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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左耳「转载」 [打印本页]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42
标题: ■□左耳「转载」
饶雪漫的《左耳》..
我感觉很不错..
推荐给大家看..
这篇文有点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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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1 木子耳


  我在河边慢慢蹲下身来。


  渐渐听不清风的声音。


  我好像又看见了吧啦,那个名字特别奇怪的女孩。看见她穿了有长长流苏的裙子,背了玫瑰红的小包,拖着夸张的步子走近,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问:木子耳,你真的,真的想变成个坏姑娘?


  我重重地傻不拉叽地点头。


  吧啦的手啪啦打在我头上。


  我始终没有成功地变坏。


  但我还是宁愿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吧啦。


  这样,兴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也不会因为想念吧啦,让自己的十七岁,痛得如此的溃不成军。


  选自木子耳的博客《左耳说爱我》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0:15 编辑 ]
作者: Ο°雪地星星    时间: 2007-4-18 19:44
SF..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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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47
标题: 木子耳 2
  我终于认识了吧啦,在学校后面的拉面馆。

  我后来想,这其实是我一直都在预谋的一件事。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外面在下雨,店里特别吵。我下了晚自修后觉得很饿,于是我去了拉面馆。她背对着我坐在靠墙的某张桌子上,穿着粉红色薄对襟毛衣,显得很醒目。等我走近后,我发现她叼着555。英国牌子的烟,她吸得好像特别津津有味,有点像有个小妹妹在吃巧克力。店里的小电视机里放着无声的电视剧,在我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电视机。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

  然后她瞟了我一眼。

  然后她伸手在我冒着热气的碗里抓了一把香菜扔进自己碗里。然后她吐掉烟蒂一声不吭吃起她的面来。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她,她在脑后挽着一个圆圆的髻,瓜子脸,没有一颗痘痘眼睛也特别大。我觉得她很漂亮。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漂亮,深藏不露吓你一跳。她没有涂绿色的眼影。

  我当时在心里想:难怪许弋……

  “你也是天中的?”她看着我胸前的牌子问。

  “嗯。”我说。

   “哦。”她说,“你认得我?”

  我违心地摇了摇头。

  “你们学校的坏孩子都认得我。”她得意地说,然后又笑,一张脸越发精致。

  那次我们吃完了饭,走出面馆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一直顺沿着水泥砌的屋檐往下滴,我们出不去,只好靠着墙。

  我实在忍不住地问她:“你也喜欢吃香菜?”

  “不特别喜欢,但是我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我有点惊讶地望着她。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然后笑得两眼弯成很好看的月牙,她说:“呵呵,别人的东西才是好的。小姑娘你会明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她的话接下去,只好说:“我不喜欢下雨。”她抬起头看看天,好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不会来了。”接着她站起身,飞快冲到雨里。

  我喊住她:“喂!”

  她回头。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淋了雨会感冒的。”

  “那你呢?”她问我。

  “我家就在旁边,不要紧的。”

  “谢谢你噢。”她接下伞,跑开一段路又突然停下,转过头对我说:“我叫吧啦,下星期六我还会来这。到时候还你伞哦。”

  传说吧啦和许弋分手了,许弋为她打了架,变坏了。

  又一个周六到了,学校不放假,我跟老师请了假,我说我肚子疼。老师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因为她根本就想不到老实巴叽的我居然也会撒谎。但我确实是撒了谎,我的肚子不疼,我去了拉面馆。

  我刚进拉面馆的时候我就惊呆了,因为我看到吧啦靠一个男生很近地坐着,她的脸几乎要完全地贴近他的,她笑得妩媚而又动人。

  那个男生当然不是许弋,他叫张漾,我认得他。他也是我们学校高三的。

  张漾看到我背着书包进来,好像有点不自在,于是一把推开了吧啦。

  吧啦跟我打招呼,她说:“嗨。”

  我坐下来,轻轻地应:“嗨。”

  张漾很快就付完账,走掉了。吧啦的眼睛一直都跟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吧啦走到我面前来,问我说:“你有没有烟,我的烟抽完了。”

  我摇摇头。

  “哦,对了。”吧啦说,“你是好孩子,你不会抽烟的!但,可是,你为什么要逃学呢?”

  她一面说,一面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的天,她又涂了绿色的眼影。

  “我今天肚子疼。”

  “肚子疼还吃拉面。”她笑起来,“该不会是饿疼的吧?”

  “吧啦。”我看着她绿色的眼影说,“你为什么要跟许弋分手?”

  吧啦看着我,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才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了,你喜欢上许弋那小子了,是不是?”

  我倔强地不说话。

  “你不要谈恋爱。”吧啦说,“你一看就是个乖小孩。”她一面说,一面从椅子后面的包里掏出我的伞对我说:“还给你,好宝宝。”

  我拿着我的伞走的时候,跟吧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实,我和许弋并不认识。”

  “哦?”吧啦又夸张地笑起来。我这才看到她戴的耳环,也是绿色的,像一滴大大的绿色的眼泪,在她的耳朵上晃来晃去。

  那天,我走了老远了,忽然听见吧啦在喊我。她应该是喊了很多声了,我好不容易才听见。我没有走回去,但她接下来的话我听得非常清楚。

  吧啦说:“想知道许弋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吗,下次来我告诉你啊!”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0:02 编辑 ]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50
标题: 木子耳 3
  我决定给许弋写一封信。

  这个愿望好多天像石头一样地压在我的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没有办法对自己妥协,于是我只好写。

  我的信写得其实非常的简单。我说:要知道,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一次错误的选择也不算什么错误。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在关心着你。希望你快乐。

  这当然是一封匿名信,我在邮局寄掉了它,然后,我脚步轻快地回了家。我快要到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又想起了离家不远那个拉面馆。我的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从我家到拉面馆有一条近路,那边正在修房子,路不好走,所以经过的人不多。那天绕到那条四周都是铁丝栅栏的小路时,我发觉前面似乎有动静。

  我的听力不是很好,但我非常的敏感。

  我知道出事了。

  那时天已经快黑了,我走到前面。眼前的事实很快就证实了我的预感是对的,我看出了那个被按在墙上的女生是吧啦。背对我的那个男生很高大,他正在用膝盖不停地踢她,动作又快又狠。吧啦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眼神特别可怕。那种仇恨似乎快要像血一样从她的眼里滴出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扯开那个男生。吧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滚开!”

  男生是张漾。

  张漾一边后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压低了声音说:“你试试,不把它弄掉我不会放过你!”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身后的吧啦突然颓唐地从墙上滑下,捂着腹部跪到地上。

  我蹲在吧啦的身边,试图想扶起她,但是我做不到。

  我从她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火光闪烁着照在吧啦肮脏的脸上,她的大眼睛像两颗脏掉的玻璃球。风刮过来,火光颤抖了一下,灭了。我在黑暗里对她说:“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告诉我你家在哪。”

  “你身上有钱吗?”她的声音和语调同平常一样,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七十多块。

  “够了。”吧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说,“回家,我需要洗一个澡。再买一点药。”

  我陪吧啦买了药,又陪她回了家。

  她和她奶奶住在一起,家里没有别的人。她奶奶正和几个老太婆在打麻将,没有人关心她的回来。

  我们溜进了她的房间。她让我先坐着,然后她去洗澡了。她的书桌上书很少,有很多高档的化妆品。她的床上,全都是漂亮的衣服。我顺手捞起一本书,是一本时尚的杂志,那上面的模特儿,跟吧啦化一样的妆。

  吧啦很快出来了,洗过澡的她和平常非常的不一样,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脚步缓慢地走到我的面前。她走近了,缓缓撩起她的衣服,在清冷的月光下,看到她肚子上的红肿和淤青,丑陋着,让人胆战心惊。

  为什么爱情会是这个样子。

  亲爱的许弋,这就是爱情么,为什么我们年轻的爱情都是这样无可拯救。

  亲爱的许弋,我只能在心里这样轻轻呼唤。

  “对了,你叫什么?”吧啦问我。

  “李珥。”我说。

  “耳朵的耳?”

  “差不多吧,加个王字旁。”

  “有这个字?”她好奇地问我。

  我点点头。拿出药来,替她上药。

  随着我棉签的移动,吧啦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然后她低声说:“你知道吗?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我的手开始抖。

  “有了一个小宝宝。”吧啦用手抚摸着肚子说,“你说,我该不该生下他来,也许,她会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我把棉签啪地一下扔到地上。颤声问道:“是谁,许弋,还是张漾?”

  她咯咯地笑了:“你放心,许弋和你一样,是个乖宝宝。”

  “可是,为什么?”

  吧啦把身子倒到床上,把睡衣整理好。用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沉重的语气对我说:“小耳朵,你知道吗?爱一个人,就可以为他做一切的。”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19:51 编辑 ]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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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56
标题: 木子耳 5
  我居然打了一个男生的电话。

  他问我:“谁?”

  我靠在公用电话亭上,声音抖抖地说:“你能来‘算了’酒吧吗?”

      “你到底是谁?”

  “我给你写过一封信。”我说,“我在‘算了’等你,等你一个小时。”

  我说完,啪地一下扔了电话。我相信,他会来的,有好奇心的人肯定都会来的。

  我走出电话亭,回到“算了”,听到吧啦站在那个窄窄的木头台子上唱王菲的歌,她唱的是《香奈儿》,

  我是你的香奈儿你是我的模特儿

  这首歌还没有唱完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许弋,他好像是跑来的,额头上有汗。他盯着台上的吧啦,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他是如此的憔悴,我是如此的心疼。

  “嗨嗨嗨!”吧啦断了歌声,从台上跳下来,一直跳到我面前,尖着嗓子喊道:“小耳朵,你的帅哥到了哦。”

  说完,吧啦朝着许戈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我的脸变得通红又通红。

  许弋走到我们的面前来,在我的对面坐下。他哑着嗓子,当着我的面低声问吧啦:“我只想知道,关于张漾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吧啦坚决而肯定地说。

  “为什么!”许弋大声地喊起来,全酒吧的人都听见了,一些男孩围了过来。

  “为什么!”许弋继续大声喊,他一把抓住了吧啦的衣领,大力地摇晃着她:“我跟你说,我不会饶了你,我不会饶了你!”

  吧啦肯定被晃得头晕脑涨,但她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许弋很快被拉开了,在我还没有明白状况的情况下,他已经被他们打到了地上,压住,无数拳头落到他的身上。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尖叫着:“不要,不要!不要!!”我扑过去,吧啦没能拉住我,我疯狂地扑到那群人的中间,想用我的身体护住许弋,一个啤酒瓶准确无误地砸到了我的头上。

  血,红色的血。

  我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0:04 编辑 ]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19:59
标题: 木子耳 6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吧啦的家里。

  吧啦的臂膀上居然抱着一只猫。好胖的一只猫,拖着长长的一条白色尾巴,安安静静躺在吧啦的怀里。绿色的瞳仁晶亮地闪着,可脸上却是一副吃撑的表情。

  吧啦抱着猫,爱怜地看着我说:“小耳朵,幸好你没事。”

      “许弋呢?”我忽然想起来。

  “他没事。”吧啦说,“你的头上有伤,我替你包扎过了,你回家后应该怎么说?”

  我不吱声。

  “你可以在我家住一阵子。”她说。

  我从她的床上爬过去,去照放在床那边的镜子,看到一个可恶的白色纱布贴在我的头上。我用力地,一把扯掉了它。这个动作让我疼得吡牙裂嘴。吧啦尖声叫:“你要做什么?”

  我对吧啦说:“我要用一下洗手间。”

  吧啦伸出手,指了指方向。

  我忍着疼,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把有血迹的头发清理了一下,然后,用梳子梳好我的头发。我跑到外面,问吧啦:有没有合适的帽子给我戴?

  吧啦有好多好多的帽子,可是我换了差不多有十顶帽子,才找到一顶勉强可以戴的。那是顶红色的小帽子,吧啦说,那是她家小侄女丢在她家的。

  吧啦一直送我出门,送到拉面馆的前面。她跟我说:“小耳朵,你比我还要勇敢,我要向你学习。”

  “那个孩子……”我问她。

  她神秘地拍拍肚子说:“放心,我会生下他来。”

  我捂住嘴。

  “也许真的会有点疼,但是值得。”

  “你妈妈不管你吗?”我问她。

  吧啦歪了一下嘴,说:“管也管不了。”

  “你不要任性。吧啦。”我说,“你这样子,有什么好处呢?”

  吧啦看着我。

  “吧啦,请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个样子。”我说完,就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吧啦。

  当我再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吧啦,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到我回头,她把手放到唇边,抛过来一个飞吻,然后,她转身走掉了。

  我带着那顶红色的小帽子稀奇古怪地回到了家。妈妈奇怪地看着我,我一面搓着手一面往我房间走去:“今天真是冷啊,我买了顶帽子,感觉好多啦。”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01
标题: 木子耳 7
  那些天,我有个奇怪的念头。

  我忽然很想变坏。

  我闷得非常的慌,我固执地认为,只有变坏了,我才可以得到自由。




  我又在博客上写了一长段不知所云的话,写完以后,我希望有人读它,于是,我把我的博客地址发到了吧啦的信箱里。吧啦很快就给我回了信。她说:小耳朵好像不太快乐咧,要不,你来“算了”听我唱歌吧。

  “不行。”我说,“不过我今天下午会去河边看书的。”

  那天下午,我抱了一本书,坐在河边的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吧啦终于来了,她穿了有长长流苏的裙子,背了玫瑰红的小包,拖着夸张的步子走近,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问:木子耳,你真的,真的想变成个坏姑娘?

  我重重地傻不拉叽地点头。

  吧啦的手啪啦打在我头上。

  “要死啦,”吧啦说,“成天乱想!”

  吧啦却又笑了,她说:“小耳朵,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等我儿子生出来,你给她做小干妈。所以你千万不能变坏,要让我儿子有一个好妈妈,这样他才不会输给别人!”

  “吧啦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把她奋力一扯说,“你跟我走!”

  “走哪里?”

  “去医院!”

  “放开我!”

  “不!”我说,“你必须去医院,必须去!”

  吧啦一把推开我,跌坐在木椅上,带着微笑的神情对我说:“小耳朵,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谋杀这个孩子,我依然要生下他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除非,我死!”

  我被吧啦的微笑吓住了,过了好半天,我才说:“吧啦,你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吧啦把下巴搁在木椅上,慢悠悠地说:“你不会明白的,就像你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坏孩子。小耳朵,每个人的命运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了,你是一个好姑娘,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好姑娘,你明白不明白?”
作者: 刺猬小吴    时间: 2007-4-18 20:02
不会是饶雪漫的吧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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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10
标题: 木子耳 9
  黄昏的时候,许弋的妈妈,我的姨妈,还有我的妈妈,都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妈妈出来以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李珥,你让我失望。

  她揪住我的衣服说:“你说说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跟那些小太妹混在一起,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你不要骂她。”尤他过来给我解围。

  姨妈调转了枪口:“我还要骂你呢,你也是,好好的跟人家打什么架,就要高考了,要是挨了处分,我看你怎么办!”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啦,吧啦今天一点儿也没有化妆,她穿了一件很简单的衣服。站在前面,用一种说不清的眼光看着我。

  我们一行人经过她的身旁,我不敢跟她打招呼,就在我恨死我自己的懦弱的时候,吧啦却喊我了,她没有喊我小耳朵,而是说:“李珥,你等一下。”

  所有的人都站住了,警觉地看着她。

  “事情我都知道了。”吧啦说,“我是来替你做证的,证明那些事情都跟你无关!有什么事,都算到我吧啦头上。”

  “你滚一边去!”尤他恶狠狠地说。

  “我就走。”吧啦冷冷地说,“只要李珥没事。”

  “她不会有事的,你离她远点,她什么事都没有!”

  “尤他!”我大声地喊,“你不许这样跟吧啦说话!”

  “为什么!”尤他说,“难道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惨?”

  “因为吧啦是我的朋友!”我说,“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准你这么说她!绝不允许!”

  尤他气得后退了好几步,妈妈和姨妈都张大了嘴巴。世界静止了,我又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只看到吧啦,看到吧啦裂开嘴笑了。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炫目的光彩。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亮明明白白。

  然后,我听到她轻声说:“小耳朵,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呐。”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13
标题: 木子耳 10
  这一年的春天,阳光好像特别的明媚。柔和的金色从绿色的树叶上流淌下来,花开无声。周一是我最不喜欢的一天,还没有休整好,所有的忙碌又要起头,特没劲。那天,我做完课间操,我独自穿过操场想到小卖部去买速溶咖啡,一个陌生的男生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有些慌张地问我:“你是不是李珥?”

  “是。”我说。
  
      “请你接一个电话。”他把手从裤袋里掏出来,手里捏着的是一个小灵通。

  “谁的电话?”我说。

  “你接吧。”男生把电话一下子塞到我手里,“打通了,你快接!”

  我有些迟疑地把电话拿到耳边,然后,我就听到了吧啦的喘息声,只是喘息声,但我敢肯定,就是她。

  我失声叫出来:“吧啦!”

  “小耳朵,是你吗?”

  “是我,吧啦。”我的心感到一种强大的莫名的不安,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真好。找到你了。”吧啦哑着嗓子说,“我一定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把雨伞借给我,谢谢你上一次救了我,谢谢你替我擦药,谢谢你当众承认你是我的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谢谢你……”

  吧啦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又出了问题,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电话断了,那边传来的是无情的嘟嘟声。

  男生把手伸过来,抢走了小灵通,转身就跑。

  我终于反应过来,跟着就追了上去。我跑不过那个男生,只能眼见着他进了高三(1)的教室。但我毫不迟疑地跟着他跑了过去,上课的预备铃已经响起了,他们班所有的同学都开始蜂涌而进教室,他们的数学老师已经拿着教案站在门口。

  我也站在门口。

  有个多事的女生隔着窗户问我:“你找谁?”

  我不说话,我的眼睛正在满教室地寻找那个男生的时候,一张纸条从里面传了出来,上面写着:吧啦在医院里,她出事了。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18 20:16
°。。

{°又是⒈段有关青春递事迹~
作者: 葬玉ャ埋芯    时间: 2007-4-18 20:17
楼上的`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20
标题: 吧啦吧啦 1(1)
  我是一个坏女生,我想,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是这样的。

  他们说我一出生起可恶极了,一直哭了三天三夜,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无休无止,好像是以此来表达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大的抗议。

  我当然不记得刚刚出生的时候的那些事,事实上是,我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总
是擅长忘记。我刚进职校的那一天,学校要我们填一个表,上面有一项就是:特长。我在上面填上两个大大龙飞凤舞的字:忘记。

  那个老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她咬着牙说:难道你不知道“特长”是什么意思吗?我咬着笔杆装出一副白痴的样子来看着她,她摇摇头走开了。

  我把笔从嘴里拿出来,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生猛地跳到我面前来,他真的很高,挡住了我面前所有的阳光,这让我非常的不爽。他盯着我的脸问我:你就是传说中那个黎吧啦?

  我坐到桌上去,摇着双腿捏着嗓子说:“俺并不知道俺这么有名哩。”

  “我叫黑人。”他昂着头宣布,“从我知道你要到我们学校来读书起我就打算追你了。”

  周末的晚上黑人要挑天中的篮球队队长,这事他们闹腾了好多天了,他们嫉妒天中那些天之骄子们,不干赢人家绝不罢休的样子。才早晨10点,我还睡着黑人就打我的手机,整个枕头震动个不停,我按了扬声器,像举着只喇叭,听他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地叫:“老婆你来看吧,看我怎么把他们扳倒。”

  技校的篮球场地破旧不堪,但是那有一盏白炽灯,有点类似那种手提的马灯,吊在篮框的顶端,风吹过来灯光就一摇一晃,显得很有感觉。但是这里没有人会管你,所以每个假期里,都有好多的孩子来这里打夜球。

  我走到篮球场边缘的地方停住。他们没人注意我。黑人是个光脑袋,他喜欢穿黑颜色的无袖T恤戴洁白的象牙耳圈,肌肉发达,我进校后不久就听说过我校有两个怀孕的女生为了要嫁他而在学校动手的传闻。不过我不介意,因为我绝对不会为他怀上一个孩子,我想想黑人的姨父那天那背时的样子就想笑,上天都帮我,不是吗?

