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不可说

2016-6-27 14:16| 发布者: 小豆苗°| 查看: 1260| 评论: 0|原作者: 半夏微涼

不可说


(一)没有更惨

    我躺在硬木板床上,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发呆。

    蒙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个时辰,身上但凡有凸出来的骨头譬如手肘膝盖肩胛骨之类,都被硬邦邦的床板硌得到处酸疼,实在是睡不着了。

    真是愁肠百结。

    快个把星期了,我还是转不过弯来,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这些天我是能躺着坚决不坐下,希望一觉醒来后自己能吹着空调置身于自己热爱的大软床,睁眼是自个儿熟悉的狗窝——乱归乱,可它若能及时出现,对目前的我不啻于仙境!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也有穿越的一天。一觉醒来物是人非,连一般穿越剧中常有的落水雷劈遭车撞之类的过度都木有……一点心理预期都不给,这穿法简直不能更可耻。

    当然,到目前为止……醒过来多少次,梦想就破灭多少次。天不遂人愿啊,天不遂人愿。

    啊呸,天当然不遂人愿,否则能让我穿越成这德性?

    穿就穿了吧,好歹让我穿个正常点的地儿吧?

    这都啥?这是在俺玩的一款网游“梦幻西游”里啊……以西游记为题材背景,这里面别的先不说,有的是妖魔鬼怪……

    好吧,让我穿到这个以游戏为背景的大环境里也就罢了,敢不敢让我穿到我自己玩的号上!好歹满级满修各种惹眼装备法宝傍身,各种黄暴召唤兽供俺差遣,区里也是能横着走的人物。实在不行安排个差不多的宿主给我也行,可可可……这算什么!我现在这身体的修为才相当于刚拜师入门的级别……要说差距啊……如果把一天的24小时比喻成修为的不同阶段而24点代表至高修为的话,我目前大约就是零点过几分的修为吧,随便个山精野怪都能戳死我,扔大街上去跟人吵个架也只有挨揍不敢还嘴的份……

    行行行,没修为也罢,咱也不追求那高深修为去体验站在云端一览众山小的人生了,让我托生到个有钱人家当个富贵闲人行不行?就钱庄存着千儿八百万两银子的那种。或者有个当大官的老子,能庇护我不受风雨之苦也不错。最最不济有处好房产,或者身上怀揣个什么传家宝之类的多少能换那么点银子也好……这倒好,瞧瞧,瞧瞧眼下的这家徒四壁!破木板床脏被子,囫囵家具就没几件。连老鼠都不愿意来光顾!偶然有那么一两只蟑螂闪过也是都干瘪瘪灰不拉叽的货色。

    说起这,想起自身这条件,更是欲哭无泪!

    什么都没有外貌上补偿我一下也好!也不要求那仙资卓然气质出众的什么仙族之类,至少也得让我上身个前凸后翘蜂腰锥子脸,媚态横生一个眼神就能迷死人的狐美人吧?就看看我这瘦不拉几的小胳膊小腿,想想当初看灰蒙蒙的缺角铜镜里那前平后板的小身板,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面有菜色的大脑袋,一头乱糟糟的枯发跟狗啃的一样……就这幅尊容,额滴神啊……让我饿死算了……

    玩游戏的时候,这个看着娇小玲珑的魔族骨精灵角色还蛮受女性玩家的青睐,可这自个儿上身,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啊啊……找不出来比这更丑的骨精灵了吧……看来佛靠金装在哪儿都通用……什么狗屁的气质好30块的衣服能穿出300块的味道,你倒是给我穿出个范爷的气场吴彦祖的气质给我看看呐!我更愿意相信实力的包装!

