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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7-2-10 18: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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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浙江
20
欢快的琴声回荡在周围,偶尔拨高一个音节会惊起刚落歇下的鸟儿,又逃命般扑簌簌飞起,空中飘落几跟雪白的羽毛。艄公在船尾撑起船浆,划碎这碧玉般的水面,波涛便一圈圈荡开,如同船头翩翩起舞的女子的裙摆。
洛子言塌着葬月指下时缓时疾的节奏,莲步轻移,轻歌曼舞。只见她一头乌黑的头发,随舞步如流水般飞泻,粉嫩的罗裳下隐隐约约透露出雪白的肌肤,体格轻盈如雁,跟着音乐时缓时疾,宛如一个灵动的仙子。
秀残雪斜斜地倚靠在船沿上,眯着妖媚的双眼欣赏这美妙的音乐和绝世的舞姿,感觉到心都随着子言那飞扬的裙摆迷失了。伏下身将手伸入触手可及的水中轻划,有几缕头发落入水中,她便懒懒笑起来。
花葬月与羽烟雪相视而笑,不停地变换着手指下的旋律,连反应一向敏捷的子言也合得香汗淋漓。
“娘。”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歌舞戛然而止。花葬月一楞,随即伸出双手,一把抱起那个稚嫩的女孩,亲吻了下她的双颊,问道:“岚儿,怎么醒了?”被唤作岚儿的女孩扁了扁嘴,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哇地一声哭出来,急得一边的姐姐们都不知所措——岚儿不喜哭的呀,怎么突然就哭了?“怎么了,不哭啊,乖,跟娘说。”花葬月温和地哄着她,替她擦干了眼泪。“公公问我爹在哪,我不知道呀,爹爹在哪,岚儿是不是没有爹爹呀?”岚儿手指了指艄公,又哭出来。花葬月猛然一震,仿佛女儿的话如同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身上——是啊,岚儿才三岁,还这么小,可是却没有爹——那个亲生的爹,早已经有了新欢了,又怎会记得她。
秀残雪眼神一懔,狠狠地瞪了一眼掌船的艄公,碍与小孩在场,不好动手杀他,但凌厉的眼神还是让他直打哆嗦。
将哭闹的女儿哄睡后,花葬月望着这张稚嫩的脸,怔怔地流下了泪。女儿啊,娘该如何对你说,你的爹爹,早已经不要我们了呢?
* * *
天气说变就变,只不过几个闪电预告似的在天际亮了一下,暴雨就倾盆而至。幸亏花葬月随身带了把伞,才不至于被暴雨肆虐。肚中的孩子,是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葬月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皱了皱眉。
这次从天涯海阁偷跑出来,只是为了原谅那个听说已经找了她很久的男子——肚中的孩子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一场夫妻,等她的骄傲磨完后,没理由不原谅他对自己的无理。
站在天下帮的大门前,葬月的右眼突然猛地跳起来。揉了揉眼,心底蜿蜒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禁微怔。云轩啊云轩,你还好么?
正欲上前叫人通报,一辆马车仿佛验证了她的预感,从身后疾驰而来,花葬月低呼一声,忙侧身躲闪,但仍被溅了一身的污水。
马车在天下帮门口停下,率先走出的是一袭火红的人影,如明亮炽烈的朝霞,再一次地灼伤了她的眼睛。云轩!花葬月一喜,刚想开口唤他,就被叶云轩扶出的女子噎住,再也发不出声音。叶云轩从车中迎出一女子,搂在了怀中。小心地温柔地呵护,眉眼中尽是道也道不完的柔情。那女子仿佛受了伤,虚弱地倚靠在他怀里,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
从伞中望出去,那一端是柔情蜜意,而这一端是心碎神离。她看到那女子腰间佩带了一块同心结,而叶云轩的腰间也佩带了一块。竟然是一对。天下间的夫妻从月老手中领过的同心结都是不同的,因为她一眼就辨了出来。她突然想起自己与叶云轩的那块,可她知道她已经再也寻不回了——月老制的同心结,由双方的爱而生,由双方的爱而灭,任何一方的背叛,都会使它消失。如今他有了新欢,属于她的同心结又怎会在?
雨伴着雷声越下越大,小小的油纸伞再也无力承担那样磅礴的其实,葬月的手一松,伞便跌落在旁。
雨声雷声再大却传不进她耳里了,惟有那温柔明亮的笑容和那一句句“娘子,小心雨啊”“娘子,小心门槛”“娘子……”清晰地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她竟然就忘记了哭,喉咙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雨太大,打在脸上隐隐约约的痛,双眼根本睁不开,世界突然就一片空白。突然,她发疯般地奔向一个地方,再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有什么好顾惜的呢?生下来,也不过是没爹的孩子罢了。
她无情地被拦在了叶府门前,家丁是新换过的,挡在她面前,像看一个疯子般地看她。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家啊——她已经没有家。
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葬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感受不到一点情感。难受,愤怒,绝望……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茫茫然的一片空白。如同她眼前的这个世界。
她突然就倒了下去。在茫茫大雨中,带着身孕,直直地倒了下去。
* * *
醒了,便已经在天涯海阁,依然是那个最疼自己的女子守了她整整一夜,没有过多的语言,轻轻地拥抱她。许久才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于是她一挥手,便打翻了她端上来的汤药,冷漠地看着羽烟雪,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到傲来国定居,顺利产下一女,她才再度开口说话。但纬度不提叶云轩。那个给了她最大伤痛的人仿佛被她硬生生从生命中抹去了,只是一昧地与她们游山玩水,抚琴高歌。这样一过,就是三年。她与叶云轩的女儿,月宛岚,也已经三岁。而秀残雪羽烟雪洛子言更是陪着她一步都不曾离开。
一梦过三年呵,这三年中的江湖,又该如何变换?
看日陈月落,花开花败,自己就这么孤独的过了三年,恍若梦幻。白日里尽情作乐,但夜晚独自望月时的那份惆怅和痛苦是怎么也不曾间断过。只是经历了太多,再也不会表达什么,要求什么了。只求能平静地过完自己已为时不多的人生。花葬月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将到口的血腥硬是给咽了回去。
其实自己的生命,早该在三界战乱中消逝了才是,偏偏苟活到今日……在生下岚儿后身子越加虚弱,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是在预示她的生命,终于要到头了么?可是岚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花葬月怜惜地抚上女孩熟睡的脸颊,两行清泪,不知觉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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