  见我到场,黑人显得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很绅士地吻了我的手背,抽风般地说:“谢谢夫人的光临。”

  我真想在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上一脚。他继续抽风般地对他身后的人说:“照顾好嫂子,去端个凳子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黄头发的小孩子,单眼皮,嘴巴耷拉着,稚气未脱的傻样。领命而去,跑的速度之快,仿佛被人追杀。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转开了我的脸,就这样,我看到对面有个男生靠着篮球架站着。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我因此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知道他在嚼着口香糖,腮部一动一动的。

  我站的地方其实离他们并不远。黑人把手上的篮球利落地抛给他,然后他说开始吧。

  他接住,开始运球。左手腾出来把帽子摘掉,帽子飞出,落在我的脚下。

  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微弱的白炽灯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很久以后,我不断回忆起那一个瞬间,回忆起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怎样忽而像盛满了水的容器,又忽而将它们全部倾倒出来,所谓的天翻地覆,大抵如此吧。

  我平时对这种体育比赛最没有兴趣,但是那一天,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把硬凳子上看完了整场比赛。

  这场比赛的结果是1对3的对决,黑人他们居然输了。最后黑人抹了一把汗,高声说:“TMD老子服了,张漾你有种,天中就数你是个男人。”

  我看到那个被唤作张漾的男生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包,背上之后他绕到我的面前。他没有打量我的花裙子和绿眼影--他好像一眼都没有看我,只是弯下腰,把他的帽子捡起来重新反戴在头上,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

  如你所料,我跟着张漾走了。出了学校的门,我就索性脱了鞋子。这样他就不会听到我的脚步声了。他在离我150米左右的前方,有点远,不过我还是可以跟得上。我也不知道我的动机,只是特别想知道他去哪,小白杨,多可爱的男孩子。我的心里滋生着一股奇怪的柔软,和着脚底的疼痛,让我精神。

  我左手提着鞋,右手提着宽阔的裙摆,在静谧的夜色里踮着脚尖跟踪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男生。幸亏他走的路线一直人烟稀少,否则会有多少人盯着我好奇地看呢?我不知道,事实上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我就愿意这样追着方向走去。

  事实上,那一天我的跟踪行动并没有取得成功。不过才转绕了几个弯子,我就再也找不到张漾的影子了。我有些泄气地在路边蹲下,穿上鞋子,揉揉我发痛的双足。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干点什么的时候,有人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18 20:21
{°..

{°玉玉额。~许久米见你闹~

{°好想你袄~
作者: 葬玉ャ埋芯    时间: 2007-4-18 20:23
原帖由 {°弃婴 于 2007-4-18 20:21 发表
{°..

{°玉玉额。~许久米见你闹~

{°好想你袄~

是呀```
每次上的时间都8`一样``


想你怒``
么么``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23
标题: 吧啦吧啦 1(2)
  我听到一个非常好听的男声在问我:“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转头,看到张漾。

  “嘿!”我跳起来,“原来你在这里!”

      “你是黎吧啦。”他说,“我认得你。”

  “呼!”我得意地抓抓我的卷发说,“是不是因为我很漂亮,所以你记忆深刻?”

  他看了我一眼,也许是在考查我是不是真的漂亮,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表态,而是说,“这条路上有很多碎玻璃,你把鞋子脱了走路会很危险!”

  我真怀疑他脑袋后面是不是长了眼睛。他真的,真的是太帅了,太不一般了,这简直让我身不由已。

  我把一根食指含到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以确定这不是梦境。

  “回家吧,不早了。”他说完,笑了一下,转身大步地走掉了。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26
标题: 吧啦吧啦 2
  第二次见到张漾,是在拉面馆。

  我最喜欢去立天高中附近的拉面馆,那里的面条很合我的胃口。我刚进去就看到了他,他坐在靠近街边窗口的那个双人位置上。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白色的棉T恤,上面印着一排小娃娃。他们的样子一看就是情侣,但他们却费劲儿地装出一副彼此毫无关系的样子来,我忽然有些想笑,于是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烟盒,用店里
的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根红双喜。

  我哗地笑了起来。

  “嘿嘿!”我恶作剧地冲他喊,并且伸出了手臂,晃着手中的烟说:“嘿嘿嘿,小白杨,你好。”

  张漾站起身来就走。女生也站起身来跟着他。我发现张漾在柜台的时候付掉了两个人的面条钱,女生乖乖地走在他前面,走出面馆的那一刻,张漾的手轻轻在女生的背上拍了一下,女生回头,他冲她微笑,一脸的宠爱。

  你要相信,那一刻我的心里,真的是一点嫉妒都没有。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嫉妒。如你所料的那样,我把他当作为我定做的礼物,无论别人如何赞叹热爱,他是我的。

  我势在必得。

  亲爱的小白杨,你是我的。

  我跟老板娘要了纸和笔,趴在桌上飞快地写下我的电话号码,然后,我冲了出去。我看到张漾的背影,他已经快要进入校门了,我飞速地拦住他,把纸条塞到他的手里,他伸手接住了,不露痕迹地走开。

  看来,他是个比我还要狡猾的狐狸。

  张漾的手机短信是在三天后发来的,那时候我正跟黑人在一家网吧玩“仙境”,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短信的内容是:我在拉面馆。

  我差不多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我对黑人说:“我有事,要走了。”

  我出了网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拉面馆。

  我跑到面馆的门口,就看到张漾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我立即心领神会地跟着他。他走到了面馆一侧的小路,那条路非常难走,两边都在建房子,基本上是无人经过。就这样,我跟着他走了差不多有两百多米远,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停住了,那里有一堵墙,他靠着那堵墙,点燃了一根烟。

  我走到他面前,我想说点什么,但我发现我对黑人的那一套嘻笑怒骂对他根本用不上。

  他让我变得笨拙。

  于是我就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他抽烟。

  他把烟盒掏出来,递给我,说:你不来一根吗?

  我接过一根来,却发现身上没带火,于是我含着那根烟,凑到他的面前,他没有迟疑,很配合地替我把烟点着了。我们离得很近,我看到他的眼睛,像天上闪烁不停的星星。我的眼睛里,忽然就有了莫名其妙的潮水。

  他用手掌贴近我冰冷的脸,低声说:“黎吧啦,你很有名。”

  “是吗?”我朝他眨眼睛,“你现在在泡一个有名的妞。你很快也会有名的。”

  他用力地把我搂到怀里,我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狂跳起来。张漾把嘴唇贴在我耳朵边上说:“我可以泡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嗯?”

  张漾接下来说出的话非常的有条理,估计早在他心中算计了无数次,他说:“第一,你得把你和那个五大三粗的男朋友之前的事处理干净。第二,你去替我泡一个叫许弋的男生,无论用什么手段,你一定要把他弄到手。第三,在完成前两件事之前,我们之间的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没有问题。”我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问。”我说。

  “乖。”他把手臂缩紧,吩咐我说,“你把眼睛闭起来。”

  我听话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你的眼影,”他说,“是绿色的?”

  “嗯。”

  “我喜欢。”他说,“你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

  “女人。”我睁开眼睛纠正他。

  他很酷地笑了,然后,他吻了我。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我跟很多的男生接过吻,但张漾,他是不一样的。

  张漾是绝对不一样的。用一句非常老土的话来说,如果他是火,那我就是那只不计后果的愚蠢的飞蛾。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0:27 编辑 ]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18 20:27
原帖由 葬玉ャ埋芯 于 2007-4-18 20:23 发表

是呀```
每次上的时间都8`一样``


想你怒``
么么``



{°O觜挖O觜。~

{°摁到地上使劲么~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29
标题: 吧啦吧啦 3
  跟张漾分开后的当天晚上,我就去找我表哥。

  黑人的事,只有我表哥才能够摆得平。也许是在游戏室里闷久了,黑人已经打了我无数个电话,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接,我的脑子里只有张漾,我的嘴里只有香烟的味道,张漾的味道。我的心已经是吹皱的一池春水,再也无法平复。

      为了拥有这一切,我要不惜一切代价。

  我红着眼圈跟表哥说:黑人把我做了。

  他看着我,问我: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让他以后别再缠着我。

  我第二天到学校,黑人见了我果然绕着道走,黑人的那帮小弟也是,见了我犹如老鼠见了猫,躲得飞快。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静。

  当然,也有一点点寂寞。

  我坐在教室的窗台上给张漾发短消息,告诉他黑人已经轻松搞定,问他何时可能开始第二项任务。他没有回我,以至于我上课的时候一直无精打采。

  我从于老太那里出来,就看到黑人的一个小弟。他怕兮兮地跟我说:“黑哥想见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他。”我说。

  “求你了,吧啦姐,你就去见见他吧,不然他会揍我的。”

  “他揍你关我什么事!”

  “打在我身上,还不是疼在你心里么。”小男孩油嘴滑舌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好吧,也许我也应该去见一见黑人,我欠他一个解释。不过我不能吃亏,于是,我约了黑人在“算了”见面。

  晚上八点的时候,黑人如约而来,他穿得莫名的规矩,身上手上都没有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我面前坐下,我递给他一根烟。

  他的手在发抖,好半天才把烟给点燃,我们一直没说话,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开始流泪,然后,他趴在桌上开始哭,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桌子,像劣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为了不让他当众出丑,我奋力地把他拖到酒吧后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过来抱我,我又奋力地把他推开。

  “吧啦。”他流着泪求我,“你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没有用的。”我冷着脸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一直不碰你,就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黑人说,“我不能没有你。”

  天,他竟然如此肉麻。

  “黑人。”我走近他,对他说,“忘了吧,忘了我。”

  他血红着眼睛,绝望地看着我。

  有人过来敲门,我告诉他没事,并示意他走开。黑人把泪抹干,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非常大声地对我说:“黎吧啦,你记住,我不是怕你表哥,我记得你说的征服,我还是会等你再给我机会,我会征服你。”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走掉了。

  这是我和黑人相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可爱,他的眼泪,他的信心,都说明他是一个汉子,并让我第一次对他心生敬仰。但是,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我喜欢的,是张漾那种的,这是天生注定的,谁也没有法子改变。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0:30 编辑 ]
作者: 葬玉ャ埋芯    时间: 2007-4-18 20:30
换到你贴水`
楼主好8`容易发的`
表被蛾们水勒`
走勒`
到尔帖切`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0:33
标题: 吧啦吧啦 4(1)
  我很安静地等着张漾给我消息。

  终于有一天,他吩咐我上网。

  我到了网上,我们互相加了QQ。他把那个叫许弋的男生的照片发给了我,并告诉我他每天的行踪,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那小子动心。

      我问他:“你怎么谢我?”

  他说:“你想要什么我还不清楚吗,放心吧,有机会,会让你如愿的。”

  我说:“机会是人创造的。”

  他说:“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谈条件,尤其是女生。”

  你瞧,我寻遍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一个比我更坏的人,我不为他卖命,还能为谁卖命呢?

  我长这么大,一般都是男生追我,我从来都这有这么处心积虑地追过一个男生,所以说,许弋这小子,也算是挺幸福的。我开始“追”他以后才开始了解他,知道他和张漾一样,都是天中的风云人物,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死对头。但他们也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许弋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我像一朵灾难的云,慢慢地游入了他的生活。一开始我并不是没有愧疚的,但是为了我的小白杨,我别无选择。

  我想了很多的法子去接近许弋,

  我在他晚自修下课后跟着他一路走,有一次,我居然搞了一辆自行车,紧追着他后面骑。很快,全天中的人都知道有个坏女生吧啦在追他,有一次他拉了一个女生一起走,大约是要告诉我他是名草有主的,但我并不理会他,我依然给他灿烂的微笑,同时轻轻吹一声口哨,耸耸肩膀走到一边不去看他们。

  我在周末去体育馆看他打一个上午的球,一直坐在那,无论天气有多热。他进球的时候我就很大声地喊:“许弋我爱你!”其实我是去看张漾的,我心里真想喊:“小白杨,我爱你。”偶尔小白杨也会在那里打球,但他从不理我,仿佛跟我并不认识,其他一起打球的外校学生听到我的喊声就会一起发出暧昧的笑声,许弋肯定觉得窘迫,他的脸微红,可是他拿我没办法。

  有的时候他在前面走,我就跟着他,突然就在他身后大声地唱起来:“嘿前面的男生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那一次他吓了好大的一跳,快步跑开了,以至于到后来我发现,每次单独走路,他都会神经质地转头,看看左右,看了再看才放心。

  有时候,我就往他的信箱里写信,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包括我家的猫啊阳台上的花啊什么的,但是他从来不回。

  但我心里清楚,他的生活被我打扰得不轻。

  后来他告诉我,我对他而言,就像一株带着辛辣芬芳的植物,开着妖娆的花朵,让他不知进退。他只好不理我。

  但他终究还是抵不住诱惑理我了,在某一个周末放学后,他来到我面前,主动跟我说:“让我们去看看你的那只猫吧!”

  呼呼,我成功了!

  我真想把这个消息快点告诉张漾,但是我没有时间,我带着许弋去了河边,那是我们市里唯一的一条小河,没有风景,但是很安静,我看到一个很乖的女生在河边看书,或许是小说什么的,她看到我们,匆匆地收起书来走掉了。

  我无数次地见过这个女生,她很可爱,粉嘟嘟的,我这一辈子都别想这么可爱。

  许弋问我:你在看什么呢?

  “没。”我收回视线说,“你终于爱上我啦?原来追男生是这么累的。”

  在空旷的小河边,许弋走开一点点,站在离我有5米的地方,背对着我。我也不靠近。

  还有最后一抹晚霞,艳红的光彩涂了半边天。很大的风,我那天出门的时候匆忙。髻梳得一点也不整齐,前面的发梢都贴住了脸。我很大声问他:“你说话呀,怎么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呢。”

  “我很漂亮对吧。我知道我很漂亮。”

  “许弋同志,我喜欢你。”

  他握紧拳头,看样子很想找个东西可以捶一下。

  于是我在河边慢慢地蹲了下来,也没有再说话。他也许感到诧异,以为我已经走了呢,所以转过身来,看到我蹲在那里,用手不停地揉眼睛。

  我嘀咕着:“我的眼睛进了沙子。”

  我抬起头对着他:“我的眼睛进了沙子,你来帮我吹一下吧,真的很疼。”

  他没有动。

  我重复着:“真的很疼,好不好,你过来帮我一下。”

  许弋终于跟自己妥协,他走过来蹲下身,想知道我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等他看到我眼睛里狡诘的笑,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伸出手去,迅速但是轻轻地托住他的脸,吻住了他。这个吻让他惊讶极了但他没有躲开。

  如此美好,让我心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人。

  我骗了他,这个美好的孩子。

  我不是没有内疚,但爱情让我失去一些应有的理智。我在半夜三点的时候跑到郊外一座废弃的小楼上去抽烟,看烟头从高空坠落,一个微弱的火花,绝望地掉向早已干涸的草地。

  草地下面,是一片黑色的肮脏的泥土。

  我对自己说:吧啦,你不坏,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8 22:58 编辑 ]
作者: ≡☆約定≯尋    时间: 2007-4-18 20:35
很喜欢呢

如果断楼的话
请楼主告诉我我删掉哦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18 20:50
{°

{°。继续额~。。

{°鹅要看结局,。~
作者: 「Blue゛soul    时间: 2007-4-18 21:34
看啦.

真的很不错的.

只是很遗憾.

没来得及看终结版.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3:00
提示: 该帖被管理员或版主屏蔽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3:03
提示: 该帖被管理员或版主屏蔽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18 23:13
{°还有,还有。鹅还要要。。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3:51
标题: 吧啦吧啦 7(1)
  那天晚上,我哪儿也不想去。我穿着我肮脏的牛仔裤,套着我的粉红色的薄对襟毛衣,独自在小河边散步。我的心情出奇的好,甚至哼起了小曲。我一次一次地回忆着张漾靠近我时的那张脸,还有他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的我自己那张美丽的脸,如循环的夜场电影,在脑海里交错放映,一次一次,不知疲倦。

  等了这么久,我黎吧啦,终于让我爱的人爱上我了。

      我靠在河边的一颗树干上,摸出了我的手机,橙色的屏幕照着修长的手指,我一下一下地按下那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是一个听上去懒洋洋的男声:“请问谁找张漾?”

  “我。”我点燃一根烟说。

  “他去晚自修了。”

  “噢。”我说。

  他挂了电话,他并没有问我是谁,他压根也不关心。

  我猜那人应该是张漾的父亲,也许是打电话给漾的女生太多了,以致于他的好奇心荡然无存。我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于是心情从沸点降到冰点。可能是因为饥饿的原因,香烟的味道在嘴里显得异常的苦,我在树下来回走了两圈,心情开始不可收拾地烦燥起来,我决定先去拉面馆填饱肚子再说。

  夜里九点多的拉面馆冷冷清清,不过老板依然满面笑容地在等待晚自修后人群的到来。在这个相对清闲的时刻,店里的四个小伙计躲在柜台后面玩扑克,比点数大小,输了五块钱的那个小新疆面红耳赤,脸上带着倾家荡产的绝望。

  我把五块钱拍到柜台上说:“多加点牛肉!面要大碗的!”

  然后我找了个看着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继续抽我的香烟。555的,我抽不惯,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只抽555。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她背着一个可爱的书包,穿黑色T恤长着一张红扑扑圆脸,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个女生是天中的,我其实肯定是见过她,只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话。说实话,她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可爱,以至于我心里忽然升腾出一种想要捉弄她的心态来。我把烟叼得高高的,眼睛瞟着电视,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原以为她一定会害怕,皱皱眉,躲我远远的,那么我就可以哈哈大笑笑得她不知所措。

  谁知道她竟然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让我吃了一大惊,我瞟了她一眼。她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眼光澄澈,让我心生嫉妒。我决定继续捉弄她,我伸长手,在她的碗里抓了一大把的香菜放到我自己的碗里,我以为这下她一定会站起身来愤然地走开,谁知道我又错了,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埋头一声不吭地吃着她的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心里对她的兴趣一点一点地滋生出来,这孩子真乖巧,可爱得让人心疼,我注意到她的耳朵,透明的,可爱的,粉嘟嘟的红。我总是喜欢在心里悄悄地替别人起一个外号,于是我叫她小耳朵。

  她像我的小白杨一样的干净,纯粹。

  不久以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李珥。小资的时候,叫自己木子耳。这跟我给她起的外号有些惊人的巧合。

  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的巧合构成的,小耳朵跟我简直就不是一路的女生,但是,我们却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向天发誓,当我们一起走出拉面馆,当她从书包里把雨伞拿出来递给我的那一瞬间,我就在心里这么想了。

  “淋了雨会感冒的。”她对我说。我把伞接过来,伞把那儿还带着她掌心的柔软的温度,没有人这样对我好过,更何况我们只是陌生人。我的心像棉花被重拳击了一下,软下去,一个深深的窝,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我拿着伞一路小跑到天中的门口,到达了才发现根本就忘记了撑开它,我的裤腿上溅了很多的泥,这样我看上去更加的脏兮兮,我躲在一个角落,希望可以看到亲爱的他从里面出来,我被我心中千回百转的柔情缠住,不得逃脱。忽然,有人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吓了我好大的一跳。

  “嗨。”他说,“我猜你在,你果然在。”

  是许弋。

  噢,奇了个怪了,我的睛睛一直盯着校门口,竟然没看到他走出来。

  我有些僵硬地对着他笑了笑。

  “你怎么了,吧啦?”他把手里的伞移到我的头顶上,关切地看着我说,“你嘴唇发紫,是不是有点冷?”

  “噢,是有点。”我说。

  “你等我很久了吧。”许弋说,“高三就是这样,自习完了班主任还喋喋不休。不过明天可以放月假,我想我可以溜出去和你一起玩。”

  我抱着我的肩膀听他说话,心不在焉地应着:“是吗?你不怕你妈妈吗?”眼角的余光依然挂着校门口。就在这时候我就看见了他,他和一个女孩子肩并肩地从校园里走了出来,他打着一把伞,但伞一直很照顾地朝着女生那边倾斜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女生我在拉面馆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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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载一点就去睡了..
否则我怀疑我明天还能不能起来..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3:53
标题: 吧啦吧啦 7(2)
  张漾也应该是看到了我,但他并没有理我,只是好像微微地点了点头,就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夜晚,微雨。丁香花的气息犹存。我站在许弋的伞下,看张漾替别的女生撑着伞走过我的身旁。那个女孩脸上洋溢着趾高气扬的骄傲和幸福。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一败涂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无论我怎么样费劲,我的眼光也无法从那两个背影上抽离。我很想冲上去,把那把伞夺过来,对着那两个人一阵乱抽,但是我也做不到,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真的这么做,那么张漾就永远不会再属于我了。

  我吞了吞口水,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在看什么?”许弋问我,“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说,“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帅。”

  许弋努力地笑笑说:“是他帅,还是我更帅?”

  “当然是我男朋友更帅喽。”我挽住许弋的手臂说,“你看他们那样,我们超过去,跟他们比一比,看哪对金童玉女排第一!”

  伸出他的手拉住我往前走,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潮湿而小心地握着我在微雨的夜里疾步而行,我们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再拐了一个弯,终于到了一个他认为是安全的地方,一栋大楼的下面。

  那是一栋办公大楼,夜里空无一人,一片漆黑。

  我靠在墙上,许弋的手臂伸长了,放在我的头顶上方。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年轻的,跃跃欲试的,和张漾完全不同的。这个被我带坏的孩子,此时此刻,我很怕他吻我,于是我把脸轻轻地扭了过去,下巴抵着我自己的肩,有一点让我自己恶心的假纯情。

  许弋哑着嗓子说:“吧啦,我越看你越美丽,真的。”

  “你明天去球场打球吗?”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明天不是说好陪你一天的吗?”他说,“你好好想想,我们去哪里玩?”