    在我还在心底一边各种哀嚎抱怨一边纠结要不要就此饿死去也许能魂归现实时,“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赌咒怒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姐,吃饭了。”

    “就来……”嘴里这么应着,我磨磨蹭蹭地蹬开被子起了床,坐在床沿又发了一会儿呆。

    待慢吞吞地打开房门,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搓着手,冲我羞涩地一笑:“师姐,饭已经给你盛好了。”

    看着这张毛茸茸的老虎脸,我表情漠然地点点头,跟他下了楼。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潜力真是无限。好歹来了快一星期。别说是现在跟一个虎头怪共进晚餐,就是对着我师门里满院子溜达的残魂野鬼牛头马面,我也已经能面不改色,淡定以对了。

    然而并不能阻止我内心有如滔滔江河奔流而来的疯狂吐槽啊!

    林一啊林一,我知道你穷,然而再穷跟个汉子同租一套房子是什么鬼啊!不带这么拼房的啊!就算要合租不能挑个模样周正点的啊!为神马是个壮硕的魔族虎头怪!

    是是是,我知道你也是魔族,你们两同入的阴曹地府门派,又丑又废柴如你只能找来这么个合租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当初为毛要拜入地府那种成天跟僵尸死人打交道的地方啊!一想到以后要在拘魂索命放尸毒的各种法门上提升造诣修为,我就牙疼……

    说了半天,应该都知道林一是谁吧?是是是,就是我上身的这货的原名,现在我就是林一,这名字恐怕得一直伴随我的异世生涯了……

    不过尽管目前的状况如此地惨淡,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从小饥寒交迫的小乞丐偶然能吃顿饱饭怕是就会觉得幸福感十足,我的心态很类似……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与一位虎头怪先生同住一屋,真是毛骨悚然,万念俱灰。后来发现跟他并不是夫妻关系,只是我住楼上他住楼下的合租关系,只觉热泪盈眶。

    说起来,其实我没有被饿死,还要归功于他。

    每天会准时做好了饭菜叫我吃饭,就如今晚一样。于是,在我最初一阵慌乱,试图饿死自己重返现实,然后发现以林一与她师弟的相处模式来看,完全没可能实现后,开始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起了一个问题:我在这儿死了会不会就彻底完蛋了?谁知道现在现实那边是什么个光景……这种事情,又没有个前车之鉴,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要拿自己的命冒险做试验了,先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慢吞吞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间或夹上一两片黄焉的老白菜,跟我的虎头怪师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毕竟,对于这么个有助于我快速了解新世界的“入门指南”资源,没道理放着不好好利用。

    “段夙啊,今天这个老白菜炒得不错啊,咸淡适中,也没有糊。”我点着头,表示赞许。看着虎头怪师弟投过来的怀疑目光,为了证明自个儿没有说谎,我又夹了一大坨白菜,嚼吧嚼吧直到再也嚼不烂了梗着脖子咽下。

    师弟一对虎眼亮亮的有点儿开心:“还是师姐指导有方。”

    “多做做,会更好的。”我鼓励地微笑道。

    能有人主动干做饭的活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万一我这虎头怪师弟是个脆弱玻璃心,一点小打击就撂挑子不干了,我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说每天这白菜配饭萝卜配饭的,还能吃出什么花样来……

    师弟似乎倍受鼓舞,埋着头,吭哧吭哧很快扒完了一碗米饭,然后继续坐在那跟我闲扯。

    往常他也是等我吃完再一起收拾碗筷。我也没多加注意。待我吃完把筷子放下,空碗一推,准备就此离开继续去躺尸时,他扭扭捏捏地说:“师姐,没米了……”神情局促不安。
   
    我很有些怀疑这个货真价实虎背虎腰体型快超我两倍的虎头怪是否在脸红,然而也没法扒开他厚厚的毛皮去验证。继而想……果然没有白吃的饭……

    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知晓此事,推开凳子,在段夙的目送下上了楼。他也没多问,看来对他的这个师姐颇为信任,觉得存粮的事情还是能由师姐如常解决。

    我关上房门,惆怅万分。

    做了这么多天的鸵鸟,有些事情再逃避也避不了了。说到底,总归还是我心底存着丝幻想不愿意接受现状罢了。若没有段夙,其实我早几天就该饿肚子,能怪人家什么呢?
  
