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半夏微涼 于 2015-5-13 22:09 编辑
喜鹊后背起了薄薄的一层冷汗,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自己就好比踏入陷阱的猎物,虽不知暗处的猎人躲在何方,总有来收网的一刻。依之前的凶杀案来看,吕思目的在取魂魄,而取魂魄看样子是需要与目标近距离接触的,如此,只等着吕思自行出现便好。
喜鹊深吸几口气,打定主意,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眼前景致却又变,一片桃林凭空出现。桃林中有人影在腾挪打斗,思及伤了一臂的楚天,喜鹊心中一紧,急急往桃林里扑去,却发现桃林裹挟其间的一切似长了脚,自己进一分,它便往后退一分。
原来是幻影。仔细瞧去,打斗的两方一方领头的是个亮枪银盔,天兵模样的人,另一方是对青年男女,那个红发女子的背影似乎有几分眼熟?
兵刃撞击声中隐约有说话声传出。
“虎兄!虎兄!你何必……”这是天兵在说话?
“咳咳,这是师父的命令,大、大哥……”
“夫君!夫君!吴天兵,你好狠的心肠!”
“不,我……”
“夫君已逝,我活着也无意味!”
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几瞬间,男子倒在那被他叫做大哥的天兵的枪下,那年轻女子见得夫君殒命,也即刻跟着抹了脖子。明知是幻象,这惨烈的一幕仍是触动喜鹊唏嘘不已。又因这一幕不是楚天遇险,心下稍感安慰。
几声刺耳的尖笑声不合时宜地从头顶传来:“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追来这里,不过也是自投罗网。”
一切幻象散去,周遭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远方一团亮光跃动,喜鹊心念一动,循光而去,果然见到了楚天,松了口气,然后才注意到一旁周幽竟也在。周幽神色却是有些不对,喃喃道:“那、那是,父亲,母亲,姐姐,我……”
联想起先前看到的幻影,喜鹊心道,那幻境中的年轻女子原是吕思周幽姐妹的亲娘,怪不得看眼熟。
周幽声音低落虚弱:“姐姐要我看,要我记住父母是怎么死的……”
嗤嗤的娇笑声又从暗处响起:“好妹妹,等你决定了姐姐再来接你哦,不要让姐姐等太久,在四神鼎的幻境里呆太久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周幽眼神迷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父亲、母亲……被杀了,自杀了,姐姐和我……”
乍见父母惨死眼前,恁谁一下子都难以经受住,周幽要是意志稍不坚定,被吕思蛊惑,事情怕是不太妙。喜鹊心下焦虑却也一时半会无计可施。
楚天招起漫天烟沙朝吕思声响处烧去,没烧出吕思,倒是把另一个咋咋呼呼的人从暗处引了出来。
玉带儒袍,白净的面皮上此时东一块黑西一块灰,看起来就像扒灰的猫,样子很是好笑。不是陈潇然又是谁?他喘着粗气兀自直往周幽跟前凑:“呼呼呼!!!小幽,我来救你了,”然后似乎才发现楚天与喜鹊,怪道:“啊,少侠你们也在?!”
喜鹊倒吸了口凉气:“见鬼了……陈潇然你不是死了吗?这里果然是地狱……唉,你这样的傻子死了怎么也要下地狱啊……”
陈潇然一门心思只盯着周幽的举动,对喜鹊的话也不以为意:“谁死了?啊……我本来的确是死了的,一个叫轩辕的白衣剑客用一块奇怪的石头救了我,他这会正在外面和吕思打架呢,让我先进来救小幽。”
陈潇然又接着说:“按轩辕所言,这里是地府看守的神器四神鼎根据吕思过往所造的幻影,要走出去,就要找到躲藏在这里的四神鼎的化身!应该是和轩辕生得一样的一个黑衣剑客。”
“神器……四神鼎……剑客……难怪鼎身上刻的花纹倒是显得古朴神圣得很……”楚天左手食指在石壁上一下一下地扣着,若有所思。
如此良久,楚天忽冲黑暗中扬声道:“听说你是阴曹地府看守的上古神器四神鼎,怎么如今只会当个缩头乌龟,连个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却半晌没见动静,只有楚天说话的回音在反复地回荡。就在几人商定准备各自散开搜寻时,几声“桀桀”的嘶声怪笑响起:“嘿嘿嘿嘿,神器呐……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自从纣王小儿用我来活烹臣民后……”
楚天朝喜鹊使了个眼神,喜鹊会意,绷紧神经,蓄势待发。
“过去之事就算了……哼,吕思小妞居然让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含情脉脉。封!”伴随着喜鹊的一身娇斥,周围火光冲天而起,一个满脸戾气的黑衣人被照出身形来,原来就在陈潇然跟前不过尺许。陈潇然乍见眼前现出张狞笑的脸来,惊得一下跌倒在地,黑衣人嗤鼻朝他伸出手去,却撞在一片黄蓝间杂的光幕上动弹不得。几道光柱合成笼形自黑衣人头顶罩下,须臾又消失不见,只在他脚下闪出一圈黄蓝色的微弱流光,昭告着封印禁制的存在。
陈潇然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本来就脏兮兮的脸上此时黑一道白一道纵横交错,看着狼狈至极,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使劲拖着还眼神发直瘫坐原地的周幽又往后退出丈许。
一招得手,喜鹊冷声质问:“原来是你唆摆吕思的?!”