  “我今晚没地方去。”我说。

  “怎么了?”

  “我跟我家老太婆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了。”我说。

  “啊?那怎么办?”他有些慌乱。

  我不讲道理地说:“我要你陪我。今晚,一整晚。”

  “可是,吧啦……”他抱住我说,“可是我妈妈……”

  “算了。”我轻轻地推开他往前走去,故作轻松地说:“算了,我去酒吧过一夜吧,反正天很快就亮了,你快回家吧,拜拜哦拜拜!”

  “吧啦!”他冲上来抓住我,“你别生气,我想办法还不行吗?”

  “你想什么办法?”我说。

  他出语惊人:“要不你去我家!”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家大,我爸妈晚上都呆他们自己房间不会出来。你先在我家楼道等着,等我先回家,安全的时候我发短信给你,开门让你溜进来。然后明天一早,你早点走,他们保管不会知道的。”

  “那我睡哪里?”我单刀直入地问。

  “睡……”他想了一下后说,“你想睡哪里睡哪里。”

  “成。”我说。

  我那天脑子八成是坏了,我就是有一种要做坏事的冲动,我压根就管不住自己,我想起许弋那个风情万种的母亲,在心里豪情万丈地对自己说,黎吧啦,你可真有种,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许弋带着我回家,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回身跟我做了一个等待的手势,上楼了。

  他家在四楼,我坐在三楼和四楼和楼道间,把一条腿高高地支在楼道的栏杆上,又开始抽我的555。烟只剩下最后的一根了,我把烟盒捏碎了扔到楼梯下面,忽然想起不知道许弋这个乖孩子会不会有香烟,如果没有,我该如果度过在他家的漫漫长夜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我把手机开到了静音上面,所以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上“张漾”两个字在不断地闪烁。

  我有些慌不迭地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他问我。

  我咬着烟口齿不清地说:“我在许弋楼下,等他爸妈睡着了,再溜进他家门跟他共度良宵。”

  “你敢!”张漾说。

  “也许吧。”我说。

  “来老地方,我在那里等你。”张漾说完,把电话挂了。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8 23:56
我很庆幸,我那天没有穿我的尖头皮鞋。我把电话收起,从许弋家楼上跑下来,差不多是以百米冲剌的速度到达了那条小路。那条我熟悉的亲爱的泥泞的小路,想到有我亲爱的正在那里等着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轻盈的鸽,耳边呼呼的风是我无端生出的翅膀。
    他真的在那里。
    我停下我的脚步,平息我急促的呼吸,慢慢地走近他。
    我没出息地害怕,怕是一场梦。
    “嗨。”他又戴了他的鸭舌帽,靠在墙边,跟我打招呼。
    “嗨。”我伸出我的手掌在空气中击了一下,样子傻得要命。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我像孩子手中弹出的玻璃球于瞬间冲入他的怀里,抱住他我就再也不愿意放手,管他天崩,管他地裂,管他天崩地裂。
    “吧啦。”张漾在我耳边说,“我发现,我真的有些爱上你了。”
    我闭上眼睛,不答他。
    我在心里骄傲地想:当然,当然。
    “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张漾说,“我只是苦于没有地方。”
    “你跟我来!”我从他怀里挣脱,拉着他的手一路往前小跑,跑了一小会儿后他停下来问我说:“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嘘!”我回身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向他做噤声的手势。他揽过我的腰,开始用力地吻我。
    “吧啦,吧啦。”他说,“我爱上你,我现在不能允许你和别人在一起,绝不允许!”
    “好的好的。”我像哄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我再也不跟别人在一起,我保证。”
    “好。”他点着头问我,“你想去哪里?”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牵住他的手一路往前跑,跑到一半的时候,他放开,反过来握住我的,调皮地笑着说:“这样我习惯些。”
    “都是你主动牵女孩的手吗?”
    “不,我从不主动。”他酷酷地答。
    冬天的月光下,他的表情让我放不下,内心温温热热地起伏不定。我们就这样牵着手,来到了我经常去的郊外的那幢废弃的无人居住的房子。
    我先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房顶,张漾紧跟着我上来。他有些奇怪地问我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以前是个手工作坊,后来不做了,房子就空在这里,里面啥也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跑这里来,一个人在房顶坐着。”
    “那你现在呢,心情好不好?”张漾问我,一面问一面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我挡住眼睛的长发。
    我当着他的面把凌乱的头发散开来,用手重新整理了一下,再扎起来。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我咬着橡皮筋扎头发的样子,我腾出手来打他一下说:“看什么看!”
    他歪嘴笑一下,在房顶上坐下来,看远方的天。
    我把手机拿出来看,关到静音的手机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许弋的,还有一个短信:“你去哪里了,我想马上见到你,你快来,好不好?”
    我没理,索性关了机,在张漾的身边坐下:“说吧,想跟我聊一些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坏的?”他开门见山。
    “有点。”我说,“就快赶上我了。”
    “我不觉得你坏。”他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是第一次。”
    “哎,”我说,“这种事还是不要提的好,别扭。”
    “你后悔吗?”他问我。
    “当然不。”我笑着说。
    “为什么?”他转过头看我,目光如炬。
    我乖乖地答:“我爱你,张漾,你对我充满诱惑,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你与众不同。”张漾说,“要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你。”
    “我愿意被你利用。”
    “也许这事会害了你。”
    “被你害,就算是害死,我也是含笑九泉。”
    “吧啦,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倾诉欲望的女生。”
    “那就说吧。”我靠近他,感觉到他的体温,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脸上来回地游动,他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他的胸口,我仿佛触摸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不停止地,在为我而跳动,我幸福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听到张漾对我说:“其实,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不幸福的孩子。”
    “为什么呢?”我轻声问。
    “二岁的时候,我妈妈抛弃了我,还有我爸爸,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那有什么呢?”我劝他,“我爸妈一起抛弃了我,去了国外。”
    “我宁愿她去国外,在我看不到感觉不到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吗,她就呆在这里,却把爱给了别的人。她可以恨我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连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也会恨,你说,天下有这样的母亲吗?”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9 00:04 编辑 ]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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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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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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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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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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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19
双休日。我在商场的手机柜台推销手机。
    要开学了,买手机的人贼多,我站得脚都发软,说得嘴发干,到了晚上六点钟的时候,业绩还算不错,一共销出去八台。
    经理冲着我眯眯笑说:“帅哥就是好办事,你看,你的顾客都是女孩子呢。”
    就在这时候,我又看到了她,那天在南山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她穿了一条白色的小裙子,正在文具柜台那边买东西。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是我的同学,叫尤他。那小子是个怪才,从高二跳级跳到高三,他好像专门是为读书而生的,这次他又考了全市第一,比我这个第五名总分高出三十分左右。
    三分钟后,他们一起朝着我这边走过来。她的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装着才买的笔记本啊笔啊什么的,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尤他想替她拎,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见到我,两人都有些吃惊。
    我冲他们笑笑。
    尤他也笑,问:“张漾你怎么在这里呢?”
    “要开学了,凑学费啊。”我说。
    她始终绷着一张小脸。好像没看见我一样。
    “要买手机吗?”我问。
    “是的,”尤他说,“我想买款实惠一点的,适合学生用的,要不你给推荐一下?”
    一旁的她对尤他说:“你先看着,我先回家去了。”
    尤他拦住她:“等等嘛,我看一下,很快就好,马上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她说完,拎着她手里的破袋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我笑着说尤他:“你女朋友挺凶的嘛。”
    “不是啦,”尤他连忙解释,“她是我妹妹。”
    “哦?”我说,“你看看这款诺基亚,性价比不错。”
    “噢,算了。明天再来看!”尤他推开我,急急忙忙地追随那女孩而去了。
    哦呵呵,妹妹。
    经理把当天的费用结给我,告诉我可以下班了,她问我:“明天还来吗?”
    “来,”我说,“站完最后一班岗!”说完,我捏着八十块钱给她敬个礼,出了商场的大门。
    比起冷气十足的商场来说,外面还是显得闷热。我站了一天的柜台,小腿肚不仅发酸还有些发颤,喉咙里干得直冒烟,于是我跑到商场外面的一个小冷饮店,要了一大杯冰可乐,坐到公车站台旁边的台阶上喝起来。
    转头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她,她就站在我身边。吓了我好大的一跳。她还是拎着那个口袋,穿着她纯白色的小裙子,在吃一支彩色的冰淇淋,只是尤他不见了。
    我心情不错,于是吹了一声口哨,问她:“你哥哥呢?”
    她的脸微红了,看上去很可爱。不过她接下来并没有表现得像我想象中的那么胆小畏缩,而是轻快地调皮地回答我说:“我把他甩掉啦。”
    “哎,你要记住,不要随时随地甩掉一个愿意对你好的男人,你会后悔的。”我说完,把手中的口乐杯子捏碎了,往地上一扔。
    她看我一眼,替我把杯子捡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我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笑着看她,她转开了目光。刚好公车来了,她跳上了车,是五路,我要坐的不是这班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不由已地跟着她上了车。
    车上人很多,没有座位,她个子不高,拉着吊环的手显得有些吃力。我站到她的身边对她说:“要是袋子里没什么宝贝,让我替你拎着可好?”
    她不回答我,把袋子捏得紧紧的。
    “给我!”我一面伸手一面命令地说。
    她坚持着不回应,但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紧张。
    我觉得有趣,于是逗她说:“你不给我也行,那我就牵着你的手吧。”
    我的手还没完全碰到她的手,袋子应声而落,带着她的体温落到了我的手中,还真是沉。我俯身问她:“买这么多笔记本,写日记吗?”
    她不理我。
    我说:“问你话呢?”
    她仰起小脸问我:“难道你问我我就非要答吗?”我们的脸隔得很近,公车一摇一晃间,就隔得更近了,黄昏的阳光照着她雪白的皮肤。她的皮肤真的很好,和蒋皎不同,和很多的女孩都不同,一尘不染的透明。还有那双眼睛,清澈得简直不可思议。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的脸又红了,还是微红,微红的脸泄露她内心的慌乱,但她一直强撑着不肯投降,倔强地不肯转开眼光。
    真有趣,不是吗?
    她在下一站跳下了车,我跟着她跳下了车。
    “谢谢你。”她说,“把袋子给我吧。”
    “万一我不跟着你下车呢?”我说。
    “那你一开始就不会跟着我了,”她胸有成竹地说,“你回家应该坐十一路,不是吗?”

    “哦呀,”我说,“联邦密探,请问你家是住在这里的吗?”
    “不是,”她手往前一指说,“前面一站才是我家。”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下?”
    “我不告诉你。”她说。
    我晕。
    我把手臂抱起来,在黄昏的夜色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奇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姑娘。她忽然又问我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饿了吗?”
    我想了想说:“有点。”
    “你跟我来。”她说。
    一向不可一世的张漾就这样跟着一个小姑娘,并替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往前走了。我没有时间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奇心真是人类最大的天敌,我就这样一路随她而去,直到她带我走进我以前常常去的那个拉面馆。
    “你替我拎东西,我请你吃拉面。”她回转身来对我说。
    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虽然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过。
    我在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她要了两碗牛肉拉面,坐到我的对面。把其中的一碗推到我面前。我往碗里加了一大把香菜,她忽然伸出手来,把我碗里的香菜抓了一大把放到她的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拌面,并吃起来。
    “这里这么多香菜,你干吗偏偏抓我碗里的?”我问她。
    她轻笑着说:“你不知道了吧,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
    我沉默半响,然后问:“是吧啦吗?”
    “吧啦很喜欢吃这里的拉面。”她说,“我在这里遇到过你和她,但是你肯定不记得了。”
    “是的,”我说,“我不记得了。”
    “你那天去看她,在山上淋到雨了吧,”她说,“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感冒。”
    “你为什么关心我?”
    “我不告诉你。”她又是这一句。
    她低头吃她的面,吃着吃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怎么你动也不动,你不是说饿了吗?”
    我说:“我常常这样,很饿,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伸长了手臂,替我把面条拌好,温柔地说:“你快吃吧,面条软了,就不会好吃了。”
    “你叫什么?”我问她。
    “李珥。”她说,“木子李,王字旁加个耳朵的耳。”
    “尤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不是。”她说。
    “那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她坚决地说,“我不谈恋爱。”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尤他,他考上清华了,那是我的理想。”
    她像模像样地安慰我:“你的学校也不错啊,不是人人都能进清华的。”
    我又点燃了一根烟,并把烟盒递到她面前去。她摇摇头,认真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要少抽。”
    我对着她欠了欠身。然后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来递给我。如果现在有认得的人进来,多半会认为我跟她有暖昧的关系,但她很坦然自若。
    那夜我坚持要送她回家。
    她则坚持要走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那条路旁边的房子已经建成了,有了路灯不说,路的两边还种了一些小花小草,但除了附近居民,走的人并不多。我跟她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前面的一个地方,她忽然停了下来,问我:“你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我说。
    “那一次你在这里揍她,是我把你拉开的。”
    我强忍内心的慌乱调侃道:“要是我今天在这里揍你,你说会有谁来拉呢?”
    “你不会的。”她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告诉你。”她说。
    “那我们试一试!”我一把抓过她来,她吓得轻声尖叫,但只是轻声而已,她甚至没有下力气要推开我。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儿,那一刻我有股冲动,其实很想吻她,但我没有,她说对了,我做不到,我确实对她下不了手。
    我放开她说:“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不用送了,我家不远,就是那幢。”她指指前面,然后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说:“张漾,再见。”
    她叫我张漾,仿佛我跟她认识多年,是多年的朋友。
    “去吧!”我朝她挥挥手。
    我看着她朝前走,没走多远,她又回过身朝我奔过来,很直接地对我说:“我要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还有信箱,或者QQ,都行。”
    说完,她递上来一支笔和一个新本子。
    我在路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给她,她跟我说谢谢,然后离开。
    见鬼!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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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27
睡就睡。
    我倒头就睡。
    可短消息在这时候偏偏又响了,还是那个不留名的人。这一回是一个问句: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
    蒋皎把眼睛闭起来,倔强地不来看我的手机,用半边微肿的脸对着我。
    我把短信删掉了。
    我知道,是李珥。
    她知道我的新手机号。
    我没有回信息,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上帝作证,我是真的想忘记。但上帝也肯定知道,我没法去忘记。

    十二月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适应北京的天气。
    偶尔上网,信箱总是空着。只有一次,收到李珥的信,她只是简单的问候,我回了信,还是那句老话,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久不回信,估计是高三,上网的时候也不多。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再见到黑人。
    那天我到一家写字楼去??,那里有家网络公司招人,我想去碰碰运气。那是一幢很气派的大楼,我刚到楼下就看到黑人,他穿了保安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看上去人模狗样,正在指挥人停车。我把帽沿一拉,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网络公司的人很客气,接待我的是一个矮个子的小胡子,他很客气地告诉我,要招的人昨天全招齐了,让我下次动作快一些。
    “好的,下次我一定坐火箭来。”我说。
    小胡子乐呵呵地跟我说再见,我坐电梯下楼来,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小子,”他说,“我一直在北京等你,你果然送上门来了。”
    “你想干什么?”我说,“打架我未必怕你。”
    “不打。”黑人说,“打架是粗人干的事,我想请你喝酒,你敢去么?”
    我问他:“谁买单?”
    他牛气冲天地说:“当然是我。”
    “现在去吗?”我问他。
    “当然不,我晚上六点半才下班,晚上十点整,我们三里屯见。”
    “好。”我跟他摆摆手往前走,他在我的身后喊道:“不见不散啊,你要是不敢来,我就当你怕了!”
    呵,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晚上十点,我结束了当晚的家教。准时到达三里屯。黑人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他换下了制服,还是光头,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皮裤子,黑色的手套,戴副黑眼镜,把自己搞得像蝙蝠侠。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前没说错,天中就数你像个男人。”
    我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欠人,如果你觉得我欠着你什么,最好今晚把它全算清,一了百了。”
    “你不欠我什么,你欠的是她,但你永远还不了她。所以,我要替她还一个公道。”
    “行。”我说,“你说怎么还?”
    “你喝二十瓶啤酒,不许吐。这笔账就算还了。”
    “这么简单?”我说。
    “简单不简单你喝完了再说。”
    “那好吧,”我说,“去哪家?”
    “你跟我来。”黑人说。
    他走在我前面,趾高气昂的样子。把我带到一个酒吧的门口,弯腰说:“请。”
    我进去,酒吧不大,人也不算很多。黑人在我身后问:“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挺眼熟的?”
    我没觉得。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算了’吗?”
    我看他是脑子短路了。
    我们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黑人很快拎来了二十瓶啤酒,往我面前一放。舞台上的歌手开始在唱歌,是个女歌手,头发很长,看不清楚她的脸,她在唱:我是你的香奈儿,你是我的模特儿……
    “你注意到了吗?你看那个歌手,她涂绿色的眼影。”黑人一面说一面把酒一一打开说:“喝,我要看你醉!”
    他戴着手套在开酒瓶,看不去很不方便,但他不愿意除掉它。
    “我来吧。”我说。
    结果那晚我没醉,黑人把该给我喝的酒差不多都倒到了他自己的肚子里。他坐在那里翻着眼睛说:“我有钱的时候就来这里,我在北京没朋友,张漾,跟你说句实话,我今天看到你,其实我很高兴,我觉得我不是那么恨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我说。
    黑人笑着,当着我的面慢慢除下他的手套,两只手,左和右,都少掉了一根小姆指。看上去触目惊心。
    “谁干的?”我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问他。
    “还用问吗?”黑人说,“他们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要是敢回去,就杀了我。”
    “蒋皎的父亲?”
    “不知道。”黑人说,“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不敢确定。”
    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无法呼吸一样。
    “有烟吗?”黑人问我。
    我掏出我的红双喜给他,并替他点燃。他的嘴唇和手微微在颤抖。
    “我想家。”黑人红着眼睛说,“我在北京没朋友,我住地下室,有点钱都喝酒了,有时候吃不饱,我想我妈。”
    “那就回去。”我说,“你放心,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也许吧,你不知道,其实我怕什么呀,我不敢回去,还有别的原因。”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她死的时候,你在吗?她说过些什么?”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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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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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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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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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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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47
那天晚上,许弋把我送到女生宿舍的楼下,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下来接我。她跟许弋打了一个招呼,就微笑着揽过我的肩膀说:“OK。跟我走吧。”
    我有些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热,于是我推开了她。
    许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对女生说:“这是我妹妹,你照顾好她。”
    女生笑着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啊?”
    “就你们两个。”许弋一脸正经地答。
    女生嘻笑着,跟他说再见,然后拉着我上了楼。
    为了避免和那个女生说太多的话,我那晚很快就上床睡觉了,并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不过我听到她向别的女生轻声地介绍我,她说:“这是许帅的新女朋友。”
    她们叫他许帅。我想起早上他们宿舍里那个呆头呆脑的男生,猜想许弋在女生中应该有更好的的人缘,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胖女生替我拉了拉被子,还吩咐别的女生动作轻一些。我被心里涌上来的感动弄得更加疲倦,于是真正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弋已经在楼下等我,他换了一身新的运动服,有女孩走过他身边,轻声尖叫。
    他说:“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点早饭吧。”
    “不用了。”我说,“我不饿。”
    “可我饿了。”他说,“走吧。”
    我坚持着不肯去。他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们去外面吃。”
    我跟在他的后面,默默地走出他的校园。在去银行的路上,他去一家酒店的外卖部买了几个香煎包,我们分着吃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递给我,不带香味的纸巾,但纸质很好,书上说,身上带纸巾的男人,是有品质的男人。
    我们一面走他一面问我:“李珥,你的名字怎么写?”
    “王字旁加个耳朵的耳。”
    “你和吧啦是好朋友吗?”他说。
    “是的,可是吧啦死了。”我说。
    “对。”他看我一眼,“可我们还活着,这真没办法。”
    “你不能再让她伤心。”我说。
    他哈哈笑起来:“你真傻得可爱,她都死了,还伤什么心。再说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到了银行的门口,我问他:“要取多少,五千还是六千?”
    他想了一下说:“六千吧。”
    又说:“放心,我会很快还你的。”
    “噢。”我说。
    “谢谢你。”他说。
    我抬起眼睛来看他,天知道这对我而言需要多少的勇气,他也看着我,可是我在这样的对视里却感到一种让我害怕的失望,我觉得我看着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他对我,从来也没有熟悉过。我费尽周折所坚持的,也许只是我内心的一种可怕的幻觉。
    天呐,我哪里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我替许弋还清债务后的第九天,接到他的电话。他开门见山地说:“李珥,我还需要二千元。”
    我说:“我没有。”
    “好吧。”他说,“再见。”
    我盯着电话看了很久,然后我把电话回拨过去。他很快接了电话,我轻喘着气对他说:“周末我过去送给你。”
    “来不及了。”他说,“我去你学校拿吧。”
    中午,我在校门口的银行里取出我最后的两千元钱,装进我的背包,靠在地铁口等待许弋的出现。一对一对的恋人走过我的身边,有个男生俯下身子,轻轻吻女朋友的脸,我把眼睛低下去看着地面,地面上有一块砖很脏,上面粘了一块绿色的口香糖,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人好像要晕过去。许弋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他说:“李珥,你的头发长了,应该剪了。”
    我晕乎乎地问他:“你为什么又去跟人家赌?”
    “这次不是赌。”他说,“我在替一家公司做点事情,我的电脑需要升级。”
    我低下头,拉开包,把钱掏出来给他。他接过钱,低声跟我说谢谢。我说:“不用。”他说:“那我走了,我还要急着去办事。”
    我说:“噢。”
    他转身往地铁里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对我说:“李珥,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我点点头。
    他说:“那就到我酒吧来玩,星期天我不用上班,不过晚上我会在那里玩。”
    我微笑。
    他朝我挥挥手,走了。
    许弋走后我决定逃课,我独自去了一家理发店。店员很热情地招呼我,建议我把头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打断她说:“我没钱,就剪一下吧,剪得短短的就好。”
    也许是见在我身上赚不到钱,于是他们给我派了一个看上去傻傻的理发师,肯定是一个实习生,我在镜子里看到他有些发抖的双手,安慰他说:“没关系,剪短就好,发型无所谓的。”