    毕竟他只是我同门的师弟,也没见天赋异凛,按理说本事没我好,能力没我强,自然是应该我多照拂他的,更别说没义务去养我。就算他有心,只怕也没用。林一都废柴如斯,这师弟想必更……

    总之旁人是休想指望上了,想要好好活下去,赶紧自力更生。我叹气,实实在在考虑起了以后的生存问题来。考虑了半宿……还是只得出了四个字……真是愁肠百结……哦,好像六个字了……




(二)为了不被饿死而奋斗  

    没有爹妈拼,没有组织罩,不论在哪里,提升自身实力都是硬道理,所以总之这修为是万万不能丢的,还得勤学苦练。虽说先天基础差了点,练功的环境阴暗了点,然而有别的选择么。

    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是玩转这款网游的高手。里边的各种弯弯道道门儿清。这世界的大体框架与生存规则应该跟游戏设定差不离,不要说混得风生水起,吃穿用度该是没问题。打定主意,重拾信心,整装待发。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了师门里找活儿干。这无疑是练功赚钱两不误的最佳选项,又能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又能赚点儿跑腿的辛苦费。

    过了两界碑,入得地府大门,我低下头,目不斜视,带起一股穿堂风,直奔森罗殿。

    阴曹地府里一如既往地阴风阵阵。若是炎夏,也不失为一避暑胜地,这春寒料峭的,滋味却并不是很美。

    据说这地府一门的创派师傅是地藏王菩萨。在两界山下幽冥之底创派之时,发下“久远度脱一切受苦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然众生循环无尽,地狱当然也难以度尽。结果就是,他老人家直到现在也还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孜孜不倦教化众生,大约他老人家觉得需要教化之众实在太多,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些帮手,于是地府一脉就这么发扬光大并一直传承延续了下来。

    总之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然而理想也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以咱既然决定了要好好生活,那就真的要好!好!生活。

    师门派下来的任务并不难,无非就是些送送信,采办一些门派里的日常用品之类的琐事,最多再在门派附近象征性地巡巡逻,其实真有什么可疑人等,我也搞不定,最多发个警示就跑。毕竟水平摆在这……没必要无谓送死……我并不想一天之内走着进来再飘着去轮回司……

    好好生活的前提是:首先得活……着。

    啊,地府给了我一双天天看死人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活路!

    花了一上午时间,一切搞定,我拍着两手的纸屑,等着负责清点数目的师兄对好账后好领钱走人,还能赶上用刚赚的热乎钱买个中饭。

    师兄大张着O型的嘴,对着堆堵在库房门口如小山的手纸,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

    我暗想,莫不是对我一初阶小弟子强大的办事能力太过惊叹。

    我怕林一突然崛起的能力太过引起关注,正准备不露声色地说点什么转移下这位师兄的注意力,他终于缓过劲来,顺了口气道:“林一啊,这全地府满门上下,拉上一年的肚子也用不了这许多手纸吧……”

    我强压小得意,谦虚一笑:“其实这点事情不足挂齿,也不过是多搬几趟而已……”忽又觉得哪里不对,遂住了口。

    只见师兄扶额:“虽说没有写明是要采办什么纸,但大家不都心知肚明是超度用的黄纸么……”

    我倍感尴尬,忙不迭表示赶紧去城中重新采办,师兄又给了我一笔银子,说:“买错东西的银子就从你的辛苦费中扣除了……”眼中颇有同情之色。

    这种分配给初阶小弟子的是个人就能干的活能有多少酬劳?恐怕我再白干上半月也赔不上……

    我哀嚎一声,走出大门,顺着阴风依稀飘来对账师兄的唏嘘:“这林一,原先只道是资质平庸愚钝了些,怎知头脑还有些呆滞……”

