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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等酒香醇】　　　　　　　　醉。　　　　　　 [打印本页]

作者: 初荷舞 时间: 2010-8-31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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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初荷舞 时间: 2010-8-31 18:39
　
　

三、

前夜一别后，度日似胜三秋。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想必仍是酒意未醒。不然为何今日一早又急急来到那晚在山上相遇之地？
……四下张望，不见斯人，此处空余满地花红。

她没有出现。

心中莫名地烦躁，为这突如其来的怅然若失感。转念一想，又不免自嘲：仅是萍水相逢，奈何如此念念不忘！

胡思乱想之际，未曾注意到隔着一簇红芍花丛，有道身影翩然而至，停于跟前。

是她！

心情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顿时豁然。

白天里更易看清她的容颜。
粉雕玉面朱唇艳，清水灵眸，卷睫生媚，却又媚得不食人间烟火。

似是因为被注视良久，灵儿下意识别过脸，试图躲避我的目光。
还是第一次见其娇羞态，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在下失礼，恳请灵儿姑娘见谅。只是方才还以为画中的美人儿走了出来，才便多看了几眼。”

“还请告知是哪位画师这般巧夺天工，好让小女去赐拜肖像一幅？”

“姑娘生得水灵出尘，天然去雕饰，怕是技艺再绝妙的画师也是临摹不出的。”

“……油嘴滑舌作甚。”

“实乃肺腑之言。”

……

这日一见，又是相谈甚欢。不觉天色渐晚，已近黄昏。灵儿又该下山了。

“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吧。”即便再相处一阵也是好的。

“……也好。”

共同步行至一座树荫遮掩的小竹屋前，周围绿意盎然。

她停下来，转身对我说道，“就到这吧，多谢公子相送。”

“那……我告辞了，姑娘保重。”纵然心有不舍。
虽是作了别，我们依然面对面静静站着，谁也没先动。看她的眼神，似欲言又止。

若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那该多好。

　

四、

一场倾盆大雨骤然降临，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迅速牵起灵儿的手，毅然拉着她躲避到屋檐下。

雨声淅沥。

在路上还未曾留意到天色的阴郁。抬头望望，“雨势挺大。”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是的。”身边人语气略显不自然。

猛然惊觉，原来我仍一直握着灵儿的手没放。

缓缓松开她，“不好意思。”内心暗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鲁莽。

“……无妨，”轻拂袖摆，灵儿低下头，轻声又道，“若紫公子不介意，可在寒舍待雨势稍弱了再离开。”

……

踏入门，灵儿便前去倒茶。

竹屋虽小，不掩清雅之气。朝夕居于这青山绿水环绕之地，想是最能够获得心境的宁和。

一股淡淡桂花香扑鼻而来。茶烟袅袅。
“一个人住，倒也清静，”听得灵儿询问，“还不知公子什么身份？”

微略犹豫数秒，随即脱口答道：“梁上君子是也。”

预料之中，瞥见她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颤，险些将茶水洒出。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面上变幻的表情，“兴许是怕我把你给掳了去吧，”顿了顿，又正色道，“若我真想如此，你……可愿意？”她的心思，我确实想知道。

闻言，又见我此刻目光灼灼，不似在玩笑，灵儿立刻飞红了脸。

……笑意更甚。
当她是女儿家的矜持。而我，似乎已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这样，每天上山陪着她赏花，观云海，已成了习惯。灵儿是第一个得知我身份后，还愿将寸寸柔情施与我的人。深深明白，她的音容笑貌已渐渐将我的心灵占据。

有时真想把这一切都延续下去。

也许，是一辈子。

作者: 初荷舞 时间: 2010-8-31 18:40
　

　
五、

这几日方寸山遗失了一件重要法宝。

正逢菩提老祖仙游之际，谁料却发生如此大事。

觉岸道长速速集中门下所有弟子，问起近来山上有何异常之处。据几位道士所言，近日曾频频见到一个身着紫装、行踪可疑之人，似乎……还与灵儿姑娘在一起。

联想到当今长安城头号窃贼的特征，官府欲将其捉拿归案，至今仍旧未果。众道士皆认定，必是那紫衣盗逃逸中途，觊觎本派法宝，处心积虑潜伏多时，并将其盗走！

众弟子讨论激烈，而座上的觉岸道长却一语未发，眉头微皱。

许久，方才悠悠开口：“但闻这盗贼武力高强不可小觑，吾等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共同诛之，讨回法宝！”

……

月上枝头。

那天在竹屋里，和灵儿约好于七月初六相约于方寸之巅，共度良辰。
今夜便是赴约之时。

仅是几日不见，心中却已好生想念……不禁加快步伐。我要告诉灵儿，她，就是我毕生之所求。

不想一到山脚，便觉周围气氛诡异，不同往常。环顾四处，心中暗自警惕：应是有人在此设了阵法！

“大胆窃贼，方寸山乃是灵气之地，岂能容你恣意妄为！！”