    他听我这么一说,很轻松地带有感激地对我笑了,然后他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在剪发的同时给尤他发短消息:“请你借我一千元,我会尽快还给你。”我妈妈走的时候给我留在卡上的钱我全部给了许弋,如果我再不想办法,就要面临着饿肚子的危险。
    尤他没有给我回短消息,而是干脆打来了电话,他问我:“李珥你要钱做什么,难道姨妈没有留够钱给你用吗?”
    我在电吹风呜呜的声音里大声地撒谎:“不是的,我想买台电脑,还差点钱。”
    “姨妈知道吗?她同意吗?”
    “你不借就算啦。”
    他还在问:“刚开学,你买电脑做什么?”
    我说:“我想写点东西。”
    “哎,那挺好。对了,你在上海好不好呢?”
    “还行。”我说。
    “好吧,”尤他说:“把你的卡号发给我。”
    “你不要告诉我妈妈。”我说。
    “好吧。”尤他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我很高兴你能想到我。要知道,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的。”
    “嗯。”我揪着一颗心答他,“谢谢你。我会尽快还你钱的。”
    “不要太辛苦,上海大,往往做家教什么的要跑好远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小心点,不要瞎来,知道吗?有什么事跟我讲就好啦。”
    我忽然很想哭。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尤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他借钱,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了我。
    我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口袋。理发师把我的头扶正一点点,对着镜子,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短头发大眼睛的我,额前整齐的流海,我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于是我冲着镜子做了一个鬼脸。
    那个星期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图书馆替人整理书籍。介绍我做这份工的是我的一个学姐琳,琳已经大三了,也是学中文的,经常在图书馆里帮忙,由于我隔三差五地去借书,她开始主动和我讲话,她为人很好,说话温柔,做事利落,不让人紧张,于是我也慢慢喜欢上她。有时候,偌大的图书馆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琳会坐到我对面,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来,轻轻地摸一下,然后说:“李珥,像你这样爱读书的小姑娘真的不多了呢。”
    夜里九点多钟,我和琳洗干净手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琳建议我们去下馆子,好好慰劳一下我们的肚子。我说不用了,我回宿舍还有事。琳有些爱怜地看着我远走,我回头跟她挥手的时候,她还站在远处爱怜地看着我。琳没有男朋友,周末的琳是寂寞的,我其实很愿意陪她吃一顿饭,但我不想让她请客,而我自己又请不起客,所以,只能这样了。
    我回到宿舍吃了一些饼干,喝了一点儿水,觉得好过多了。同宿舍的女生没有一个人呆在宿舍,她们已经很快找到各自的精彩。我靠在床上,跟自己做很激烈的挣扎,这一天,我把自己搞得如此之累,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挣扎,他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他早就已以忘了吧啦,我早就应该洗洗睡了,闭上眼睛,甚至连梦都不要再做,可是我做不到,差不多只是三分钟的时间,我已经从这种无谓的挣扎里败下阵来。我换了一条干净的牛仔裤,套上我粉红色的KITTY猫的运动衫,背上我的包,打开宿舍的门,出发。
    十月的夜的校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沉醉,想哭。我怀着一种沮丧的心情走在路上,人变成一张轻飘飘的纸,无法自控。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琳,琳和一个胖胖的高个子的男生,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我看到那个男生试图去牵琳的手,但被琳轻轻地推开了。我看到琳有些抗拒的倔强的背影,我想我清楚,琳是不会喜欢那个男生的,琳只是寂寞,她只是想有个人陪她吃顿饭,可我呢,我自己又是为什么呢,我被自己不可理喻的行为伤得伤痕累累,并无从救赎。
    城市最后一班地下铁在我的身后呼啸而去。我顺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地面,看十月上海陌生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房顶上放烟花的那个夜晚,我愿意相信点亮夜空的每一抹小小的烟火都未曾熄灭,它们最终升上天空,化做今夜的星辰。只是那些放烟火的人,早已散落于茫茫人海,不知去向何方。
    我推开酒吧的门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和我上一次去那里相比,酒吧里显得热闹和杂乱了许多,有乐队在演出,一个女生在台上热热闹闹地唱:  oh....  oh.....,我看来看去看那张照片最好,你和我拍来拍去拍到容颜都苍老,如果不自寻烦恼没有什么值得哀悼,我和你爱来爱去是否为了凑凑热闹,看日出日落没有什么大不了……
    摇晃的灯光摇晃的人影,我看来看去,没有看到许弋。一个服务生经过我的身边,我拉住他大声地问:“请问,你看到许弋么?”

    “许弋啊?”他看着我,暧昧地笑着,手指往角落里:“喏!”
    我调过头去,终于看到他,我没看到他的脸,但我知道那是许弋,我心心念念渴望与他相亲相爱的许弋,他正紧紧地拥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绿色的长裤,红色的上衣,她闭着眼睛,幸福在她的笑容里无限制地滴落。他在吻她。
    不,应该说他们在拥吻,深深地,沉醉地,旁若无人地。
    我聋了。听不见任何的音乐了,我僵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地碎裂,无从收拾的惊慌和悲凉。我对自己说,李珥,这是你自找的,这是你必须承受的一切。
    你活该。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50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我在图书馆里看琼瑶的书,这个把爱情写得天花乱坠的女人,她的故事不太容易感动我,但我却被她故事中的这句话击中了。
    我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在琳关切的眼神下,走出了图书馆。
    11月的天气,已略有寒意。
    我缩着脖子,走在校园最幽静的那条小路,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出来一个万分“琼瑶”的短信息:亲爱的,请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
    我把信息发给了吧啦。
    吧啦吧啦。
    我闭上了眼睛。
    吧啦吧啦,我亲爱的,如果此时此刻,你在天上看着我,那么请给我指引吧。让我明白,我必须坚持。让我还可以充满勇气地相信,坚持到底,一定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幸福。
    那夜梦里,我神奇地回到我的十七岁,我梦到那个飘雪的冬天,单薄高瘦的男孩子,穿着灰色大衣,恶狠狠地凑近我,伸出一只手指对我说:“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看着他傲慢的脸,犹豫地把手伸出去,想要摸一摸它。
    这张比女孩子更干净而白皙的脸,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梦里模糊又强烈地冲击着我。可是当我伸出手,他却转身跑掉。
    他冲出半掩的蓝色卷帘门,冲进皑皑的大雪里,再也没有回头。我想喊出他的名字,可我突然忘记,他是谁。
    我该如何把你召唤回来呢?
    我梦见我蹲在地上,努力想回忆起你的名字,头疼欲裂。
    哎吧啦,我亲爱的。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答我。你已离去,留我在这里时时犹豫,左手右手,不知道到底该伸手还是放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猜测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很多很多天过去了,我执意相信你是在告诉我通往幸福的密决,可是直到今天我才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幸福是如此遥远,如此来之不易。
    我被这样绝望的梦境折磨了一个夜晚,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天光大亮。宿舍的女孩子们都已不在,我才想起今天是周末。手机上有琳的未接来电。我匆匆洗漱,往图书馆赶去。琳已经在那里等我,她买了煎饼,热热地递到我手里。
    “你没接我电话,我有些担心你。”琳看着我,责备地说,“李珥,你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小孩子。”
    我咬下一大口煎饼,嘻嘻笑。
    琳说:“有时候我想把你的脑袋接到电脑上,看看到底都存了些什么。”
    我继续嘻嘻笑,笑完后我说:“我想挣钱,越多越好。”
    琳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才开学就经济危机啦。”
    我有些艰难地说:“可不可以不问?”
    她对我很宽容又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美津浓双用记事本,拉开拉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超过三十张名片。
    “从周一到周六,除去上课时间,应该都可以帮你联系到兼职,如果你晚上愿意出门的话,到12点熄灯之前我都可以帮你联系到事情做。”
    我把我拿着煎饼的油乎乎的双手出奇不意地伸出去,轻轻地抱了抱琳,她尖叫着跳起身子。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真的被琳安排的满满当当。我每天都穿着跑鞋,是为了可以从最近的那座小区跑回学校,而不用打的。我把头发挽起来,像吧啦从前那样挽成一个发髻,把整张瘦脸暴露出来,全无美感,但我无须在乎。
    有天晚上睡在上铺的苏州女生在宿舍里挑起一个话题,问大家全世界最土的发型是什么,在她问完之后其他两个女生都咕咕地笑起来,我也躺在我的床上很礼貌地对她们笑笑,然后我拍拍我的头发说了一句话:“美女们,看这里!”
    说完,在她们心满意足的笑声里,我安然而疲倦地把眼皮合上,结实地进入了睡眠。
    要知道,一次好的睡眠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难能可贵,第二天早上,我神清气爽,我认认真真地听了一天的课,放学的时候,我买了新鲜的蛋糕,到图书馆去送给琳吃。琳把手里的一堆书递给一个男生,然后站在借书台里冲我微笑,图书馆里温和的气氛提醒我冬天已经快要来临,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它们已经长了许多,乱乱地软软地贴着我的脖子,让我觉得温暖。我无心再去理发店修理他们,只是在刘海长了的时候,在宿舍里自己用一把剪刀,对着一面圆镜子剪短它。有时候剪刀没用好,刘海会显得别扭,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我的发型也出了名的差,和宿舍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们相比,我终日显得暗淡,无光。
    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想起他出奇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用好听的声音对我说:“李珥,你的头发该剪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一次一次如此忧伤地想。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55
标题: 左耳 第一部分 李珥(中)
琳是我唯一的朋友。休息的时候,我们长时间地坐在图书馆里打发时间,琳在这样的季节里可以穿上高领的毛衣,挡住她脖子上的那块印记。那个喜欢她的胖男生会在她看书的时候给她送来汉堡和热牛奶,也不说什么,放在桌上就离开。琳往往都不去动它,直到它慢慢冷却。  有时候她会逼着我把热牛奶喝掉,她说:“李珥,你太瘦了,我真担心风会把你吹跑,你应该多吃点,脸色才会红润一点。”
    我听她说完这话,用两只手在脸上用力地搓,直到搓出两片红晕来,这才对着她傻笑。
    和琳相处是非常舒服的,她并不过问我的一切,当然我也不过问她的事情。和我比起来,琳的社交能力要强出许多,有时候她会拉着我去嘉年华做服务,或者替移动公司推销手机卡,要么就到商场门口替某家公司发传单,她总是能变换出许多的招数来挣钱,我跟在她的后面,轻松,自在,无需动太多的脑子,也不至于在生活上太过窘迫。
    琳吃着我替她买的松软的蛋糕,舔着手指高兴地对我说:“今晚去看电影吧,我知道有好片子,汤姆·克鲁斯的。我请客。”
    我说:“我喜欢刘德华。”
    “恶俗。”她骂我。
    我哈哈笑,我故意这么说的,其实我喜欢梁家辉,除了《情人》外,我还看过他的另一部电影,他在里面演一个对爱情无限忠贞的男人,落魄的样子让我几度落泪,心痛得无以复加,我还记得那部影片的名字叫《长恨歌》。是王安忆的小说改编的,多么天才的一个名字啊,长恨,短痛。或许,这就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想什么呢?”琳把五根手指放到我面前晃动。
    “我得去学生家里了,”我说,“今天第一次去,要认真。”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图书馆,我看到手机上许弋两个字不停地在闪烁,我慌乱地按掉了它。
    手机又响,我又按掉。
    然后,我逃出了图书馆。
    手机依然不折不挠地响着。琳跟在我的身后出来,把我的外套往我身上一套说:“你忘了你的衣服。”
    “谢谢。”我说。
    她看着我的手机。它还在响。
    “我走了。”我仓促地说完,转身跑出了琳的视线。
    那天晚上,下很大的雨。我从学生家里出来,坐地铁回到学校,滂沱大雨,我没有带伞。回去晚了宿舍会关门,我站在地铁口思索了一下,把外套顶在头上,咬咬牙,直冲进雨里。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急急地冲上来,把伞罩到我的头上,是琳。
    琳在雨里大声地冲我喊:“为什么要关手机?”
    我说:“手机没电。”
    她一面拉着我往学校里走一面骂我,“为什么不打车,这么大的雨!”
    “我没钱!”我冲着她喊。
    “你够了!”琳把伞丢在我的脚下,“李珥,我恨你这样折磨你自己,我告诉你,一个女人,如果她自己不爱自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的!”
    琳说完这话就跑掉了。
    我呆在雨里,过了很久,才捡起那把伞,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宿舍走去。
    那晚,我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琳的话:“我告诉你,一个女人,如果她自己都不爱自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的!”我试图挣扎,从那咒语一样的话里挣扎出来,可是我做不到,我全身像被什么捆住了似的难受,又像沉入深深的海底,无法呼吸的疼痛。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医院里。
    琳守在我的身边,她温和地问我:“亲爱的,我买了新鲜的栗子蛋糕,还有稀粥,你要不要来一点?”
    “我这是在哪里?”
    “医院。”琳说,“你高烧四十度,说胡话。把你们宿舍的人都吓坏了,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姐姐,所以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我说。
    “别这么讲。”琳抚摸我的额头,“李珥,对不起,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
    我别过头去,眼泪掉了下来。
    “谁是吧啦?”她替我擦干泪水,问我。
    我吃惊地看着她。
    她说:“你昨晚一直在喊吧啦。”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活在吧啦的世界里也许已经很久,那个女孩与我的青春期紧密相缠,虽然她再也不会回来,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走出属于她的疆域,我看着琳,有看着吧啦的错觉,我相信吧啦和琳一样,她们站在和爱情无关的角度,一样地疼爱着我,让我的疼痛可以得到释放。
    从这一点来说,我是何其幸运。
    “谁是许弋?”琳忽然又问。
    我吓了一跳,难道我还喊了许弋的名字,那我会不会……天呐,我的那个天呐。


    见我紧张的样子,琳微笑了,她说:“那个叫许弋的,一直在打你的手机。于是我就接了,我告诉他你生病了,他说他马上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从病床上跳下去,但是我没有力气,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琳多此一举地按住我说:“李珥,你冷静。”
    “琳。”我说,“我不想见到他。”
    “你确定?”
    我点点头。
    “那么好,你睡吧,你需要休息。我来对付他。”琳拍拍我。
    我看着输液管里晶亮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入我的体内,觉得困倦之极,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琳趴在我床边休息。然后,我闻到百合花轻幽的香气,琳被我惊醒,她抬起头问我:“需要什么,吃饭,还是上洗手间?”
    我转头看着花。百合,在黑夜里有惊人的妩媚的美。
    “他来过了。”琳说,“花是他送的,还有,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琳递过来一个信封,厚厚的。
    我打开来,里面装的全都是钱。
    “我点过了,三千块,他说他还你的,我就替你收下了。”琳说。
    “他人呢?”
    “他有急事,走了。让你打电话给他。”
    “噢。”我说。
    琳嘻笑着着:“不过说真的,那破小孩真帅,难怪你整日这么魂不守舍。”
    我把信封里那张白色的纸抽出来,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
    我为这个两个陌生的客气的字,又不可收拾没有出息地心痛了。我真怕,就算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依然会是我今生无法靠近的温暖。