    闻言我脚下一踉,差点没摔倒在门口。

    想我当年堂堂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大学四年年年不落拿全额奖学金的学霸,落得如今智力有碍的评价,真是心酸不已。

    等再买完黄纸,晌午早过。

    我晃荡在长安街头,继续头疼起存粮的问题。

    就我所知的赚钱的门路虽多,然而许多空手套白狼来钱快的比如捉妖缉凶护人保镖的活儿,限于自己低微的修为干不了。而一些经商盈利之事又非一朝一夕能办到——最重要的是还木有本钱。如此想到有可能辜负师弟信任,心情有些烦躁沮丧。

    自己挨饿事小,在师弟面前丢脸,实非我所乐见。若先前林一都能搞定的事我现在居然搞不定,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儿混下去了,还是饿死拉倒去,也甭管是会死去见小白还是死回二十一世纪的天朝了。

    思绪纷乱间,不知不觉晃荡到了留香阁附近,远远地就能闻到甜得发腻的脂粉气。若我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全长安城最大的娱乐场所了。看着留香阁披红挂绿的大招牌,我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门口的龟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嗤笑道:“看姑娘这破落样也不像来玩乐的,怎么,想卖身?我们留香阁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

    我大怒,本想着本姑娘当初被老爹硬送去好死不死学了几年古筝,不敢说技艺多精湛,异世的曲子好歹是个新鲜,看能不能跟这里管事儿的商量商量在这里卖个艺赚点零花钱,谁知劈头盖脸就受了这么顿侮辱,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况且就这形象,能怪我么……又觉委屈。

    甭管脸皮再厚,我也是站不住了,扒开看热闹的人群,扭头就走。正在气头上,也没留意到人群骚动起来。人流潮水般往后涌去,剩下我突兀地站在大街中央。

    一匹快马被勒得扬起前蹄,挨着我的衣角停下。伴着一声马嘶,气势汹汹的一鞭直扑我面门而来。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一挡,胳膊上瞬间一道皮肉开花的伤。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抽在脸上,没个三五个月怕是没法见人。

    一上来就毁姑娘家的容,好大的劲道,好狠的心。我暗惊,莫不是这地府籍籍无名的小弟子林一还惹上有什么厉害仇家,还没容我细想,马背上的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翻身下马,直接一脚把我踹翻在地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贱民如此不长眼,惊了我的爱驹,差点摔到本大爷。”又是几鞭抽来。

    我蜷缩在地上,手护着头脸,嘴角勾起冷冷的嘲笑,手指张合了几次,终究不敢冒作举动,没把尸腐毒放出去,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在哪儿都不乏欺弱霸市的恶人,碰上也只能自甘倒霉。原来,我的最初预想还是太过乐观,并不是我不犯人就能安稳度日,在这个举目无依的世界,要站直了活着,似乎比想象中更难。

    大唐盛世又如何,一介小民仍是何其卑微。内心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只盼着这人出够了气早早离去。这人却似乎越打越来了劲,一把公鸭嗓阴恻恻道:“看不出来你这小贱蹄子还挺沉得住气,一声没吭的,莫不是个哑的。这样吧,你若能跪下来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赔个不是,大爷我就心善不计较你的冲撞无礼之举了。”

    我心下叹了口气,颇为后悔,今天出门前真应该看看黄历是不是不宜出行。韩信大神能忍胯下之辱的境界我一个小女子实难到达。我眼睛掩在护脸的手臂后打量了下四周,围观的人不少,站的距离却也颇远。看热闹的人表情各异,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却无一人敢上前说上一二。这人一定是个恶名在外大家都知不好惹的人物,更加坚定了我不贸然举动的心。

    不贸然举动不代表不动。我一边躲避鞭笞一边尽可能不露痕迹地往留香阁门口滚去。这磕头认错之举我实在做不出来,料想上留香阁的多为有钱人,往来之人非富即贵,只盼这一幕能碍着哪位贵人的眼,出声制止上一句,这事儿也算是了了。