前方倏然闪现十几个个道士模样的人，来势汹汹。“还不快快将本派救命毫毛交还来！”

哪里晓得他们口中所述之物是何鬼玩意。倒怨这些人扫了我的兴致。于是矢口否认道：“我根本未曾见过那个东西，凭甚说是我偷的？”

“哼，还想狡辩！你紫衣盗的臭名人尽皆知，偏偏这些天又出现得如此凑巧。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

“无凭无据，”冷眼斜睨，“……莫非你们本派丢失了东西，也要赖在他人头上？！”

“……冥顽不灵！”带头的觉岸呵斥一声，当即闭目凝神，口中振振有词。立在一旁的其他小道们见状，纷纷跟着闭目念叨起来。

一股强烈的乏力感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

不由心下一惊。这催眠符的咒，怕是一时半会解不了。况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若要突围成功，实属不易。

不容我多想，那道长忽地睁开双眼，长袖一挥，一团白色粉末倾刻间漫天飞洒而来。我欲躲闪却已无力移身，顿觉面部一阵刺痛。

耳边响起觉岸的话：“你已被我施了毒，三日之内药性发作便会双目失明、容貌尽毁。待我再废你武功，失尽一切行窃本事，也算是为民除害！”说罢，正要上前行动。

闻言，我面上不动声色，暗中拔出几枚暗器，迅速以其锋利切面划破手臂。霎时血涌，符法解除。抬眼，瞥见他正要扑来，于是使尽浑身力气，将手中暗器疾速袭向觉岸和临近的数位道士。

惨叫声连连。

顾不得看上一眼情况，转身急急奔上来时的路，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

跑了约半柱香时间，终于体力不支，卧倒在荒郊野岭。

一阵头晕目眩。腕臂上的血，竟变成奇异的黑色。毒已深入骨髓。
绝望，我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昏厥之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灵儿，我终究是不能陪你了。
………

六、

次日醒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思忖良久，终于决定，去见她。
在药效完全发作之前。

再次登山，心境较之前已是大不相同。

没有哪位姑娘甘愿跟一个形貌丑陋的瞎子共度一生，何况那人还是个通缉犯。就算……就算这些灵儿统统不在意，然对我而言，又怎会舍得让她委屈至此，耽误一生的幸福？怎能？！

……事到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个事实。

我知道灵儿一直在山顶等我，带着满腔的不解和疑惑。

面对她的声声追问，我选择了沉默。看在她眼里，便是默认。虽无法看清面前人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得出那份难以置信。

已经不记得，是如何抑制着强涌上心头的痛苦，将那番绝情的话语对灵儿诉出。

“……紫某又何德何能，令姑娘好生记挂。”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

隔着风声，耳边传来她依稀的啜泣声。……狠下心来命令自己不去想。

此刻的她定是不再认识我……这般陌生，这般冷漠。也不会再知道，面上依旧沉静冷淡的我，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万劫不复。

在此之前，从未明白心如刀绞的滋味如何。

……

不知过了多久，幽香悄然退散，荡然无存。

她走了。

只是遗憾，最终没能看上她最后一眼。

伫立原地多时，我未曾离去。

斜阳带去最后一丝光辉，随之携来一阵雨。
……任雨水点点滴滴砸落在身，只觉一番寒意入骨。

那雨声，竞也似悲凉如泣。

……曾几何时，也是在这黄昏暮雨之中，身影成双，情意绵缠。

而今，却是人各一方，独自断肠。

作者: 初荷舞 时间: 2010-8-31 18:41
　

七、

　

来人道了声谢，言辞间掩抑不住一丝兴奋之情。随后匆匆离去。
门被带上，房内又恢复了沉寂。

夜幕已深。
又是一年七月初六。

距那次方寸山诀别后，至今已然三年光景。

偌大长安城，寻个藏身之所又有何难。每日都不乏习武之人登门求教。来者多半年轻气盛、踌躇满志，为学成更多强身健体之术，不惜名声受损，与我这通缉犯打交道。凭着一身武技绝学，授之于人，日子倒还算过得下去。

……只是，每逢七夕将至，又念起那段过往，不由黯然神伤。

面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目之所及，皆已是一片黑暗。

不知她是否还过得好。

是否已婚嫁。
是否仍会沏着那壶醇香的桂花茶。
是否已有另一个人陪伴，一齐上山赏花，看云海，送她回家。
是否…………

……任昔日所有魂牵梦萦，顿化作一坛苦酒。

酒醒时分。那人，那花，那幽香，如今却是犹恍如隔世般。

终是往事不堪，不胜人间沉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