    二天以后,我出了院。我没有给许弋打电话,他的电话也没有来。这周晚上的工作是在一个咖啡店里卖蛋糕。每天晚上9点到11点是蛋糕特卖的时间。我站在广告伞下面,向来往的客人兜售。
    等蛋糕快卖完时,雷声响起。我看看天空,急匆匆地开始收摊。
    一个声音说:“把剩下的都卖给我。”
    我低下头,转身打算离开,可是他从身后一把钳住我的手臂,把我扳过来。
    我的天,这可是在大街上。尽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也知道他就是许弋。我始终不忍注视的这个人,他就是许弋。他来了,我在劫难逃。
    他轻轻地拥住了我,叹息说:“李珥,怪了,我想念你。”
    他的拥抱是那样那样的轻,若有若无,我手里最后一块蛋糕应声而落。也许是残留在指尖上的奶油让空气中忽然有了爱情的味道,于是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放开我说:“跟我走吧。”
    我傻不啦叽地跟着他,我们并肩走在将近午夜的上海大街上。这一带不算繁华,再加上快下雨,路上已经没有太多行人。雷声和风声一起起来,十一月的梧桐树叶子还算密,在扬起的风里发出急切的絮语。
    17岁的自己,曾经多么渴望与他这样并肩前行。我微微侧目,看着他挺拔的鼻子,一刹那感到恍若隔世。
    又走了一会,他还没有停且没有方向的样子,我停下来问:“我们去哪呢,再晚我就回不了学校了。”
    许弋停下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空。接着他迅速把我拖到树下,用和梦里判若两人的柔软的目光盯着我,一个字咬着一个字地说:“李珥,做我的女朋友!”
    雨水,就在这时候,滂沱地降临。
    我用力把他推开。
    我的手一下子被他紧紧攥起来,放在胸口,动弹不得。雨水打在我的髻上,我拼命闭上眼,把自己的头摇得仿佛中咒。
    他紧紧地,也如中咒一般把我弄得不能动弹,一个劲儿地说:“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答应我。”我受不了。不顾一切地俯向他,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动一下,连颤抖都没有。我的发髻终于散落下来,一定是很丑陋地耷拉在我的脑袋上吧,就像一只刚刚降生的章鱼那样的丑陋。
    我哭了。
    我终于还是哭了。我哭着用我的旧跑鞋狠狠踩他,它还是两年前那双,在大雪里踉踉跄跄蠕动的那双。他的手稍微松开一点,我便把它抽出来。
    “做我的女朋友吧。”他还在说,不过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温柔,紧抓住我的手也终于放开了。我捂着脑袋蹲下身来,我怀疑我自己是在做梦。
    朦胧中他把我背起来,往学校的方向奔去。朦胧中,我又听见他说:“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朦胧中,吧啦抱着我瘦瘦的身子站在一边,许弋被无数只脚踢倒在地上,他的脑袋正冒着汩汩的鲜血……我的脑袋又重又疼,一切的一切,都像被扔进一锅开水里一样,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脑子里滚动起来。
    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来,雨太大了,我们到那边去!”他一面喊着把我拖起来,拖到了一家商场的屋檐下面。替我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其实这样的拍打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身上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我冷得发抖,突然想抽烟了,于是我请求他:“给我一根烟吧。”
    在心里寥落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吧啦抽烟的样子。她站在舞台上低吟浅唱,然后她走下台来,寂寞地低下头点燃一根烟,火光照亮她脸的一刹,仿佛点燃所有的温暖渴望。
    许弋问我:“你说什么?”
    “我想抽烟。”我说。
    他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云烟,自己点了一根,又替我点着了。我颤抖着,烟很快就熄灭了,许弋再过来替我点,我推开了他。他的手突然扣住了我的五指。我下意识地把手移开,他又伸过来一把把我捞住。我转过头去,他嘴里含着烟,固执地把我的脑袋扳正。
    我觉得自己矫情。于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派出一个小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愿意不愿意听我说?”
    “我不愿意。”
    “我爸爸,因为贪污,坐了牢。”
    “我知道。”
    “妈妈得了癌症,去世了。”
    “我也知道。”
    他朝着我咆哮:“你这个小妖精,你到底还知道我一些什么,你说你说!”
    我绝望地说:“许弋,请不要这样。”我感到言语的无力,在他的面前,我瑟缩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许弋平静了一会,抬头对我说:“你是一直爱我的,对不对?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0:58
我还是没有说话,把头别向了一边。
    他继续握住我的手,说:“我那天去了医院,我看你躺在那里,你睡着了,我看了你很久,你的样子很熟悉,有好长时间,我都没有看过一张这样熟悉的脸了。”
    我还是把头别向一边,虽然这个姿势很难看并且很难保持。可我被他的话感动了,我终于保持不住情不自禁地转头的一瞬间,许弋的脸突兀地逼近,然后,咬住了、我的、嘴唇。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想推开他,他却顺势把手覆在我手上面,紧紧地按在他胸口不松开。
    在那一个瞬间里,嘴唇难以言喻地疼痛不堪,冰凉的手指贴在他脖子下面温暖的皮肤上。我想挣脱开,他反而更是按住。
    那个留在记忆里优雅而沉静的少年许弋呵,此刻蜕变成这样一个执拗自私的男子。这是我的第一个吻,在陌生城市夜晚无人的滴雨的屋檐下,终于献给我亲爱的许弋。我流着眼泪完成它,心里那么疼那么疼。
    很久以后我看到一本杂志,上面说接吻时会把女人的手放在胸前的男人,才是真正爱她。
    那时我已经同许弋在一起,我们一起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独自笑起来,他从椅子的另一头坐过来,环住我说:“你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没有。”
    “有。”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有!”他用手捏着我的两颊左右晃动,接着严肃地说:“你越来越胖了。耳朵猪。”
    “你才是猪。”
    “耳朵猪,猪耳朵。”他为他的顺口溜洋洋得意,笑得肩膀一直抖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肩膀上狠狠扒拉了一口。
    “啊——”许弋同志仰天长啸起来。
    “此猪待宰。”我抽风般地回敬。既而笑嘻嘻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我的书去了。
    就这样,我终于成了许弋的女朋友。
    这好像是一件预谋已久的事情,等到成功的那一天,我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而且随着时日的增长,这种不安开始越来越强大,有时候稍不小心,就会将整个自己完全淹没。有一天,许弋在电话里对我说:“李珥,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不算最美的女孩子,但你一定是最美好的女孩子。”
    我把手机从右耳换到左耳。低声请求他:“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他也许说了,可是我没有听见。
    我的左耳还是这样,在最最关键的时候失聪。不过我没有告诉许弋这一点,就像我其实也不很了解他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是受过伤的孩子,敏感,脆弱而且多疑。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和他的爱情能够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它完全不必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平安就好。
    许弋在我的建议下,辞去了酒吧的工作,断了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交往,在课余时间专心替一家电脑公司做事,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成就感。
    不是很忙的时候,我们约会。我们的约会和其他大学生是完全不同的,有时候是在电脑公司配给他的一间小小的机房,他埋头弄他的电脑,我埋头看我的书。有时候是在麦当劳,我们面对面各自吃完自己的汉堡和薯条,有时候是在大街上,在上海一些古旧的弄堂里,他牵着我的手散步。我喜欢被他牵着,因为他每每握我的手,都是紧紧的,不肯放松的样子。这让我心安。我跟琳说起这个,她笑我:“亲爱的孩子,这说明你缺乏安全感。”
    也许真的是吧。我的安全感其实来自于我自己,我内心深处有根危险的弦,我深知它不能碰,碰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僵持着自己,学会现世安稳。
    不过许弋也不是没有给我带来过麻烦,他的生活来源全靠自己,所以他总是缺钱花,也许是从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他有了钱的时候从不去考虑没钱的时候该怎么办,比如冬天来临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一件一千多块的红色大衣,漂亮是很漂亮,可是我心疼了很久,他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我正在开发一个新的软件,很快就很有钱了。”结果,他的开发没有成功,钱并没有挣来,相反,因为添置电脑设备,他又陷入了经济的恐慌。我不断地借钱给他,于是我的钱也不够用,只好不断地求琳给我找新的活干。琳有时候生气了,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但她说这么说,却总还是想方设法地帮我。
    还有一次,我在上课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一个女孩,她说许弋给我带了东西,让我去校门口拿一下,好在那天是上大课,我正好也坐在教室的门边,于是我偷偷地溜了出去。我在走到校门口之前一直在揣测许弋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对这类惊喜的恐惧远远超过了盼望。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那天盼来的“惊喜”是这样的,一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冒到我面前来问我是不是李珥,我说我是,她扑上来,笑嘻嘻地用力地扇了我一耳光,然后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捂住脸,在地上慢慢地蹲下来。大约两分钟后,我站起身来回到了宿舍。
    吃午饭的时候我在食堂里遇到琳,她吃惊地问我:“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了?
    “没事。”我尽量平静地答。
    “不对。”琳坚持说,“你肯定有事,你的眼睛也是肿的。”
    “真的没事。”我说。
    我不想把被人扇耳光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琳,包括许弋。但琳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被目击者传得面目全非,对我非常的不利。琳瞒着我给许弋打了电话,狠狠地骂了许弋一顿,只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周末的时候许弋让我去他们学校找他。他在校门口接我,一见我就揽我入怀。我的脸微红了,他爱怜地摸摸我的脸说:“怎么样,这些天好不好?”
    我说:“挺好啊。”
    他笑,带着我一起走过他们校园那条宽阔的大路。经过的女生们都用不同的眼光在看着我们,这也是我不喜欢来他们学校的最主要的原因,在这个不大的大学校园里,英俊的许弋和在天中时一模一样,无论何时,都是一个让人关注的焦点和不会疲倦的话题。
    就像琳说的:“你那个破小孩身上,有种要命的贵族气息。”
    她总唤他破小孩,并且不太看好我们的爱情。
    不过这没有什么。我理解琳。琳自己的爱情也毫无进展,我知道她一定深深地喜欢着一个男生,可是那个男生并不喜欢她。那个胖男生还在坚持不懈地追求着琳,不过琳也一直毫不所动,真是世事两难全呵。
    许弋带我来到他们学校最大的操场,操场上有些男生正在打蓝球,一些女生在旁边呐喊,他拉着我一直往前走,走到那堆叫喊着的女生的面前,指着其中的一个问我:“那天,是不是她打了你?”
    我看着那个女生,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但她的样子我不会忘记。
    我摇了摇头,拉着许弋说:“我们走吧。”
    许弋平静地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她打了你?”
    我还是没做声,那个女生却跳了起来:“就是我,就是我打了你的心肝宝贝,那又怎么样,你打回我啊,打啊!”
    许弋一巴掌就挥到了那个女生的脸上。打完了他还不够,还要扑上去打。
    “不要,不要打!”我尖叫着,拼命地拉住了他。
    许弋动手打女生的事让他在校园里的人气指数急速下降,不过他并不在乎,他把我搂在怀里说:“李珥,这一辈子,我不会欺负你,谁要敢欺负你,我也绝对不让!”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好。”他轻轻咬着我的指尖说,“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我好而且不求回报的女孩子。”
    我把头抬起来看他,我以为他会吻我,但他没有,他看了我好长时间,最终艰难地转过了头去。我知道我们之间都有一些些莫名的障碍,不过这没有什么,只要他有耐心,我更有的是耐心。
    春节到来的时候,我计划着和许弋一起回家,我想了很久,用了尽量不刺激他的言辞提出我的要求,但是如果我所料,他很坚决地拒绝了我。并且希望我能留在上海陪他过年。可是这对我而言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爸爸妈妈早就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还有尤他,如果我不回家,就算找到再合理的理由,我相信他们也会一起冲到上海来。我跟许弋说对不起。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说:“没关系,你应该回去的,你有你的家。”
    “许弋。”我抱歉地说,“我很快回来。”
    “没事。”他说,“你回家玩开心点。”
    我走的那一天上海非常非常的冷,许弋送我到车站,他用他的大衣裹住我,这在我和他之间算是非常亲呢的举动,那天,他一直送我到月台,我从他的大衣里钻出来,跳上车,转过身看他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春节就要来了,万家团圆的日子,他是那样孤零零,那样落寞。于是我又拖着我沉重的行李跳下车来。
    “你干什么?”他问我。
    “我不想走了。”我说。
    “傻丫头!”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拉起他的大衣盖住我们的头,忘情地吻了我。火车的汽笛声响起,他反应过来,忽然放开我,然后替我拎起行李,粗暴地把我往车上推。
    “回去!”他说。
    “我不!”我说,“我要留下来陪你。”
    “回去!回去!”他不顾我的请求,硬是把我推上了车,然后,他转身大踏步地跑离了月台。

    火车开动了,我当着列车员的面,眼泪流了下来。见惯了离别的列车员毫无同情心地推我一把说:“快到里面去,不要挡着这里!”
    就这样,因着对许弋的惦念,我过了平生中最心不在焉的一个春节。就连尤他让我去广场放烟花,我也毫无兴致。仿佛我自己的欢乐是对许弋的嘲讽对爱情的背叛。尤他终于问我:“你到底怎么了李珥?”
    “我恋爱了。”我对他说。
    “是吗?”
    “和许弋。”我说。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但我以为错了,尤他只是轻轻地噢了一声。
    我无从去关心他的喜怒,更重要的是,许弋在发来一个新年祝福后就彻底地关掉了手机,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要我毫无挂念。天知道,面对这一切,我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初二的那天早上,我去了吧啦的墓地。
    她的墓前青草依依,一束新鲜的黄玫瑰放在那里,上面还有美丽的露珠。我俯下身抚摸那花瓣,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我落荒而逃,一个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小耳朵。”他说,“你要去哪里呢?”
    “哎!”我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新年好啊,张漾。”
    他笑笑地看着我:“你好像长高了。”
    “怎么会。”我说,“十六岁后我就再也没有长过个儿啦。”
    他伸出手,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新年快乐!”
    “你回家过年啊?”我真是废话连篇。
    “是啊。”他说,“回家过年。”他也废话连篇。
    “我们很快就要开学了。”我继续废话连篇。
    “我们也是。”他摸摸后脑勺,配合着我。
    “你还在这里干嘛呢?”我问他。
    他指指前面:“我等我爸爸,他去前面了。”
    “噢。”我说,“再见。”
    “再见。”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再回头,可是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头。却听到他在后面喊:“小耳朵。”
    我停下我的步子。
    他说:“你要是哪天换了信箱或是电话号码,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我回身,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好的呀,我一定会的。”
    他举起手再次跟我说再见。我也朝着他微笑地挥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没有道理地想起了梁家辉,我一面快步下山一面做着一个极富哲理的思索,一个人在戏里戏外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戏里,还是戏外。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1:00
我在开学的前五天回到了上海。
    我没有告诉许弋,一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二是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回到上海是下午三点多钟,没顾得上去学校放行李就拎着我的大包去了许弋他们学校,因为还没有开学,他们学校也显得冷清。许弋并不在宿舍。我的心里开始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慌,仿佛茫茫人海,我就这样失去了他。于是我又去了他打工的那家电脑公司。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公司的门紧闭着,不过门并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门开了。因为长时间的奔波,我已经很累,快要拎不动我手里的大包,于是我把大包放到地上,独自穿过窄窄的走道往前走,我知道许弋经常呆的那个小机房,就在这条走道的最顶端。
    我走近那里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
    我犹豫着停了一下脚步,然后身不由已地往前走。
    我在门边站了一下,把手抬起来扣门。里面传出许弋的声音:“哪位?”
    我没有做声。
    他很快拉开了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他很是慌乱。连忙问我:“你怎么会回来了你怎么会回来了?”并试图用身子挡住我的视线。我的眼光望向里面,看到有个身影坐在暗处,红色的长裤,长长的海藻似的长发,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我止也止不住的恶心。
    “李珥!”许弋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要乱想。”
    我愤然地推开他。
    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那个女生得意的哈哈大笑的声音。那声音刺穿我的耳膜,又像一把刀一样直接插入我的心脏。
    GAME  OVER。
    门在我的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许弋并没有追上来。
    五一长假,我独自去了云南的丽江,我站在四方街听着驼铃声看着丽江高而远的天空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像褪掉了一层皮,成长如昨,此李珥和彼李珥已经和往日完全不同。
    我愿意相信成长是一件好事。
    爱情沉入深深的海底,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坚守一生的爱情最终成为一个我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可笑的伤口,许弋消失,不再进入我的生活。虽然我们还在一个城市,但再没有丁点儿的音讯。
    或许他早已经忘了我,我也正在努力地忘掉他,这样也好。
    我换了我的手机号码,除了家人和尤他,没有人知道我的新手机号。尤他并不知道我失恋的事,因为他偶有短消息来,还会问候到许弋。我也几乎不再上网,报上的新闻说,博客开始流行,好多的明星都有了自己的博客,我的博客却荒芜了。
    我坐在丽江古城水边的一个小店吃着一个玉米棒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戴着鸭舌帽,背着一个大包,也是独自一个人。我把头迅速地埋在桌子上,心跳个不停。
    他并没有看见我。
    而且,我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他。
    一切都只是梦而已。而我早已习惯接受梦境的虚无和残忍。
    我回到那间小小的客栈,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来,惊讶地发现是他。真的是他,原来我真的没有看错。
    “小耳朵。”他说,“果然是你。”
    我颤声问:“你怎么找到我?”
    “我看到你,所以一路跟踪你。”他说。
    我微笑,让他进来。小小的房间,他高高的个子,好像还要微驼着背才行。我请他坐下,给他喝我买的可乐。他摇摇手,问我说:“一个人?”
    我点点头。
    “不让男朋友陪你吗?”他说。
    我摇摇头。
    他笑:“这里挺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爬雪山好不好?”
    “好啊好啊。”这回我终于点头。
    夜的丽江下起了微雨,人影灯影流动,美得不可言语。张漾就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打着伞,我们的样子,就像一对情侣。也许是被那晚的雨水,灯光,湖畔传来的高一声低一声的歌声扰乱了心,我和张漾都多喝了一点点,雨终于停了,月亮游了出来,张漾忽然把手放到我的肩上,他温柔地说:“小耳朵,你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转过头,让他看我微红的脸。
    “我问你一个问题。”张漾说,“你是不是有一点儿喜欢我呢?”
    我咧开嘴笑了。
    “不许笑。”张漾说,“你老实回答我。”
    我指指我的左耳,张张嘴,示意他我听不见。
    他忽然凑近了我的右耳,对着我大声说:“小耳朵,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呢?”
    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我到底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他也没有逼我回答。我们一起走回客栈的时候他替我买了一个漂亮的披肩,我把它披在肩上,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走。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停下来接,我继续往前走,我听见他对着电话在吼:“我叫你不要打来,你再打来也没有用的!”

    我越走越远,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
    等我回到客栈收拾我的东西,铺好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张漾来敲门了,他背上了他的背包,语气沉重地对我说:“对不起,小耳朵,你恐怕得自己玩了,我接到电话,爸爸病了,我要赶回去。”
    我担心地问:“这么晚,怎么走呢?”
    “我有办法的。”他摸摸我的头发说,“乖,照顾好自己,不要不开心。”
    说完,他走了。
    我把门关上,又不争气地哭了。
    那天晚上,因为担心张漾,我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想问问他在哪里,有没有想办法回到家,爸爸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后来就干脆关机了。晚上的时候,我不放心,再打,是一个女生接的,她问我我是谁,我说我是张漾的朋友。
    她说:“你是李珥吧?”
    我说:“是。”
    “我是蒋皎,张漾的女朋友。”她说,“我知道你是尤他的小表妹,我们见过的。”
    “噢。”我说。
    “前些天他跟我吵架,所以跑去了丽江,不过现在没事了。”蒋皎说,“他很累,在睡觉,我就不方便喊醒他了,你有空来北京玩啊。”
    “好的呀。”我声音轻快地说。

    回到上海,我要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店,又换了我的电话卡。
    其实我也不用怕什么,但其实,我也怕着什么。所以,换了也好。
    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呢,还是那句话,现世安稳,才是最好。
    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我摸摸我自己的脸说:“我怎么了?”
    “你……不是在丽江出事了吗?”
    “我……出事?”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让我去问琳。
    我飞奔到图书馆,琳站在借书台里面正在借书给别人,看到我的出现,她从借书台里冲出来,抱住我上上下下地看:“你没事吧,没事吧,李珥?你把我吓死了。”
    “怎么了?”我说。
    “许弋说你在丽江出了车祸,病危。难道不是真的?”
    我的脑子轰轰做响。好半天我才问出来:“你借了他多少钱?”
    “七千块。”琳说,“我全部的积蓄。”
    我抱住琳,全身发抖。
    我决定去找许弋。我要跟他说个清楚。我又坐了很长时间的地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去了他们学校。我一路上都在想,等我见到他,我应该如何跟他说,面对自己深深爱过的人,责备的话要如何才能说出口,但我实在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在他们校门口看到许弋,他站在那里等我,初夏的风轻轻地吹着,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样子让我心碎。
    他看到我,并没有主动走近。我如做梦一般地走近他,他伸出手来抱我。我把他推开,他继续来抱,我高声让他滚,他抱住我,眼泪流下来,他说:“李珥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爸爸出狱了。他说他是被别人冤枉的。他整天缠着我,我真的很烦啊,你知道不知道,李珥,我想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天天都在想你。”
    我的心在瞬间又软了,像长时间出炉的棉花糖,在空气里萎缩,消失。
    “他出来后没工作,我很累,真的很累。”许弋抱住我不放,“李珥,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我现在终于明白。”
    我轻轻推开他:“别这样,这是在学校门口,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好吗?”
    “好的。”他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我和他去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我们曾在那里一起看过书嘻笑过的石头长椅,只是过去我坚守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并且我知道,它们永远不会再重来。
    “为什么要骗琳?”我单刀直入地问他。
    “还不是因为我爸爸。”他说,“他到上海来找我,他想留在上海工作,他的那些老朋友都不理他,他一无所获,后来,被车撞了,小腿骨折,住在医院里,需要一大笔钱,我筹不到,我没办法……”
    “够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所说的,我打断他,“你编的故事可以演电视剧了。许弋,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就是谎言!谎言!”
    他的脸色苍白着:“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我咬咬牙说:“是的。”
    他忽然笑了一下说:“那样也好,你也不会痛苦了。”
    我继续咬咬牙说:“是的,我不会。“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园。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1:03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圣诞节的晚上,体育中心有演出,琳不知道从哪里低价批来一大堆荧光棒之类的东西,硬要拉着我一起去卖。迟疑了一天的雪终于下了下来,而且一下,就是漫天漫地。我捏着一大堆彩色的棒子站在体育场的门口,看到巨大的海报上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穿一身红色的衣服,笑得很灿烂,旁边写着她的名字:蒋雅希。
    蒋雅希?
    琳在我身边大声地叫卖:“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见我看着海报发呆,她拉我一下说:“怎么了,李珥?”
    我指指海报说:“我想我认得她。”
    “你说蒋雅希?”琳说,“不会吧,昨晚她去了酒吧,你不是还说不知道她的吗?”
    我说:“我想她是我的校友。”
    “不会吧。”琳说,“她最近很红的,刚出的专辑卖得很好,听说她是在香港长大的,怎么会是你的校友?”
    我转过头再去看海报,研究海报上那张化了妆的精致的脸。只是雪越下越大,挡住了我的视线。琳把两只手里的东西兴奋地拎起来,那些彩色的玩艺儿在雪地里闪着诱人的光茫,琳的心情不错,晃着它们说:“瞧我,业绩不错哦。你要赶快加油!这个圣诞节真是有气氛,李珥,等下我们溜进去看演出哦。”
    “我们没票啊。”我说。
    琳眨眨眼:“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琳果然有通天的本领,她打了一个电话,跟人乱扯了一通,在演唱会开始一刻钟以后,一个矮个子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把我们顺利地接进了体育场,还是内场。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她,她正在台上热歌劲舞,台下的歌迷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声此起彼伏。
    凭心而论,她唱的真的不错。
    一曲歌罢,现场安静下来。她微笑着说:“下面,为大家唱一首你们喜欢的歌,也是我的成名曲,和刚才那首不同,这是一首很安静很伤感的歌……”
    她没说完,台下的人已经在齐声大喊:“《十八岁的那颗流星》!”
    “对。”她说,“《十八岁的那颗流星》,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在这个飘雪的圣诞节,雅希祝愿每个人都能拥有甜蜜的爱情。”
    她叫自己雅希。
    台下,她的歌迷团举着印有她照片的牌子,又开始在大声呼喊:“雅希雅希,我们爱你,雅希雅希,永远第一!”
    她灿烂地笑了。灯光照着她年轻的脸,她真美得让人眩目。琳握了一下我的手,把我往舞台前方拉:“我们上去看清楚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校友!要真是的话,弄个签名来哦!”我身不由已地跟着她往前走,台上的灯忽然暗了,无数的流星在舞台的背景板上闪烁,她坐到台阶上,开始轻唱:
    十八岁的那一年
    我见过一颗流星
    它悄悄对我说
    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
    我心爱的男孩
    他就陪在我身边
    轻轻吻着我的脸
    说爱我永远不会变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
    永远啊它到底有多远
    不知道从哪天起
    我们不再相信
    天长地久的诺言
    岁月将遗忘
    刻进我们的手掌
    眼睛望不到
    流水滴不穿
    过去过不去
    明天不会远
    如今静悄悄
    已经过了很多年
    我想起
    对着流星许过的心愿
    我心爱的男孩
    他早已不在我身边
    流下眼泪前
    美丽往事  犹如昨天
    ?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
    永远啊它到底有多远
    不记得从哪天起
    我们不再相信
    地久天长的诺言
    岁月将遗忘
    刻进我们的手掌
    眼睛望不到
    流水滴不穿
    过去过不去
    明天不会远
    我该如何告诉你啊
    我的爱人
    我没有忘记
    我一直记得
    十八岁的那颗流星
    它吻过我的脸
    在琳的带领下,我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我想我看得真切,我想我绝不会看错,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生,她的确是我的校友,张漾的女朋友,她叫蒋皎。她因为家里巨有钱而在学校著名,我想,每一个天中的学生都会知道她。
    体育场里温度很高。琳早就脱掉了她的大衣,我却把大衣裹得更紧了,我埋下头,对琳说我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琳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她说:“天啦,李珥,你不会又是在发烧吧?”