黑衣人仰起下颌,微眯起一双阴鸷眼睛,啧啧叹了几声:“说起来,那个小妞也蛮可怜的,被杀父仇人收养,自幼在天宫受尽欺凌,得知自己身世后,便一心想报父母之仇,可惜呀,她打不过她养父,哈哈哈……她来地府寻双生妹妹之时,我便闻到了仇恨的香味……只稍稍骗骗她说,我能给她复仇的力量,她便心甘情愿乖乖替我办事了……哈……哈哈……”
“办事?勾人魂魄之事全是你吩咐吕思干的?”喜鹊诧异。
“嗯哼……被地藏王那小子封印久了,我需要魂魄,需要吸收非常多非常多的生人魂魄来恢复力量……这倒是真亏了那小妞,呵呵……”
一道烈焰绕黑衣人周身焚起,黑衣人闷哼一声,幽闭幻象散去。曲折的小径,嶙峋的怪石一一显现。此刻再见到绿莹莹的磷火,喜鹊竟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一个清俊的白衣剑客缚着吕思走上前来,环顾了一圈,微微颌首:“你们都出来了。”
陈潇然忙不迭道:“感谢大侠出手相救。啊,这么快就捉住吕思了……”
吕思凌厉扫了他一眼,恨声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又转过头面向周幽责问:“妹妹!你忘了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就不愿意听姐姐的话!”
周幽一脸苦涩:“姐姐,我们的父母均是侠义之辈,可是你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即使你报了仇,爹爹娘亲会高兴吗?!”
“妹妹你……”
“义父他……不,地藏王菩萨他早就告诉过我父母的过往,他们侠骨柔肠无愧于天地,我只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姐姐……放弃吧……”周幽握起吕思的手,一贯有些冷硬的脸罕见地有几分柔和。
“我被他骗了?”吕思两眼发红,抱头左右晃动着,语声尖利,“不,不可能,是你们骗我!”
轩辕沉声道:“吕思姑娘,难道你还没发觉,你的仇恨心过重才会被四神鼎所迷吗?四神鼎被纣王作烹活人之用,聚集怨气过多,早已丢失了清净之气,我本想前来净化他,没想到太迟。”
吕思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
“啧啧啧,真是一番动情的叙旧,吕思,你别忘了,你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如今是怎么洗也洗不掉了,注定要修罗地狱场走一遭,而你的仇人却还好好地当着他的逍遥神仙。”黑衣人冷冷地讥讽。
“住口!”随着喜鹊的怒喝,黑衣人身上的炽焰也大涨。黑衣人脸上现出一抹痛色,随即又诡异地笑开来:“呵,无知小儿,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么,你们比起地藏王那老小子来怎样?他合其它几门之力也才困了我这么些年。”一张怪笑的脸便在焰火中逐渐消融模糊,直至整个人彻底消失。
轩辕低叫:“不好。”四处查探了一番就要追去,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既然复仇无望,我便随父母去罢。”只见吕思趁大家不备,翻身便跃入了一条地缝。
周幽脸色发白,只来得及扯住吕思的一角纱袖,这轻薄的衣物如何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随着一声“噗噗”的布料撕裂声,吕思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那地缝也不知何时存在的,此前大家没怎么注意,此刻只见黑乎乎的缝口幽幽地往外冒着寒气,不知多深,不知是否直通幽冥底,半晌都没未听到重物坠地之声。
轩辕幽幽叹息:“唉,吕思姑娘犯下这么多的杀孽,自尽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周幽握着手中的袖角,趴在缝口朝下大声唤着:“姐姐……姐姐!”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苍白的脸上不禁滚下两行清泪。
陈潇然在一旁紧张得一直拽着周幽的手,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也跳了黑坛子。周幽却一抹脸颊,转身站起,神情似平静了下来,向着轩辕施礼道:“轩辕少侠,接下来可是要追寻四神鼎的下落?”
轩辕道:“正是。”
“如此,请容我助你一臂之力。”周幽的脸上又现出了一贯的坚毅。
陈潇然连忙自告奋勇:“我也去,我也去。”
周幽仍是眼含不耐,却没拒绝。
周幽又跟轩辕道:“我要先回去跟地藏王菩萨禀明一切,向本门与大唐官府做个交代,稍后再与你会合,”然后看向喜鹊与楚天,“不知二位可否同去做个见证。”
楚天点头:“本也是要去一遭的。”
一行五人便分作两路就此作别。
一个时辰后,长安酒楼。
喜鹊:“掌柜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统统搬上来罢。”一拍桌子,这回底气十足,声惊四方,终于豪气起来。
老掌柜的盯着她一脸惊恐:“小……小娘子,小娘子不是已经……”
“许是吃太多,撑岔了气吧。”楚天轻描淡写。
“你才吃岔气,你全家都吃岔气,”咚咚两声,桌子又被拍得震天响,喜鹊朝老掌柜的招招手,嘿嘿笑道:“我跟你说,这回我们有钱,保证不会再赖你们的账!”
楚天:“……”
老掌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