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是路人。
杨婉微微张着唇,左手拈着一粒樱桃正送向到口中,右手扶了门框,小小的身形定格在明媚大眼向外张望的那一瞬。
然而也只是那一瞬了。杨婉回手关上门,不甚在意的将樱桃噙住。另一个小小的身形凑上来:“小姐,要不要先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七岁的杨婉已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斜过身子,看着身边的丫鬟,笑道:“嫣儿,你怎地如此沉不住气。那苏子麟为我家收养,以后同在家里,若初见面就给人家难堪,日后如何相处?嫣儿,你记住,待他如何,端看他如何。若好,便是家人。若不好,”杨婉停了下,将樱桃核吐到绢子上,尚稚嫩的面容已初现倾国倾城,“只是路人。”
二、都是诗经惹的祸。
杨婉美丽的小脸苦巴巴的皱成一团:“娘,今天爹出门了耶,可不可以不要念书了,让婉儿去花园玩玩嘛。娘,好不好嘛。”
杨婉带了嫣儿欢快的蹦进了花园。难得有机会可以放肆玩耍,杨婉的笑容如同花儿绽放。
一树垂柳之下,有一个身影,比杨婉高出半头的身形。自家的花园,并不担心碰到坏人。杨婉好奇的凑过去,打量着并不熟悉的面庞。即使再不熟悉,也敌不过七窍玲珑的杨婉冰雪聪明的心思。杨婉落落大方:“苏子麟?我是杨婉。”
“杨婉……小姐好名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杨婉没想到苏子麟立刻道出她名字的出处,听罢眉眼弯弯:“彼此彼此。麟之趾,振振君子。”
六月的暖风中,柳枝摆动。两人对立相视而笑。清澈的笑容印在彼此眼中,一种透明的默契迅速生长。花园中有一架秋千,随着风儿摇摇曳曳。
三、你在逃避什么。
杨婉明媚的大眼中盈出委屈和不解:“苏子麟,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不肯向我爹提亲,你为什么要走,要去哪里?”
十九岁的苏子麟长身玉立,却是别扭着手脚,不肯看向杨婉。
固执的沉默无限蔓延,压得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杨婉垂下睫毛,泪水终于滴答滴答掉了下来:“麟哥哥,你是不是担心你的身份,是不是害怕我家收养你这件事情。可是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都说不怕,你向来都是那么有信心的,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临阵脱逃。”
苏子麟终于叹了声,这一声仿佛千年的沧桑。他回身伸手拥起哭得缩起来的杨婉,重重的抱着,用尽全身力气。然而也只这一下而已,苏子麟很快放开手,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开。只留下怔忡的杨婉,看向苏子麟消失的方向,全身脱力的跌在地上。
四、最美的花朵。
夜半,风起,月落。
杨婉恍惚着醒来,看着火光映红的窗纸,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家里来坏人了?爹娘呢?杨婉踉跄的冲出房间。
杨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主屋,是怎么看到了爹的脖子上架了一柄明晃晃的剑,是怎么顺着剑身看过去,是怎么看到了那一张千转梦回的熟悉的面容。那张面容,不复熟悉,和他手中的剑一样,冷得像冰。
“苏子麟,你怎么可以!”杨婉听到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
“不如问问你的父亲怎么可以!杀我全家,收养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对仇人感激涕零!”苏子麟的眼血红,“是,他对我是有养育之恩。我恩怨分明,杀他之后,我会还他这恩情!”
手起,剑落。回手,剑尖对准自己,手起,剑落。
苏子麟不敢置信的看向怀中被血染红的杨婉,映在他血红的眼底,像一朵最红最美的花朵。
五、你是我永远等不到的路人。
苏子麟在人烟罕至的郊外独自住了下来。他漠然的看一切,看偶尔经过的路人。
可是,为什么路过的人中,永远没有他想等到,他想看到的那一个呢?
原来,最初就已经注定,你是我永远等不到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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