    我强撑着微笑:“怎么会?我只是昨晚睡得太晚,撑不住了。你在这里慢慢看,用不着管我。”
    琳不放心地说:“没事吧,可是呢,我也不能陪你回去,我待会儿还得去把那些没卖完的货给退掉。”
    “没事。”我说,“我可以自己走。”
    离开体育场的时候,我再次回头看了一下舞台上的蒋皎,哦,不,应该是蒋雅希。她穿紫色的长裙,微卷的长发,像个高贵的公主。可我不敢去看台下为她呐喊的人群,我怕会看到谁谁谁,有些往事,已经完全不必再提起。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冲到台上去献花,他抱住了蒋皎,在歌迷的尖叫声里,轻轻地吻了她的脸。
    琳转身回头找我,我赶紧逃跑。
    献花的那个人,是许弋。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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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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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雪儿`    时间: 2007-4-19 02:51
结束了吗
作者: *雪儿`    时间: 2007-4-19 03:52
我等着看结局楼主加油
作者: *雪儿`    时间: 2007-4-19 04:40
羡慕小耳朵,最终得到了幸福不是吗
作者: 舞法い舞天    时间: 2007-4-19 11:41
饶雪漫写的小说蛮好看的``我挺喜欢的```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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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34
他放下行李,朝着我张牙舞爪。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跑得离他远远的。
    等他终于赶上我的时候,我已经举着一杯珍珠奶茶递到他面前,笑眯眯地对他说:“累了吧,喝一杯怎么样?”
    他就着我的手把一杯奶茶喝了个精光,然后他坏笑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腰说:“我想在这里吻你,来证明一下我跟你到底谁更坏。”
    我吓得小脸发白,连忙承认说:“你你你,你更坏。”
    他乐不可支。
    接下来,怕他真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我只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不再多话。但我低头快步走路时嘴角的弧线足以证明,快乐是从骨髓里冒出来的,是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是值得我用一生去呵护和守候的。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午饭时间已过。他送我到女生宿舍的楼下,等我去放行李。我和同宿舍的女孩们好久不见,寒喧了好一阵才得以脱身。我担心他会等得有些不耐烦或饿得有些受不了,我快步跑下楼去,看到他靠在一颗梧桐树下吸烟,他穿的并不是名牌,但身形挺拔卓尔不群,在我的眼里,像一枚小小的太阳,是那样的光彩照人。
    于是我站在那里,有些傻傻地看着他。直到他发现我,灭了烟头,朝我招手。
    我走近。
    “走吧。”他说,“你一定饿了。”
    我和张漾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拉面馆里吃拉面。还是小新疆开的面馆,但口味却比天中附近的那家差了很多。
    听我抱怨,张漾说:“其实差不多的,你是感觉不同而已。”
    我坚持:“肯定不一样。”
    “好吧。”他吃下一大筷子面说,“小坏蛋说不一样那就是不一样。”
    他这么频繁地换称呼,我真有点吃不消。
    我说:“我有个要求。”
    “说!”
    “今天我请你吃面。”
    “不行。”他说。
    “为啥?”
    “不为啥。”他说,“反正我跟你在一起,不想让你花一分钱。”
    “为啥?”
    “我都说了不为啥。”
    “但我今天非请客不可。”我把筷子啪地放下,坚决地说,“不然我就不吃这碗面,饿死!”
    他看着我:“破小孩你够拧的啊。”
    我只是哼哼。
    “好吧。”他投降。
    我还是哼哼。
    他生气地说:“我都同意了,你还哼什么哼啊,小心我揍你!”
    我继续哼哼。    他伸出手来,在我的头发上揉了揉:“乖小孩,快吃,不然会饿晕过去的。”然后,他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替我把面和了和,一面和一面说:“我老记得那个替我和面的女孩,我想啊,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那天,我如愿以偿地付了账。他把手放在口袋里,无可奈何地对着我笑。没错,我就是这样拧,尊严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当然他的让步和宽容也让我心存感激。当我们在淮海路上闲逛的时候,我就是那样充满感激地想,我这辈子都要好好地对他,这个特别的男生,感谢上帝把他赐给我,希望从此不要再有变数,我们可以就此度过长长的一生。
    当天晚上,他坐八点的火车离开上海前往北京。他先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然后再坐地铁去火车站。
    我说:“我想去送你。”
    “不许!”他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打断我,“往里走,快,我看着你。”
    原来离别竟是如此的残忍,它早来晚来,迟早要来。我僵持着我的身子,没有动,可我也不敢抬头看他,怕眼泪会不听话地滚下来。
    他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听到他离去的脚步,我惊慌地抬头,四处寻找,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好像是一种魔法一般,只不过短短一瞬,他就这样神奇地凭空消失了。
    很久以后我回味此情此景,才知道这不过是一次“练习”而已。在甜蜜而脆弱的爱情里,我们都这样不断地在“练习”,“练习”失去,“练习”承受,“练习”思念,在重重复复高高低低的预热中,走向我们最终的早已既定的结局。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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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ie.、    时间: 2007-4-19 21:39
额..
作者: 静风ws    时间: 2007-4-19 21:40
塞  不错啊  顶一个   
作者: 清醇雨露    时间: 2007-4-19 21:41
前两天看类绕雪漫的 沙漏
   喜欢    正想祖 这噶左耳  你就转出来类
     谢谢哈 坐下慢满看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43
我说了一句废话:“你又来了?”
    “许帅,”她说,“你换了手机卡?”
    “是的。”我在椅子上坐下说,“没办法,老是欠费停机,只好做换卡一族。”
    她嘻嘻地笑,从冰箱里拿了饮料递给我:“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有时候在网上看到关于你的消息。”我避重就轻地答,“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看电视的也不看报纸的。”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呢?”算我倒霉,一天遇上两个“不屈不挠不好惹”型。
    “有。”我说。
    她靠近我一点点,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两个字:“撒谎。”
    我呵呵地笑起来。我是觉得好笑,她明明知道我是撒谎,还非要问那么愚蠢的问题,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是什么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蒋皎说,“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够蠢的,对不对?”
    “言重了!”我把饮料放到茶几上,拍一下手。
    她呵呵地笑起来:“许帅,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还记得初中时候的我吗?在你眼里,那时候的我,是不是比现在还要蠢呢?”
    “这个……”我想了一下后回答她,“这个还真不好说。”
    “其实说起来,你算是我的初恋,对不对?”
    “对。”我在心里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但我却好脾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后来我们分手,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为什么,只可惜圣诞节那个晚上,你喝得烂醉如泥。”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蒋皎看着我,娇媚地说,“我想你了。我们这么久不见,难道你不想抱抱我吗?”
    我坐在那里没动。
    蒋皎就笑起来:“你知道吗,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一直都这么规规矩矩,读书的时候,明明对我有想法,却连跟我牵手都不敢。”
    “所以你后来才会爱上一流氓?”
    “不不不,别再提他,”蒋皎坚决地说,“我早就不爱他了。从我自己变成一个流氓那天起。”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面说,一面从运动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燃一根,抽起来。
    我拉了拉她的运动服:“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应该穿睡衣。”
    她拂开我的手纵声大笑,自己的手指却暧昧地碰到我脸上来,用一种试图迷死我的唱歌般的语气夸我:“许帅你知道吗,你就是扮流氓,那也是个贵族流氓。”
    我不说话,用扮酷来接受她的吹捧。
    蒋皎说,“我明晚有演出,运动服可以让我显得精神些。”
    “怎么你觉得你不够精神吗?”
    她更靠近我一点,让我看她的黑眼圈:“你看仔细些,我四十八小时没睡。”
    “那你就睡吧。”我说。
    “我要你陪我。“她的手臂缠上来。
    “你刚说了,我变不了流氓。”我说。
    “你放心,这只是交易。”蒋皎说,“无需付出感情。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去交易的男人,明白吗?”
    “交易什么?”我问她。
    “快乐。”她把烟头灭掉说,“以我的快乐,去交易你的快乐。何况,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对不对?”
    “蒋皎。”我试图推开她。
    “叫我雅希。”她并不放开我。我的脑子里很混乱,我别开头去,她却用力掰正我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许帅,我不要你成为流氓,你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我知道你不甘心过现在的生活,我可以帮你,相信我。”    “你会后悔的。”我说。
    “后悔了再说吧。”她低语。我抱紧了她柔软的身子,我十四岁时臆想中的初恋情人,如今的玉女歌手新掌门人,蒋雅希。
    我发誓,我不爱她。
    一点儿也不。
    4
    北京的夏天。
    我算是第一次明白小学语文书上常出现的一句话:天空万里无云。
    蒋皎的家很大,单门独户的别墅,楼上楼下三层,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我们回去的那天钟点工没有上班,晚上六点,小凡给我买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并让附近的饭店送来了饭菜。回到北京,蒋皎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她开了一瓶红酒,说要跟我一醉方休。
    小凡对蒋皎说:“雅希姐,我就不陪你和许帅吃饭了,我要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十点钟我来接你去录歌。”
    “十点?”蒋皎叫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那时候在睡觉吗!”
    “一首广告歌,半个月前就跟人家约好的。”小凡说,“你下午晚上都有安排,所以才排在上午的,你忘了吗?”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蒋皎气呼呼地把酒瓶放到桌上,“笨得像头猪,我看你趁早滚蛋!”
    小凡忍着,不吱声。
    “你快去吧。”我推她出门,“放心,明早我替你喊她起床。”
    小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把门关上,转身走到蒋皎身边,劝她说:“何必呢,怄气伤神,我们早点吃了饭,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又不误工作,两全其美。”
    她拿一双媚眼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别坏?”
    “呵呵。”我干笑。
    “都是现实逼的。”蒋皎说,“你不知道那死丫头,肯定是瞒着我谈恋爱了。还撒谎,说什么要回家收拾收拾,当我是白痴,哼!”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你这么霸道的老板吗?”
    “我跟她有合约的,跟我三年,三年不许谈恋爱。你问问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是我改变了她的命运,你知道不?”
    “知道。”我说,“你现在不正在改变我的命运么。”
    “许帅,你乱讲!”她趴到我肩上来,“你跟那些人怎么会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问。
    “我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蒋皎说,“你别看我不顺眼,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有不安分的灵魂,不会安于现状,没法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注定要折腾。”
    说完,她哈哈笑起来。
    “蒋皎。”我说,“你是明星,愿意巴结你的人很多,为何你一定要找我?”
    “因为你是许帅。”她说,“当年全天中女生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
    “哈哈!”
    “我爱你。”她俯身过来,抱住我说,“我说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
    我当然不信,但是我并不在乎原因,如果这些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游戏,玩玩也没什么,输的未必是我。
    去年的圣诞夜,我们都喝得太多,所以不够清醒,才会有那场该死的序幕。谁会料到断了的戏又锣鼓开场,只好演下去。
    不幸的是那天晚上,我们又喝多了。一瓶红酒不够,我们又开了另一瓶。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五粮液,于是我们继续喝。蒋皎喝醉了就开始唱歌,是她的代表曲目: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它悄悄地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说实话,这歌不错,我也跟着她唱了一会儿,唱歌不是我的长项,她笑我走调,手掌“叭嗒叭嗒”地敲到我的背上,我则拿起桌上的大水杯来敲她的头。她没躲得过,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回转身来,紧紧地抱住我说:“许帅,我痛。”
    我口齿不清地说:“哪……哪里痛?吃药嘛!”
    她仰起头来吻我。
    我闭上眼,天花板上的灯在我的眼前消失,心聋目盲的欢娱只是一剂短暂的止痛药,但也许我跟她一样需要。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们歪在客厅的沙发上各自睡着了。那只猫又来到我的梦里,我不再像以往那样怕它,更何况这一次它不叫,只是温柔地看着我,让我心碎。
    早上九点半钟,小凡按门铃让我脱离那没完没了的梦魇,我支撑着身子起来开了门,然后倒在沙发上继续睡。小凡站在蒋皎的边上,轻声喊她:“雅希姐,雅希姐,快起来,不然要迟到了。”
    蒋皎根本就没有要醒的迹象。
    小凡把地上的酒瓶和酒杯收拾好,把餐桌上的残羹也收拾掉,再回到沙发那里继续喊:“雅希姐,快起来吧,再不起来真赶不上了。”
    蒋皎从沙发上跳起来,挥手就给小凡一耳光:“给我闭嘴!”
    小凡捂着脸退后,眼泪从指尖滑过,掉到地板上。
    我以为蒋皎会继续睡,谁知道她爬起来,蹬蹬蹬地上楼梳洗打扮去了。小凡则蹲到地上,双臂抱着自己,嘤嘤地哭起来。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好了。”我说,“改天我替你打回她。”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凡的哭声越发大起来。
    蒋皎在楼上喊:“我的那件绿色的大衣呢?”
    主子到底是主子,小凡赶紧抹干眼泪,站起身,跑上楼替她找大衣去了。    走的时候,蒋皎站在门边对我说:“许公子,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好生呆着,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工作完了立刻回来陪你哦。”
    她微笑着,食指放到唇边,送过来一个飞吻,然后仪态万方地离开。
    确定她走远以后,我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对面雪白的墙上。
    我看着墙上那块斑痕恶狠狠地想:“我的房子,还不是我想咋整就咋整,谁敢管我我就灭了谁!”
    我在蒋皎家睡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晚上六点的时候,小凡来了,拎着几大包新衣服,说是蒋皎替我买的。
    “行了。”我说,“放那里吧。”
    “雅希姐要你换上,她等你去吃饭。”
    蒋皎请我去的,是一家很豪华的西餐厅,价格狂贵。我进去没多久遇到几个脸熟的明星从我旁边走过。我在蒋皎对面坐下,她欣赏地看着我说:“我就知道你穿着它会好看!”
    我也许是睡足了,心情不错,看着她也不觉得那么讨厌。她在我的眼神里变得妩媚起来,问我:“看我干嘛呢?”
    “哦,不许看?”我转开眼光,装做看别的地方。然后我就看到了张漾,他正在另一桌服务,面对两个外国佬,整齐的制服,干净利落的笑容,看他的唇形,肯定是在说英语。
    那一刻我疑心蒋皎是专门带我到这里来的。但于情于理,我肯定都不能表现出惊慌或者是愤怒。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回过头,侍者正好把牛排送上来,于是我专心吃起我的牛排来。牛排味道是不错,餐厅里若有若无的音乐也是我喜欢的。蒋皎却显得心不在焉,一开始埋怨小凡订的座位不好,后来又说沙拉的味道不对,莫名其妙地把人家服务生给熊了一通。我好心提醒她:“嗨嗨,注意形象。”
    她破罐子破摔地说:“形象丢在上海了,没带回来。”
    我笑。
    她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我说。
    “难道我很好笑吗?”
    “很好笑谈不上。”我说,“有点。”
    “你神经。”她骂我。
    我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你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不专点他为你服务?”
    “许帅。”蒋皎脸色大变,“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连寸一起还你。”我把盘子往前一推,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她坐在那里不动。背挺得直直的,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没法咽下去,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推开餐厅的门走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我跟他擦肩而过。他冲我微笑。我停下脚步喊他:“张漾。”
    他的口吻无可挑剔:“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前尘旧事,无限凄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从小打心眼里就瞧不起的人,却忽然让我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朝他摆摆手出了餐厅。
    蒋皎的司机把车开到我面前来,我装做没看见,准备去马路上打车直接去机场,这荒唐的一切,还是越早结束越好。就在这时,蒋皎从餐厅里面跟了出来,红色的披肩挡住了她大半边的脸。她走得非常的快,像箭一样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拉住我的大衣,用恳求的语气说:“许弋,你别走。”
    她很少叫我许弋。
    她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身子一直在发抖,双手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我可不想上娱乐版的头版头条,赶紧推开她上了车。她也紧跟着上来了,坐在我边上,头靠到我的怀里来。我的手臂被动地抱着她,心烦意乱。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4-19 21:44 编辑 ]
作者: 雪ヅ嫙嵂ぺ    时间: 2007-4-19 21:44
顶某幽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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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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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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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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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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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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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15
3
    可我最终还是成为赵海生的情人。在我迈向十九岁那年的那个春天。
    到了北京,我才知道赵海生原来那么有钱。他把我和米米安置在一套新房里,替我们买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墙上挂着的,竟是多年前父亲画的那张《丫头》。
    “你们安心住下。”赵海生说,“我已经让人替米米联系学校,很快可以去上学。”
    “那我姐姐呢?”米米问。
    “吉吉?”赵海生看着我说,“随她,她想读书也行,想工作也行,想玩也行。”
    虽然赵海生借我们住的房子有很多房间,但那晚,米米还是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床很大很软,窗帘拉开,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米米嘻嘻笑着说:“就像是做梦呃,姐姐。哗啦,一下子就掉进仙境里。”
    她跟我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对这天上掉下来的一切并无不安。
    “你安心读书吧。”我说,“我会去找事情做,不能这样子靠着别人活。”
    “他是心甘情愿的!”
    “你别这样讲!”
    米米在我耳边大声喊:“他就是心甘情愿的,他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从他第一次到我们家,我就看出来啦!”
    我把耳朵堵起来。
    米米喊完,倒头就睡。
    到北京的第一个夜晚,我彻夜末眠。我明白,我只是一个灰姑娘,捡到一双水晶鞋,十二点一过,王子公主都要离场,我还得回到脚踏实地的生活。
    在赵海生的帮助下,米米很快进了新学校读书,是贵族学校,但她比较争气,进校时考得很好的成绩,被分到优等班。赵海生给她买了新手机,她用手机拍她穿着校服的样子,传到赵海生的手机里。赵海生给我看,教育我说:“你要学习米米,快速适应新生活。”
    “我不能像她那么不懂事。”我说,“赵先生,你对我们姐妹如此大恩,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多见外。”他说。
    我笑。
    “放轻松些。”他说,“和米米比,你的心事太重。”
    “我和米米是不一样的。”我说,“也许我没她识相。不是吗?”
    此话我说出口,就知道我说错了。赵海生起身告别,我送他出门,他连再见都没说就开车离去。我整日整夜地在翻报纸??,不停地去面试,赵海生当然明白我都做过些什么,不过并不阻拦,老谋深算的他等着我伤痕累累,碰壁回头,安心接受他所有的安排。
    所以,那日走后,他多日不联系我。我很快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工作。有一天,我从快餐店下班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出门的时候,看到赵海生的车子等在外面。
    他摇开窗户唤我:“吉吉。”
    我们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面。那一刻我很恍惚,我以为他已经忘掉世间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他问我:“你在快餐店干得开心吗?”
    “嗯。”我说。
    他笑:“嗯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的笑里有讽刺的意味,心里就像忽然破了一个洞,本想用力扯回来,却越拉越大,不可收拾地失落。
    “吉吉。”赵海生说,“这些天,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你感受一下生活,也不见得是坏事,但从明天起,你不许再去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说,“我已经联系好一家美院,你可以去做旁听生,我一直觉得,你在画画上面比你父亲更有天赋。纸,笔,颜料,电脑,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我不想画画。”我看着窗外说,“我讨厌画画。”
    他慢悠悠地说:“你听好了,你没有选择,必须画。”
    我咬着牙问他:“你凭什么管我?”
    “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说:“嗯。”
    他俯身过来,拉我入怀,不由分说地吻了我。
    然后,在我狂乱的心跳声里,我听到他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吉吉,我爱你。”
    我觉得我像是淹进了海水里。小时候有一次去海边玩,掉到海水中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又意外逢生,那一次,拉我起来的人是母亲,她拍拍窘迫而后怕的我说:“吉吉,你要学会游泳,要知道,妈妈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在你身边的。”赵海生亲吻我的时候,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回忆起了母亲的脸,她是那么美,美得令人窒息,她在很远的地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吉吉,这就是宿命。”
    4
    在赵海生的安排下,我到了一所大学的美术学院学画画。大学生活只是掩人耳目,我准确的身份是赵海生的情人。
    画画之余,我最大的爱好是做饭,我喜欢做饭,看赵海生或是米米狼吞虎咽地吃下它们。米米每个周末回来住,赵海生每个周末回去住。所以很长的时间里,米米并不知道我和赵海生的关系,直到有一次,她回来得较早,她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结果推开门的时候,看到赵海生在吻我。
    我们慌乱地分开,米米并没有尖叫,她吐了一下舌头,冷静地把门替我们关上了。
    赵海生多少有些尴尬,他拍拍我说:“没事,她迟早会知道的。”
    我还是觉得很不安,催促他快走。赵海生走的时候,米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很轻快地说:“赵叔叔再见!哦,不对,姐夫再见哦!”    赵海生回头笑了一下,把门关上,走了。
    “姐姐,”米米说,“你等一等,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呢。”
    “嗯?”
    “你保证不生气我才说。”
    “说吧,我保证。”
    “我不想参加高考了。”
    “为啥?”我急得差点跳起来。
    “都说了不生气的。”她把嘴嘟起来,“你再这样,我怎么敢继续说下去呢?”
    在米米继续说话以前,我已经在大脑里做了无数的猜测,很多个念头在我心里上下跳跃,翻滚,但,都远不及米米说出来的话让我震惊。
    她说:“我想去唱歌。”
    在我的反对下,米米还是去上海参赛了,出钱资助她的人,是赵海生。
    我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米米在机场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千万莫生气等她凯旋,随即就关了机。我赶到赵海生的办公室,那是我第一次去他的公司,我在公共汽车上捏紧了我的拳头想,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他,他也许有权决定我的一切,但米米的将来他却不能,他无权,无权!路上很堵,公车摇了半天才到站。我赶到他公司楼下的时候他已经下班,带一个女人正在上车。
    “噢,吉吉。”他神色稍有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又指着旁边的美女对我说:“我太太。”
    原来他有太太。
    我喘着气:“米米……”忽然就失语。
    “米米有她的理想,你为什么不让她去试一试?”赵海生微笑着说,“你放心,我派了人陪她去,保证她安全回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他。
    “对不起,吉吉。”他说,“这是米米的意思,我要尊重她。”
    赵海生美丽的太太一直微笑。
    我转身就跑,他没有跟上来。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收拾好我的东西,准备离开。我知道赵海生没做错什么,他有太太,我早该想得到,他为米米做这一切,无非也是为了我。但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想领这个情。他没有错,一切的耻辱都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我感觉自己像一根绷紧的弦,就差断的那一刻。我只知道,我必须走,不论如何,走掉,永远不再回头。
    我把箱子合起来的时候门打开了。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海生。
    他快步走过来,在后面圈住我,问我:“吉吉,你要去哪儿?”
    我不说话,眼睛叭嗒叭嗒往下掉。
    “你走不掉的。”他把我的身子掰过去,逼我面对着他。
    “看着我的眼睛。”他命令我。
    我不敢,却只能与他对视。
    “你是我的女人,”他说,“从你十四岁的那年起,你就应该明白,你今生今世只属于我一个人,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不然,你可以试试的。”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19
5
    第二天,我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决定去推销我自己的画。
    那是一间不大的画廊,就在我们学校的旁边,画廊的名字叫:最初。
    写得典雅古朴的两个字,小小的挂在那里,不经意你都会看不见。我抱着我的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有个小姑娘走出来问我:“要买画吗?这里的画都是美院的学生们画的,又好看,又便宜。挑一挑吧。”
    “不是。”我说,“我想来卖画。”
    她把我手里的画拿过去,端详了一阵,摇摇头说:“你这种类型的画,怕是不好卖啊,来这里的买画的人都是学生,送男女朋友,要浪漫一些比较好呢。”
    我的那幅画,我叫它《一只不会飞的鸟》。不美的少女,鸟的身子,红唇似血,黑发如瀑,插一朵淡白的菊,她抬头看着诡异的夜空,眼神里是绝望的孤单。
    倒也是,这样的画,我怎么能指望有人欣赏呢。
    我正要从她手里收走我的画,另一只手从我的头顶上拿走了它。
    “我买了。”取走画的人说,“请问多少钱?”
    我抬头看,拿着我画的人是个男生,高高的个子,很黑的眉毛,戴了顶鸭舌帽,冲我坏坏地笑着。我觉得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于是呆在那里。
    “请问多少钱?”他第二次问。
    “噢。”我有些慌乱地说,“您看着给吧。”
    “一块钱够吗?”他扬起眉毛问我。
    这真是个“不错”的价格。不过想想,有知己也不错,总比被人丢到垃圾堆里好。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像是怕我后悔似的,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递过来给我。我摊开我的手心,那枚硬币掉进来,晶亮的,在手心里跳一下,不动了。
    “谢谢噢。”男生好像很开心,他拿起画,吹了一声口哨,跟我挥挥手,走掉了。
    就这般,如做梦一样,我卖掉了我的第一幅画,挣了一块钱,连画纸钱都没收回来。
    那晚我躺在床上,捏着那枚硬币,想那个强行买走我画的奇怪的男生,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真的。但我也真的是想不起来了。我在一张纸上画他的模样,那张脸在笔下越变越清晰,吓得我赶快用笔把它涂掉了。
    我把那枚带有体温的硬币塞到枕头底下,愿意相信它是一枚幸运之币,或许我的生活会因此而有转机,新世界面对我哗的一下拉开窗户,此夏吉吉从此非彼夏吉吉。    呵呵。
    米米走红,真的是在一夜之间。
    她在那次歌手大赛中得的是季军,不过冠军和亚军均没她好运,借着超常的人气,她很快推出自己的个人专辑,成为歌坛炙手可热的新一代小天后。我从报上看到关于她的新闻:出身富贵人家,三岁学琴,五岁练舞,七岁第一次登台演出,十岁随母亲出国深造……
    扯淡。
    我的米米,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真的幸福?
    我们来自同一个家,就算现在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我知道,就算现在是兵分两路的活,我也会拼了命和她殊途同归。
    这是必须。
    6
    米米的迅速走红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街头,我常常被人拦下来要求签名。有时候要说半天,才能让他们相信我确实不是夏米米,将信将疑地带着遗憾离去。
    趁着赵海生去上海出差,我去烫了我的头发。
    为了配我的新发型,我又去买了一件淡蓝色小花的旗袍。新形象让我有相对不错的心情,加上天气不错,我决定去看一场一直想看的画展。来北京这么长时间,除了上学,我很少独自出门。所以北京对我,始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步行穿过王府井大街的时候,我在一家酒店门口看到了赵海生的车,他不在车里,车内坐着一个很漂亮的时髦女孩。
    我想逃离,但脚下却犹如生了根。
    三分钟后我看到赵海生从酒店出来,他拎了一个不大的黑色旅行包,把它扔到后备箱。然后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女孩子的脸笑嘻嘻地凑过去,他吻了她。
    车子很快开走了。空气里扬起细微的灰尘,它们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很平静地过了两天,两天后,赵海生回到了家里。我正在厨房里做饭,三菜一汤,我并不知道他要回来,这么做只是为了慰劳我自己。
    我喜欢我的蓝色小花的旗袍,所以做饭时也没换下它。
    赵海生一进屋,看着我就呆了。
    我等着他质问我的发型,还有衣着。谁知道他只是问:“在哪儿买的这件衣服?”
    我问他:“我是不是老了五岁?”
    他放下行李,走近,拥住我,不说话。他从来都没有用这种方式拥抱过我,若有若无,却直抵心之深处。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叹气,然后他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说道:“吉吉,我们结婚吧。”
    我推开他,差不多是跳了起来。
    他重新抓我入怀:“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只是摇头。
    “为什么拒绝?”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从未有过的失态。
    我真弄不明白他,刚和美女度假归来,怎么就可以如此深情地跟另一个女人求婚。我抬起脸来问他:“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他笑:“如果说得清,那就不是爱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赵海生说不清楚的东西。
    “年底。”他依旧自说自话,“我们结婚。”
    “不。”我说。
    “我会买新房子,你可以抽空研究一下你喜欢的家具。”
    “不。”我还是说。
    他只当我矫情。闻了闻桌上的菜,拍拍手在餐桌上坐下说:“米饭的侍候,我饿了。”
    “洗手呢。”我说。
    他站起身来:“遵命,媳妇。”
    整顿饭,他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流连,还是那个老问题:“在哪儿买的这件衣服?”看来对衣服的兴趣远远超过对我的。
    “小店。”我说。
    “我见过一件差不多的。”他说。
    “是,这衣服很普通。”
    “那要看穿在谁身上。”
    我不理会他的吹捧。收拾了碗筷到厨房里去洗,顺便给他煮咖啡。咖啡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他进了厨房,从后面环住我,问我:“我不在家,想我没?”
    我“嗯”了一声。
    他继续要跟我亲热。我推开了他。
    他有些不悦。
    我赶紧说:“咖啡好了。我把这边收拾好,你先出去吧,别在这里添乱。”
    他出去了,我发现自己端咖啡壶的手在发抖。我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做到若无其事,在我亲眼目睹他的唇吻向别的女人的脸颊以后。
    那晚,我终究拒绝了兴致勃勃的他,他摔门而出,一整天没有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也好,我用了一整天来思考“离开”这个词,离开后,我将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是,在我的思考还不够成熟的时候,文姐敲开了我的门,这回她带来的消息更是惊人:米米失踪了。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23
标题: 左耳终结 正文 夏吉吉(下)
7
    圣地亚。
    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
    记得来北京的第一夜,赵海生就曾经带我和米米来过这里。那时候的我笨笨拙拙,连切牛排都不会。荣誉和失败一样的不伟大,因为时光总是能毫不留情地摧毁一切,让往事片甲难存。
    我来这里,是想会会蒋雅希。文姐告诉我,蒋雅希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一两次。如果米米的失踪跟她有关,她见到我肯定会惊慌。
    我和文姐在座位上刚坐下,就有侍者过来招呼我们,他把菜单微笑着递给我,我犹如触电般地呆住。
    竟然是他!那个用一块钱买走我画的男生!    文姐压低声音:“蒋雅希今晚在这里请朋友吃饭,喏,后面那一大桌人就是的,一会儿见到她,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慌。”
