咫尺天涯
“雨澈!你怎么了?”雨澈出神的刹那,身旁的蓝衣女子已发觉不对。雨澈表情讷讷,忽地回过神来:“昀溪,令兄是如何死的?”
蒋昀溪被她突然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脸上表情在惊愕后渐转为叹息。“家兄本是三界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偃月青龙遇神杀神。可他的儿子独孤鸿刚出生就已夭折,他便一蹶不振,与我嫂子消失在了江湖中,此后再也无他的消息。直到五年前,他因偷盗龙宫的法术秘籍被一个不知名的龙宫弟子给杀死……唉,他也是罪有应得。为何他要如此的一蹶不振呢,他若振作,他日必成大器……”她不欲说下去,眼神中满含叹息,看了看冰下沉睡的那个人。“就因此事,我才退隐江湖,建立了心絮谷。江湖……实非我的归宿啊……”
她风韵犹存的面庞尚有沧桑的痕迹,雨澈凝视她,心下蓦地一沉。她实在想告诉面前这个多年来心如止水的女子,杀害她兄长的凶手,其实就是自己。她向来敢做敢当,是她做人的原则……她何忍讲这件事情隐瞒到底!
话到了嘴边,却被一种无形之力硬生生地推了下去。——不错,她若说出真相,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南宫霆钧恐怕也受到牵连。所以,她不能说!
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准则,她有些神色恍惚——一个江湖人士,最重要的便是江湖道义。若不遵守江湖道义,那,也就失去了在刀光剑影中生存的资格。犹豫瞬间,她恢复了平日的从容,轻轻叹息道:“令兄……真是可惜啊……”她说到这里,忽又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可强加抑制,最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惜他死在了我的手下。
“回去罢,这儿寒气太重,你中了月魄,怕是禁受不住的。”
月魄?!蒋昀溪吐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雨澈脑海内忽灵光一闪——月魄,这种恐怖到极点的法术,让她险些杀害南宫霆钧。她在动手之刻丝毫无察觉,五年前杀独孤斐霁夫妇亦是如此……恐怕,恐怕用月魄的那个人,要诛灭龙宫全族!
面无表情地朝谷内行去,她脚底暗暗发冷。
夏至,阳光穿过水面,到达水底已然柔和明媚。水晶宫内,一名蓝衣男子独坐窗边,喃喃:“雨澈,你不在龙宫,哥何等寂寞……”他双目稍阖,执起身旁玉笛,吹出那首古老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他安静垂眉,笛声幽婉,有些许淡淡哀怨,可他淡定的面上丝毫无法看出其中为何而幽怨。
不一会儿,他对旁边的一位侍从看了一眼:“展剑,我把你带回的两块玉给你,叫你帮忙查的事情,可有进展?”
展剑俯身:“水月公子,已有眉目。”他走到水月身旁,呈上两块玉,神色凛冽,“这第一块,乃是独孤家传家玉佩,在公子的父母居所中发现。公子之父为独孤斐霁,母为独孤氏,实名辰婉。这块玉佩戴于独孤斐霁身上,镌‘斐霁’二字;另一块佩戴于他的一个儿子独孤鸿身上,镌‘鸿’一字,皆为楷体。只是可惜,那个叫独孤鸿的已死,据说被人掳走,至今生死不明。独孤斐霁只得说,儿子已不在。……公子,你怎么了?”
他见水月神色恍然,脸色刷白,伸出颤抖的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玉:“该不会……”他细细端详那块玉,色泽温润的和田玉质地,淡白色,纹路细腻流畅,四角皆嵌一条金龙。正中,清晰可见一个硕大的“鸿”字!
“天哪……”水月跌坐于石椅上,握着那块玉,不住颤抖,“爹……爹!孩儿寻您寻晚了,请泉下……饶恕……”直到他们故去,这么多年来,从未对他们尽过菽水之养,自己真是不孝啊!爹娘在天,虽不能养育自己,却也为自己塑造了身形塑造了灵魂。他痛苦地蹙起眉头,紧握手中玉佩。
“呐,公子,第二块玉恕在下无能,无法寻得主人。”展剑呈上第二块玉佩。水月接过那块玉佩,翡翠质地,并有掐丝珐琅镶边,极其雍容华贵,好似出自皇室贵族。中间一块大翡翠旁用鎏金作饰,刻出龙纹,他直觉越看越眼熟。他抬手覆至背面,登时心下一咯噔,面对上面刻着的字,吓了一大跳——
一个行楷体“澈”字!上面还刻着几句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这,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给她吹的《桃夭》么?!难道,这是雨澈那个丫头,当时杀了家父,再将这玉佩遗落于家父故居?!他不住摇头,望着上面的“澈”与几句《桃夭》,极力勉强自己相信,这仅仅一个玩笑。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在他面前乖巧伶俐的孩子,居然是,是自己的弑父仇人!
那个孩子,明明是一个可爱的妹妹啊。
“你好!我叫凌潇雨澈,既然师父收你为义子也收你为徒,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叫我雨澈吧,多好听啊!”十余年前,他被东海龙王从杀场中救出,初到龙宫,雨澈便出门迎接,声若银铃清脆悦耳,脸上笑靥宛若月光下怒放的百合,纯洁清浅,瓷白的牙齿与明媚的神情,对水月的到来甚是高兴。水月亦点头笑,东海龙王抚摸着水月的头,对两个孩子温言道:“雨澈,这是你的兄长,水月。水月,来,这是你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
水晶宫内安静如夜,两人走入富丽的大厅内。雨澈瞥见他胸口露出一截的碧玉笛,翘首凝视水月:“哥哥,你这笛子好漂亮啊!”
“想听?”水月笑了笑,刮了一下雨澈的鼻梁。“当然!”雨澈脱口而出。水月抽出玉笛,昂首想片刻,道:“给你吹一首《桃夭》吧。”他执笛,微微阖目,十指于笛孔上翩跹,韵律优柔袅娜,好像桃夭少女身着红衣,于广袤天地间悠然起舞。“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他睁眼,猛然瞧见雨澈出神时脸上淡淡的微笑,如早春桃花,淡淡粉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谓是再切合不过了。
雨澈无可救药地恋上了《桃夭》,每见水月赋闲,便死缠着要他吹《桃夭》。他尚不推辞,随和沉静的性情使雨澈与他虽非亲兄妹,却抵得上亲兄妹的千万倍——这,也许是上天恩赐到此的缘分。
可她,为何又是自己的弑父仇人?!
他猛然想起五年前的一夜,冷月高悬。雨澈夜半返家,曾疯了般翻找她的玉佩。她当时,去追捕盗去龙宫法术秘籍的独孤斐霁?当时,自己怎没发现!
冥冥间,一曲熟悉的乐律从龙宫的角落中飘忽而出,钻入水月耳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
一曲《桃夭》,含了几多对尘世红颜的赞美!一曲《桃夭》,有雨澈的笑靥,言犹在耳,他心中忽卷起巨大而痛苦的波澜。他极力控制着,双肩不停地战栗。他将脸埋入双手中。陡然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为什么……”他低低地啜泣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本是兄妹,却因这一个真相,而今生今世都要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
他再也无法承受心中的巨大苦痛,只是任泪水肆意流淌。他恨,恨老天为何如此作弄他与雨澈;他悲,悲雨澈缘何杀害自己的生父……然则不等他适应这一切,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叫他何以自处?
东海湾上风平浪静,殊不知,海底早已惊涛骇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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