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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楚飞的时候,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年纪。
在这之前,我生活在一个宁静的建邺小城中,捕鱼为生。
我没有朋友,唯一认识得人便是城东的鱼商。戴着蓑衣有着一个又大又红的鼻子的鱼商是个和气的好人,每天收下我捕来的鱼虾海龟,换与我些许银两。
待我攒下足够的盘缠后,鱼商便催我上路了,去为你惨死的父母报仇,他说,去寻找你那失了音信的姐姐。
我望着茫茫的人海,看着尾羽斑斓的未知鸟滑翔过薰衣草色的天际。
前方的一切皆是未知,到处潜伏着不可预期的黑暗和危险。
可我仍拿着那节伤痕累累的牛皮鞭,毅然踏入了危险四伏的野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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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空旷无人的野外中,我渐渐迷失了方向,强盗、野猪、山贼……它们狰狞着向我围过来,贪婪的摄取我年轻鲜美的血液。
我疯狂地挥舞着牛皮鞭保护自己,体力却渐渐不支。
一个彪悍恶煞的山贼舞动着大斧子从身后偷袭我,斧子上毒液迅速浸入我的肌肤,痛及骨髓。
谁来救我,我面色泛青呼吸艰难,我还没有找到姐姐,老天,我不要死去。
可是毒液开始发作了,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四肢再无力气。
闭上眼的一刹那,我似乎看见了一个身形飘逸的剑侠客向我飞奔过来,无论是不是幻觉,我都要微笑着感谢上苍的仁慈。
那个剑侠客就是楚飞,我的楚飞。
那日我自昏迷中醒来,大汗淋漓地睁开眼,惊魂未定,一只手温柔地拂开我唇角的头发:“你醒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看见一个年轻好看的侠客,他轻轻地笑:“我是楚飞。”
“多谢救命之恩。”我的心有一刹那无规则的跳到“我是玉儿。”
“为何独自出现危险重重的野外中?”楚飞略微的责备中有令我屏息的怜爱,“你应该找个朋友掌伴身旁。”
我低下头,喃喃道:“我没有朋友。”
“那以后我陪你。”他飞快的说。
我生怕听错了,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却一下子陷入他烟波浩渺的眸中。在一生最好的年纪里,爱情降落下落。
时间在那一刻被祝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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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楚飞结伴穿越野外,向长安城进发。
清晨,白露重重,我点一盏明灭的烛光,楚飞小心翼翼地在前边开路,生怕露寒湿了我的罗袜。
日夜兼程,我们终于到达了长安城门外,近黄昏,天边蔓延着大片大片的灰紫云朵,晚来风急。
我轻轻退下布裙,换上楚飞为我准备的五彩裙,手抚过是丝绸般光滑的触感。临着清冽的护城河水自照,我年轻娇艳的容貌如繁花般醺然绽放,我和楚飞携手走进了这座软语笙歌,人声鼎沸的城市。
我们毫不费力地在闹市中找到长安货商,他是小城里鱼商的兄弟。听我们说明来意后,他微微皱了皱眉:“玉儿,我知道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报不可,但现在的你体质尚弱,法术未成还不到复仇的时候。”
“那……”我着急得握紧了楚飞的手。楚飞安抚地轻拍我的手背。
长安货商交给我一个锦囊,并告诫我先要拜师学艺,勤练法术,必须待到学会盘丝各种魔法后,方能打开它。
“万万不能因为好奇而误了大事!”在他严肃的叮嘱下,我小心地收起了那灰蓝色的锦囊。
告别长安货商后,楚飞提出由他帮我保管锦囊。
“这……”我有片刻的犹豫。
“我的防御比你强,战斗经验比你丰富,这等重要的东西自然是由我保管比较好。”楚飞的理由令人信服。
于是,我掏出锦囊,看他揣入墨绿色的锁子甲的内层。
我和楚飞开始无日无夜的征战,我们下过地府,闯过北俱,在龙窟凤巢中出生入死,我们的装备不断升级,战斗力越来越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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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飞已经穿上了威风凛凛的神谕战袍,手中那柄神气的冷月刀青光四溢,令人不敢逼视。而我,也练成了一身魔法,威力无穷的含情脉脉往往置敌人于百里之外。而且,随着日子的流逝,我们还向天南地北的人打听到了姐姐的些许消息。姐姐云儿,他们说,是沙巴洛克帮派的帮主夫人。
沙巴洛克,那座至高无上的宏伟帮派,姐姐在那,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生活定安然舒适,我为她感到欣慰。
可是为什么,人们提到她时,言语中总有掩不住的鄙夷?据说那是一段不足再道的江湖丑闻,他们既不愿多提,我也无心再问。
征战生活凶险万分,可我从不言累,有血脉相连的姐姐在远处,有真爱我的楚飞在身边,我已知足。
学会所有魔法的那天,我和楚飞伫立在傲来的海边,碧海蓝天,我的心如潮水汹涌澎湃,久久不息。
我攥着楚飞递与我的锦囊,有泪盈于睫:“复仇之路定布满荆棘,你若不便,可放我独行。”楚飞无言的轻揽我的肩,我的泪水在他温存的怀着融化。颤抖着双手解开了灰蓝的缎带,取出半幅叠成同心结的细绢。展开绢,上书淡淡墨迹的蝇头小楷。
我细读,神色俱变,脚一软,倒在楚飞的怀中。
我和楚飞在地狱迷宫与一个红衣女子相逢,一身劲装掩不住她的娇媚的眉眼如画。楚飞神色有异,俯身在我身边轻声道:“是云儿。”云儿!姐姐!我看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那女子也一愣,旋即高举手中的如意环向我冲过来。仇恨硬生生的压下了温情,我唤出芙蓉护住自己,扬起了吹雪鞭向她甩去。