    我决定先去洗手间里洗洗脸,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很巧,推开洗手间的门我就看到了蒋雅希。我没见过她真人,但见过照片和MTV。她正在对着镜子涂抹口红,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水笼头,心却跳得厉害。
    “夏米米。”她先叫我。
    我转头朝她微笑。
    “许弋呢?”她问,“难道你们不在一起吗?”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我就继续微笑,在心里想着对策。
    “喜欢我的男人你可以直说,不必用卑劣的手段。不过我也要好心提醒你,小心被别人玩弄了,还不知不觉呵。”
    “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喜欢她这样侮辱米米,终于忍不住开腔。
    “你看看你的新造型,啧啧啧,谁替你弄的,像个小丑。”
    “是吗?”我说,“雅希姐有空指教指教。”
    蒋皎拿着口红退后一步,用惊讶的口吻说,“你到底是不是夏米米呵?你的小泼妇样呢,收敛了?作秀给谁看啊?”
    “谁是许弋?”我问她。
    她哈哈大笑,口红指到我脸上:“演技不错,值得学习哦。”
    我绕过她,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座位,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文姐。文姐皱着眉头,拼命地回忆。然后她一拍桌子:“对,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个男的,在那天晚上的酒会上,他好像跟米米说过话,然后,米米就失踪了!”
    “他是蒋雅希的男朋友吗?”我问。
    “不知。”文姐说,“但我敢肯定,十有八九是他拐走了米米!”
    “他拐走米米干嘛呢?”我问。
    文姐紧张地看着我。我的心忽落落地往下掉。千百种不祥的想法冒上来,又被我硬生生地压下去,我唯一的期盼是蒋雅希确实什么也不知道,米米是和那个叫什么许弋的一起消失的,如果是这样,至少米米现在是安全的。
    文姐压低声音问我:“蒋雅希的确把你当成米米了吗?”
    “也许吧。”我说。我不敢肯定。
    “你快吃,吃完我们走,回去再商量。”文姐说。
    我没有任何胃口。我的心里忽然很恨米米,恨她自私,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能原谅她这样没有道理不负责任的消失。
    我站起身来,对文姐说:“我们走吧。”
    蒋雅希就在这时候端着两个酒杯走了过来,她一直走到我面前,把酒杯往我面前一放说:“夏米米,我请你喝一杯。”
    文姐站起身来:“米米不喝酒,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要走了。”
    “这么不给面子?还是怕呢?”蒋雅希笑起来。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有些醉了。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蒋雅希说,“这可是纯正的Moet&Chandon,要是夏小姐不尽兴,我再请你喝一瓶如何?”
    文姐挡开她,拉着我说:“我们走。”
    蒋雅希挡住我的路,不肯让。
    文姐低声警告她:“不要闹事。”
    “哈哈哈。”蒋雅希纵声笑起来,指着我说:“要闹事的人不是我,是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交出许弋,我今天跟你没完!”
    我心疼米米,成天跟这种疯子打交道。
    “我不认识什么许弋。”我说。
    “我让你装!”蒋雅希把手里的酒往我身上一泼,酒杯往地上一砸,人就朝我扑过来。文姐拼命挡在我前面,不让她靠近我。她那边的人也上来拉她,但她已经醉了,力大无比,无人能挡。她一直一直冲上来,抓住了我的衣服领子,挥起巴掌就要打我。
    就在这时候,有人一把捏住了她的胳膊,低声说:“你放开她!”
    是那个侍应生!
    蒋雅希松开了我,往后退了好几步,笑起来:“怎么?你们又都向着这个狐狸精?太好笑了,看来你们真是一对冤家兄弟,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哈哈哈哈哈……”
    “闭嘴!”他呵斥她。
    我以为她会跳起来,谁知道她竟然真的乖乖地闭了嘴。
    蒋雅希终于被人拉走了。
    我整整衣服,对那个侍应生说道:“谢谢。”
    “不用。你们快走吧。”他说,“遇到记者就该麻烦了。”
    我和文姐在他的护送下匆匆出了餐厅的大门。文姐开了一辆红色小车,车子上了大道后,她有些紧张地对我说:“好像有人跟踪。”
    我朝后看,身后全是车,看不出任何不妥。
    “你打电话给海生,让他来接你。”
    “不用吧。”我说。
    正说着,一辆白色宝马就朝着我们直冲上来,我惊讶地发现,驾车的人竟是喝得半醉的蒋雅希,天啦,她要做什么????
    “她疯了。”为避免被她撞上,文姐只好加快了速度。蒋雅希的车子逼得很紧,好几次都险象环生。我失声尖叫,直到一辆摩托车从后面横插上来,隔开了我们两辆车。
    蒋雅希的车终于被摩托车逼停在了路边。
    摩托车手下了车,把她直接从车上拖了下来。后面另一辆车很快跟上来,他们合力把蒋雅希推上了车。车门关上,掉了个头,朝着反方向开走了。    夜色里,我认出那个摩托车手!又是那个侍应生!我让文姐停车,跑到他面前去。他正在戴头盔,对我说:“你往边上站点,这里车多。”
    “谢谢你。”我说。
    “不用。”他冷冷地说完,跨上车,很快远去了。
    他一定没认出我来,也一定是把我当成夏米米了。
    8
    我决定替米米出席演唱会前的记者招待会。
    这是我最后的一招,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夏米米给逼出来。她的性格,我还算是了如指掌。不过在米米出现以前,我先见到了传说中的许弋。
    看到许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应该是米米喜欢的那种男生。米米为他做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理解。
    那天,在后台的化妆间,许弋冲进来,强吻了我,我咬了他的舌头。看起来我们算是打了平手,但事实上应该还算是我赢,因为我弄明白了米米这些天和他在一起,但后来他被米米甩掉了。这样一来,我基本上可以对米米的安全完全地放心了。
    我估计他和米米认得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对我丝毫没有产生怀疑。但爱情这回事肯定不是以时间来计量的,我敢肯定的是,这个如同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他注定了是米米的劫数。我倒真的希望米米能和他之间有故事,爱情是有着翻天覆地的本领的,我自私地想,如果爱情可以让米米放弃一些虚无的东西,拥有真实的痛和真实的悔,也好。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男生和蒋雅希有关。
    但我相信米米自有她的办法,那个姓蒋的,不是她的对手。
    如我所料,演唱会开始的前十分钟,夏米米真的出现了。
    “我现在就想杀了你。”我说。
    “姐。”米米扑上来,“别生气,等我唱完这场你再杀也不迟,哦文姐,我的裙子呢,还有我那双白色的凉鞋……”
    “文姐。”我打断米米的话,“你先出去,我要和米米谈谈。”
    “没时间了。”文姐说,“你们姐妹俩晚上再谈可好?”
    米米不肯表态。
    我问她:“谈谈许弋你也不愿意吗?”
    米米惊慌失措地说:“你看到他了吗,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看着文姐,米米把文姐往外推:“你出去你出去,我只需要两分钟,保证不误事。”
    文姐出去了,米米把门关上,冲到我面前来:“姐。你怎么会认得许弋的,你告诉我,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叫我姐了。”我说。
    “姐。”她说,“哪能呢,求你告诉我。”
    “他把我当成了你,我答应他三天内见他。”
    “姐……”她欲言又止。
    文姐已经推门进来,她着急地说:“快些,演出已经开始了,化妆师等在外面。”
    “快你个头!”米米很凶地吼她。
    我问文姐:“我该怎么离开?”
    “海生在外面等你,你先把妆擦掉,衣服换回来,我马上带你出去。”
    “好。”我说。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米米追上来,她从后面抱住我:“姐,你别生我的气,我其实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我回转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说:“记得,我等你回家。”
    她拼命地点头。
    那天晚上,赵海生一直陪着我。他给我看一幢房子的照片,那幢房子是在海边,如童话中的城堡,美仑美奂。
    赵海生对我说:“这是我朋友在大连开发的房子,等我的资金周转过来,我马上买一幢送给你。”
    我冲他微笑,说:“我还是怀念我们家以前海边那座小房子。”
    他有些入神地看着我说:“吉吉,你笑起来真好看。回头还是弄成卷发吧,我喜欢你卷发的样子。”
    “海生,”我问他,“你爱我吗?”
    “当然。”他说。
    我多么羡慕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他这样不露痕迹地撒谎。在爱情消失的时候还能够做到镇镇定定的若无其事。
    “过来。”他说。
    “噢。”我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他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仰起脸,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很少这么主动,他反倒有些窘迫。
    那晚,米米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她习惯性地抱着我入眠,我习惯性地失眠。我知道第二天米米醒来,会忘掉一切的烦恼,生龙活虎地继续奋斗。也许这就是我和米米最大的不同。所以,她注定要比我幸福。
    米米在梦里喊我:“姐……”
    我轻轻拍拍她的脸,她微笑,继续沉入好梦。
    她已经长大,选择自己的生活,遇到心爱的男孩,她不再需要我。我的心里有一种悲凉,但悲凉很快又被释然代替。或许这就是命运,一切的过程都早已有了安排,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暂时消失。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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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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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49
3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我离开了北京,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会依然感觉幸福。
    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我没走。
    我退掉了当天的票,改签了七号晚上的,我打算自己在北京好好玩一玩,然后六号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要让他狠狠吃上一惊不可。
    独自旅行对我而言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那几天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感觉是很快乐的,我找了一家比较经济的连锁旅店住下,去了长城,也去了一直想去的荣宝斋,琉璃坊,潘家园,玩得非常尽兴。这期间我一直在跟他发短消息,他告诉我黑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他自己,已经恢复去西餐厅打工。
    我问他:“你可想我?”
    他说:“非常。”
    我说:“我现在要是还留在北京,你会怎么样?”
    他说:“那还用问,使劲折磨你呗。”
    我不敢再发,他是聪明人,戏演过了就会穿帮。所以我收起手机,专心逛起街来。在77街的地下商场,我挑了两件特别漂亮的长袖T恤衫,粉色的,一件大,一件小,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他的。上面有我喜欢的图案,两只可爱的小猫。我担心他会嫌它幼稚,但我想好了,他要是敢不穿,我就对他下毒手,用鞭子抽到他穿为止。
    六号晚上,我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匆忙,告诉我在去上班的路上。我憋出无比痛苦的声音:“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心里却笑得直打鼓。
    “你怎么了?”听得出他有些着急。
    “说不出,就是心情非常非常不好,非常非常想你。”
    “亲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好吗?”
    “那你几点下班呢?”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把我的手机关掉了。
    我回到宾馆,看了几集无聊的电视剧,吃完了一大堆的水果,喝光了一大瓶的酸奶。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凭记忆来到了他上班的那家西餐厅。
    西餐厅名叫“圣地亚”。
    我在路边一个路灯下坐下,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根冰棒吃着等他出来。
    我穿的是他替我买的新外套,我想象着他下班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面前经过,看他眼珠子掉下来的场景,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北京秋天的夜晚,真是美丽。
    我这个聪明人,自以为什么都想到了,可偏偏忽略的就是: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屡屡想制造的惊喜,带给自己的都是烦恼。
    那天,我没有等到张漾。
    十二点的时候,他的同事告诉我,他昨天已经辞职。
    他同事主动告诉我说:“他去一家新酒吧做经理了,是一个歌星开的,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本来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下去:“是蒋雅希开的酒吧吗?”
    他同事说:“应该是的吧,好像是今天开业,你去看看吗?”
    难怪他那么忙,难怪我说回上海他一点也不挽留我,原来,今天是蒋雅希的酒吧开业,原来,他还在替蒋雅希做事,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凌晨二点多,找到了那里。很幽静的一家酒吧,远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张扬,酒吧的名字只一个字:皎。我知道,那是蒋雅希的真名。在蒋雅希成为蒋雅希之前,她叫蒋皎,那时候全天中的人都知道,她是张漾的女朋友。
    我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打算走进去,但被保安拦住,说是要会员证。    我说我没有,他说:“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
    “可我是蒋雅希的朋友。”
    “来这里的,都说是她的朋友。”保安微笑着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等签名了,她今天已经回家去了,你等不到的,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吧。”
    他居然把我当成了追星族。
    我抱着我的小背包退到路边。路灯将我的身影拉长成无限的孤独。我拿出我的手机来,用颤抖的手打开它,我希望它会在暗夜里忽然响起来,是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想你了,小丫头。再说分手我扁你!”
    可是,连一条短消息都没有。
    他是没空看手机,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说的话?
    我准备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就在我拨出号码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他和蒋雅希靠得很近,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明星。他和他们谈笑风生,非常熟悉的模样。他穿了一套西服,我从没见过他穿西服,我不知道原来他穿西服是这么好看的,我不知道原来他和明星们站在一起是如此合拍的。
    那一刻,他离我如此遥远,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电话是我刚刚拨出去的,可是,我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他在不在说话,我的喉咙忽然就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喂了半天,把电话挂掉了,冲蒋雅希耸耸肩,替她拉开车门。我躲在暗处看着蒋雅希,蒋雅希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穿了很漂亮的裙子,裙子有很漂亮的披肩,完美的发型上插了一朵红得炫目的花,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她冲张漾一眨眼,高贵地笑着,钻进了车子。
    他也上了车,白色的宝马很快绝尘而去。
    我捏着我的手机,站在那里良久。
    4
    深秋季节,我的左耳开始疼痛,有微微的红肿。有时候出现幻听,好像听到谁在喊我的名字,小耳朵小耳朵,声声不息。要不就是一首年代久远的歌: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反复来回。我只知道这是许巍的歌,我曾经在网上查过这首歌的名字,但一直没查到。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永远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又陷入整日读书的日子,琳不见了,我独自在图书馆,读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在别人的爱情里给自己一个放肆流泪的理由,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崩溃。不碰电话,不上网,我咬紧牙关,让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我们的爱情里消失。
    他打过两次电话到我宿舍,我都让别人接了,说我不在。
    后来他不再打。从决定放手那天起我就从没妄想过他会怎么怎么样,纠缠不是他的性格。这样也好,我们各自对付自己的伤口,谁也不必负担谁。
    我与旁人不同,每次失恋,日子都过得飞快。清晨醒来就到夜晚,一日复一日,不让任何人看出我的孤单。唯一失态的一次是同宿舍一女生买了一个新的音响,放的是蒋皎的歌《十八岁的那颗流星》,我进宿舍的时候她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歌已到高潮:没有人能告诉我,永远啊到底有多远,我们不再相信地久天长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
    我愣在门口很长时间。然后我走过去,关掉了音响。
    有人重新扭开了它。
    我又关掉了它。
    她们看着我。
    “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奔出宿舍,跑到宿舍外的空地深呼吸。
    不哭不哭就是不哭!偏不哭,谁哭谁是笨蛋白痴神经病!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有人替我打好了开水,泡好了茶,床头还有几枝新鲜的花,有张小卡:“祝李珥快乐。”我拥抱下铺的女孩,还是没有哭。既然全世界都目睹我的失恋,我就更要坚强,不让任何人失望。
    许弋来找我。和上次一样,在我下课后,他突然出现在我教室的门口。他显得更憔悴,靠在墙边,朝我打了一个响指。
    我走近他,不禁笑起来。
    他真的留了长胡子,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笑什么?”他问我。
    “笑你的样子。”我说,“够沧桑。”
    他也笑起来:“你电话关机,我一直找不到你。”
    “有事吗?”我问他。
    “明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了,想请你吃顿饭,不知你可愿赏脸?”
    “去哪里?”
    “北京。”他说。
    “算我请吧。”我说,“给你饯行。”
    “行。”他爽快地说。
    我去宿舍放了书包,下来的时候,发现他靠在那颗梧桐树下吸烟。此情此景让我的心尖锐地不可救药地疼起来,曾几何时,也有人靠在同样的地方吸烟等我。他们的姿势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表情。这两个人用同样的速度横穿我的爱情记忆,终究都要不可阻止地远离。是多么多么的遗憾。
    天已经很冷了,貌似要下雪的样子,我套上我的长大衣,那是我唯一一件黑色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我们走吧。”
    “还没见你穿过黑色。”他说。
    “老了呀。”我说完,朝前走。    他跟上来。
    有经过的女生侧目,许帅就是许帅,就算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他依然是女生注目的对象。
    我们没去酒吧,而是去了一家很普通的菜馆。记得那年我爸妈送我来上海读书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吃的饭。这么多年,它好像一点儿也没改变。所不同的是我,那时候的我怀着不为人知的理想来到上海,追求我以为值得一生追求的东西,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改变了方向,无数次的离开和相聚之后,年少轻狂变成蝴蝶般飞走,最终绝望地停留在永远无法过境的沧海。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会那样的奋不顾身,还是那种奋不顾身注定只属于十七十八十九岁,翻过二字头的年龄,我们就会在世俗前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许弋点了一些菜,我对他说:“来点酒吧。”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陪你喝一点儿。”我说。
    “你能喝多少?”他问我。
    “能整点啤的。”我实话实说。
    可是那晚我喝很多,许弋曾经是个亲密的朋友,但如今已经是一个不具危险性的人物,所以我在他面前能够放开,想尝试一下宿醉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喝得也不少,我们坐在窗边的位置,大上海华灯初上,许弋红着眼睛对我说:“李珥,欠你的我永远也还不清。”
    “你并不欠我。”我说,“当初我都是心甘情愿。”
    他把酒杯抬到半空中,对我说:“你知道吗,也有人欠我,她永远也还不清。因为……她死了,我希望下辈子她能还我。如果她不还,我就追到下下辈子,绝不饶了她。”
    “你还没有忘记她吗?”我问。
    “不不不,我说的那个她不是你说的那个她。”许弋叹息说,“我爱的女孩,好像都特别短命,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对的。我明天就要离开,我今天来,就是一定要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许弋。”我说,“你喝多了。”
    他把酒杯放下来:“我没喝多,这点酒对我不算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我命不好,跟着我的女孩都没好福气。真的李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酒让他变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句话重复数十次。
    “祝你到北京一切顺利!”我转开话题,跟他碰杯。
    他并不把酒杯端起来,而是直直地看着我说:“李珥,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我这个人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我说:“说你是坏人吧,你不够坏,说你是好人吧,你又不够好。”
    “你大大的狡猾。”他笑,“就冲你这句话,我非得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给你看看不可。对了,春节你回家吗?”
    “回。”我说。
    “我请你帮个忙,我今年怕是回不去了,你去南山的时候,替我给吧啦献上一束花。还有我妈妈的,我妈就喜欢玫瑰。你替我买粉色那种玫瑰,可以吗?”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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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3:01
标题: 左耳终结 正文 小耳朵(下)
5
    五十天。
    在我们分手后的五十天,我们终于又在一起。
    这是武宁路上的一家连锁酒店,房间不大,但看上去很温馨。他让我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过来要替我脱掉大衣,我不肯。他没有强求,而是坐到床边对我说:“我一早到的,办完事,就去你学校找你,结果你不在,我在校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问他。
    “这个问题,我要你回答。”他说。
    “你确定吗?”我问他。
    他点头。
    “好的。”我说,“我来回答你。你来上海,是替蒋皎办事,顺便来看望一下我这个爱情的配角。对不对?”
    他哈哈笑起来:“醋劲儿挺大的嘛。”
    “我看见过你们在一起,亲眼。”
    他吃惊地看着我。
    “好吧,让我告诉你,那一天,其实我没有离开北京,我独自在北京玩了几天,六号晚上,我去圣地亚找你,他们告诉我你已经辞职了。半夜两点钟,我去了蒋皎开的那间酒吧,看到你和她一起走出来。你应该记得,就在那时候,你接到了我的电话,我没有出声。你们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离开。我有没有说错?”
    他无语。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今晚呢,我亲眼看到的是什么?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那是两回事。”我说。
    他哈哈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问他。
    “不是,只是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他伸出手来握我的手。    我摔开他的手起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洗了脸,然后,我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倔强的干净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李珥,你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离开了。”
    我打开门,对依然坐在床边的他说:“张漾,很遗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我,所以,圣诞快乐,再见。”
    我说完这些,拉开了门。我知道这一走,就是永远,九匹马也无法拉我回头。
    他冲过来,拖住我,把门重新关上,把我抵在墙角。
    我闭上眼睛,等着他揍我,像当年揍吧啦一样。
    但我知道,只要他有所动作,我必会反抗,如果他指望我容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除了我轻轻的喘息声,房间里静极了,时间也凝固了。他却一直没有动,我睁开眼,看到他炽热的眼睛,看到他炽热的眼睛里那个徘徊犹疑的自己。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脸,像耳语一样地说:“小耳朵,只要你跟我说,你真的已经不爱我,我可以让你离开。只要你说出口,我说话算话。”
    “是你不爱我。”我说。
    “不许答非所问。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说不出话。
    “说!”他逼我。
    我,不,爱,你,了。
    只五个简单的字,我恨死自己拼尽全力也说不出口。
    “你真狠。”他说,“此情此景,居然可以做到不哭。”
    我哼哼。
    “听我解释。”他说,“好不好?”
    “不好。”
    “那就不解释。”他说,“陪我睡觉好不好,我困死了。”
    我“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拦腰抱起我,像扔皮球一样地把我扔到了床上。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他却捂住我的嘴:“别尖叫,更别想入非非,在你正式做我老婆前,我不会对你下毒手。”
    我哼哼。
    他笑:“小猪才老哼哼。”
    “你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我不知死活地无理取闹。
    “你真不知死活。”他说。
    我就继续不知死活地看着他。
    “不是。”他却换了口气,温柔地说,“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犯同样的错误是可耻的。我不想冒险,更不想让人痛苦。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好像很满意的样子,俯下身,温柔地吻干了它们。
    “你终于肯为我流泪。”他说。
    我呜咽:“我是为我自己流泪。遇到你这样的流氓……”
    “张漾,”我靠在他的胸前问他,“我们会不会分手?”
    “你说呢?”
    “我很怕,我没有安全感。”
    “我是为了黑人。”张漾说,“只有她父亲有办法救黑人。我不能让黑人坐牢,你也知道,黑人以前绑架过蒋皎,这是个难解的过节。我们分手后,那是我第一次求她,她同意帮忙,并费了很大的口舌说服了他父亲。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替她管理一阵子新开的酒吧。我没有理由拒绝。”
    “你明明知道他是借机接近你。”
    他哄我:“别把你老公当万人迷,就算我是万人迷,一颗心也只在你身上,你有何担心的呢?”
    “那黑人怎么样了?”
    “案子还在查,有个关键的人物还没找到。蒋皎的父亲一直在帮忙找。”张漾说,“北京太大了,以前喜欢大城市的繁华,现在特别想念老家,觉得毕业后到天中做个老师也不错啊。”
    “算了吧,”我哼哼,“流氓头子带一群小流氓出来吗?如果是那样,我真替祖国的花朵们担心。”
    “别担心。”他说,“你看,就算跟了流氓,小耳朵也永远是小耳朵。你说是不是?”
    我憧憬着:“那等我毕业,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一起到天中做老师去,我教语文,你教数学,带一个天下无双的班出来。”
    他笑:“跟着你,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我的心软了,什么恨都没了。那一小半也轻松分解了。我从床上跳下来,拉开窗帘,发现雪依然在下,上海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成绝美的画面。
    张漾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从提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我也有圣诞礼物,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我完全没料到,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新手机,三星的。
    “你的手机太旧了,我一直想替你换一个。”张漾说,“这款很适合你呀。”
    我盯着他,很白痴地问:“很贵吧。”
    “我命苦,娶了个这样的老婆啊。”他一面叹气一面替我把旧手机里的卡拿出来,装到新手机上去,递给我说:“答应我,以后永远都不许换了电话卡不告诉我。”
    “不换了。”我说,“再换就死给你看。”
    他对着我呲牙咧嘴:“要死一起死。我做鬼也缠着你。”
    “讨厌啦。”我推开他。
    他拍拍我的背说:“好啦,不逗你玩了。我明天要赶回北京,学校要考试了。黑人的事我也还担心着。你也该困了,洗洗睡吧。”
    “哦。”我说。    我洗完澡出来,晨曦已经微露,张漾靠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我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走到他面前。我记得以前,他很爱戴鸭舌帽,不过已经好久不见他戴了。还有上次,我见他穿西装的样子,好像都和现在这个他有很大的不同。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这我心爱的男孩,努力回想记忆中的那个他,从对他的憎恶到隐约的喜欢到最终的排山倒海,爱情就像是场谁也无法掌控的奇异游戏。进入迷阵就只能冲锋陷阵,管他是死是活。
    他忽然睁开眼,问我:“我睡着了吗?”
    “好像是的。”我说。
    “你在干嘛?”他问我。
    “我在看你。”
    他笑。
    我伸长手,把灯关了。房间里忽然暗下来,除了他送我的新手机上蓝色的时钟在闪烁,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黑暗中,我鼓足勇气轻声对他说:“我也有圣诞礼物。”
    他伸出手,抱紧了我,我沉溺于他的怀抱,付出一切在所不惜。他抚摸我的脸,终于寻找到我的唇,又是一个漫长无比的亲吻。我怕极了也幸福极了,以至于浑身发抖。直到他在我耳边问:“亲爱的,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
    我点头。
    “最好是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牵着他们,在巴黎的街头散步。你说好不好?”
    我低语:“跟着你,在哪儿,做什么,都好。”
    “我会拼命让你幸福的。睡吧,你困了。”他说。说完,他把我抱到了床上。给我们盖上了被子,我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但他只是抱着我,什么也没有做。
    天应该亮了,他应该很快就睡着了。我听着他的呼吸,转过身,默默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天起会变成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女孩,我这边早已红尘滚滚,别人却还依旧云淡风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但不管别人如何,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改变地蜕变成那只曾经名叫“吧啦”的飞蛾。只是我一定要幸福,哪怕幸福是场表演,我也会尽力演好每一场戏。时间是最好的布景,而我将是他生命里最炫的主演,谁也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我抬手,偷偷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6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收拾好行装,准备坐当天的火车回家。
    就在那时,我接到张漾的电话,他兴奋地告诉我黑人的案子终于查清了,元凶被抓到,他被放了出来。
    “以后都没事了?”我问。
    “没事了。”
    “那你还要替蒋皎做事么?”我小心眼地问。
    他哈哈笑:“怎么,对我不放心?”
    “有点。”
    “那等我回家,把心挖出来,给你存着,你就放心了。”
    “不错的建议哦!那你何时回家?”我问他。
    “就明天,我和黑人一起。”张漾说,“今晚我要把酒吧的事安排一下,还要跟黑人好好喝他一杯,高兴高兴!”
    “不许醉了,早点买票。”
    “放心吧,我们票都买好了。这小子好多年没回家了,比我还要兴奋。”
    我明知故问:“你兴奋啥?”
    他态度极好地配合我:“要见老婆,能不兴奋吗?”
    我嘻嘻笑,小心眼里立刻变得喜气洋洋。瞧,托漾哥同学的福,我已经在短短一年内成功地变得如此的俗不可耐。阿门!
    那晚,我终于把我和张漾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妈妈相信,我的女儿不会看错人,他爸爸我听说过,人那么善良,儿子一定错不了。”
    “嗯。”我靠着妈妈说,“我真的很爱他。”
    “那等他回来,我们请他和他爸爸一起吃个饭。”妈妈说。
    和妈妈聊完天,我回到自己的小屋,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的小床,我的写字台,我的电脑,我的十七岁。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收藏夹里有我的博客:《左耳说爱我》。因为在学校上网不方便,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过它。
    我点开,填上密码,进入。
    黑色的底,满天的星星,我几乎不认得。题图上是百合,一片纯白,美得绚目。
    一行字若隐若现,做成耳朵形状的Flash不停在闪烁:小百合,我一直记得爱过你。
    我知道是谁干的。
    我一直记得爱过你,多好。
    小百合?我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我抱着枕头,看着天花板,房间里是我喜欢的气息,属于我自己的独特气息,不管离开多长多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亲切气息。想到已经跟妈妈坦白,这次张漾回来,我就可以请他在我房间里坐一坐,把他大大方方地介绍给我的爸爸和妈妈。我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天晚上我把房间清理了一下,光是收拾衣服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所以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料到清晨五点左右,就被手机吵醒。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竟是尤他。
    “神经病啊,这么早喊醒我。”
    “李珥。”尤他的声音很严肃,“我想,你应该起来到新浪网看一看。”
    “怎么了?”我说,“就算是外星人着陆了,你也要让我睡饱啊,我都困死啦。”
    “出事了,蒋雅希死了。”尤他说,“昨晚她的酒吧发生特大爆炸案。死四人,重伤十余人,蒋雅希当场死亡。”    我的天。
    “我在网上。”尤他说,“下面的你还要听吗?”
    我的心乱跳起来,人完全清醒,催促他:“快念。”
    “除蒋雅希当场死亡外,现场还有数位死者的身份待查,爆炸发生后,现场燃起熊熊大火,酒吧几乎燃成灰烬,而该酒吧负责人张漾昨晚表现神勇,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从火灾中救出十余人,最终葬身火海。张漾据说是蒋雅希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有人称爆炸案是蒋雅希的新旧情人在酒吧发生口角所致,现场还有酒吧客人用手机拍下当时画面,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的审理调查之中。蒋雅希今年二十三岁,三年前凭借一首《十八岁的那颗流星》一举成名,被称为新一代玉女歌手的掌门人,如今,伊人已如流星而逝,但她优美的歌声会长留在热爱她的歌迷的心里……”
    尤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我已经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
    手机从我的手里跌落到地上。
    我不信。
    不可能,我不信。
    我绝不信。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3:09
提示: 该帖被管理员或版主屏蔽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3:49
顶上去..
貌似米人看..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3:53
继续顶..
自己观看..
自己欣赏..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19 23:59
还是米人看..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00:06
睡前最后水一贴..
晚安..
作者: {°弃婴    时间: 2007-4-20 03:14
{°我想,这个应该不素结局.因为它不素我要递结局