    门内缓步走出来一个身影。黑衣,微蹙着眉,年轻的脸显得有些肃穆,在此风月场所,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斜背一把青虹剑,剑鞘上刻着浅浅的字,昭告着这是专属于某个人的剑。

    见鬼。我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脸,强压下想要转身避开的冲动。

    如果说我在这么狼狈的时刻最不想见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这里都能碰上。

    然后发现想要捂住脸的手本就搭在脸上,继而想起,有什么好避的,如今的我是林一来着。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一个可行性极强的方案,又觉太过可耻拉不下脸,心神交战间,一只大脚朝我脑门上踩来。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咬牙,忽地站起身,然后装没站稳往那人脚下扑去。

    跌在地上的一瞬,我拉住他衣袍的下摆,又惶惶然松开,大睁着双眼,呐呐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是否能带些楚楚的神色,却必定看着可怜。若能挤出几滴眼泪,就更为逼真完美了。

    我如今这境地,其实着实是倒霉悲惨凄凉可怜的,肚子饿得咕咕响,身上到处皮开肉绽辣辣地疼,只可惜这打小养成的人前哭不出的毛病,真是太不讨喜了。唯今只希望这人的秉性脾气能与当初操作这个号的玩家差不离。

    事实证明,我这个宝押对了。

    下一鞭如期而至,却没有落在我身上。马鞭落到了我身边这人的手里,这鞭的原主人却脸朝下,直直飞出去摔落在了我前头丈许远的青石板上,“硌嘣”一声,听得我又一阵牙疼。
  
    这气性,跟从前还真一样,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多废话。

    飞出去这人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水和着颗门牙便要冲过来拼命。我身畔这人不以为意地哂道:“张甲,你一个小小折冲都尉之子也敢如此张狂,你爹张泰素日里谦恭谨慎,怎么就教出你这等无知竖子,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横行霸市。也罢,今天我代他管教管教,改天也不用他登门道谢了。”

    我心里一乐,脸上差点没绷住,这人打了别人的儿子还美其名曰代人当爹的管教让人不要谢他,论起张狂,还能比得过他?当初我挺看不惯他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如今听着这样的论调,却是觉得顺耳无比。

    那叫张甲的被人丝毫不忌惮地一语道破背景身份,脸上青白交错惊疑不定,细细打量了一下我身边这人的衣着气度,目光落到他的佩剑上时,愣了愣,似也是想起了传闻中的某个人,张了张嘴,终是忍气吞声地翻身上马,眼神阴毒地瞥着我恨恨丢下句:“算你这小贱蹄子今天运气好,下次再瞧见看爷弄不死你。”就此打马离去。

    我苦笑,这张甲倒也不蠢,见风使舵的本领真叫人望尘莫及,也难怪如此行径还能在这皇城脚下蹦跶这么久。只是敢情我这顿打白挨了。苦头也吃了,还叫人记恨上了。有本事倒是找我旁边这人算账去啊,这欺软怕恶的德性。真是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身旁这人正对着我蹲下身来,声音低沉:“你可以走了。”

    我半低着头,皱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显得难以启齿地开口:“多谢大侠相助,能不能……借二两银子……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有些打鼓。按理他们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该毫不在乎这小小的二两银子才是。不是应该大手一挥,给了银子后豪爽地来一句“不用还了”么?

    过了好一阵,在我有些打不定主意时,一锭银子递到我眼前:“这是5两,姑娘拿去抓些药吧。若要还钱,送到大唐官府去即可。”

    留给我一个地址,不再多言,也不待我答话,转身便走了。

    我看着他斜飞入鬓墨色的眉,几近完美的侧脸,心中涌起一抹嘲弄:可惜了。

    眼见他挺拔的背影渐远,默默哂了声:别来无恙,岳初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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