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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毒下在了酒中,酒杯上涂了腊,所以不会变黑,这毒药难得,解药却更难得,舞月,她根本就未给自己留退路。”
闻迅赶来的嫣无泪嗅了嗅酒杯,又看了看墨舞月抛给孤孽的那枚解药,轻声道:
“这粒药只是极普通的清毒药丸,若我所料不错,昨天她给你的那枚药便是解药了,只所以叫你再来取,想就是为了将此事做一个了结吧。”
孤孽茫然地看着她,似未听到。怀中温暖的身躯已渐渐变冷,他却仍不想放手。
自己竟亲手将那致命的毒酒端给了她,与自己亲手杀了她有何两样?舞月,舞月,你这是何苦,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会随你回去的,你又何必非要这样一个结局。
胭无妆、思无邪、枫情酷楠、莫灵秀都已赶了来,看着发生的一切,俱是无语。
是要埋怨孤孽无情?还是说莫灵烟的无义?孤孽已如呆傻了一般,抱着墨舞月的尸体不肯放手,而莫灵烟,也是一直站在一角,目光惘然,谁都不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纠缠的爱情,总有一个人会受伤,却没人会想到这伤害如此之深,竟叫一个鲜活的生命自此远去,相见无期。
“孤孽,事已至此,悔也无益,还是安排下舞月的后事吧。”
长叹一声,胭无妆上前劝道。
忽然地记起舞月临终时说的话来,孤孽向胭无妆道:
“舞月叫我跟你说对不起,她一直以为你是女子的。”
想起从前种种一切,还有墨舞月对他奇怪的眼神,胭无妆有些明白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此事,唉,我以为她知道的。”
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一切都已不能重新来过,便是重新来过,又会如何?终究,孤孽不能强迫着自己去爱她,而失去了他,对墨舞月来说,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取了手帕,仔细地将墨舞月唇角的血痕拭了去,又轻轻为她整了整松散的长发,孤孽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墨舞月,那朱红的绣衣,还是崭新的,就像是新娘子的嫁衣一般,微微映红了她苍白的脸。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那边莫灵秀已带了哭音,他从没见过姐姐这样子,这好半天了,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对他也不理不睬。
孤孽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莫灵烟面前,正对着她空洞无助的眼神:
“灵烟。”
莫灵烟的思绪终是从那虚无飘渺间转了回来,她看着孤孽,凄凉笑道:
“我们自小一起在琅琊郡长大,她一直叫我姐姐,可是,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伤了她,又亲手杀了她。”
“杀她的是我,不是你,灵烟,别责怪自己了,此事,错在于我。”
孤孽痛心地道。
摇着头,莫灵烟慢慢地退开,眼泪于此时才疯狂地落了下来:
“不,不,孤孽,杀她的是我们两个人,是我们两个,我跟你,谁都逃脱不开那罪责,谁也逃脱不开。。。。。。”
转身,她掩面狂奔了出去,莫灵秀在她身后紧紧追着,喊着:
“姐姐,姐姐。。。。。。”
孤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反反复复,却只有她那一句:
“我们两个,谁也逃脱不开。”
墨舞月,实在是个太痴情的女子,她生怕情郎会忘记她,就用了这么一个最笨却也是最有效的法子,教她的爱人,她的情敌,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存在,教孤孽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子,也是刻骨铭心地爱着他。
长安距山东路途遥远,此时天寒路冻,也不方便灵柩运回,孤孽便将墨舞月的遗体火化,装在一个小小的坛子里,准备送回山东琅琊郡去。
长亭外,驿道边。
众人前来为孤孽送行,浊酒一杯,只说路上小心,好好保重。亭边柳只剩了枯枝,攀也攀不得了。问他何时归来,却是不知。
有青衣的人影慢慢走近,青纱蒙了银紫秀发,怀中抱了坛醉生梦死。不过几天不见,她竟憔悴了这么多。孤孽心中一酸,轻声向她道:
“灵烟,你也来了。”
“是,我来,送送她。”
莫灵烟望着孤孽怀中小小的瓷坛,又转到孤孽脸上,他怎的这般憔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目光中看到了彼此。本以为想说的话有千言万语,至相见才知道连解释都是多余。
敬过了三杯酒,莫灵烟道:
“我已答允了师傅,做普陀山的引渡使者。”
孤孽握了酒杯的手微微一抖,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良久之后方道:
“我明白。”
引渡使者,旨在引渡那些想上普陀山修练的女子,终生不可婚嫁,莫灵烟知道,孤孽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因为他们无法面对,墨舞月的死,是她自己选的,却也是他们替她选的,他们两个,真的是谁也逃不脱,这内心的罪责。
抱了抱拳,孤孽打马上路,阳光很好,天气很晴朗,可隐见远山白雪茫茫,莫灵烟与众人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终至不见,他这一去,何时才会再相见?墨舞月的家人,又要如何忍受失去女儿的打击?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想,孤孽已颓废到了极点,但那欢欢喜喜盼着女儿回家过年的老人,又是怎样绝望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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