{°.你递罪好大.

{°为勒看完这个.我连觉兜米睡.

{°明天继续上班..

{°明天起来,眼睛,一定.不成样子.
作者: 恋〃杰    时间: 2007-4-20 03:46
2个晚上把小说看完了
说不出的感觉,还好,有人幸福着
作者: 該死dо溫柔    时间: 2007-4-20 10:41
看了一半。。收藏了。。回复了慢慢看咯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3:00
原帖由 {°弃婴 于 2007-4-20 03:14 发表
{°我想,这个应该不素结局.因为它不素我要递结局

{°楼.你递罪好大.

{°为勒看完这个.我连觉兜米睡.

{°明天继续上班..

{°明天起来,眼睛,一定.不成样子.

抱歉咯..
但我也米让你熬夜看嘛..
你要熬夜也不关我事..
反正这个结局让我好郁闷..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3:07
一个人顶..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3:20
郁闷死..

昨天班主任打电话到我家告我的状..

太那啥了..

[ 本帖最后由 ぜ幽幽兔ぜ 于 2007-7-28 01:26 编辑 ]
作者: 清醇雨露    时间: 2007-4-20 14:00
这个结局不大好。。。迷糊。。。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8:48
我也这么认为的..
作者: ′汐颜祭≈。    时间: 2007-4-20 19:01
标题: 回复 #1 ぜ幽幽兔ぜ 的帖子
`水
作者: ′汐颜祭≈。    时间: 2007-4-20 19:04
标题: 回复 #95 ′汐颜祭≈。 的帖子
`水
作者: ′汐颜祭≈。    时间: 2007-4-20 19:07
标题: 回复 #96 ′汐颜祭≈。 的帖子
`水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9:09
1,1..
你也忒BT了..
那么快就刷到600..
作者: ′汐颜祭≈。    时间: 2007-4-20 19:10
标题: 回复 #96 ′汐颜祭≈。 的帖子
`水
作者: ぜ幽幽兔ぜ    时间: 2007-4-20 19:12
你再水我一脚T飞你..
作者: ′汐颜祭≈。    时间: 2007-4-20 19:16
标题: 回复 #98 ぜ幽幽兔ぜ 的帖子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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