人们的传说果然不错,帮主夫人已蜕变成为沙巴洛克邪恶的杀手。姐姐,你既不仁,我何须有义。
女子睁大眼睛看着我,幽蓝的瞳孔中尽是不解,在还距我五米之遥时,她终于缓缓倒下,我收起法术,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突然左肩疼痛,血流如注,我回头一看,身躯矫捷的恶鬼从背后偷袭了我。电光火石之间,我被一个奇怪的念头隐隐击中。
莫非姐姐刚才是为了救我?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危险的迫近,莫非姐姐看见了?我忙晃开身形,把恶鬼丢给楚飞解决,自己则奔向倒在血泊中的姐姐。她的眼神光彩渐逝,黯然如晦,嘴角却又不败的微笑:“空山云儿颓不流。”
“什么?”我俯下身大声喊她,却见她已气息全无。在她余温尚存的掌心,我翻出了半块温泣的碧壁:“昊丝蜀木同高秋,空山云儿颓不流。”
那蝇头小楷,竟与绢幅上的一模一样。
清角吹寒,我们开始招兵买马,广纳贤才,准备进攻沙巴洛克。是的,现今江湖义士不齿的沙巴洛克帮主嗜血魔,当年曾用卑劣的手段夺取了我父母辛苦打拼下的城池。
他是我们家族的仇人,姐姐是背叛者。因此,即使当日在地狱迷宫里姐姐可能有心救我,也无法抹灭她背叛家族的耻辱。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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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我和楚飞率领长乐帮大军向沙巴洛克城进发。出乎意料的,沙帮的抵抗微乎其微,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攻进了城。
我和楚飞冲进了城主阁楼,小心翼翼地撩开重重灰白色的幔帐。在全身戒备欲与帮主一决高下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竟赫然是一堆白骨!
白袖飘飘的神谕披风,锈迹斑斑的血刃刀。这就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沙帮帮主吗?这就是我处心积虑欲杀之而后快的嗜血魔吗?恩恩怨怨,到头来终敌不过白骨一堆。
我手中的吹雪鞭咣然落地,一时心神恍惚,楚飞却在屋中翻箱倒柜地搜寻开来。忽然惊闻他欢喜地大嚷:“是了,就是它!”我忙奔过去。楚飞手中拿着一个雕龙刻凤的玉盘,盘中央有两个和谐对称的凹处。“有了它,,就等于有个整个沙巴洛克帮!”楚飞的眸中狂热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骇人火焰,除此之外,一片荒芜。
我忽然记起了什么,掏出那日从姐姐手中得到的半块碧壁,镶入左边的凹处,天衣无缝。还来不及多说,眼前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冷月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颈上,我的心一沉,听见楚飞在耳边轻笑:“玉儿小宝贝,你可知道如今你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我惊异地想要回头看他,脖子却被紧紧架住,稍微一动弹,颈间一片冰凉。
“好痛!”我低呼。
楚飞全然不理会我,伸手掏出半块碧壁,向玉盘右边凹处一嵌,同样天衣无缝,在他得意洋洋的狞笑声中,我努力看清了碧壁上的小楷:“玉儿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那是我的,那一定是我的!我一时情急,伸手去抢。
楚飞轻易地扣死了我的手腕:“嗜血魔始终不能让江湖人信服,便是因为少了右半边那块碧壁,现今凑齐了这两个,我再出去号令天下,哈哈,梦幻之路就唯我独尊了!”
我无法置信地绷直了身子,屈辱了泪水慢慢涌出来。呵,我哭了我哭了我怎么会哭了。四方片战饱受苦楚的时候我没有哭,被凶神恶鬼打得血流满面的时候我没有哭,甚至错手杀了姐姐的时候我都没有哭。今天我怎么哭了。
楚飞将半幅叠做同心结的细绢抛到我脸上,我恍然大悟,那日在锦囊中缘何只寻得半幅绢,原来是楚飞早早将别半幅绢与那块属于我的碧壁藏了起来。
绢上细数了我父母临终前留给我的收复城池的计划。原来姐姐千方百计取得嗜血魔的信任,甚至不惜嫁给他,不过是为了秘密杀掉他,然后待我长大后持壁前来会合,重兴家园。原来姐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原来天下人都误会了她。
“云儿是个精明果断的女人。”楚飞顿了顿,“若不是利用你除掉她我断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我的心疼痛地紧皱起来。“为什么?”我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财富,为地位,为至高无上的权利!!!”
“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没有爱过我吗?”我固执的追问。
楚飞犹豫良久,松开了我:“你走吧,念在我们曾有过一段好时光,趁我现在还没后悔,赶快走的远远的。”
“能不能抱抱我?”我眼泪婆娑,“最后拥抱一下,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楚飞微愣,良久轻轻揽我入怀。
我迅速抓起手边那把嗜血魔的血刃刀,又快又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血溅在我冷漠淡定的飞天羽衣上,楚飞手中的玉盘哗然坠地。灰飞烟灭。
“我只会后悔我太过爱你。”我平静地抹去他眉眼间的惊愕,看他倒成一个绝望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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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出帮主楼阁,长风掀起了我浓黑的裙摆,恍然未闻。
昊丝蜀木同高秋 空山云儿颓不流
玉儿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